二十几岁的年纪,情感上的新手,宋云谏向这个人表露过自己最幼稚的一面,在他的面前从未在意过形象,彦文修永远给他满满的安全感,他们可以在一起读书,分享知识,也可以谈情说爱,陈述观点,人碰到一个知心的朋友难,碰到一个知心的恋人更难,他爱那个男人,他不否认,爱得惨,输的才惨。
他曾最期待他到来的日子,因为他们总是很难见面,他在国内,他在国外,他不能永远来出差,宋云谏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期待和自己的恋人相见,每次见面,他都会带着玫瑰花过来,宋云谏才没有时间看,他只会跑过去将人抱住,以此来化解多日的想念。
曾经最盼望见面的日子,如今害怕再次相见,这一切是多么的讽刺,四年英国的风花雪月已然不见,留下的只有残忍的真相和泡沫。
或许因为这一年来太过压抑了,他今天梦见了英国的生活,醒来时眼角带着一滴温热的泪,黄昏映入眼帘,他方知大梦已醒,自己还在车中,宋云谏抹了抹眼角的东西。
旁边的人还在坐着,傅靖琛在驾驶位一言不发,车子停在一个湖边,四周寥无人烟,傅靖琛的手上提着一根烟,没抽,只是搭在窗沿,另一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的风景。
“这是哪?”宋云谏坐直身体,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全都暗了。
傅靖琛没有回应,他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态度很不明朗,和之前的表现相反,连一句声也不愿意应,惜字如金的很。
宋云谏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也已经不见,他惊慌失措地翻找,结果却是傅靖琛将手机递给了他,手机一直压在他的身下,宋云谏仓皇地接过来,一脸防备地望着他。
“你看过我的手机?”他抓着手机的力道收紧了几分,眼神是颤抖的,带着几分怀疑,射向身侧的男人。
傅靖琛终于开了口:“很怕被看?”
怕什么?怕傅靖琛知道他的过去有多肮脏,怕傅靖琛嫌弃他?怕傅靖琛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小三?对,他怕,他怕死了。
傅靖琛冷笑一声,然后将车子重新发动,回了自家的别墅。
下车后,宋云谏跟在傅靖琛的身后,今天这个人反常的很,宋云谏也不敢轻易惹怒他,他总觉得傅靖琛在憋什么大招,随时就能爆炸了。
“你不是说有烟花吗?”宋云谏跟他进了屋,他已经错过了赴约的时间,心下便再也不想谈。不想再见一面那个人,跟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没了。”傅靖琛就这么一句,推门进屋,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身后人的脚步声。
宋云谏左顾右盼,他对这儿很熟悉,连带门外的那个泳池,都让他脚底发软。
明后天的确是阴雨天,外面天昏地暗,有着风雨飘摇之势,宋云谏站在窗口看了一眼,就知道风暴要起了。
他回过头,这时迎面砸来衣物,宋云谏本能地抬手接住,抬起脸,面前的傅靖琛对他说:“去洗澡休息。”
宋云谏眨眨眼:“我没打算留在这里。”
就这么一句话,一道闪电下来,照亮了昏暗客厅里的身影,傅靖琛侧着身子打量他,该怎么形容呢,他很像个修罗恶鬼,在给宋云谏最后的警告。
他的眼神能吃了他。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宋云谏竟格外地对他这个眼神感到可怕,他滑动喉结,犹豫之后,抬步离开了原地。
站在浴室里,宋云谏感到这一切都莫名其妙,他掏出手机,提示里有条未接来电,是四点后的,还有一条通话记录十秒,宋云谏回过头,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傅靖琛接了他的电话。
宋云谏将手机盖在胸口,感到头大,全乱套了,因为傅靖琛的出现,这一切全乱套了。
他靠着门板沉默了很久,浴室里没有声音,外面的人也不见着急。
等宋云谏终于从浴室出来后,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傅靖琛的影子,他一头雾水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楼上他不敢去,宋云谏走到门口,摸着上次那把为他准备的锁,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傅靖琛锁门了。
又一次。
带着惴惴不安走进上次那个房间,宋云谏被吓了一跳,还没开灯,那强烈的存在感就杀得他脚步一顿,仔细一看,竟然是光着膀子的傅靖琛。
他坐在一张沙发上,低着头,手里提着一部手机,来回地转,有力的臂膀和胸肌暴露在冷空气中,宋云谏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他轻声问:“你要睡这儿吗?”
他不回应,他今天就在走这个沉默寡言的路线,像被附了身似的,和以往的表现完全不同,如果说他没醒着,那转着手机的动作倒是规律地没停下过。
“那我出去。”宋云谏转身要离开,惜字如金的人才张口说话,张口就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睡这儿。”
宋云谏回过头,傅靖琛不想跟他说话,他算是明白了,甚至不需要去张口问他今晚什么意思,锁门又是什么意思,宋云谏知道,那都不会有答案。
他搁下浴巾,走进了房间里,站在镜子前吹头发,他才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傅靖琛做事有分寸,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在这种情况下,宋云谏随他的意思来。
被冷了一天的人也有了点小脾气,破坏自己大事的人是他傅靖琛,有什么道理对他发脾气?不管他闷着什么火,宋云谏都不打算搭理他。
吹完头发,他就上床睡觉,是傅靖琛逼着他把这里当家,他今晚出不去,不想在这里跟别人大眼瞪小眼,干脆就这么着了吧。
宋云谏甚至没有给他留灯,关掉床头的最后一盏灯,他闭眼睡了,但很显然,这种情况下很难入睡。
他只是闭着眼,等着睡着。
屋外响起了“啪嗒”的雨声,又下雨了,黑夜和雷雨是他们进展的见证,今天他能坦然地睡在这里,明天又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傅靖琛坐了很久,直到确定床上传来稳定的呼吸声,他看着宋云谏在他面前越来越随意发野,心里积怨已久,等着剥削他。
他不是发野吗?敢在他面前就这么睡了,那种无言的挑衅,在黑夜里点着最后的引线。
突然,傅靖琛站起身,手机“啪嗒”一声摔在了玻璃桌上,这声音将床上假寐的人惊醒,宋云谏抬起头看过去,便看见傅靖琛迈着步子,沉着脸色朝他走来。
还没等自己说什么,傅靖琛将他的被子一掀,扔到一边后便弯腰下来抓宋云谏的脸,他扣住温热的面颊,在暴风雨下侵略他的唇。
宋云谏彻底醒了,一点点困意也被彻底打散了,傅靖琛的吻相当粗暴,强势地进攻他的唇腔,在里面扫荡,进发,掠夺,这般激荡的吻他从未经历过,短短几秒钟就差点在这吻里丧了命。
他用力拍打傅靖琛的胸膛,光着的膀子寒凉如铁,他被惊了一下,这人今晚自己要发疯,自己在冷空气里久坐,现在浑身凉得吓人,宋云谏拍打两下就停了动作,恰是这时候,他被抓住手腕,往下面送去……
猛地扭开头,宋云谏惊了一声:“下三滥!”
傅靖琛贴着他的耳朵,沉声说:“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宋云谏呼吸粗重,他恶狠狠地盯着傅靖琛,察觉到对方又要压下唇来,他被那种激荡的吻吓住,又连忙扭过头去。
“说好的没有怨言呢?我现在就要你,作为泄/欲工具,这就是你的职责。”
宋云谏大怒:“你还没有解决我的问题!”
“你不知道就能当没解决?”
宋云谏的目光一下茫然了,他盯着傅靖琛的眼睛,不确定地问:“你……解决了?”
傅靖琛不回答他,低头就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宋云谏没了反抗的能力,两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他被人压着吻,配合地闭眼,回应,然后在这空隙里,听傅靖琛捧着他的后脑勺,在他耳边狠声说:“宋云谏,你真该死。”
粗暴的吻下,是傅靖琛对他的控诉,宋云谏想要推开人,这吻热情,这吻折磨,他迟早会在这种粗鲁下断气不可。
“你都这么无所谓了,跟我好好在一起能怎么样?”傅靖琛摩挲他的唇瓣,“你跟我在一起,我能无视你的遭遇吗?你说什么我不会帮你?偏你要把我对你的感情弄得这样拿不出手,你该不该死?”
傅靖琛质疑他,直到这一刻,宋云谏才明白他在不悦什么,自己心里也十分委屈地说:“我该死啊,可我要是答应了你,三番五次地去求你帮忙,你还觉得我跟你在一起的目的纯粹吗?”
傅靖琛的手上一紧,他压着宋云谏的脸,指腹重了下去。
宋云谏豁了出去,哽咽道:“傅靖琛,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不想跟你们这种人来往,为什么你偏偏要盯上我?”
宋云谏说着说着忍不住拍打他,一下比一下重地打在傅靖琛的肩膀:“喜欢值几个钱?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不想!你也能毁了我,不如咱们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好!”
他话没说完,唇被傅靖琛含住,热流游过宋云谏的全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闷雷滚滚,两人在黑夜底下吻得忘我,今夜是多情的,是泛滥的,是豁了出去不计后果的,任本能和冲动主导好了,反正躲也躲不过。
算了,就这样吧,毁了他吧,再也不可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了……
眼角的热泪掉在枕头上,宋云谏挡不住他的攻势,双手无力地环住傅靖琛的脖子,咬烂了他的唇,血腥味被激烈的吻淹没,傅靖琛不顾唇上微弱的疼痛,将鲜血喂进宋云谏的嘴里,遭到了宋云谏的反抗,他不许宋云谏扭过头去,扣着他的脸逼他尝这个腥。
宋云谏终于投降,他双手垂落下去,眼神变得清醒,扭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傅靖琛,我是个烂摊子,我给你的是最好的提议,我们算清楚这笔账,将来才能互不相欠。”
“谁他妈管你,我偏要你欠我,”傅靖琛置若罔闻,掐着宋云谏的下巴,狠声又执拗,“我就喜欢收拾你这堆烂摊子,我要你欠我,这辈子还不完才好。”
第42章
我相信你。
下雨了。
年轻的背影站在窗边,看着无边的夜色,白炽灯下照着一张苍白的面颊,屋子里安静的吓人,窗户是冰冷的,明路的脸贴在上面,掌心也覆上寒凉。
“嘎吱——”
房门被推开,一个妇人走进来,看见前方的人影,妇人张口说:“少爷,吃饭了。”
明路呼出一口气,还是贴着镜窗,没听见似的,过了会答非所问:“他不要我了。”
妇人走进来,只是选择站在明路的身后,也没敢说吱个声,室内安静得出奇,甚至有点吓人。
“琛哥不要我了,”明路自怨自艾地嘀咕道:“他有了新欢了,就不要我了,为什么啊,他以前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能这么快的移情别恋?”
明路的眼角滚下一滴热泪,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真的在听,他喃喃自语着:“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都知道错了,我能怎么办,我当时真的喝醉了,才跟……”
妇人走过来,低声安慰道:“少爷,放下吧。”
明路抬眼看了眼天,苦笑道:“我也想说服自己放下,这么久了,我尝试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能带给我他那样的感受,我放不下他的,也不想放下,他先喜欢我的,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啊,他……”
明路紧握住拳头,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半晌又松了指尖,无奈道:“可我什么也不能做,我不敢,我不敢碰他的新欢,他会宰了我的……”
他永远记得那个眼神,没有夸张,如果他做了什么,他相信傅靖琛不会饶了他,因为他看起来,就和当年喜欢自己那样的动情,因为他面对自己的眼神,就像当年对待陌生人的冰冷。
明路拍了下玻璃,低着头,眼里是滚烫的热情。
-
雨还没有停。
宋云谏站在窗边,空气是湿冷的,他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头发凌乱地散在脑后,心里藏着事,怎么都无法安定下来。
“想什么?”傅靖琛从外面走进来,端着一杯热水,递到宋云谏的面前,并为他拉了拉肩上他的外衣。
“没有,”宋云谏收回神,“你怎么将这件事解决的?”
傅靖琛抽出一根烟点燃,屋子里的光线昏暗,他走到一边的书桌前靠着,旁边放着烟灰缸,他将烟杆在上面点了点说:“还没做,不着急。”
宋云谏被这个答案打的措手不及,心慌地抬起一步上前:“还没做?”
傅靖琛看着他瞬息万变的嘴脸,倒是有种自己被利用的感觉,不过这是自己招来的,他扣着人,没道理不去解决这件事,傅靖琛道:“天一亮我就找人去你妹妹的学校看看,把她接过来了解清楚情况,然后再根据她的意愿决定。”
“那个时候太迟了,”宋云谏说:“你不能等到明天,今天晚上我就应该去见他的,你把我扣在这里,他指不定要发多大的火,万一……”
“没有万一,”傅靖琛笃定,“我跟他通过电话,你不相信他也要相信我,他不会敢做什么,我们大可以等天亮了再去解决这件事。”
宋云谏想不明白傅靖琛这自信是哪里来的,敢情妹妹不是他的,他自然可以气定神闲地等天亮,等雨停,可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个人真的发了狠,宋雨凌出了事呢?
宋云谏脱掉外衣,放下杯子,转身就要往外走,傅靖琛看着他跑出去,着急忙慌地找不到北,他跟在身后。
宋云谏跑进客厅,被那锁住的门给拦住了去路,他晃了晃扣紧的银锁,急匆匆地在旁边翻着钥匙。
傅靖琛看着他发疯,一瞬间的事,他能从冷静理智到现在这样手忙脚乱,傅靖琛摸了摸脖子,快步上前将人一把抱住,往房门上抵,然后扣着宋云谏的下巴有些愠怒地说:“我说了什么你听不见吗?不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宋云谏靠着门板,被傅靖琛扣在怀里,气势一点也没降,“你不知道对上的是什么疯子,你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更烂的事情来,今天晚上我没去,我耍了他,他不会原谅我!在外面的是我妹妹,你能气定神闲地抽烟,我能吗?傅总,我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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