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谏没力气地笑了笑,他在办公桌前坐着,眼里是一片讽刺。
他就说,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都跟他无关。
晚上,宋云谏去了趟男装店,他今天也没心情挑衣服,让导购员推荐几套试也没试就包装起来带走了。
宋云谏去了昨天的酒店,在那里找到自己的车,他开了回去。
他打算进去补觉,从来没把一个懒觉睡得这么难受,门外有人跟宋云谏打招呼他也没听清,推车门下车后拎着东西上了楼。
也没注意车库里多出来的那辆辉腾。
到了楼上,宋云谏一推门才察觉气息不对,果然,谭明在沙发上坐着,拘谨地看着他,另一面的沙发也没空下来,辉腾的主人正坐在那。
傅靖琛穿的是便装,说明他今天没有去工作,一整天在干什么谁也不知道,宋云谏又不了解他,怎么猜得出这个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有客人早说啊,”宋云谏盯着傅靖琛,毫不客气道:“害我打扰你们谈话。”
他走进去,将手上新买的衣服放进室内,而后走出门,不打算跟傅靖琛搭话,对谭明道:“等他走了我再来,不打扰你们说话。”
这明摆着就是生气呢,谭明看了看傅靖琛,他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也是第一回遇见宋云谏生气。
傅靖琛站起身,在宋云谏走到门前的那一刻,对他背影说道:“宋老师尽管走,今天不愿意谈我就明天再来,明天没时间我就后天再跑,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不嫌累,就跟宋老师慢慢折腾。”
一番话说的慷锵有力,不愧是傅靖琛,站不住脚的时候也能这么强势,宋云谏回过头,看着他道:“好啊,那傅总就明天再跑,明天我还是没时间,有本事你就每天往我这儿跑,反正折腾的不是我,我又有什么耗不起的?”
谭明大气不敢出,他不愿意当这个见证人,借口自己出去买点东西,就慌慌张张地从宋云谏身后逃了。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傅靖琛走上前,将宋云谏没有情感温度的目光收进眼底,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心里也不好受,发自肺腑地说:“我知道你生气,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你,我也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可你觉得我找得到吗?相亲的时候,你听了不会愤然离去?追你的时候你不会避之不及?还是现在在一起的时候你听了不会勃然大怒?”
宋云谏保持理智跟他争执:“是没有合适的时机,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你根本就不该接近我,你执意要闹到今天这步田地谁也拦不住你,既然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想你也不该意外我的决定吧。”
他对傅靖琛的好感在知道彦文修是他舅舅的那一刻一下被打散了,此时再看着这张为之心动的脸,这样赤诚的眼眸,宋云谏感受到的不是被爱和真诚,而是算计和隐瞒。
他和傅靖琛之间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嫌隙。
他们平静地谈论,却不代表这件事可以平静地解决,可以有个美好的结局。
傅靖琛是赤诚的,带着一片真挚,宋云谏却是冷漠的,眼里没一分动容的神采。
“照你这么说,我不该追求你了?”傅靖琛质问。
“你该吗?”宋云谏仰头反问,“你自己问问自己,你傅靖琛该追你舅舅玩过的人吗?”
傅靖琛倒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压抑什么,他向前迈步,逼着宋云谏后退,在这样的过程里,宋云谏的眼眸依然是寒冷的,他们退至门板后,傅靖琛的手抵了过去,在他身侧两边,他俯身,低头对上宋云谏无情的双眼。
“你是我舅舅的人?是你自封的吗?他把你当成他的人了?他的家人把你当成他的人了?这兰宁的看客人人都知道你是他的人?你一个地下情人,连个名义都没有,外面的人谁也不会把你跟彦文修连在一起,我凭什么不能追你?”傅靖琛一连窜的质问把宋云谏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就事论事,而不是全低声下气地哄着宋云谏跟他好,他知道那样不仅会让宋云谏看不起,还会让他们的感情彻底变质。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宋云谏的心里怎么想,是他怎么给自己定义,偏傅靖琛又是个有自己的主见的,盲目地低三下四,伏低做小从根源上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但他的强势和质问也会助长了宋云谏内心的火焰,他冷冷的目光射过去,十足挑衅地说:“我是个地下情人,那我也是他彦文修的地下情人,认不清这个道理吗傅靖琛?”
他就是要傅靖琛认清楚,自己做的决定有多离谱!他不可能原谅彦文修,更不可能接受彦文修的亲人!八竿子远的都不行!
傅靖琛原本想再跟他争辩,来之前一大堆的准备都做好了,甚至宋云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都有应对的策略,可这会盯着宋云谏这张脸,却什么都忘了。
宋云谏生得清秀,头发一披雌雄莫辨,他不是一般的好看,是首次会惊艳,也会经过时间的磨炼,让你仍觉动心的一张脸,他惊艳也耐看。笑起来柔媚,怒起来风情,他有着随时可以嚣张恣意,横行霸世的资本,有情绪的时候是他最有味道的模样,但他自己不知道。
傅靖琛盯着宋云谏的眼睛,那里面是对他的诸多讽刺,宋云谏咄咄逼人的时候最好看,傅靖琛心底一下就软了,本着今天来跟宋云谏好好对峙一场,却把情绪吞进了腹中,柔声道:“情人有着情人的职责,你跟他滚过床单吗?没有,那你算得上个什么情人?别给他贴金,宋云谏,他养不起你这么个情人。”
“你跟我才是一对,情不情人的事我们都做了,你八竿子也跟彦文修扯不上关系了。”
说完,傅靖琛就要低头吻下来,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来吻他,宋云谏偏开头,冷笑了一声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跟他那四年你抹不开,所以你这辈子也别指望我能不介意,我喜欢你跟我不能接受你一点也不冲突,趁现在彼此还没到非对方不可的程度喊停正好,傅靖琛,该分手了。”
那是那么果决的一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就好像彦文修是一颗无法被拆解的炸弹,只要丢出来,就势必会爆破。
谁也不能够阻拦。
“你再说一次,”傅靖琛掐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而后压下眉来质问,“说,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宋云谏就要张口,哪知傅靖琛就要压下来,他正欲偏开头躲开,奈何下巴被紧紧扣住,傅靖琛含住他的唇,也没跟他深吻,他似乎只是为了感受一下他的温度,以及让宋云谏感受下他强势的态度。
傅靖琛含住宋云谏的唇,唇瓣跟他相互摩挲了几遍,他抵着宋云谏的唇笑,眼底一片冷色:“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宋云谏呼吸微弱,紧贴着门板,不服地对着傅靖琛的眼,瞧着他眼底的虎视眈眈,自己像一块无法被融化的冰。
“跟我开始是你决定的,跟我结束的权利可不在你的手里,因为这个跟我结束你更是在痴人说梦,我玩游戏可以输,如果我们的感情是一场游戏,那我可以接受我的手牌没你大,从而输给你,但别人递给了你一张王牌导致我出局,我心不甘情不愿之下什么都干得出来。”
傅靖琛的手指压着宋云谏的脖颈,他甚至可以猜测到彦文修下一个举动,于是有感而发:“我非常尊敬你的人权宋老师,但如果你跟别人站在一起对付我我就没理由对你收敛,彦文修能威胁你的东西我也能,你如果敢受他蛊惑回到他身边去,我就能让你妹妹销声匿迹。”
宋云谏不知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确确实实是被唬住了,他不由分说的一巴掌甩在了傅靖琛的脸上,让他听着自己的荒唐言语。
“混蛋!”他骂他。
傅靖琛扭回脸来,他抬起宋云谏的下巴,硬生生承下那一巴掌后,继续发癫:“跟我赌吗?”
他捏住宋云谏轻颤的喉咙,他知道彦文修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于是不得不充坏犯烂地稳住宋云谏这个后方来,傅靖琛警告道:“猜猜我会不会为了留住你,干出些上不了台面的龌龊事来。”
【作者有话说】
吓老婆。
第70章
做梦。
宋云谏恶狠狠地瞪着傅靖琛,就好像在挑衅他有本事就试试,又好像是威胁他他敢干出什么来他不会跟他善罢甘休,两人之间硝烟弥漫,在这样对视的数秒中,傅靖琛放开了人。
“我一直在收敛,你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你若是承了彦文修的意,不就是在变相地承认龌龊的手段好用?我费尽心思留不住你的话,那我也会向我舅舅学习,”傅靖琛提醒着对方:“宋云谏,你听得明白吗?”
前些日子的温存好像是假的,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低头,宋云谏认为傅靖琛欺骗他有错,傅靖琛也认为宋云谏不顾一切就推开他也有错,他们谁也不愿意撤上那么一步。
“我是骗了你,但我并没有玩弄你的意思,”傅靖琛说:“我有我的顾忌,我希望宋老师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你那般喜欢的人心里介意这层关系,我该怎么开口你才会满意?没有那个合适的答案不是吗?你会永远介意他,介意你自己的过去,那我又做错了什么?如果我能选,我跟彦文修不会有半点的关系。”
宋云谏靠着房门喘息,不像是把傅靖琛的话听了进去。
傅靖琛看他空洞的双眼,知道他此时心中一定大乱,他放柔了声音道:“我舅舅接下来会怎么做你应该很明白,他为了让你回到他的身边已经不择手段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这会最好别让他知道你心里那些想法,你跟我越好,你身边的人才会更安全。”
“做梦。”宋云谏冷冷地丢出两个字,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这两个字不知是在说彦文修让他回到身边这件事,还是傅靖琛要他继续跟他好这件事。
怎么判断都是有道理,他现在平等地对这两个人,这两个身上带着血缘亲情的人。
傅靖琛抬手捏住宋云谏的脸蛋,看他眼里的冷意,他直面那份冷意,事已至此,他们始终得往前走,需要的不过一份耐心而已:“你怎么气我都无所谓,我今天来只告诉你一件事,宋云谏,跟我分手没门,想也不要想,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你结束,别人想看到的我偏不让他们看到,别说是我舅舅,就是我亲爹,今天我也要跟你争这个理,他们做的事,与我何干?”
宋云谏发笑,眼底寒凉如水,他握住傅靖琛的手反驳道:“你没听过父债子偿吗?就算你什么也没做,你跟彦文修这层关系你抹得掉吗?只要你有一天跟他是这层关系,我就一天不会接受你,我恶心跟彦文修有任何牵扯的人,我这辈子不会跟他再沾染上一分钱的关系,你觉得我是个奇葩也好,你说我病入膏肓也罢,被耍四年的人不是你,你也不会明白我对彦文修究竟可以厌恶到什么程度,你不是要跟我赌吗?”
宋云谏痴笑:“跟我赌啊傅靖琛,就算你把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吗?还是觉得我会岔开腿心甘情愿地再给你干?这么留下来的人又有什么意思?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很好,我们现在的确不能翻脸,因为我还得借你势力保全我的家人呢。”
他为了激怒傅靖琛,什么都往外面倒了,没有人能理解宋云谏对彦文修的憎恨到哪一种地步,他们都太低估了他的恨意,什么也不会抹杀他对彦文修的厌恶,什么也不会。
傅靖琛隐隐被触怒,他的额头上绷着青筋,那是他生气时候的样子,宋云谏抬手抚摸他的脸,压着那块青筋道:“体会到我的感觉了吗?我现在比你更生气呢,可是怎么办,我还是不能离开你,有人等着制裁我呢,你爱我就保护我,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他说的理所应当。
如果当初他有一点利用傅靖琛的意思跟他在一起,那么现在就是完全挑明白了的,他现在极为排斥这个人,也要跟他在一起,因为他还得继续利用他。
宋云谏明晃晃的说辞正是为了激怒傅靖琛,傅靖琛看得明白他的神色,他的眼眸那么讽刺,心思敞亮得惊人,都只是为了在这一刻堵住他的话。
宋云谏不信他。
宋云谏还是不信他。
可傅靖琛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他压住一腔怒火,听着宋云谏的这番话,硬生生地接下他的讽刺道:“对啊,我当然会保护你,我那么喜欢你,给你利用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眼睛周围火红,深眸里藏着某种异样的情绪,被压在底下,却从眼圈周围烧了起来,傅靖琛的青筋越来越明显。
他抚着宋云谏的头发,一遍遍地摩挲他的脸颊,双手捧着宋云谏的脸蛋有几分狂热地说:“宋老师,随你现在怎么质疑我,随你,都随你,只要你安分,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妹妹就不会有事,你身边所有人都不会有事,我给你利用,我这辈子都给你利用,别离开我就行,记住了。”
今日的谈话失败。
说完,傅靖琛甩开宋云谏的人,目光迅速变得阴冷,他夺门而去,从宋云谏的面前消失。
打开的门灌进一阵冷风,宋云谏方觉清醒,透得过气,他回想着傅靖琛的脸色,越想心底越惊惧。
如果傅靖琛不爱他,他必死无疑。
挑衅权威,能有什么好下场。
逼走了傅靖琛以后,宋云谏好像一瞬间回过了神,他走进房内,拿起手机给宋雨凌打电话过去,得知远在北航的妹妹一切安好,他才终于确定,傅靖琛是在唬他。
他跟彦文修是不一样的,傅靖琛比彦文修有底线,有为人的准则,自己方才那些话若是说给彦文修听的,他刚说完他北航的妹妹就会出事,可就算傅靖琛是比彦文修好千万倍的男人,他也没法接受他。
他们之间没有缘分,宋云谏抓紧手机,眼角无端一滴热泪,早已经蕴含,这会才敢落下……
_
傅靖琛从宋云谏的公寓里出来。
他上了车,却没有马上走。
车上,傅靖琛自顾自沉默着,一点点平复下内心被撩起的那股火。
他知道宋云谏生气,他也知道他说那些话是为什么,不过是为了激怒他,让他知道这件事在他那里是摆不平的,亮出他的态度要自己知难而退,他不应该跟宋云谏置气离开的,这么出来只是因为他今天晚上看不到希望。
他安分了一个白日才过来,正是因为知道宋云谏还在赌气着,他不能这会过来火上浇油,他好不容易忍到了晚上,以为至少能坐下来跟他好好谈谈,解决不了没关系,但至少能跟他聊聊这件事吧。
可宋云谏比他想的更难缠,他摆平不了他,这会。软硬兼施也没用,他今晚是看透了。
67/84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