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抬手,指尖撩开雪灯耳边乱发,手指轻轻蜷缩,指节顺着他的额角一路下滑,划出清晰柔和的线条,最后落在微热的嘴唇上。
雪灯抬着眼睛看他,身下,萧衍的身体忽而往上一抬,眼前瞬时落了一道阴影。
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萧衍独有的气息侵袭而来,湿热的舌尖撬开唇齿,攻城掠地,来势汹汹。
唇边的空气被全数掠夺,只能在唇齿短暂分离的间隙中,急促地呼吸,维持生命。
湿哒哒的声音中,夹杂着雪灯过分喧嚣的心跳声。
就在雪灯几乎窒息之际,萧衍捏住他的下巴缓缓放开他。
漆黑湿润的瞳眸垂视下来,眼底却暗藏大火。
“今天不准再睡了。”低沉喑哑的声音在雪灯耳边响起。
雪灯下意识看了眼挂钟,已经十一点半了。
半个小时能完事么?不可能吧,今天气氛真的很好,萧衍财名双丰收,正是小蝌蚪高度活跃时,错过这一次不知下次要等到何时。
但同样的,错过今晚说不定佳然的父亲就从港口离开了,所有人密切关注的真相将永远成谜。
雪灯想了很久。萧衍就在这不会跑,但佳然父亲就说不准了。
千钧一发之际,雪灯不算聪明的脑袋瓜终于支棱起来。
他钻出萧衍的怀抱找来吹风机:“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
萧衍按住他的手:“不用了,反正一会儿,也会因为体温升高自然干。”
“不行,你知道今天几度么。”雪灯义正词严,“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萧衍拗不过他,乖顺坐在床边。
雪灯打开吹风机,热风呼啸,他尽可能放轻手指力道。
以前萧衍每次为他盘发他都觉得很舒服想睡觉,现在要快点把萧衍哄睡去跟进佳然父亲。
十分钟后。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把萧衍吹睡了。
雪灯轻手轻脚把萧衍按倒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穿好外套戴了帽子,检查过录像机,确定电量充足,继而悄悄打开大门一头扎入漆黑冬夜中。
此时,床上的萧衍缓缓睁开眼。
他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雪灯行色匆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出租车里传来夜间播报:“晋海市预计今晚有雪,气温最低将至零下七摄氏度,请居民们注意保暖。”
雪灯坐在后座,身上裹着厚厚大衣,可露在外面的手指还是一片冰凉。
司机好奇询问:“小伙子这么晚去港口做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雪灯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海关下班时间,而尹主编给的地址又是海关监管区域之外,所以佳然父亲并非合法离开。
雪灯定了定神,道:“值班。”
司机笑道:“果然是到了年底各个关口都开始严查防守,平时这个港口都荒废了三十多年,没人看管来着。”
雪灯不动声色,默默调试着录像机。
车子抵达目的地,车外一片漆黑,残破的水泥地直通大海,海风呼啸,吹动着废弃建筑上的铁板咔咔作响。
废港很大,但因地理位置原因之前一直是入不敷出,因此政府决定将所有工作转移到新港口海岸区,时间一长,这里就成了疏于管理的无人之地。
港口上还残存着三十多年前的废弃建筑,生了锈的铁桶错落无规律。
雪灯下了车,环伺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看了眼手机,正好十二点整。
尹主编给他发了消息:【线人称已经看到佳然父亲坐上车前往港口。】
他躲在一排废旧铁桶后面,隐藏身形的同时又能遮风挡雨,只露出一边眼睛死死注视着港口入口处。
真冷啊,就算有铁桶遮挡也于事无补,这里四面空旷,寒风也从四面八方而来,吹的雪灯鼻子生疼。
他紧缩着身体,把自己团成个球。
就在这时,入口处停了几辆黑色车,车上下来七八个人,他们手里都提着只大型牛皮箱,乘着夜色匆匆而来。
雪灯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这些人里有没有佳然父亲,奈何天色太黑,也只能看清这些人的轮廓剪影。
几人神秘兮兮地环伺一圈,接着一路小跑到雪灯不远处的铁皮房里。
雪灯撅起屁股一路小跑,悄无声息来到铁皮房的窗户下,蹲好。
他只想看清楚里面是否有佳然的父亲。
倏然间,刺眼灯光从海上袭来。
雪灯赶紧起身躲到铁皮房一侧,发现海岸处停了辆小型货轮。
等等,这可是废弃港口!
敏锐地职业嗅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
货轮停靠在岸,从上面跳下来六七个男人,同样手提着皮箱,于夜色中一路小跑,极速跑进铁皮房。
雪灯打开录像机夜视功能,悄悄把摄像机移动到窗口,只露个镜头。
铁皮房里传来说话声:
“我们要的东西带来了没。”
接着是皮箱卡扣打开的声音。
“先验验货吧,确认无误后货物离手概不负责。”
雪灯一个寒颤。
货?什么货。大半夜在废弃港口偷摸交易的货,总不可能是洗衣粉。
此时此刻,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好奇心和职业道德战胜了畏惧。
雪灯悄悄起身躲在窗柩一侧,扭头朝屋内看去。
破旧屋内堆满杂货,中间一张木桌,两帮人面对而立,而桌上摆着几只打开的皮箱,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堆巴掌大小的透明袋,袋里是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噗通!噗通!
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雪灯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是……是毒.品!
屋里,从货轮上下来的那帮人随便摸起一袋白.粉,捏了点放在手背虎口处,鼻子一吸。
接着笑道:“是好货,果然你们办事我一向放心。”
几人合上箱子,又把另一组人带来的箱子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红艳艳的百元大钞。
雪灯确定,错不了,走私毒.品交易。
不行,现在必须要赶紧离开通知警方抓人,否则要是等他们走了这些毒.品和赃款都会流入市场,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受害,又有多少缉毒警察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雪灯真的很害怕,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更没想过一个专门跟访明星艺人的记者有一天会亲眼见证毒.品交易。
他赶紧起身,拿过录像机——
“喀拉!”黑夜中,相机带子勾住窗柩上的铁钉,硬扯之下发出刺耳一声。
屋内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那一刻,雪灯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刺骨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完了!被发现了!
跑——啊——!
铁皮屋的大门被人撞开,粗嘎的怒吼在雪灯背后响起:“站住!”
雪灯死死护着录像机向着入口处狂奔,他余光一瞧差点昏过去。
好家伙十几号人在背后穷追不舍,即便天黑,也能看到他们脸上的怒色。
慌乱中,雪灯摸出手机想报警,最后一个数字0还没按下去,黑夜中一声巨响,他脚下的水泥地瞬间一颤,火星四溅。
雪灯:!
救命!这些人不光走私毒.品,还违法持枪。
死定了!
是说自己。
双脚难敌众腿,这些人又是亡命之徒,逃跑专业户博尔特来了也难和他们一较高下,雪灯这个刚驯服双腿不过短短数月的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四五个人很快追了上来,挡在雪灯面前。
雪灯停下脚步,条件反射的往后退。
“嘭!”他的后脑勺撞上一堵肉墙。
惨了,被包围了。
第55章
雪灯用大衣裹住录像机,手悄悄在里面取下记忆卡。
就算是死,证据也决不能丢。
“你什么人,警察?”后面一男人问道。
雪灯摇摇头。
当中有人认出了他:“呦,这不是那个姓雪的记者,把元董事长送进监狱那位。”
雪灯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过奖了。”
“谁跟你嬉皮笑脸的!”男人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录像机,摆弄着,“刚才我们交易现场你都拍下了?”
雪灯:“没、没……我刚到就被你们发现了。”
男人冷笑一声,狠狠将录像机砸在地上,霎时间玻璃渣子四处乱飞。
雪灯:“这是公司的……”
“我问你,你看到多少。”男人一把揪起雪灯的领子,恶狠狠道。
“不多……不不不,什么都没看到。”雪灯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佳然父亲没找到,还叫这些毒.贩子逮住了,听说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逼急了他们什么都敢做。
“不说实话?”男人哂笑道,缓缓从腰间掏出枪,直直对着雪灯脑门。
血液凝固了,虽然雪灯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但电视剧可没少看,他很清楚,只要这男人拉下保险栓扣动扳机,他就要彻底和这个世界告别。
雪灯浑身都在抖,已经分不清是冷的还是怕的。
更多的是惋惜,和萧衍的别离那么仓促,甚至都没认真看他最后一眼。
旁边的小弟摆弄过录像机交给大哥:“记忆卡没了,肯定是这小子藏起来了。”
大哥笑了,缓缓拉下手.枪保险栓,狞笑着:
“给你一个机会,记忆卡交出来,我就饶你一条小命。”
雪灯直视着那黑漆漆的枪口,像没有尽头的深渊。
脑海中闪过吴学桐前辈杜撰的《一生之敌》,里面有一章写到他被毒.贩用AK指着采访墨西哥大毒.枭时,出于人的求生本能他第一反应是想求饶,放弃。
但人不可以懦弱到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也不能利益当头放弃自己的良知。
吴学桐当时甚至已经写好了遗书,给妻女发了消息说他爱她们。
做完这一切,最后,无论如何也要坚守作为记者的底线。
他要把这惨烈的画面讲述给世界所有人听,哪怕只是蚍蜉撼树,也要用自己的力量尽可能挽救更多家庭。
雪灯攥紧手指,迎着寒风,语气坚毅:“不会给你的。”
“装尼玛的高尚呢!”大哥怒骂,手指一下子顶在扳机上,“你不说也没关系,等你死了扒了你的皮,自然会找到。”
雪灯被枪口顶住,浑身僵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能不能找到看你们本事,但我有个小小恳求。”
“跟老子讲条件?你以为你是谁!”
雪灯颤抖着手举起手机:“我想,给我爱人发一条短信。”
大哥冷笑:“呦,还是个深情种子呢。”
在众人注视下,雪灯手指冻得一度失去知觉,僵硬的在屏幕上输入“老公来世见”五个字。
发送给萧衍。
旁边传来那些人嘲讽的嗤笑声。
大哥举起枪对准雪灯脑门:“再问你最后一遍,是向我们投诚还是死?”
雪灯喉结滑动了下。
和萧衍相处的一幕幕一帧帧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你看着办吧。”雪灯慢慢闭上眼睛,“记忆卡不会给你的。”
睫毛颤抖不止,沁出水光点点。
来到这个世界四个月,如果这就是结局,也应验了原文,虽然有所出入,可这似乎就是炮灰的命运。
“大哥别和他浪费口舌,杀了他。”小弟忍不住了,真尼玛冷啊。
大哥冷笑,手指按在扳机处,扣动——
巨大的枪声划破天际,夜幕中短暂的闪过火光。
之后便是死一般的阒寂。
雪灯缓缓睁开眼。
对面的大哥站在夜幕下,望着朝向天空的枪口,脸倏然红了。
小弟们:……
大哥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
因为后坐力太强,这一崩直接崩到了天上。
大哥面露尴尬,努嘴嘟哝着:“刚才……只是失误而已。”
小弟汗流浃背了,赶紧安慰着:“没事没事,再来一枪,这次肯定一枪毙命。”
大哥用衣服擦拭着枪杆,嘴巴噘的能吊茶壶:“才不是枪法不准,只是后坐力太大……”
说完,再次抬枪指向雪灯。
他甚至还提前算好了后坐力,这次把枪口对着雪灯的肚子,肯定能直接崩到他脑门。
雪灯也很配合的再次闭上眼。
又是一声巨响。
雪灯缓缓睁开眼。
他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双腿一软跪坐在大哥脚边,抱着他的腿泫然欲泣:
“求求你了,给个痛快别折磨我脆弱的心灵了。”
第一次开枪崩天上,第二次开枪崩地上,搁这敬天地呢?
这枪法也太垃圾了吧。[暴风哭泣]
大哥脸更红了,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根本不敢看小弟们的眼神。
“对,我就是要折磨你。”
大哥汗流浃背.jpg
小弟们没眼看了,吹着口哨假装四处看风景。
大哥举起枪对雪灯道:“你躺下,这次我肯定给你个痛快。”
雪灯:“好好好。”
乖巧躺平。
大哥蹲下身子,直接将枪口怼进雪灯肚子里:“小子,再见啦。”
大哥以为这次肯定能成,绝不会再失手,不然真的无法在小弟面前抬头了。
就在这时,远方刺来两道灯光。
雪灯躺在地上,与地面直接接触,感受到了细微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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