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杞无忧要论证一番他如何如何特殊对待自己,这才引起了他的误解,徐槐都在心里想好说辞了,却听杞无忧说:“可不可以不要收回去。”
语气低落,带着恳求意味。
听上去可怜死了。
徐槐一怔,忍了又忍才没直接答应,“训练方面,我对所有队员都一视同仁。生活上,我承认的确是对你更关心一些,因为你是我徒弟。”
“如果我不是你徒弟呢?”
“不想做我徒弟了吗?可以。”
徐槐在拿这个威胁他?
杞无忧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硬了,“我没有。”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久久的沉默过后,“如果你不是我徒弟的话,那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杞无忧猛然抬头。
徐槐看他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
那是一面平静的湖泊,尽管湖泊的深处或许存在漩涡,但湖面始终是无波无澜的,偶尔有阵风拂过,湖面泛起浅浅的波动,每个人都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破碎的倒影。
作者有话说:
徐槐:我心硬,我装的T.T
没关系,小杞,情场失意赛场得意
第90章 你们不要欺负他
徐槐的语气一点也不严厉,听起来反而很温和。
他说完,似乎有些不忍心,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没再继续说别的了,而是催促杞无忧睡觉,“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躺回到床上,关上灯,意识渐渐回笼,杞无忧才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刚才的表情应该很难看。
听到徐槐说“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时,他的心情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
可能在徐槐这里遇挫太多,已经有点麻木了。
其实他知道徐槐这么说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让他死心吗?
如果他真的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那徐槐当初为什么会收他做徒弟呢。
只凭这一点,他在徐槐心里的位置就比其他所有人都要特别。
徐槐只是在说狠话吓唬他而已,实际上根本狠不下心的。
杞无忧想了无数个理由来替徐槐开脱,也是在开导自己,但心里还是难受,一阵一阵地钝痛,即使理由再充分,都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第二天的场地测试赛如期而至,平平淡淡地开始,平平淡淡地结束。
夜间的灯光将赛道分成不同的颜色,穿梭在斑斓的彩色光影中,耳边是节奏激烈的音乐,气氛燥热,然而杞无忧身处其中,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激情,他的内心是一团死水。
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海面,风平浪静,然而平静之下却潜伏着随时可以再度掀起狂风骇浪的力量。
测试赛结束之后,徐槐没有跟着集训队一起走,而是脱离队伍去找他的朋友们了。
与新西兰的比赛不同,这次南半球公开赛可谓高手云集。有徐槐的老朋友昆腾,还有他的师弟思文。
刚得知参赛名单的时候,田斯吴就两眼一黑,发出痛苦的哀嚎:“不是说这种小比赛大神都没兴趣参加吗?怎么一下来了两个大神?!”过去只有在视频里才能看到的那些滑手,会跟他在同一个场地训练,参加同一场比赛。
这种情况教练团队也没有预料到。
像昆腾、思文这种位列国际雪联积分榜第一梯队的选手,一般很少参加赛事等级为A、B以下的比赛。他们都是个人训练的运动员,没有集体的约束,自由度很高,一年能够参加的比赛太多,参加哪场全看自己的时间精力以及心情。这场公开赛的赛事等级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太高,积分也很少,也许只是抱着玩一玩的想法来的。
看到名单,徐槐当即给思文打电话问他怎么也来了,对方在电话里笑得不怀好意:“因为知道你会来啊,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们都有很久很久没见面了,你一点也不想我吗?哦对了,我和昆腾说你在这里,所以他才来的,我们都很期待在赛场上和你的队员相遇呢。”
徐槐自从去了中国队当教练以后,和他们的联系频率就降低了,也很少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动态。相隔几万公里,冬天不能再一起滑雪,夏天也不能一起去冲浪,连见一面都是奢望,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思文早就对此颇有怨言了。
决定参加这场比赛是临时起意,思文是在测试场地的前一天才到达澳洲的,先降落在墨尔本机场,然后再坐车来到位于维多利亚州的弗尔卡滑雪场。由于飞机落地时间太晚,徐槐并没有去机场接他,两人第二天在赛场外面才真正见到面。
“Ryan!”
身穿银灰色滑雪服的青年看到徐槐,眼睛里顿时迸发出灼人的光芒,一路蹦跳着直奔徐槐而来,而他旁边的人相比之下就显得沉稳许多,单手插兜,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过来。
是思文和昆腾。
昆腾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加拿大人,有一双温柔的浅灰色眼睛,思文个头则要稍矮一点,但也只是相对于昆腾而言,他在滑手里面身高还是算高的。
思文热情洋溢地和中国队的队员们打招呼。
眼前这两位都是经常出现在各种大赛、招式动作会被教练拿来当范例分析的顶尖滑手,乍一见到教学视频中的人,队员们脸上都浮现出激动,唯独杞无忧是个例外。
“你知道他是谁吗?”思文提前了解过中国队,兴致勃勃地给昆腾介绍。
介绍到杞无忧时,刻意卖了个关子。
“谁?”昆腾观察着眼前格外冷淡的少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你没看新西兰公开赛吧?他是Ryan的徒弟。”
“哦,我在Ryan视频里见过的,原来是他。”昆腾恍然。
他低头看着杞无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师父赢过我很多次,我期待你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和他一样强大的人。”
“不要说这种话!”徐槐窘道,“你赢的次数明明比我多。”
杞无忧有点新奇,从来没有见过徐槐脸上露出近似于害羞的表情。
昆腾耸肩笑:“可你已经载入史册了,我还在努力。”
他的年龄比徐槐还要大两岁。如今已经30岁,在单板滑雪大跳台的赛场上算是高龄选手。巍峨的雪山长久地伫立在原地,亘古不变,昆腾能站在这里本身就是奇迹了,虽然巅峰期已经过去,但他现在的实力依然很强,身后有许许多多年轻的选手在追赶他,他从来没有松懈过。
“哈哈哈,那你不如也退役好了。”只有思文敢无所顾忌地开这种玩笑。
昆腾接道:“不错,我正有此意。”
徐槐深深地看着他:“要在赛场上站得更久一点才好。”
杞无忧看过好几遍新西兰公开赛坡面障碍技巧的回放,直播镜头切到了徐槐很多次。徐槐看上去神情紧张,长久而专注地注视着他,眼神里好像对他也有某种说不清的感情。
其实都是错觉。
徐槐用这种眼神看过很多人,杞无忧最善于观察徐槐,他比谁都清楚,徐槐的情感外放,不只是对他一个人。
“日本队这次没来啊?我还想和今井野再比一比呢。”思文知道徐槐和日本队的教练比较熟。
徐槐:“没,可能是要备战世界杯吧。”
思文埋下头,瘫在他肩上哭唧唧:“哎呀,怎么又错过了,我还没有报仇……”
“日本队人比较多,你自己报仇的话可能有点危险,”徐槐无奈用手指地戳戳他的脑袋,“不如让昆腾帮你。”
“不行啊,昆腾是老年人,会被人说欺负小朋友的。”
昆腾一本正经道:“别说了,再说我也要哭了。”
徐槐抬头和昆腾相视一笑。
目光掠过杞无忧,眼中笑意未减,“yoyo也是小朋友啊,你们在赛场上不要欺负他。”
思文立刻不满道:“我也是小朋友!”
杞无忧:“……”
第一次见到二十多岁的人自称小朋友。
比起思文,昆腾与徐槐相处时的状态更令杞无忧羡慕。
或许是从小被徐槐看着长大的缘故,思文和徐槐说话时会有刻意撒娇的嫌疑,很依赖,但昆腾就完全不会,徐槐在他面前竟然还会表现出害羞的情绪。
他被徐槐视为最强大的对手,最信赖的朋友,惺惺相惜,灵魂共鸣,这才是杞无忧最想要成为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这章短短,下章长长(iДi)
第91章 下次举我的灯牌
南半球公开赛的举办地点在弗尔卡滑雪场,位于澳洲东南部的维多利亚州,大分水岭山脉,距离墨尔本仅一百多公里,靠近南海岸线,然而墨尔本的气温还是十几度,这里却已经低至零下。
由于雪场附近没有机场,来参赛的外地运动员都是先降落到墨尔本机场,然后再坐车来这里。两地温差较大,很容易感冒,田斯吴就不幸中招了,头痛发热,整个人蔫蔫的,看起来虚弱又憔悴,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尽管这样,他还是要带病参赛。
这几天他都没有和队友们一起训练,而是自己单独找场地练,生怕把感冒传染给他们。
大跳台预赛在上午举行,当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雪的征兆,狂风呼啸着从山顶刮来,冷气从脚底一直深入骨髓,即使裹上厚厚的滑雪服和护具,也无法阻挡这股冰冷寒意的入侵。
赛前,滑雪场当地的气象部门会提前一周预测当地的天气,赛事组委会最终将预赛日期确定为今天。
然而天气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尤其是滑雪场靠山靠海,会受到相关因素的影响,具有非常强的不确定性。
恶劣的天气多多少少会影响运动员在赛场上的发挥,对他们的滑行速度以及平衡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场比赛的前12名选手可以晋级到决赛,除了昆腾和思文,还有几位实力非常强的滑手也来参加了,要想从这么多滑手中杀出重围冲进决赛,难度显然要比新西兰公开赛的时候高得多。
上午九点,比赛即将开始,现场主持在热场子,打着哆嗦吐槽今天的天气。
等在候场区的田斯吴还有心情开玩笑:“太好了,这样的话进不了决赛也有理由了,不是我菜,而是我生病了影响状态。”
纪教练嫌他说话晦气,责备地敲他脑袋,“再给我瞎说!”
“没进决赛也不要紧,之后还有很多比赛的。”徐槐安慰道。
纪教练瞪他,“呸呸呸,能进能进!”
田斯吴凉凉地说:“可能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吧。”他的感冒症状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转头看向杞无忧,“这百分之一的希望在无忧身上。”
杞无忧没搭话,抬头盯着对面的大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在发呆。
田斯吴摊手:“完了,他傻了。”
其实杞无忧只是懒得搭理田斯吴。
徐槐觉得他呆呆的样子很好玩,伸手想捏捏他的脸,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及时刹住车,改为将手掌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杞无忧察觉到他刚才虚晃一枪的手势,沉默了一下,“……没有,我只是在想等会儿比赛的动作。”
这次田斯吴和杞无忧没被分在同一组,按照抽签顺序,田斯吴先上场,杞无忧则排在第二组的最后一位。
如果正常发挥的话,田斯吴进决赛的问题不大,杞无忧有点危险,其他队员就更不用说了。而现在田斯吴生着病,状态不佳,因此集训队可能连一个晋级的队员都没有。
大家对于这场比赛的结果都降低了心理预期,只要尽力就好,不要让自己受伤,至于成绩、排名什么的不必强求。
田斯吴前往出发区做准备,乘坐直梯上升到高架平台上,领队、张可迪、纪教练都跟着去了。
徐槐却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出发区。
“槐哥,”杞无忧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去陪田哥吗?”
田斯吴的状态令人有点担心,非常需要教练的鼓励和引导,而徐槐一向最会安慰人。
“我不陪他,陪你,”徐槐如实说,“比起田田,我更担心你的状态。”
杞无忧勾了勾嘴角,看他一眼,克制住心底的愉悦,简短道:“放心。”
他不想表现得对徐槐太依赖,像长不大的小孩儿。
没有徐槐在的时候他一个人也完全可以,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但是有徐槐在就更安心,心里也更有底。徐槐对他的影响的确很大,但永远是正向的。
还要等很久才轮到杞无忧上场,他只能不停地走动热身,调动血液循环,增强身体的灵活性,避免上场时肢体变得太僵硬,影响滑行状态。
徐槐同样觉得冷,跟着音乐节奏蹦蹦跳跳,来回走动。杞无忧也学着他的样子蹦来蹦去,两个人像两只企鹅一样。
“嗨,Ryan,看我的镜头!”场外有雪迷举着手机朝他招手。徐槐便配合地朝镜头比了个心。
身后的杞无忧也在不经意间入了镜。
巧合的是,徐槐比的心刚好把一身黑色雪服的少年的上半身圈在里面,少年没有看镜头,而是在看徐槐。
雪迷对着相册里构图精妙的照片细细品味了好久,激动地发到了网上,把那颗心用粉色的涂鸦笔圈得更明显。
下一位上场的选手是昆腾,解说员念出他名字的一刹那,热烈的欢呼与尖叫将整座雪场淹没。
昆腾曾经也和徐槐一样,因为伤病差一点就离开赛场,但最后还是凭借着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与超乎寻常的毅力坚持了下来。他是一位非常有感染力的运动员,乐观而坚韧,这样的运动员在体育领域不在少数,他们的每一次坚持都会给人带来精神上的鼓舞和力量。
他的第一跳就毫无保留地拿出最擅长的正脚外转1980,完美落地。恶劣天气对前面的滑手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很多人出现失误,而对他的影响却好像微乎其微。
他的技术水平、心理素质以及临场反应能力,都堪称教科书级别。
最后得到93.50分的高分,排名自然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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