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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夙钰面色冷下去:“只是如今看到你安静的躺在我身侧，又想起你从前讨厌我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
“如果没有那一晚，没有我腹中的孩子，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讨厌我吧。”夙钰接着质问。
骁祁有一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突然想这些。”
“纵使你知道了我去昱山的真相，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还会想和我成婚吗？”夙钰没有回答骁祁的问题，继续追问。
“我……”
“怎么，你也说不上来吗？”夙钰气笑一声:“也是，我在奢望些什么，你对我这般温柔迁就，本就是因为那些事。”
“我……”夙钰压根不给骁祁解释的机会，骁祁开口了几番，才终于说上话:“夙钰，我是真心想和你成婚的。”
“真心？”夙钰悲凉的转开视线。
骁祁苦恼的哀叹一声，垂头低喃:“我对你不只是责任。”
“那还有什么？”
“还有……”骁祁静默下来，他心里很乱，时至今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对夙钰是怎样的心思，但他明确的知道，负责并不是他内心全部的想法。还有一些他说不出来的东西。
骁祁理不清心里的思绪，半晌，才垂头丧气的回道:“我不知道。”
夙钰等待了好一会儿，听到这样的回答，顿时脸一黑，将骁祁一脚踹到榻下。
“滚滚滚！你给我滚！”夙钰生气的连说了几遍。
骁祁委屈的撇了撇嘴，摸了摸不小心撞到榻沿的后脑勺，沮丧的垂着头离去。
他现在觉得，夙钰简直就是一个不定时炸药，前一秒，还平平静静，温温柔柔的让他上榻休息，
下一秒，便会把他踹到榻下，让他捉摸不透。
“我真是贱！”骁祁走后，夙钰后悔地骂自己:“明明知道答案，还问！真是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骁祁这一去又是半个月，半个月后，夙钰愈发的贪睡，一天中，几乎有八个时辰，都躺在榻间休眠。
骁祁的手脚很轻，但夙钰的睡眠却很浅，不等他走到面前，便缓缓睁开眼，慵懒的看着他们睡眼朦胧:“你回来了。”
“我族与天族这次的交战，胜券在握，帝君很开心，便给我放了半日的假。”骁祁说着，顿了顿，提议:“我带你去凡间散散心？”
夙钰清醒了一些，又恢复一副疏离的模样，眼皮耷拉下来:“去凡间做什么？”
“今天是凡间的春元之日，很热闹。我之前带回来的那些书，你也看腻了吧，我们去买点新的回来。”骁祁好言相劝。
夙钰半眯着眼睛，听骁祁说了这么多，勉强打起精神，转了个身，背对着骁祁睡下:“你来安排吧。”
“好。”骁祁嘴角露出一抹笑。将夙钰的睡颜打量着，心里莫名充斥着一种幸福。
因为夙钰怀孕身懒，磨蹭了好久，他们到凡间时，已是傍晚。
街上的摊位大多都散去，四周的店铺也都关了门，街上只游走着几个卖花，卖灯，卖糖葫芦的小贩。
书店也关了门，骁祁和夙钰空手而归。两个人慢悠悠在路上转着。
夙钰无聊的叹了一口气:“这便是你说的热闹？”
“若早一点来，确实热闹。”骁祁也有些失落，关心的问:“你是不是累了？前方有个石凳，我扶你去那坐坐。”
夙钰疲惫的眨了下眼睛，骁祁将他扶到石凳边，又变出一个软垫铺在上面，才让夙钰坐下。
又贴心道:“我再去给你买些吃食，你在这等我。”
“这可没你的结界。”夙钰玩笑一声:“不怕我跑了吗？”
“夙钰。”骁祁有些为难，不放心:“那我还是设个结界吧。”
“行了，”夙钰拦住骁祁布结界的手:“我现在这副身体，想跑，也跑不到哪去，你赶快去吧。”
“那你在这等我。”骁祁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好。”夙钰挥了挥手，撑起头假寐，骁祁才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寒风吹的身上冰凉，夙钰慢慢睁开眼睛，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打骂声。
“你这个小杂种，不就吃你几个糖葫芦嘛，还非要让老子给钱！你们这个月的保护费还没交呢吧。”
接着便是一个小孩被打后的惨叫声。
夙钰本懒得管凡人的事，但奈何动静一直不停，惹的他甚是烦躁。
他便站起身来，寻着声音走去。
只见一个粗布衣衫的小孩正趴在地上，几个年轻的捕快，对着小孩拳打脚踢。
小孩身上还压着一个少年，似乎看不见，只凭直觉，将小孩紧紧护在身下。
“几位官爷饶命啊。我弟弟他不懂事，”少年苦苦的哀求着，摸到旁边散落的糖葫芦:“这些糖葫芦，官爷想吃多少，吃多少，还请宽恕我弟弟吧。”
“滚！这糖葫芦掉地上了，你们才让我们吃，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几个捕快变本加厉:“今天交不出保护费，就别想走。”
“你们这几个凡人，还真是得寸进尺。”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几个捕快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紫发红眸，长相英丽的男子，将他们轻蔑的打量着。
看气质和模样，似乎都不是个凡人，几个捕快不由犯怵，退后几步，吞吞吐吐:“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教你们道理的人。”夙钰仰手，几个捕快瞬间像被什么打中了，摔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我不杀你们，但若是你们日后，再仗势欺人，便别怪我不客气！”夙钰威胁道。
几个捕快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匆忙逃去。
地上的小孩，将一切看在眼里，有些惊惧的看了夙钰一眼，却还是爬起来，壮着胆向夙钰道谢:“谢谢你。”
“不必言谢，我原本不打算救你。”夙钰直言道，目光落在小孩哥哥身上，颤了颤，语气落寞:“只是看到你哥哥这般护你，不由想起了我兄长，所以我才会帮你。”
“不管怎样，你还是帮了我。”小孩用袖子抹干净脸上的灰，转身从墙根旁立着的糖葫芦架子上，抽下一根糖葫芦:“这根糖葫芦，送给你吃。”
“糖葫芦……”夙钰接过来，眼底变得暗沉，印象中，他曾经很想要一根糖葫芦。
但那时……他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
第三十章 心寒
“逐风哥哥，我让宫人收集了很多凝光花，给你做了一个香囊。”夙钰将香囊递到骁祁手边，眼睛像装着无数颗星星，亮晶晶的看着骁祁。
骁祁并不开心，低头将香囊瞥了一眼，面色不悦:“你知不知道那些宫人帮你捡落花，有多辛苦，你就为了给我做一个香囊，调动那么多的人力，二少主，你不觉得羞愧吗？”
夙钰没想到骁祁会这般说自己，拿着锦囊的手瞬间僵住，眼里的欢喜，也一点点收起来。
“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骁祁说着，转身离去。
夙钰垂下眼睫，用力的手指似乎要将香囊碾碎，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来，眼睛微红，负气将香囊扔在一旁的花丛里。
这件事后，骁祁便离宫了几日，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许多竹签串着的红色果子，果子外包着一层晶莹剔透的东西。
夙钰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很是新奇。
骁祁在院子里，向宫人发着这些果子，夙钰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去，拉住一个从那过来的宫人:“这是什么？”
“回少主。”本来欣喜的宫人，被他一拉，迅速谨慎恭敬的弯下腰去:“回二少主，逐风近侍说，这叫冰糖葫芦，是凡间的一种吃食。”
“是宫里每个人都有吗？”夙钰问。
宫人顿了顿:“应该是每个人都有吧。”
夙钰点了点头，松手放宫人离开，自己则坐在离骁祁，不远处的廊椅上，看着骁祁，一脸笑意的向那些宫人发放着糖葫芦。
夙钰心里发涩，直到骁祁手里的最后一根糖葫芦也发给别人，那种苦涩便瞬间蔓延出来，逼的他眼圈微酸。
“逐风。”
骁祁回过头来，走到廊间，才发现夙钰的身影。夙钰一双眸子，带着一丝悲怨，一丝轻嘲，问:“你给合宫上下，都带了糖葫芦？”
骁祁微怔了一下，目光移向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略显尴尬。
夙钰低下头来，睫毛轻颤，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颗泪从眼里滴落下来，砸在紧攥的手背上。
声音低迷:“所有人都有，唯独我没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骁祁一时有些无措，但看到夙钰哭，一股不耐烦的情绪，瞬间冲上来:“二少主，你有空在这哭，不如好好反省反省，你为什么没有。”
骁祁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夙钰的眼眶被逼的酸涩，他慌忙抬手，将即将流出来的一滴泪擦去。
扭头厉声唤道:“来人！”
“少主。”方才那个被拽住的宫人颤颤巍巍地上前。
夙钰红着眼，狠狠的瞥了那宫人一眼，看向宫人手里，还没吃的糖葫芦:“你的糖葫芦，给我吃。”
“啊？”宫人惊叹一声，无奈只能将糖葫芦递了出去。
“本少主想要，还需要反省嘛！”夙钰咬了一口糖葫芦，合着脸颊上挂着的一滴泪，一块吃了嘴里。
“呸！”他又一口将糖葫芦吐了出来，整个砸在地上:“又苦又涩，难吃死了。”
所以，夙钰对糖葫芦的初印象，便是又苦又涩，他很讨厌吃这个东西，非常，极其的讨厌！
他此刻看着手里得糖葫芦，生出一阵恶寒，重新递给小孩:“拿回去！我不要！”
“这位恩人，这是我弟弟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那个盲人哥哥，微笑着劝道。
那盲人微笑和说话的语态，像极了临浅，夙钰无奈的收回手来，看着糖葫芦发愁。
小孩扶着自己的盲人哥哥，慢慢向前走去，只留下夙钰站在原地，举着糖葫芦研究一会儿，才试探着向嘴里喂去。
骁祁抱着一堆果子糕点回来，在亭子里没有看见夙钰，慌忙跑到亭子外寻找。
见夙钰在不远处站着，才放下心来，快步走过去。
却见夙钰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吃掉了一颗的糖葫芦，发着呆。
他不由伸手在夙钰的面前晃了晃，见夙钰还没有回神，他不由把目光落在那颗糖葫芦上。
一段不好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骁祁顿时萌生出一股不安。
当年，夙钰为了给他做凝光花香囊，调动了大批宫人，那些宫人对夙钰怨声载道。
说的有些话，连他这个素日讨厌夙钰的人，都听不下去。
他于是到凡间买了许多糖葫芦，来给那些宫人赔罪，以堵住那些宫人的悠悠之口。
可他偏偏忘了给夙钰买，那个时候，夙钰还质问过他，而他那时的回答，他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想抽自己两巴掌。
他刚回忆完，夙钰似也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眼神有些惊讶，语气却很凄凉:“原来……糖葫芦是甜的。”
“夙钰。”骁祁的心瞬间七上八下，凑上前，小声的讨好:“夙钰……你是不是想吃糖葫芦，我去给你买一些来。”
“不用了。”夙钰捏着糖葫芦的手一松，糖葫芦顷刻掉在地上，糖衣散成了几片:“我想吃糖葫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回霖枫岛的路上，两人相默无言，似乎都在为那段回忆伤感，懊悔。
骁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夙钰，见夙钰坐在云上，闭着眼睛，云层随风颠簸一下，夙钰便睁开眼来，幽幽的目光，落在骁祁身上。
“夙钰。”骁祁试探着向夙钰靠近一点，由衷忏悔:“我知道我以前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但我都不是故意的。”
“伤害便是伤害，没有故意或者不故意。”夙钰平静道，时至今日，他竟有些看开了。他不由的轻嘲一声:“以前是我太蠢，盼着一个讨厌我的人喜欢我，真是太可笑了。”
“夙钰。”骁祁伸手，想要触碰夙钰，安慰他。
却被夙钰退身躲开:“别碰我！”
一路寂静，等云层落在霖枫岛，夙钰走下云端，才又重新开口，章骁祁说话:“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分道扬镳。当然，你也可以抓我回去向琉颂复命，但那个时候，我会死在你面前！”
“砰！”竹门猛力合上，骁祁被那道竹门隔绝在外，无助的站在屋前。
他像是一个失家的孤人，在浅白色的月光里，静静的站了良久，覆上了一层厚重的悲凉和沧桑。
第三十一章 春光
夙钰推开竹门，红枫铺盖了满路，像是夕阳的余晖落下来，倾泻了一地，高拔的树木，挺立着，叶片摇曳。
四周寂静，宽广的岛面，只有一座竹屋，和他一个人，显得分外孤寂。
他不知道骁祁是何时走的，只知道，他推开门，那个守在竹门前一晚的人，已经没了踪影。想必是去继续作战了吧。
夙钰，摇晃着衣袖，步伐缓慢地，走到一棵树干弯曲的枫树旁，撑着树干坐上去，无聊的看着天外的流云。
流动着蓝光的结界，还是那么扎眼，夙钰烦闷收回目光，若不是他现在灵力低弱，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他起身，走向结界，伸手试探着朝结界靠了靠，蓝色的结界收缩一下，以他手为中心散开波光。
“叽叽，叽叽。”
余光处，突然映入一个棕色的物体，夙钰低下头，他脚边不知从哪，蹿过一只松鼠，衔着一个红果子，蹦蹦跳跳的跑出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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