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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中原弥生含糊地应道，推开被子，慢吞吞地换上制服。
他隔壁就是五条悟，纸门关得并不严实，留有半掌宽的缝隙，可以隐约窥见五条悟的房间。
昨晚，喊完那句惊世骇俗的“你穿件衣服吧”后，二人就红着脸各自冲进隔间，嘭一声关上拉门。他们的气氛变得异常微妙，再也没说一句话。
中原弥生穿上外套，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条半掌宽的缝隙。
他恰好能看见五条悟的脸，他还没醒，双目紧闭，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清晨的阳光穿过黄杨树枝叶的缝隙，朦朦胧胧地落在他脸上，映出一个个明亮的浅金色圆圈。
中原弥生盯着五条悟的脸，又走神了。
加茂弘树见他久久没出来，低声问：“前辈？”
他的话让中原弥生猛地回过神。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一边戴上八角帽，一边走出房门：“我准备好了，走吧。”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拉门被合上了。
中原弥生离开后，五条悟睁开眼睛。
五条悟根本没有睡觉，实际上，他彻夜未眠。
中原弥生今天早上才发现拉门有一条缝隙，但五条悟昨晚就发现了。由于六眼的特性，即使在一片漆黑的夜晚，他也能看到中原弥生身上流淌的咒力。
五条悟心乱如麻，转过身去，不想看见他。
然而，夜晚异常寂静，就算看不见中原弥生，也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
不知为何，五条悟感觉有一群蝴蝶钻进了自己胃里，它们扑闪着翅膀，让他的心脏都揪紧了。
五条悟合衣侧躺，整整一夜未曾入眠，直到中原弥生醒来，才闭上眼装睡。
太奇怪了，他怎么会因为中原弥生而紧张？
几天前，他和中原弥生住在新潟市的民宿时，他们甚至共处一个房间，相距不到三十厘米。那时候，五条悟明明坦然地睡着了，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为什么？
五条悟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中原弥生离开后，那群蝴蝶就不见了。但此时此刻，当五条悟再次想起他，他又一次感觉到了蝴蝶扇动的翅膀。
……这是正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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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弥生并不知道自己在五条悟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他迎着朝阳走向校门，手里还拿着加茂弘树给他的花生酱面包。
加茂的两名管家已在车上等候多时，送他们去总监部。
中原弥生总算知道，加茂弘树昨天为何如此笃定他会迷路了。前往总监部的路途异常复杂，比上次去书店买教材更甚。
他们来到京都市中心，穿过一条幽暗而狭长的地下通道。
一名管家开车，另一名管家坐在副驾，自言自语地计算着道路两旁的指示灯：“一，二，三……”
数到第七十七盏灯时，他停止计数，飞快地念出一段咒语。开车的管家立即会意，将方向盘打到最右。
车辆猛地甩出去，中原弥生差点摔到加茂弘树身上，连忙抓紧了安全带。
管家念完咒语后，外面的世界一百八十度旋转了。他们的车开到了隧道顶上，正贴着天花板行驶，伴随着引擎的轰鸣，朝隧道出口开去。
他们离开隧道。
中原弥生记得很清楚，进入隧道前，他们正在市中心繁华的公路上疾驰。然而，从隧道出来后，他们出现在了一片漫无边际的草原上。
“哇……”加茂弘树也轻声感慨，“我上次来总监部是十年前，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汪洋的湖水呢。”
“是的，弘树少爷。总监部填海造陆了。”管家回答。
中原弥生打开车窗，探出脑袋，看向这片陆地唯一的建筑。
那是一座极为恢宏的梯郭式天守阁，形制如战国时期的城堡。它建立在草原尽头的山上，矗立于山坡顶端。
这便是总监部的据点。
汽车停在天守阁前，加茂弘树对中原弥生说：“前辈，你进去吧，我们会在门外等你。”
“嗯。”中原弥生点点头，走向那扇森严的大门。
总监部内的门都蕴含大量咒力，还附着了空间术式，可以自行监测访客的身份，将来者传送到正确的目的地。
推开门的瞬间，中原弥生视野一片模糊，被传送到了一间狭长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非常古怪，呈等腰锐角三角形，中原弥生在最远的一角。而且，房间的地面是倾斜的，他站在最低点，不得不仰视其他人。
四名戴着覆面的高层正坐在最高处，半个身子藏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俯视着中原弥生。
中原弥生也眯起眼观察他们，发现伊藤辉彦赫然在列。
高层们都没想到，东京高专十分和睦地分配了咒具的归属。按他们原本的猜想，五个参赛者将为一级咒具互相争执，而性格最强势的五条悟会成为最终赢家。
看到中原弥生，他们都有些惊讶。
沉默半晌后，一名覆面上画着黑三角图案的高层发话了：“那么，谁带中原去咒具库？”
伊藤辉彦还记得中原弥生昨天的惊世之举，他担心他闹出乱子，主动说：“交给我吧。”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中原弥生做出制止的手势，“你们昨天说过，会向上级反馈我的意见，他们采纳了吗？”
四名高层互相对视，意识到中原弥生不是能敷衍了事的角色。
“上级还在讨论。”他们沉声回答。
中原弥生怀疑这是拖延时间的借口：“我能和你们的上级见面吗？我想亲自问他们。”
高层们面面相觑，伊藤辉彦则皱着眉不停地给中原弥生递眼色，中原弥生简直担心他的眼皮会抽筋。
最后，黑三角覆面的高层拍了拍手。
中原弥生身后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戴金属面具的男子走进房间内。
高层说：“转告北小路大人，咒术师中原弥生想拜谒他。”他考虑了一下，又改口道，“且慢。北小路大人应该不记得中原的名字……这样，你告诉他，‘那名反对新提案的咒术师’想和他见面。”
“是。”
那人像来时一样，无声地离开了。
等待的过程非常漫长，中原弥生无所事事，回忆着这几天见过的高层，大致拼凑出了总监部的官阶等级。
如果将总监部比喻为权力金字塔，最下方的塔底，应该是那些戴金属面具的高层。他们负责具体事务，经常和外界往来，当上级想和“窗”或咒术师沟通时，他们就会代为传话。
其次，金字塔的中间，则是伊藤辉彦和加茂伸二郎等人。他们可以参与议会，但没有最终决策权，出行时用覆面遮挡面部。
最后，则是中原弥生从未见过的塔尖。他们非常神秘，那个名叫“北小路”的人，大概就处于这个阶层。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名男子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随着一只咒灵。
它大小像一只火鸡，翅膀像一只火鸡，羽毛像一只火鸡。但它长着巨大的独眼，喙里叼着一张纸。
咒灵飞到中原弥生身旁，将那张纸丢给他。中原弥生把纸展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不见。转告咒术师，新提案已废止，一切遵循旧例。]
中原弥生松了口气。虽然没能见到他们的上级，但至少确认新提案已被废弃，了却了一桩心事。
确认中原弥生查看字条后，咒灵扇动翅膀，离开了。
中原弥生盯着那只咒灵，问戴金属面具的高层：“那是什么？”
“那是北小路大人的咒灵。他和夏油杰一样，是咒灵操使。”
中原弥生点点头：“哦……”
夏油杰需要执行任务，所以他收服的咒灵各有所长，都拥有高超的战斗力。而同样拥有「咒灵操术」的高层无需战斗，就收服了一些灵巧的蝇头，替自己做事。
他暗自心想，简直像《哈利○特》中的家养小精灵。
四名高层也得知了上级的意见，伊藤辉彦从同僚手中接过咒具库的钥匙，走向中原弥生。
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他没有和中原弥生对视，与他擦身而过，不咸不淡地说：“跟我来，我带你去咒具库。”
说罢，他又朝戴金属面具的高层挥挥手：“我们没有独自打开咒具库的权限，你过来，当我的证人。”
“是。”
伊藤辉彦朝唯一的出口走去，他推开那扇高而狭窄的木门，碰响了悬在门楣上的铃铛。
中原弥生只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音，他们来到咒具库外。
作者有话说：
标题是butterflies in your stomach，显示不全所以塞进作话了。
下一章已经写完了，但我感觉写得不太好，还要仔细修一下，大概1点左右更新（寸不已）
第43章 不似善类
中原弥生好奇地四处张望。
咒具库位于城垛下方，深埋在山坡内部，为了保护咒具不被潮气锈蚀，咒具库的防潮措施做得很好，吹过来的阴风既寒冷又干燥，中原弥生感觉面部皮肤都变得紧绷了。
咒具库被三重铁门封锁，伊藤辉彦丁零当啷地抽出钥匙，在中原弥生和另一名高层的见证下打开门。
伊藤辉彦二人没有权限进入咒具库，他对中原弥生说：“进去吧，这里的藏品都是一级咒具。”
中原弥生独自踏入阴冷的密室。
咒具库的墙上有上千盏油灯，门开后，它们一盏接一盏地自行点亮，燃烧的火焰将密室映照得明亮如白昼。
密室内贮藏了近百件一级咒具，整齐地摆放在陈列柜里。它们大概几十年未曾移动过，玻璃橱窗都蒙尘了。
中原弥生知道，在《咒术高专》的世界观里，咒具是非常宝贵的武器。因为售价高昂，许多三级以下的自由职业咒术师终其一生，都只买得起一件咒具。
总监部的术师无需祓除咒灵，却珍藏了大量不外借的咒具……真是贪得无厌。
中原弥生皱起眉。
他缓缓地在咒具库中踱步，每一件咒具都各具特色，他很快就审美疲劳了。
中原弥生打算不考虑实用性，挑一个最昂贵的让高层肉疼。可惜五条悟不在这里，如果是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咒具的术式和咒力。
不过，伊藤辉彦也是总监部的成员，他应该知道这些咒具的价值吧？
中原弥生看向伊藤辉彦。
伊藤张彦正守在咒具库门外，盯着中原弥生的手，查看他拿起了哪件咒具。一级咒具是非常珍贵的藏品，他担心中原弥生拿走了高价值的咒具，导致他被同僚责怪。
中原弥生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每看到一个感兴趣的咒具，就将陈列柜打开，认认真真地捧起咒具端详半晌，再飞快地瞄一眼伊藤辉彦，查看他的反应。
覆面挡住了伊藤辉彦半张脸，只露出眉眼。他板着扑克脸，几乎没有表情波动，但中原弥生擅长推敲他人脸色，轻松地读懂了他似有似无的表情变化。
伊藤辉彦时而神色如常，时而眉头轻微一动，可惜一直没露出吃惊的神色。
中原弥生在咒具库内转了十分钟，这时，他的视线被一把形状奇特的咒具吸引了。
那是一支圆润的长方体细管，拇指粗细，像口哨琴。它由黄铜制成，咒具上雕琢了许多繁复的美丽花纹。
这件咒具简直像小孩子的乐器，它也能祓除咒灵吗？
中原弥生被勾起了好奇心，将它取出来，掂在掌心里认真查看。
当他取出这把咒具时，他眼角的余光正瞥着伊藤辉彦。只见伊藤辉彦眉毛颤了颤，眼睛也略微睁大了。
正是中原弥生一直等待的，担忧的表情。
有戏。
“你们知道这件咒具该怎么使用吗？”中原弥生打量着咒具，随口问，“难道是弹|簧刀？”
伊藤辉彦板着脸没说话，另一名高层代为解答：“只需灌入微量咒力，即可使用。”
中原弥生照做了。
他握紧咒具，咒力溢出体外，渗入咒具的花纹里。它忽然冒出微弱的金光，像《星球大战》里的光剑一样，弹出一只光芒闪烁的利刃，长约半米。
那名高层也不由得咂舌。
中原弥生对这件咒具非常属意。根据暗杀者的经验，这是一把十分优秀的暗器，既便于收纳，又拥有很强的攻击力，而且适于近战，可以弥补八寒矢的缺点。
更何况，自从他拿起这把咒具，伊藤辉彦的眉头就没有解开。看来，它价值不菲。
“就它了。”
中原弥生掂起咒具，毫不留恋地向门口走去，从伊藤辉彦身边经过。
伊藤辉彦侧过头，目光凉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还真会挑。”
中原弥生停下脚步。
他不能让夏油杰知道自己是高层的卧底，而伊藤辉彦则生怕五条悟发现自己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伊藤辉彦和中原弥生的利害关系基本一致，是一条贼船上的人。
正因如此，伊藤辉彦拿中原弥生无可奈何。
中原弥生很清楚这一点，面对伊藤辉彦的指责，他似笑非笑，低声说：“我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咒术师，用咒具防身，也是理所应当——您觉得呢？”
伊藤辉彦没想到中原弥生会忤逆自己，目光一凛，恶狠狠地瞪向他。
关于中原弥生的身份，高层内部早就众说纷纭，有些人甚至已经动用手腕，彻查中原弥生的身份了。
不过，伊藤辉彦藏得很深，暂时没人查到他头上，监视五条悟的计划也未曾暴露。
伊藤辉彦担心部下怀疑自己和中原弥生认识，就没接话。
他只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没能看出中原弥生是个棘手的大麻烦，竟然引狼入室，选中了他。早知如此，他就该当场拒绝那名孤儿院长，等待更合适的人选出现。
可惜为时已晚。安插眼线并非易事，中原弥生又和五条悟私交甚好，这时候再换人，沉没成本太大了。
伊藤辉彦只能认栽。
他冷着脸把钥匙丢给部下，转身离去，只抛下一句话：“我先走了。把他拿走的咒具登记在案，今天内将文件交给北小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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