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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晚饭是谁的？
中原弥生环顾四周，除了他和五条悟，整个图书馆再无旁人。
五条悟，给中原弥生，送饭。
以上每一个词都十分正常，但连在一起后，却造成了荒诞喜剧般的效果，让中原弥生大为震撼。
震惊之余，他手也没闲着，迅速将那个纸团塞进书堆后面。
可惜，五条悟看破了中原弥生的小动作。
五条悟皱起眉，将两份餐饮放在储物柜上，走进阅览室：“在写任务报告吗？不用你动手，我来写就好了。”
五条悟的误解让中原弥生更加心虚。
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应付伊藤辉彦，甚至根本没想到任务报告。
五条悟走到中原弥生桌边，不由分说地挪开那堆文献古籍，找到被揉成一团的稿纸，将它展开了。
皱巴巴的稿纸上，只有被钢笔涂黑的一小团墨迹，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份任务报告。而且，中原弥生还欲盖弥彰地把原来的文字涂改了，更让人怀疑他之前究竟写了什么。
五条悟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团墨迹，仿佛想从中看出字来。
中原弥生担心真被他看见了，咳嗽一声：“这只是废弃的笔记，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别看了。”
说完，他伸出手，准备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稿纸。
五条悟猛地回过神，将稿纸塞回中原弥生手里，动作仓促得像被它烫到了手指。
中原弥生看出他的窘迫，决定转移话题。这对不善言辞的社恐而言，可是一桩莫大的挑战。
中原弥生四处张望，指着储物柜上的食品袋，干巴巴地明知故问：“那是什么？”
五条悟闻言，神色明显地放松下来。
“晚餐，其中一份是你的。”他怕中原弥生误会，又特意强调，“杰给你买了蒸饺，但他要去六本木讨伐咒灵，就委托我把饭送过来。”
“哦……原来是夏油同学买的。”
被攻略目标关心，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自从开启[友谊]阶段后，他在夏油杰心里的分量也提升了。
中原弥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五条悟看在眼里，心情糟糕透顶。他话中带刺地说：“有那么高兴吗？你笑得很开心嘛。”
中原弥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并未接话。
五条悟的话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被中原弥生轻飘飘地忽略了。这让他有些不爽，蹙着眉走向储物柜。
五条悟将蒸饺和一杯饮料递给中原弥生，说：“这是你的。”
“谢谢。”
中原弥生接过食品袋，走到图书馆外。图书馆前有一段十多米长的宽阔台阶，他随便找了一级干净的阶梯，席地而坐。
中原弥生本以为五条悟会忙不失迭地离开，谁曾想，对方也在阶梯上坐了下来，就在他不远处。
中原弥生对五条悟已经脱敏了，没有放在心上。
饮料装在不透明的纸杯里，直到打开杯盖，中原弥生才意外地发现，那是满满一大杯青梅汁。
五条悟不喜欢青梅汁，认为饮料不够甜，太酸了。但夏油杰和中原弥生很喜欢它的口味，去京都前，中原弥生每天中午都会喝一杯青梅汁。
他喝下一大口冰凉的饮料，冰块在杯中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脆响。
中原弥生敏锐地察觉到，五条悟正偷偷地看着自己，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不知道你想喝冷饮还是常温，所以加了一点冰块。”五条悟移开视线，拨弄着炒面里的洋葱，“应该不会太冰吧。”
“嗯，冰量正好合适。”中原弥生说。
这杯饮料，是五条悟专程返回食堂买的。他知道中原弥生的喜好，就接了满满一大杯青梅汁，又加入两勺冰块。
听见中原弥生的回答，五条悟有些得意。
野菜蒸饺确实符合中原弥生的口味，青梅汁也一如既往地好喝。他很快吃完晚饭，站起身，将包装盒扔进垃圾桶。
“我要回阅览室了。”中原弥生随口问道，“你呢？”
五条悟看着中原弥生的双眼，嘴巴快过大脑，做出了一个让他悔恨许久的决定：“留在图书馆写报告。”
中原弥生也很后悔。
他没想到五条悟这样回答，早知如此，就不提这件事了。
二人都心怀懊恼，一前一后地返回阅览室。
五条悟坐到了中原弥生斜对面，他在自助服务台领了钢笔和草稿纸，准备撰写今天的任务报告，回宿舍再誊抄到公文纸上。
中原弥生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可能当着本人的面写观察日记。他无所事事，只能随意地翻阅书籍，心不在焉地看一本《术师列传》。
中原弥生心情非常平和，五条悟则恰好相反。写下任务的地点和参加人员后，他就卡住了。
中原弥生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他的心思不断飘向对方，很难静下心来。
五条悟不肯承认自己因为偷瞄中原弥生而走神，试图在其他地方找原因，比如这支出水不流畅的钢笔。
钢笔是阅览室的公用物品，使用多年，笔迹也断断续续的，用起来干涩卡顿，把草稿纸都划出了毛刺。
五条悟心安理得地将责任推给钢笔，他甩了甩笔头，说：“钢笔断墨了，把墨水瓶给我。”
为了方便学生做笔记，阅览室内，每张书桌的右上角都摆着一瓶墨水。中原弥生正坐在右侧，手边就是那只小小的玻璃瓶。
“嗯。”
中原弥生指尖抵着瓶盖，将它推向五条悟。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交接墨水瓶的时候，他们的手碰在了一起。五条悟的手指还算温暖，中原弥生的指尖则十分冰凉。
他们触电似的收回手臂。
五条悟拧开墨水瓶的瓶盖，他的动作过于慌乱，差点打翻墨水瓶，深蓝的墨汁溅出瓶口，星星点点地落到桌上。
阅览室的窗户正朝西面，斜阳穿过玻璃窗落入室内，为阅览室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泽。
或许是因为夕阳的映照，五条悟的脸颊有些泛红了。
中原弥生盯着他看了几秒、或许是十几秒，才将目光投向别处，又翻开那本厚得像砖头的人物传记。
中原弥生总觉得，五条悟指尖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工重号梦白推文台他神经质地轻轻摩挲手指，眼睛盯着书页，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中原弥生斜对面，五条悟正在奋笔疾书。
他的笔尖虽然没停过，但错误率特别高，写几个字就立即划掉，在稿纸上留下斑驳的墨痕。
他们在图书馆枯坐三小时，五条悟的报告只写了两百字，中原弥生则食不知味地看了五十多页古籍，阅读速度远低于正常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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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
从图书馆回来后，中原弥生和五条悟就默契地钻进了各自的房间。
他们都担心会在公共区域遇到对方，既没有去浴室洗澡、又没有去盥洗室刷牙，安静地宅在房间里。
中原弥生大致估算时间，发现夏油杰已经离开四个小时了。
他有点担心，忍不住翻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夏油同学，任务很难吗？]
过了五分钟左右，他才收到回讯：[不难。只是当时正好放学，附近幼儿园的几个小孩和家长走散了，我刚送他们回家。]
中原弥生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夏油杰：[咦？我已经回宿舍了呀，刚洗完澡。]
夏油杰：[对了……因为错过了末班车，我是乘咒灵回来的，你可能没听见。]
中原弥生立即推开房门，朝澡堂跑去。
澡堂内只有几盏灯，光线很昏暗，充斥着热水的雾气，遮住了视线。中原弥生眯着眼睛，问：“夏油同学？”
“弥生吗？我在这边。”夏油杰的嗓音从更衣室飘过来。
更衣室比澡堂内明亮多了，夏油杰正坐在房间中央的长凳上，赤|裸着上半身，朝肩膀喷缓解肌肉疼痛的氯乙烷喷雾，旁边还放着一盒酮洛芬镇痛贴。
他看见中原弥生，笑微微地朝他点头。
中原弥生走进更衣室，问：“肩膀扭伤了？”
“可能是吧，两边的肩膀都特别痛。”夏油杰无奈地回答。
“因为祓除咒灵吗？”
“不，收服咒灵挺轻松的，只是送小孩子回家太累了。”夏油杰揉捏着肩颈，“他们不肯走路，我只能背着他们，到处找他们的父母。”
中原弥生踌躇片刻，来到夏油杰身旁：“我帮你按摩吧，应该能缓解一点。”
“真的吗？”夏油杰倍感意外，不自觉地笑起来，双眼狐狸似的弯成两道月牙，“那我就不客气啦，麻烦你了。”
走廊另一端，五条悟也推开门，走出房间。
三分钟前，他收到了夜蛾正道的短信。
夜蛾正道在短信中嘱咐五条悟，明天早上记得和中原弥生一起清扫后山。他们离开东京的这几天，后山的月桂树叶已经堆了半尺高。
五条悟近日深受情感问题的困扰，早就忘了这件事，直到看见短信才想起来，整整一个月，他和中原弥生每天都要去后山清扫落叶。
五条悟痛苦地皱起脸。
他正想去隔壁宿舍通知中原弥生，却听见了澡堂传来的说话声。五条悟心生困惑，临时调转方向，悄无声息地走向澡堂。
第59章 偷腥猫！
更衣室内，中原弥生和夏油杰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中原弥生走向夏油杰，问道：“哪里最痛？”
“肩关节和斜方肌。”夏油杰放下氯乙烷喷雾瓶，指着肩膀示意道，“大概是这里。”
“嗯，我知道了。”
中原弥生拨开夏油杰潮湿的黑发，露出浅麦色的脊背。夏油杰的肤色本就略深，上周翘课去镰仓游玩时，他又是沙滩排球的热心参与者，被晒成了古铜色。
中原弥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视线。
身材真好。
他悄悄打量着夏油杰宽阔的后背，有赖于更衣室明亮的灯，他这才发现，夏油杰背上有不少浅褐色的伤疤。
夏油杰感受到了中原弥生的视线，也扭头看向自己背部，解释道：“这是咒灵留下的伤疤。”
“什么时候？”
“去年四月末。”夏油杰回答，“和今年一样，入夏后，咒灵忽然变多了。我在新宿收服二级咒灵时，被一只蝇头偷袭，这些伤疤就是它挠出来的。”
中原弥生垂下头，仔细端详他背上的伤疤。这些伤疤长约五六厘米，细密而狰狞，从肩胛骨蔓延到背阔肌，受伤时大概流了不少血。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略微凸起的疤痕，说：“很痛吧。”
“发炎时有点痛，但没有留下后遗症。”夏油杰摇摇头，“那两只咒灵并不强，可惜我太弱小了，否则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夏油杰肩部的皮肤被氯乙烷喷雾冻得泛红，摸上去也是冰凉的，中原弥生伸出手，试探地揉按他僵硬的斜方肌。
中原弥生不仅精通包扎伤口，也知道该如何缓解肌肉酸痛。
中原弥生小时候身体不好，在魏尔伦严厉的暗杀训练下，每天练习后都腰酸背痛。
正所谓久病成医，中原弥生认为自己经年累月迟早得肩周炎，就特意向他唯一的老师，“暗杀王”魏尔伦请教了正骨的方法。
魏尔伦对东方医术知之甚少，不过，作为一名优异的暗杀者，他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很乐意帮中原弥生的忙。
二人磕磕绊绊地摸索了两周，竟然误打误撞地琢磨出了按摩的诀窍，成为两名泰式按摩大师。
作为泰式按摩大师，中原弥生很快判断出，夏油杰不仅肌肉酸痛，右肩还有一点轻微脱臼，可能是收服咒灵时造成的。
“夏油同学，你的肩膀脱臼了，我要帮你正骨，可能会有点痛。”他笃定地说道。
中原弥生语气十分淡然，让夏油杰无故滋生出几分信赖：“好的，你动手吧。”
中原弥生一手抓住夏油杰的右臂，一只手则抵着他的肩膀，缓缓地将手臂向后拉拽。
他忽然用力，就听见夏油杰右肩处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关节复位了。
中原弥生并没有立即松开手。
在现实中，他偶尔也会帮哥哥按摩肩颈。作为日理万机的干部，中原中也不仅经常出差，还要处理大量文件，经常在办公桌前伏案十多个小时，难免脊椎酸痛。
这就导致，中原弥生忽略了两个问题。
第一，他在游戏中的力气远远大于现实。第二，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像中原中也一样，拥有即使从飞机上跳下去也能毫发无损的强健体魄。
总之，当中原弥生拽着夏油杰的手臂、将他的右肩向后拉扯时，夏油杰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油杰担心伤害中原弥生的感情，默不作声地忍耐了许久，才委婉地说：“弥生，可以不要那么用力吗？我的手臂好像快断了。”
“……抱歉。”
中原弥生这才想起自己超乎常人的力量，他连忙放松力气，只拉着夏油杰的手臂轻轻揉按，确定脱臼的肩关节是否复位。
正当他准备放开夏油杰的手时，外面的走廊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中原弥生和夏油杰都听见了，同时看向门口。
穿灰蓝色长袖睡衣的五条悟出现在更衣室门外。
他没戴墨镜，中原弥生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视线最先落在自己身上，接着转向他挽着夏油杰的手，最后移到夏油杰身上。
五条悟不知道前因后果，在他看来，眼前的场景可以总结为“中原弥生和夏油杰在半夜的更衣室挽着手”。
这也太奇怪了吧！
经过一段漫长的心理活动，五条悟黑着脸，将最终结论脱口而出：“成何体统！”
中原弥生：“？”
他和攻略目标以非常健全的方式互动一下怎么了？他只碰到了夏油杰的手臂！
夏油杰也啼笑皆非。
“悟，别乱开玩笑，他只是在帮我正骨而已，我肩膀脱臼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右肩，对中原弥生说，“确实没之前那么痛了……按摩非常有效，谢谢你，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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