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没有钟畅那个硕大的电灯泡就更好了。
三人竟然就这样想相安无事地画了一整天,中午有小贩挑着凉面路过,一人吃了一碗。祁安尧怕路青口渴,又去商店买了水。
钟畅也有份,当钟畅拿着手里的水时,竟然觉得自己上次劝路青小恩小惠别感动的话有些打脸。
黄昏时分,三人往民宿走去,一路上碰到好些同学,大家打招呼的时候望向路青和祁安尧的眼总是带着深意,路青平时温和的面容如今冷冷淡淡,说明心情down到了谷底。
祁安尧说请路青和钟畅吃云里古镇的特色鱼,路青摇头,“我有些累,回去休息了,你们俩去吃吧。”
钟畅怎么可能跟祁安尧单独去吃鱼,他大步跟上路青,“我也累,回去叫外卖吧。”
.
回到民宿,路青去洗手间洗手,钟畅则趴在床上滑动手机,“青青,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吃什么我吃什么。”路青洗完手,撑在盥洗池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真的只是出神,因为脑子和心都是乱的。
自从祁安尧出现在这里,他就无法再淡定自若,祁安尧今天说的那些话,更让他心乱如麻。
路青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撑在盥洗台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钟畅叫了一份古镇鸡杂,两人坐在小阳台吃,夜幕降临,古镇灯火通明,比白天更加热闹。
这热闹一直持续到十点,人们陆续回到住处,古镇渐渐恢复宁静。
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雨,雨幕中的灯火像是被涂抹,变得模糊不清。
路青刚洗了澡出来,民宿外突然有人哇了一声,接着就是好几个人的声音,有人喊道:“路青,快出来看!”
钟畅第一个从床上蹦起来,将房门拉开,冲了出去。
很快就回来,神色复杂的脸上难掩激动,“那个……祁安尧又在发疯了。”
路青心脏咯噔一跳,只犹豫了一瞬,便抬脚走出去。
“花间酒”是个环境古朴优美的民宿,复古的石墙将它包围,院子里有大树,秋千,摇椅,还有木头搭建的休闲区。
祁安尧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仿真玫瑰灯,挂满了整个石墙,又衔接了整棵树。
玫瑰粉白相间,在飘着细雨的深夜发着柔光,开满了整个院子上空,如梦似幻。
而祁安尧,正蹲在粗壮的树枝上,不知道是没来得及下去,还是故意等着路青。
他正对着二零三方向,路青一出来就能与他相望。
周围的同学都吹起了口哨,开始起哄,院子口也涌进来一些同学,全部都惊叹地看着这幅美景。
祁安尧看见路青出来了,冰冷桀骜的脸上瞬间展开了笑容。
路青愣愣看着他,一时忘了语言。
“路青,”祁安尧说,“好看吗?”
周围就有同学起哄着回答:“好看!”
路青怔忪僵立在原地。
他慢慢移动视线,将这片玫瑰花灯一点一点映入眼里。
突然,他眉头拧起,转身回到了房间。
钟畅见状,也只好跟着回了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路青拒绝的态度太明显,有同学劝祁安尧别伤心,再接再厉。
祁安尧没理会他们,而是跳下树,抬头朝路青房间望去。
没一会儿,路青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祁安尧在门外说:“路青,能开门吗?”
钟畅转头去看路青,见路青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敲门声又再次响起,“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路青躺进被窝,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祁安尧没有再敲门,他隔着门板低声说道:“我听说以前有个天文系的人追你,在梦宁湖挂满了星星灯,还差点引起火灾。我当时嗤之以鼻,不单单是觉得这个人行为幼稚,还觉得他为了一个男人,荒唐至极。”
祁安尧像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不会追人,效仿司燃上台给你表白,是因为我觉得,只要当着全校师生说我喜欢你,你就会相信我的诚意,效仿天文系那人挂彩灯,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很浪漫……但好像,我真的不太会追人……”
钟畅第一次觉得,夹在两人中间的自己着实有些煎熬。
也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祁安尧的真心。
祁安尧好像真的很喜欢路青,不是直男闹着玩儿那种喜欢,而是真心的喜欢……
啪啪!总钟畅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脸。
清醒!
钟畅你得清醒!
你若是昏头了那路青怎么办?
转头去看路青,只看到路青像是已经睡着了的背影。
但钟畅知道他没睡,此情此景,路青不可能睡得着。
哎。
.
漆黑的寝室,姚霜精美的小脸被手机灯照得苍白铁青。
他划拉着一张张照片,心跳如鼓。
朋友的消息弹了出来:[这事不需要调查,你安尧哥就是喜欢路青,只是路青还没答应。]
姚霜手有些发抖,打字道:[继续帮我看着,如果两人在一起了就立刻告诉我!]
[好吧。]
姚霜又点开图片,看着祁安尧给路青挂的玫瑰彩灯,胸口涌出一股伤心,但是把伤心淹没的,是巨大的担心与恐慌。
因为相对于祁安尧不喜欢她这件事,她更怕祁安尧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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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祁安尧神色如常地在路青和钟畅出门时走了出来,他笑着跟路青打了招呼,又跟着他们一起下楼。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玫瑰花灯依旧挂在原处,只是白日里它的光芒微弱,不仔细瞧还发现不了它亮着。
祁安尧看向路青,见路青目不斜视地踏出了民宿,祁安尧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花灯,此时挂在这里,就像是对他的讽刺。
例行早会,同学们看见路青和祁安尧更激动了,捂着嘴叽里呱啦地开始讨论。
路青站在队伍里,表情淡然。
祁安尧则去了旁边商场买烟,买烟前深深看了一眼路青。
老师走了过来,让同学们把这两天画的半成品拿给他检查,他看了一圈后,点了一堆人的名字,其中就包括钟畅,“这些同学留下来看我画示范画,其余的都散吧。”
钟畅立刻哭丧着脸抱住路青,“青青,我竟然被扣留了!”
路青无奈道:“谁叫你不认真画。”
钟畅瞅了瞅不远处的祁安尧,“那就只有……祁安尧陪你去了。”
路青淡笑,“没事儿。”
他的作品还没收尾,所以他必须去,而祁安尧也有人身自由,他赶不走。
钟畅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好拍拍路青的肩,“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冲过来!”
祁安尧叼着一支烟跟路青往写生的地方走去,回头瞅了眼被扣押的钟畅,咬着烟嘴笑道:“我就说他画得不怎么样,他还不信。”
路青没理他,祁安尧看了过来。
路青的电话这时突然响起,祁安尧垂眸,看到“Jason”出现在屏幕上,他脸色顿时一变。
路青下意识朝祁安尧望了一眼,又猛然一顿,对自己这个举动有些懊恼。
他接起电话:“喂,Jason。”
Jason给他道了早安,问他在干什么,路青微微一笑,“我在云里古镇写生……不远,三个多小时车程……嗯,挺美的……好,我给你拍几张……”
祁安尧走在路青身边,听着路青跟另一个男人言语温柔,眼眸深沉,下颌都绷紧了。
若不是怕路青生气,他真的很想抢过手机把电话挂掉。
路青多久没这样温柔地跟他说过话了?又多久没对他笑过?
路青原本就很招人,一会儿Jason,一会儿司燃,一会儿瞿又博……
路青对他们都很温柔,唯独对自己冷淡,还想跟自己断了联系。
这滋味让祁安尧有些无法呼吸,他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用力吸进肺里,再颤抖地吐出来。
第94章 :细雨
挂了电话,路青扫了一眼身边的祁安尧,见他黑着脸抽烟,感知到路青目光后看了过来,路青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路青的画到了收尾部分,只需要处理细节就可以了。
祁安尧像是所有的好心情都被路青接那个电话破坏了,到了写生的地方,也没再装模作样地拿出画板装艺术家,而是坐在路青身边,叼着烟,盯着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青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如此炙热的注视,便不躲不闪,心无旁骛地作画。
祁安尧抽了四根烟,才把一肚子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掐灭最后一根烟,祁安尧开口了,“画得真好,甩那个钟畅八百条街。”
路青转头看他一眼,没忍住为钟畅说了句话:“他特效做得好。”
环境色提亮,再点上高光,渐渐的,雨后潮湿优美的古镇就跃然纸上。
祁安尧在等待的时间里,心绪渐渐平复,当路青将画笔扔进桶里时,祁安尧起身,提起他的桶,“大功告成,我帮你洗笔。”
路青“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祁安尧就转身走了。
路青看着祁安尧挺拔的背影,眸色微动。
在只有祁安尧和路青两人的情况下,祁安尧提出一起吃午饭,路青只好答应。
他们写生的地方离民宿有半小时脚程,这边相当于古镇的角落了,餐馆不多,菜品也一般,如此祁安尧还是找了家有古镇特色鱼的饭店。
饭店虽然陈旧,但是端上桌的鱼还是很鲜美,唯一的问题就是刺多。
路青正小口小口慢慢吃着,一块鱼肉被夹进了他的碗里。
路青抬头。
祁安尧笑着说:“我帮你把刺理出来了。”
路青有些怔愣地望着那块鱼肉。
祁安尧有多不爱剥壳理刺路青最清楚,他说过一弄这些就烦躁,宁愿不吃。
正想着,第二块鱼肉又放进了他碗里。
路青再次看向祁安尧,祁安尧对他微笑道:“放心吃,我理得很干净。”
路青捏紧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翻涌情绪,嗓子有些发紧,“别给我弄了,你自己也多吃点儿。”
祁安尧琢磨着这句话似乎有关心的成分,瞬间扬眉开心的笑了起来。
吃过午餐,路青要去找下一个写生地点,顺便画几幅速写。
祁安尧理所当然跟着他,由于自己也画不来个啥,就干脆把画板寄放在吃鱼的餐馆,他让路青也把画板放在这儿,拿个速写板就行了,轻装上阵要方便很多。
路青想想也是,便谢过老板,说六七点就回来拿。
老板是个实诚的大叔,不但同意两人把画板放在这儿,还热情地给他们指路,告诉他们往哪儿走风景更美,民风民俗更浓厚。
两人沿着老板说的路线走,人烟越来越稀少,风景越来越优美,空中飘起细雨,零星的房屋坐落在萌萌烟雨中。
路青和祁安尧的外套都自带帽子,两人兜在头上,毛毛雨凉悠悠地抚在脸上,这感觉还挺不错。
路青驻足在一处,拿着速写板,将远处的房屋三两笔勾勒出来。
祁安尧站在他身边,先看他的画,再移动眼眸看他的人。
路青戴着兜帽的样子使他挪不开眼,一些记忆像是带刺的网将他笼罩,心脏酸涩又发疼。
路青画完一副又走到另外的风景接着画,他站在古老的石桥边,无意识地微微歪头,一支棒棒糖便出现在他面前,他愣了愣,看向祁安尧。
“我早上买烟的时候顺便买了两支。”祁安尧给他撕开包装,塞他嘴边。
路青头往后仰了仰,还是接住了,“谢谢。”
祁安尧苦笑,“你真的不用跟我那么客气。”
路青心尖不轻不重地被拧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路青又画完一副,两人便慢慢走过桥。
这个桥是石板做的,没有桥栏,祁安尧走在路青身后,全程盯着人,路青靠边了一点他就慌忙说:“走中间。”
路青回嘴,“我又不会掉下去。”
祁安尧望着他的背影解释:“这边上有青苔,还下着雨,万一踩滑了怎么办?”
路青没再说话,却乖乖地移到中间。
祁安尧笑了笑,他的心总是会为路青独有的“乖”感到悸动,简直乖得让他想紧紧搂在怀里。
石桥那头有几户人家,房屋老旧,年代感极强,路青一看就手指发痒,不禁加快了脚步。
谁知两人刚过完桥,就冲出一条狗,凶狠地龇着牙,朝他们狂吠。
那条狗个头还不小,吓得路青脚步往回退了一步。
一条狗叫起来,周围就有无数条狗响应,瞬间犬吠声不绝于耳。
祁安尧一把将路青拉到身后,与那条试着想冲过来的狗瞪着眼对峙。
路青在身后扯了扯祁安尧的衣服,“它会不会咬人?还是虚张声势?”
祁安尧与狗对峙了半天,总结道:“如果我们再往前走,我感觉它会咬人。”
路青迟疑道:“咬人的狗应该会栓绳子吧。”
祁安尧往那狗脖子扫了一眼,“它应该是挣脱了。”
路青:“……”
祁安尧偏头说:“我们慢慢退回去吧,别挑衅它。”
“好。”
众所周知,遇到这种凶狗别跑,否则它一定会穷追不舍。
祁安尧让路青先走,他断后。
路青突然有些想笑,“你搞得跟上前线似的。”
祁安尧也笑:“被这狗咬一口,我还得去打狂犬疫苗,不划算。”
两人边说边往后退,那狗就跑到桥头对他们狂吠,看样子随时都会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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