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矍忍了忍,没忍住,一脚踹在门上,“你丫玩我是吧?”
“你是我们一起的吗?不是的话我可要报警了?”
来之前沈钰说了,她家没人。如果里面这个人不是和他们一起的,那是多出来的鬼不成?
“说话!”
好一会,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
紧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沈娇垂着脸,几乎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胸前,“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咬着唇,有些难以启齿,“我只是想上个厕所而已,上完就回去了。”
宋矍呼吸微窒,夹在手指上的烟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他蹲下,视线和沈娇平齐。
“抬起头来。”
他说。
比起征求意见,他这话更像是命令。
沈娇的身体猛地僵住,扶着轮椅的手微微颤抖,反而把头垂得更低了。
他操控着轮椅绕过宋矍,“抱歉,我要回去了。”
还走了没两步,就被宋矍一把拉住轮椅。
宋矍走了两步,站在他前面,又一次蹲下。他看着他纤长的眼睫不安的垂下,肤色苍白,可唇却透着红。
角度受限,他只能窥见一部分五官,可就是这露出来的一部分,足以让他心痒痒。
“你是谁?”
沈娇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头依旧垂着。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宋矍眼底的兴趣更浓,“可是我想知道。”
他看着他耳畔散落的长发,又看着他不怎么明显的喉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青年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抓紧,声音温润,听着就是男的。
“我是男的,先生。”
“先生”这两个似乎逗笑宋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他。
他像个猎人,把兔子逼到绝境,欣赏着它无谓的挣扎。
“可你为什么留着长头发?”他恶劣的问。
对面保持沉默,宋矍也不在乎答案,他伸出手,钳住沈娇的下巴,使他被迫抬起头来。
他的眼底猝不及防的撞进一片艳色。
宋矍的呼吸停滞了。
他很难描绘眼前的脸是种怎样的颜色,似乎天底下的浓墨重彩都在这张脸上,就连因为不适而微微皱起的眉峰都在引诱着他去犯罪。
这是个男人不错,却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好看到……
近乎雌雄莫辨。
男生的手因为经常打球,指腹粗糙,再加上力道并未收着,沈娇觉得自己的下巴火辣辣的疼。
他往后仰着脸,躲开他的手,再一次绕过他想出去。
眼看着兔子就要走,宋矍将人又拉了回来,他看着盖在他膝盖上的毛毯,又看着掌心下的轮椅,心里大概有了个论断。
掉在地上的香烟被他踩了一脚,顿时变得灰扑扑的。但这时候,他也不在乎能不能吸烟,因为比香烟跟吸引他的事物出现了。
他低着头,看着青年垂下的眼睫,又长又密,像展翅的蝶,在脸上投出一排好看的剪影。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娇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冷。
“我想,我们并不熟,你再纠缠我要喊人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神色越冷,宋矍就越想那双眼睛里染上些另外的色彩。
他拉着轮椅的后背,把人往自己身边靠近,弯下腰,靠近他。
“那你喊,我听着。”
沈娇沉默了。
从刚刚在卫生间的沉默宋矍就能猜出个大概,眼前的这个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至于是因为他的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
他靠近沈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怎么不喊了?要我帮你喊吗?我很乐意为美人代劳。”
沈娇侧头,和他的脸错开。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矍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很无辜。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而已。”
“说了你就能让我走吗?”
宋矍笑得很斯文,“没人拦着你不是吗?”
沈娇忍了忍,才忍不住没朝他脸上吐口水。
“沈娇,沈钰的哥哥。”
“沈娇?”宋矍喃喃,“女孩子的名字,你真的不是女的吗?”
沈娇道,“要我脱了给你看吗?”
“那我很乐意。”
沈娇:“……”
滚呐!神经病!
他不想和神经病过多纠缠,推着自己的轮椅出了卫生间。
好在宋矍说话算话,真的没拦他。
临走时,他顿了顿,扭过头来,朝宋矍道,“你在这里遇见我的事,不要跟沈钰说。”
“为什么?”
走廊橙色的灯光从青年身后倾泻,他的脸在光晕里蒙上一层柔光,可肤色还是苍白得可怕,越发显得他的五官透出一种近乎妖艳的美。
像是即将开到荼靡的玫瑰,在燃烧着生命绽放最后的艳丽。
“她不喜欢我出现在别人面前。”
他的语气很平静,脸上带着近乎淡漠的悲哀。
宋矍读不懂这悲哀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久久不能回神。
他靠在墙边站了许久,久到朋友忍不住找了过来。看见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忍不住愣了一下。
“宋哥,你干嘛呢,怎么这么久?大家都在等你呢。”
宋矍低头,将右手摊在跟前,摩挲着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勾得他心神不宁。
“有火吗?”
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朋友不明所以,但还是掏了打火机给他。
宋矍回去的时候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熏得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坐得离他远了些。
只有沈钰,殷勤的把果盘递到他跟前。
“宋矍,我们刚刚就是在开玩笑,你别生气,下次绝对不这么做了。”
宋矍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攥了攥,朝旁边的沈钰看去。
实话实说,沈钰长得确好看,不然也不会成为系花,五官隐隐约约和刚刚那张脸有几分相像。
他看着沈钰的脸,像是要将里面相像的地方摘出来,然后拼凑成另外一张脸。
沈钰被他看得面红耳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她一笑起来,眉眼里的那几分相像顿时就消散了。
宋矍收回眼,给手里的橘子剥了皮,思绪有些发散。
那人笑起来又是什么样的?
他想象了一下,被脑海里的画面冲击得心跳有些停滞。
橘子的酸味将他脑海里的画面洗刷掉,宋矍垂下眼,漫不经心的问,“沈钰,你是独生女吗?”
沈钰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以为是他终于对她感兴趣,忍不住打探她家里的情况。
“不是,我还有一个哥哥。”
“哦,是吗?”
宋矍眼神暗了暗,“怎么没听你提起你哥哥过?”
“他几年前出了车祸,腿断了,之后就一直在家,不怎么出门。”
“那怎么不见他出来?”
沈钰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这两天没在家,出去了。”
怕宋矍对沈娇起什么兴趣,她连忙道,“他这个人自从出了车祸后,天天待在他屋子门都不出,性格孤僻又怪,脾气还格外的不好,你以后要是看见他,最好别和他说话,又脏又臭的,省得染上什么怪病。”
宋矍想到了青年的表情。
沈钰说,他又脏又臭,省得染上什么怪病。
沈娇说,她不喜欢我出现在她面前。
沈钰的话似乎吸引到在场人的兴趣,他们纷纷追问她哥哥是什么样的。
沈娇便娇笑着和他们说沈娇是个什么样的人。
性格孤僻,长相丑陋,偏生叫着女生的名字,留着长头发,不是变态是什么?
“够了!”
男生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安静下来。
宋矍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沈钰,“知道的是你亲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仇人呢。”
他的脸色有些吓人,沈钰咬了咬唇,没敢再说话。
倒是有人替她打抱不平,“老宋你也真是的,哪怕是亲的,可有这样一个亲人也很让人头疼好吧,还不能吐槽吐槽了?”
宋矍将手里酸得掉牙的橘子忍进垃圾桶,捞起放在旁边的外套。
“你们聊,我回去了。”
他走到门边,扭头,看着那个打抱不平的男生。
“还有,你见过他吗?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在背后嚼舌根,可是会烂舌头的。”
第4章
沈娇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逃回自己的房间,靠在门边喘了好久的气心情才平复下来。
门外边的喧闹声依旧隐隐约约,他的后背靠在轮椅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青年人的笑声肆意又张扬,带着永远也用不完的活力。
恍惚间,那双眼睛又出现在他眼前,一寸寸的扫过他全身下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从上至下的,高傲的,仿佛他是稀奇商品的审视。
下巴火辣辣的疼,上面还残留着指腹的触感。
沈娇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反胃。
他推着轮椅,从床边找出一包湿纸巾,带着薄荷清香的纸巾一点点将下巴上的触感擦干净。
沈娇擦得很用力,白嫩的下巴通红一片,可他像是没感觉一样,垂着眼,一点点的加大力度,直到有些长的指甲没控制好,在他下巴划了一道细小的口子,他才反应过来。
青年怔怔的看着手里揉成一团的湿纸巾,下巴沁出一点血珠,被他擦去,雪白的纸巾上染上鲜艳的一点红,很刺眼。
沈娇的呼吸不自觉的加深。
-
Y国。
陆庭两天没合眼后,陆九终于看不过去,带了一瓶安眠药过来给他。
陆家的庄园哪怕是白天也依旧安静得吓人,所有佣人都噤若寒蝉,低着头,哪怕有事也只敢用眼神交流。
陆九穿过如茵的草坪,穿过似锦的花园,来到豪华的建筑面前。
管家看见他,走了过来,恭敬的垂下头。
“陆先生。”
“陆爷呢?”
管家抬头往楼上瞥了眼,然后又迅速的收回目光,“在楼上。”
陆九便往楼上去。
二楼外面是一个露天的游泳池,陆庭在那里。
他躺在躺椅上,脚下积了一小滩水,浴巾裹在身上,看来是刚结束没多久。
明明已经两天没睡,他看上去却分外的精神,瞧见陆九,甚至还格外好心情的给他倒了杯茶。
“要喝喝看吗?华国的茶,在老爷子的收藏品里发现的,和一堆古董放在一起。”
陆九低头瞥了眼,“茶不是这样泡的。”
陆庭端起旁边浓得只看得见茶叶的杯子喝了一口。他像是丧失味觉一般,将又苦又涩的茶水面不改色的咽下去。
“看来你很懂。”
陆九垂下头,“不敢。”
“我来是告诉您,那人招了,是陆怀安。”
陆庭将不下心抿到嘴边的茶叶也一并嚼了吞下去,看着天边漂浮的云,思考陆怀安是谁。
老爷子的私生子太多了,组成足球队都还有替补的那种多。
毕竟有权有势后,他对自己的那二两肉格外的纵容,也不怕得了什么脏病,一天一个露水情缘。
好在他记忆还不错,倒让他真的想起陆怀安是谁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蓝眼睛的黄毛,个子不高,又瘦又小,像个小猴子。
虽然他个子不大,可本事倒是不小,第一次见他时,就掏出一把枪就直指着他。
后面的事陆庭记不太清了。
好像是他不喜欢别人拿东西指着他,断了他一根手指头,扔了出去。
没想到,才过去没多久,这就又开始找上门来了。
慢条斯理喝下一杯茶的陆庭像是一个为熊孩子操碎了心的家长,他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微微叹气。
“这孩子,太调皮了,老是爱跟哥哥开玩笑。你说,这做兄长的,也不能老是宠着他对吧?”
陆九没说话,也不敢说话。
陆庭问他,“他现在在做什么?”
陆九赶过来,资料自然是准备好的。
“手底下管着几家娱乐场所。”
陆庭摩挲着杯壁,神色莫名。
陆九弯腰,把带来的那瓶安眠药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想了想,他把那瓶安眠药收了回去,倒了两颗给他。
“这是安眠药,您吃了可以睡一觉。”
陆庭看着他手里的那个瓶子,笑了起来。
“直接给我一整瓶多好,我睡不着自己吃。”
在他含笑的眼眸里,陆九身体微微僵硬,但还是坚持道,“先放在我这里,您睡不着的时候再找我。”
“陆九,你在怕什么?”
“没有。”
陆庭的笑意越发的深,“我忘了,你也是老头子风流的产物,算起来,我们还是兄弟。要是我死了,下一个陆家家主说不定就是你了。”
陆九的脸瞬间就白了,当着陆庭的面刷地一下跪了下来,“爷,你知道的,陆家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就是你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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