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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接过服务员打包的甜点，声音里带着几分酒气，“嗯，回去了。”
一行人拐了一个弯，迎面和从另一个包间出来的宋钺撞上，他身后站着付娴和宋景同。
宋钺目光一顿，落在了沈娇身上。
而沈娇目光涣散，被宽大的西装外套一裹，整个人昏昏欲睡，自然没感觉到宋钺的目光。
宋景同最先反应过来，“陆总，林总，好巧。”
“是挺巧。”陆庭的目光扫过宋钺，“宋总这是刚谈完？”
宋景同一笑，“小生意而已，不像陆总，能和林总搭上线。”
林斯年淡淡一笑，“不过也是小生意而已。”
“对了。”宋景同道，“听说待会还有一个篝火晚会，陆总、林总要一块去吗？”
“不了，家里的小朋友困了，我就先告辞了。”陆庭从宋景同身边走过，“祝宋总一家人玩得开心。”
林斯年牵住何熠的手，“我们待会还要去看电影，也不打算多留。”
“等等！”
宋钺开口了。
陆庭步伐停顿，回头看他。
宋钺在里面喝了点酒，酒意上头，就连理智也跟着离家出走。
他看着陆庭，目光灼灼，“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陆总身边有佳人相伴呢？不介绍介绍？”
他这话让昏昏欲睡的沈娇忽然醒了过来，他往身后看了眼，看见了宋钺的脸。
下午不美好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陆庭伸手，在他肩上很轻的揉了揉，看向宋钺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小宋总很关心的我私事？连我身边有没有人都调查得这么清楚。”
此话一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付娴，她上前一步，扯了一把宋钺，跟陆庭陪笑，“陆总误会了，才子配佳人，小钺只是见你身边的那位小姐容貌不俗，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毕竟这看上去郎才女貌的，多惹人羡煞。”
“是这样吗？”他看着宋钺。
宋钺在他的眼神里有些狼狈的别开脸，“是的。”
“呵……”
很轻的一丝笑从陆庭嘴里泻出来，“那很抱歉了，我没有跟外人说我私事的爱好。”
他带着沈娇，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的宋钺。
林斯年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幕，笑着跟宋家人告别。
直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何熠还频频回头看。
林斯年伸手将他的头掰回来，“别瞎看。”
何熠又伸手去掰他的手，“不是，刚刚你没看见吗。那个男的眼神，好吓人。”
林斯年道，“那也是别人的事。”
“什么别人的事，沈娇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敢打赌，那男的肯定对他有什么想法？”
“嗯。”林斯年道，“就应该把你留在家里的，尽给我惹祸。”
“喂喂喂！林斯年你别乱放屁啊，小爷我什么时候给你惹祸了？”
林斯年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无时无刻。”
何熠瞪他。
见他这样，林斯年只觉得好笑，“昨天上飞机前谁紧张兮兮的跟我说不要惹陆庭，看见他就跑，结果你倒好，舞到人家跟前还不说，黏着人家家里人是怎么回事？”
“谁说不要惹陆庭了？我明明说的是不要惹你说的那个回国的……”
他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说的那个回国的人不会就是刚刚那个陆总吧？”
林斯年有时候真想掰开他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然呢？我飞这么远就是为了陪一个不相干的人吃顿饭，好让你和你念了一下午的美人贴贴？”
何熠顿时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他们站在山庄门口，不远处黑色迈巴赫的车灯亮了起来。陆庭弯下腰，将沈娇抱进车里。
沈娇坐在车里，身上还披着那件烟灰色的外套，看见站在门口的何熠和林斯年时，摇下车窗和他说再见。
何熠贼心不死，在陆庭跟林斯年告别的时候跑到车窗边问沈娇，“我下午跟你说的那个回国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沈娇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很重要吗？”
很好……
何熠直起腰，“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这个问题烂在心底就好了。”
沈娇不明所以。
看眼陆庭就要上车，何熠见缝插针的掏出手机，“我可以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沈娇下意识的朝陆庭看去。
陆庭拉车门的手微顿，弯腰上了车，“这种事不用问我意见的。”
可沈娇还是摇头，“不用了，我没有手机。”
何熠朝陆庭看去，那眼神，复杂得，饶是陆庭，也没看懂表达了什么。
陆庭咳了咳，“抱歉，是我的问题，明天给你买一个。”
他朝何熠道，“我有林总的微信，明天新手机到了，我会把沈娇的联系方式推给他。”
直到车子开了一段距离，沈娇才开口，“其实不用买的，我用不到手机。”
陆庭道，“不和朋友联系？”
这个问题当初苏音也问过。沈娇神色淡淡，回答了和当初一样的回答，“我没有朋友。”
出了山庄要走一段山路才到城郊，山路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团。陆庭的脸陷在黑影里，声音听起来懒散。
“不无聊吗？”
“不会，我可以看书。”
陆庭想到了书房被翻过的满柜子的书。
“不想要？”他问。
“我……”沈娇犹豫了一会，还是做不到在陆庭面前撒谎，“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陆庭没说别墅里吃的虾都比一个手机贵，“我既然说要养你，这点钱还是有的。”
“可我找不到可以报答你的。”
黑暗里传来了一声轻笑，“你听话一点，乖一点，就算是报答我了。”
沈娇想问他是把他当宠物养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身为人的自尊早就被践踏得一丝不剩了。
陆庭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答，一侧头，发现青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车子拐弯，进了城郊，路灯洒进来。
青年唇上的口红在吃饭的时候被蹭掉了，唇色透着苍白，甚至连脸，都白得近乎透明。
他睡着时很乖，瞌着眼睛安安静静的，手里还拿着他的外套，修长的指尖捏着西装的边缘，挺阔的布料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像摁在他心上，无端塌陷，酸涩难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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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沈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对于昨天是怎么下的车，又是怎么上的床，他全然没有记忆, 唯一能想起来的, 就只有陆庭身上干燥温暖的气息。
安迪手里拿着一捧刚从枝桠上剪下来的新鲜花束, 看见他下楼, 跟他打招呼。
“沈先生, 早上好。对了，陆总说, 书房里有给你的东西，你吃完早餐记得去看一下。”
因为他的这句话，沈娇的早餐吃得些心不在焉。吃完后, 就匆匆上了楼。
他推开书房的门, 发现在桌子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白色礼盒, 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手机盒。
旁边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笔锋凌厉——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牌子, 就买了跟我一样的，下面是我的联系方式。
沈娇看着上面的字，盯着那个联系方式看了好一会，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叠好，放进自己的兜里。
弄完这一切后, 他才伸手拆开那个装手机的盒子。
水果牌的，不用想他也知道很贵。
沈娇嘴上说着要报答陆庭，可实际上他欠男人的只会越来越多，多到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比起不知道该怎么还的人情和债务, 他更担心的是, 他会被这些东西腐蚀得忘记自己究竟姓什么, 是什么样的人。
外表再怎么样的光鲜亮丽，污浊依旧藏在他的脚底。
可陆庭给的东西他拒绝不了，他不想成为别人嘴里不识趣的人。
最终，沈娇还是打开了手机，将自己的信息一点点的输入进去，插上电话卡，看着上面空荡荡的联系人，将刚刚记住的数字一个个的输入进去。
沈娇想打个电话给陆庭道谢，但怕打扰他上班，只能拿着手机等啊等，等到了中午，才犹豫着拨了一个电话。
那头响了许久才接通，男人懒洋洋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出来有些失真。
“你好。”
沈娇不知怎地，有点结巴，张口就是“你……你好。”。
听出他的声音，陆庭笑了声，“我一点也不好。”
沈娇立刻紧张起来，“是发生什么事吗？”
“看看现在几点了。”
沈娇看了一眼手机，回答他，“十二点二十九。”
“安迪跟我说，你吃完早饭就拿到了手机，一个早上过去了，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不是这样的。”沈娇着急忙慌的跟他解释，“我是怕打扰你工作，所以才不敢打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副着急跟别人解释、生怕被误会的样子让人更想逗弄了。
陆庭丢下看了一早上的报表，往后一仰，懒散的靠在椅子上，“那你现在打给我就不怕打扰我休息？”
沈娇一呆，“你现在在休息啊？”
陆庭说，“没有。”
沈娇，“……”
男人笑了笑，停止逗弄他，“新手机用得还习惯吗？”
沈娇跟他道谢，“陆先生，你太破费了，其实随便给我买一个就可以的，不用这么贵。”
“这样啊……”陆庭说，“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按最贵的给你买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缓，“所以，想要什么下次记得要提前说。”
是这样的吗……
沈娇握着手机，眼底露出迷茫。
陆庭却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中午吃饭了吗？”
青年乖乖的回答他，“吃了。”
“吃的什么？”
“厨房的阿姨炖了鸡，还有一条鱼。对了，昨天你打包回来的小蛋糕我看见了，在冰箱里，我下午可以吃它吗？”
听着他的声音，陆庭没忍住，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
打火机点火发出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男人仰头，嘴里咬着烟，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那是你的东西，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那……”沈娇问，“我可以等你回来一起吃吗？”
“我不喜欢吃甜的。”陆庭说，“不过，晚上可以叫阿姨多准备一道牛排。”
低落下去的人立马又喜笑颜开。
陆庭咬着烟头，漫不经心的想，还挺好哄。
这场电话陆陆续续的讲了快十分钟，挂断电话时，陆庭将手里的烟摁熄，抬手又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助理。
“吃饭了吗？帮我带份。”
“想吃什么？”他笑了声，慢悠悠的开口，“想喝鸡汤了，顺便再来条鱼。”
陆九，“……”
他是助理，不是家里的厨师！
这份工作，他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
下午，沈娇拿着昨天打包的那盒小蛋糕一边吃一边等陆庭下班。
等他手里的蛋糕见底时，黑色的保时捷终于缓缓开进别墅的大门。
他将空掉的蛋糕盒扔到垃圾桶里，推着轮椅迎了出去。
他今天把长发全挽了上去，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一眼望去，没了平日里的柔美，多了几分属于男孩子的清爽。
“陆先生，你回来了。”他抬眼，乖乖的跟陆庭打招呼。
陆庭下车，见他这副模样，握着拐杖的力度不由得大了些，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别开眼。
“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
他朝青年招手。
沈娇不明所以的推着轮椅过去。
陆九正弯腰从后备箱里搬出一个东西来，他凑近看了才发现是一个崭新的轮椅。
陆庭跟他解释，“我看你手上的这个轮椅用了挺久，就给你换了个新的。充电的，上面有按钮可以调节方向，不用你自己伸手去推，还可以调节高度。”
换轮椅这件事是他看见青年被磨破皮的手心才想起来的。
他太乖了，也太安静了，想要什么或者缺什么从来都不说。
他不是圣父，也不是钱多了没处使，可当看见那双朝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眼睛时，他就总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至少……
至少不要露出那种仿佛随时都能碎掉的眼神。
陆庭握着拐杖，有些冷漠的想。一个轮椅，一个手机而已，又值不了多少钱，给了又能怎么样？
可就是这值不了多少钱的轮椅和手机，让沈娇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
他吃完晚饭，坐在新轮椅上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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