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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沈凝和云夜同乘一叶扁舟。
沈凝躺在船里，一手提着酒壶，仰望夕阳无限，漫天红霞。
云夜站在船头撑船，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连黑袍都变得暖了几分。
“云夜……”
“何事？”
“当初咱俩赌骰子，你才刚认识我就要我做你的人……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看，所以见色起意了？”
“这种情况……不应该叫一见钟情么？”云夜淡淡地反问道。
沈凝咧嘴笑，笑容有些自豪，“那现在呢？咱俩相处时间变久了，你还想要我做你的人？”
本以为云夜会立即给他肯定的答复，结果沈凝等了半天，等到的只有云夜的沉默。
搞什么？
相处久了就不喜欢我了？
眉心紧蹙，沈凝扁扁嘴，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噌的一下跳起来。
这一瞬间，船身剧烈摇晃倾斜，沈凝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猛地往前扑，扑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波光粼粼的湖面渐渐平静下来，日落西山，晚霞稀释，却别有一番韵味。
沈凝仰头一看，不出所料看到了云夜那张精雕细琢的脸。
像镶嵌在玉雕上的两颗红玛瑙，云夜那对血瞳正在看他，深沉而又克制，冰冷却又热烈。
这双眼里，只有他自己。
他希望云夜的这双眼里只有他自己。
不止此时此刻，而是永生永世。
沈凝也不知自己搭错了哪根神经，突然踮起脚尖在云夜凉薄的唇上亲了一口。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吻却被他亲出了好大的一声。
云夜愣住，大吃一惊。
沈凝故意舔了舔嘴唇，笑道:“你的初吻，归我了。”
云夜轻垂眼帘，眼底翻滚的波涛被他隐藏了起来。
片刻，他用没有握竹篙的那只手搂住了沈凝的腰。
这是云夜第一次搂沈凝的腰，比他想象中的要细，要软，也更有弹性。
虽然脸上仍没太多表情变化，但云夜的心跳却难以自控地加快了，跳的剧烈，跳的起劲。
当天边最后一抹云霞没入夜空，云夜缓缓凑到沈凝耳畔，道了一句悄悄话:
“我的初吻归你……你的初夜归我。”
沈凝只觉胸口一跳，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和兴奋。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捏了捏云夜的下巴，沈凝说完，长袖一甩，整个人飞了起来，宛如腾云驾雾的神仙，消失于流淌着银河的夜空之中。
他们两人谁也不曾想到，这次见面，竟会是他们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神界，作为六界之首，至少在沈凝还是神界之主的时候，是致力于维护六界和平稳定的。
自从妖族不再作威作福后，修真界有了长足发展，根骨绝佳、修为高深的修士越来越多，基本上已经能够靠自己应对邪祟的侵扰。
沈凝自以为身为神界之主的自己做的很好，怎料十大上神其实早就对他有所不满了。
十大上神，说是神，却并非像凡人想象的那般没有七情六欲，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其实只有沈凝清楚，十大上神各有弱点，比如尹丞的弱点是杀戮，因此对一心维护六界和平的他最有意见，不过是表面上伪装得让人看不出来罢了。
而苏洛羽的弱点是情欲。
但沈凝万万没想到，苏洛羽释放情欲的对象竟然是他。
那一晚，苏洛羽来到他的寝殿，请他喝酒，说是凡间佳酿。
沈凝不疑有他，将苏洛羽带来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他自诩酒量很好，却还是喝醉了，然后在酩酊大醉之际，喝了一杯苏洛羽亲手送到他嘴边的水。
这水里，下了凡间最猛烈的迷药。
说来可笑，身为神界之主，沈凝竟败在了一杯迷药之下。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当沈凝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一身神力已经被封印住了，他人也被关在黄金打造的鸟笼里。
然而即便身陷囹圄，沈凝脑海中想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如何从这困境中逃脱，而是他说好了去冥界见云夜，却食言了。
不知云夜等了他多久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跟我一起殉情吧
“苏洛羽，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
当沈凝看到苏洛羽来到云雾缭绕的大殿之中时，眼中的光芒变得锐利如刀。
苏洛羽负手而立，一身箭袖紫袍，笔挺颀长，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沈凝，你也有今天……”
苏洛羽一开口，听得沈凝莫名其妙。
“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吧，苏洛羽，为何暗算我？”
沈凝真的不理解，在十大上神中，苏洛羽可谓脾气最好的一个。
“因为……我要你！”
最后的三个字，苏洛羽咬牙切齿。
沈凝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苏洛羽眼中那掩饰得并不高明的情欲。
“你……”沈凝睁大双眼，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封印了你的神力么？”
沈凝摇摇头，冷冷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咣啷！
黄金鸟笼被苏洛羽用双手死死抓住。
距离拉近，沈凝从苏洛羽的眼睛里看到了鲜明的怒火。
苏洛羽很明显是喜欢他的。
或许不是喜欢他，只是想占有他。
但为何对他如此愤怒。
他有对苏洛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为什么……”苏洛羽深深地低下头，声音低沉，“为什么你都身陷囹圄了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没有。”沈凝郑重其事地否定道。
“你有！”苏洛羽猛地抬起头，咬紧后槽牙，脸上有不甘之色一闪即逝。
大殿之上，一灯如豆，鸦雀无声。
漫长的肃静过后，是苏洛羽阴狠的冷笑。
“沈凝，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想，我现在在这里就可以把你变成我的人。”
在道出这句话的瞬间，苏洛羽终于在沈凝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惊慌。
于是，他脸上的狞笑也多了一分满足。
“你怕了……你终于知道害怕我了……”
沈凝注视着苏洛羽，只觉得苏洛羽的元神似乎早已被浓烈的情绪染成漆黑，深陷沼泽一般，难以自拔。
两人对视良久，苏洛羽突然耸肩一笑，笑容带着几分不屑一顾和盛气凌人。
“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明天我会当着其他上神的面把你变成我的人，我要让他们所有人亲眼目睹曾经的神界之主沦为在我身下呻吟娇 喘的xing奴！”
苏洛羽说的信誓旦旦、斩钉截铁。
沈凝心知肚明苏洛羽没在开玩笑，可是……
“苏洛羽，我奉劝你一句……停手。”
四目相对，苏洛羽在沈凝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无法确定这是否是第一次，沈凝的眼里有他。
沉默片刻，苏洛羽冷冷一笑，“我不会停手的……做都做了……”
只能做到最后！
这一晚，苏洛羽坐在宝座之上，守着被关在黄金鸟笼中的沈凝。
沈凝一夜无眠。
他担心的并非是第二天苏洛羽要当着其他上神的面侵犯他。
他担心的是……
还没到第二天，其余九位上神就对苏洛羽展开了讨伐。
火光打破了夜的黑暗与寂静。
一夜之间，苏洛羽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那座他们平日里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的神殿里，沈凝眼睁睁地看着十位上神用他分给他们的十大神器自相残杀。
他心知肚明，这些人没有谁是真的想救他。
他们只是打着讨伐苏洛羽的旗号想要将他取而代之。
在这些人眼里，他根本无关紧要。
沈凝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曾经以为他和这十位上神是朋友，他们共同治理着神界。
结果，在十上神眼里，他不过是绊脚石。
最终，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由于十上神之间不死不休的争斗，神殿崩塌，神界也岌岌可危。
对于这一切，被封印了神力的沈凝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上神魂飞魄散。
苏洛羽也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却似乎成为了这场斗争最后的胜利者。
然而……
就在苏洛羽刚刚放松下来的时候，尹丞突然闪到苏洛羽身后，凝聚神力的手刀对准了苏洛羽的脖颈。
这一瞬间，苏洛羽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
这一瞬间，尹丞脸上露出大功告成的笑容。
下一瞬间，尹丞的手腕被沈凝一把抓住。
“怎么……可能……”
尹丞大吃一惊，苏洛羽也大吃一惊。
“你应该被苏洛羽封印了神力……”
随着尹丞难以置信的话语，沈凝身上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神力。
“神力能封印就能解印，很简单的道理……”沈凝用自身仅存不多的神力死死抓住了尹丞，任凭尹丞如何挣扎也无力挣脱。
尹丞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愤怒与恐惧。
“尹丞，在十上神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所以，跟我一起殉情吧！”
沈凝倾国倾城的面庞绽放出一抹轻松而又释然的笑容，一对黑葡萄般的眼睛却亮的尖锐，带着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然而听到沈凝这话的苏洛羽却笑不出来了。
“沈凝！”
“苏洛羽……”
在释放出的神力达到顶峰之际，沈凝看向苏洛羽。
苏洛羽狼狈极了，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就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沈凝沉默片刻，笑道:“这次我就不带你走了……苏洛羽，因为十上神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
尾音还没散去，在苏洛羽的面前，沈凝与尹丞的身体刷的一下灰飞烟灭。
……
睁开眼睛，沈凝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半晌，确定自己做梦了。
隐隐约约，他在前世临死的时候，好像看到苏洛羽流了眼泪。
胸口有种难以名状的闷堵，沈凝忍不住叹了口气。
“睡醒了？”这时，云夜推门走了进来，见沈凝有些魂不守舍，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沈凝摇头，看着云夜，勾起唇角，“我梦到前世有人追求我……”
“前世追求你……是指我吗？”
“才不是呢！”沈凝脸上的笑容变得骄傲自满，“前世追我的人可多了。”
“这一世追你的人也不少。”云夜有些无奈地说道。
“证明我优秀啊！”沈凝下了床，换好衣服。
“你要去哪？”云夜一伸手，拉住了沈凝的手腕。
“怎么？怕被我始乱终弃了？”沈凝回头，抛给云夜一抹迷人的笑容。
“……早去早回。”
在片刻的沉默后，云夜松开手，只对沈凝道出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感受到了云夜对自己的信任和宠溺，沈凝朝云夜挥挥手，“放心，一去不回这种事……我不会再做了。”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落云门郁郁苍苍的山林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沈凝从纳戒中取出化作六界真莲的水白月，轻轻擦了擦，算作和水白月之间的交流。
然后他将六界真莲收好，进入了落云门。
在先找叶岚之还是先找陆清绵这个选择题上，沈凝决定摆烂——
先遇上哪个就是哪个。
结果他先遇上的，是陆清绵。
“掌门师兄……”
沈凝与陆清绵面对面，金灿灿的阳光将两人素雅的衣衫照得明亮，像滚了金边。
两人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可当真见到陆清绵本人，沈凝却难以开口了。
陆清绵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为人好，对他好。
可是……
沈凝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他不想伤害陆清绵，但不把话说清楚，对陆清绵反而是种伤害。
喉结一滚，沈凝咽了口口水。
“掌门师兄，我……”
“阿凝……”
陆清绵微微一笑，突然开了口。
映在沈凝的眸子里，陆清绵这笑容有些勉强，但也有些释怀。
“这是给你的。”陆清绵将一份刚刚烤好的披萨递给他。
微风轻拂，掀起了陆清绵雪白的衣袂与长长的额发，也带来了阵阵披萨香。
“掌门师兄……”
“记住阿凝……”
沈凝察觉到陆清绵是铁了心不想让他开始他想说的话题。
“不管过去多久，也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落云门永远是你的家，我也永远……是你的掌门师兄。”
后面的半句话，沈凝总觉得陆清绵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样。
但已经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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