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瑞君在这件事上也很强硬:“必须看。别说话了,喝口水。”
陶满郁闷得不行,转头不理人了。
水递过来,他也不要喝。
陶斐然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看他俩,见哥哥在生闷气,而李瑞君拿着水杯,在一旁干站着,便忍不住偷笑。
他过来把李瑞君拉走了。
陶满感觉到李瑞君的手从自己的拳头里抽走,更加沮丧地把自己缩了起来。
离远一些后,陶斐然非常小声地指点李瑞君:“李上将,我哥生气就这样,喜欢一个人待着。你不要去惹他不开心,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李瑞君往陶满座位方向看了眼,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穆晋荣没心没肺地说:“斐然,来赌吗?我赌你哥生气不超过5分钟,等会就要叫李上将的名字了。”
陶斐然的胜负欲立刻被勾上来了:“我赌在5-10分钟之间才会叫他。怎么样,赌什么?”
“下个月谁去食堂打饭。”
“行啊。穆晋荣,我赢定了。”
李上将无奈摇了摇头,转而跟时诘发了条消息,额外嘱咐他上门时不要穿白袍,也不要把听诊器挂脖子上。时诘答复,他外出从来不把听诊器挂脖子上。
过了9分钟左右,陶满用不大的声音闷闷地喊:“李瑞君……”
陶斐然和穆晋荣瞬间爆发出一阵压低的笑声。
李瑞君没有理会两人,快步走了过去:“嗯?”
“他们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了,需要什么东西吗?”
陶满地脑袋疲倦地靠到窗上,说:“粥什么时候能好啊?我好困,想睡觉。”
“我去催一下。”
李瑞君说完,朝餐吧方向走去。
陶满又沉沉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看星舰经过一处熟悉的天体,估算着到家的时间。
李瑞君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粥。
“刚刚好。明叔放了甜菜和玉米粒,给你补充点糖分,还有点烫,吃慢一点。”
李瑞君说着,帮陶满支起了小餐桌,又把他扶着坐直了。
陶满沉默地低头喝粥。
粥真的好烫,熏得满脸都是热气,他吃完舌头都木了。李瑞君要再给他乘一碗,可是陶满不要了。
“我想睡觉。”他又强调了一遍。
李瑞君只好帮他拿走碗,撤掉小桌子。
陶满脱了鞋整个人窝进椅子里头,脑袋一埋就想睡。李瑞君见他团起来像个发白的团子,有点好笑地弯了弯眼角。
说:“别睡在这儿啊,有长沙发的。”
李瑞君要把他拉起来。
陶满已经不想动了,呜呜咽咽地不愿意起来。
李瑞君没办法,动手一捞,很轻易地把陶满抱了起来。
“哇!”陶满吓一大跳,立刻清醒了大半,抓着李瑞君的胳膊害怕自己掉下去。
李瑞君走了几步就到长沙发处,把人放下来,塞好枕头,又重新盖上了毛毯:“这样睡舒服点。”
陶满睁着眼睛反应了半天,脸上烧得慌。
他看到弟弟和穆晋荣都在偷看,就非常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面朝沙发背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真得很困,陶满虽然努力在记住刚才李瑞君抱自己的样子,却还是很快就敌不过睡意,魂游天外去了。
李瑞君在边上的单人沙发里坐下来,要了张报纸来看。
可他其实很少见地无法专心。
陶满渐渐发出了轻微、均匀的呼吸声,睡着的样子很乖,整个人又安静又软和。他的腿很长,在沙发里只能委屈地曲起来,双脚起初还露在外面,睡着睡着就冷得缩进被子里了。
过了会儿,陶斐然开始攥写一本关于宇宙已知基因的汇总工具书,星舰内一下变得异常安静。
李瑞君的报纸一直停留在一面上。
这里的沙发比昨晚在帐篷里的单人床舒适一些,陶满睡得很沉,眼下有睫毛形成的长长的阴影,脸上没几两肉,全减没了。
陶满会因为自己一句不走心的赌气话就减成现在这么瘦,也会因为在他身边心跳得太快而要道歉,拘谨得好久没有笑过,不敢吃醋,连生气了都还要被人拿来打赌。
李瑞君心想,这也太可怜了。
因此,他自觉昨夜是同情多过有好感。
他又朝沙发看了眼。睡梦中的陶满不知是梦见什么,开始不安分地蹬被子。
陶满在狭窄的沙发上滚了半圈,差点掉下来,大概身体感觉到了悬崖边,又自己挪了回去。没能爽快翻身让他很不爽,皱起眉头嘟囔着扭动了一下,衣服下摆便被蹭了上去,露出一大截腰背的皮肤。
整一片都是红的青的,触目惊心。
李瑞君的眉毛也拧了起来。
陶满皮肤又薄又过于白皙,因此他一做什么,就会留下特别明显的痕迹。昨天陶满睡沉后,李瑞君替他敷过,不过看来没什么效果,反倒更吓人了。
过了会儿,李瑞君看一眼陶斐然和穆晋荣的方向。
之后他收起了报纸,站起身,悄无声息地帮陶满把衣服下摆扯好。
第34章 日后
陶满昏睡到半夜,没和时诘医生打上照面。
醒来时,周围没有光源,但房里有轻微的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陶满起初的目光涣散,闭了几次眼才对上焦,转脑袋看了半圈,才发现坐在床边一把椅子上的李瑞君。
他搭着腿,把一份文件放在膝盖上阅看,时不时用钢笔划出要紧的点,或者简单写几个字。
陶满就这样看着,感觉到难以形容的安宁与喜悦。
看够了以后,陶满开始觉得不满足,想要对话。
他问:“李瑞君?几点了?”
大概睡久了,陶满的嗓子干涩,声音不够好听。但落在Alpha耳朵里,听起来就像只睡懒了的、求抱的猫。
“现在3点过,夜里。”
“啊?!”陶满大吃一惊,不敢置信自己睡了这么久,立刻要撑起来。
李瑞君放下文件站起来,拧亮了床头灯。
“时医生说了我一通,让我看着你睡觉,怕你会发烧。不过还好,没什么事。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满勉强坐起来,精神还不错,就是腰酸涨,腿发软。
他便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
“嗯,那等会把药吃了,再给你泡杯糖水喝。”
“什么药?那个时医生配的吗?”陶满露出很警觉的神情。
李瑞君奇怪道:“你怎么好像对时医生很有敌意的样子?”
“他——他不尊重别人的隐私!他刚才检查什么了?我都没同意!”
经这么一提醒,李瑞君忽然懂了。他看着陶满义愤填膺又底气不足的表情,感觉怪可爱的。
脸皮这么薄,难怪去寺庙还要找电子菩萨算姻缘。
“给你测了体温,又验了血,是用皮外电测来验的,没有抽血。开的就是一般的消炎药。时医生怪我对你不够温柔,要我下次注意。”
说着,李瑞君把药片盒子取了出来,开始往杯子里加热水。
“下次注意”这句话对陶满产生了一些额外的影响,他忽然心脏跳快了半拍,动作也迟钝起来。他木讷地接过水杯和药片,看了好一会儿,才听话地吃下去。
之后他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
“明天要上班吗?”李瑞君问。
所谓“明天”,其实已经是“今天”了。陶满并不能预见自己会身体欠佳的状况,所以自然是要回去上班的。
他点了点头。
李瑞君便拿出通讯器:“那我给你请个假。”
“唉——”陶满下意识不想请,但是李瑞君已经把早编辑好的消息发出去了。
“怎么?有事要忙?”李瑞君大概见他要阻止,便问。
陶满倒没什么急事:“不是,我……感觉为这个请假,太奇怪了。”
李瑞君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别人又不知道你为什么请假,傻不傻。”
陶满心想,还是会有意外发生的,比如小林就有可能猜出来。
他在学生时代记日记时,也没想到会被同学抢去,还会被当众读出来。所以自那以后,陶满总是会有点害怕。
不过因为是李瑞君嘛,他就不想反驳了,只说:“哦。”
只是一下子空闲了,陶满忽然也有点茫然:“那今天做什么呢?”
李瑞君收好通讯器,连同起初在看的文件也收了,道:“我跟人打了招呼,晚点去上班,可以陪你吃早餐。”
“啊?你还要去上班啊?”
或许是李瑞君一路上对自己太好,陶满有了超过预期的额外期待。
但其实李瑞君并没有那么多空闲:“嗯,堆积了很多工作要做。”
“好吧。”陶满只好说。
厨房熬了清淡的粥,李瑞君陪陶满吃完,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见陶满休息好后心情恢复得不错,就没再久留,出门上班了。
陶满在位子上坐了会儿,忽然站起身去照镜子。
从穿衣镜里,他能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高高瘦瘦,是曾经非常希望拥有的那种身材。因为减肥力度大的原故,连脸都变化很大,几乎找不到原先的痕迹。
这样的陶满,看上去更像陶斐然。
这样说其实很奇怪,因为陶满才是早出生的那个人,但是陶满习惯这样去比较了。
他其实挺喜欢弟弟,因为陶斐然从来不跟别人一样看轻他或是忽略他,还会陪他玩宇宙射线实验。可是陶斐然过于优秀,每个身边人都会拿他对比,他便也习惯于拿自己和弟弟比。
正因为对比得多,陶满才心知肚明,自己永远比不上陶斐然。
陶满想到李瑞君对陶斐然又体贴又礼貌的样子,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便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也了然李瑞君现在对自己这样好,甚至愿意在暮卫星球上和他上床,应该也有这张脸、这副高瘦身体的原因。
他小声对自己说:“这不会就是小林常说的那种替身文学吧!”
过了会儿,他又更小声地说:“算了,能做替身也好难得了。”
陶满在镜子前转了个身,悲哀地庆幸自己减肥成功。
-
此后李瑞君回家的次数变多了。
有时工作不多,他会准点下班,然后去研究院的大楼下接陶满一起走。但更多时候他只是告知陶满,并在当天夜里到家,第二天一起出门。
夏末的一个傍晚,将府星闷热异常。李瑞君要带陶满去一家餐厅,正在等他出门。
两人同居后近二年时间里,这是李瑞君头一次带陶满出去吃饭。
起因是一周前,陶满看到了这家店新装潢后的广告单,说很想去吃吃看。李瑞君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家一位叔叔的产业。
所以他说:“可以带你去。”
陶满换了一件白色T恤衫,圆领子下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肩颈。在颈子后方衣领边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印子。
李瑞君走过去,抬手用拇指指腹按了一下。
“还没消啊?”他问。
陶满顿时脸烧起来:“嗯,我遮一下。”
李瑞君看他走开去,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暮卫星上的那天很不知收敛,在陶满身上留了许多印子。因为陶满是Beta,李瑞君无法标记,所以循着本能做了一些类似标记的动作。
没想到过去快一月了,还有几处没消的地方。
陶满拿了根围巾出来,打断了李瑞君的思路。
因为天热,要围围巾就会变得很古怪,陶满试了下觉得不行,又回了房里。
最后,他换了一件带领的衬衫:“还是这样好了。”
“嗯,”李瑞君朝他有意遮起来的地方看了一眼,说:“走吧。”
第35章 知足常乐
到了餐厅,侍者认识李瑞君,引他们走到一个景观位上。一路上很多人打量他俩,对陶满尤其好奇。
陶满有点紧张了。
他第一次跟李瑞君出来,没想过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李瑞君正要落坐时还被打断了,碰巧遇上一位外事部的办事主任,两人寒暄了几句后,站着说了些公事。
那位主任希望李瑞君所在的部门对下个月的一项重大外事活动给予特殊方便,被李瑞君回绝。
陶满坐下来听了会儿。
李瑞君拒绝的时候很果断,附带解释,四平八稳地告知对方这是为了保护对方权责,避免发生问题。
那位办事主任资历很深,也没有立刻放弃,又周旋了一会儿。
李瑞君没有动摇,先是问了几个敏感的问题,随后便借对方答复中的漏洞,四两拨千斤,把人家的意思推了回去。
等公事谈完后,李瑞君才坐下来,对陶满说了一声“抱歉”。
陶满摇摇头:“你工作中好难打交道。”
这是真实感受,陶满觉得李瑞君是那种他最不敢去找的上司,问东西很仔细深刻,得出结论既专业又周全,态度也很强硬,对不合适的提案绝不松口。
陶满说:“我们院负责大经费项目审批的人的做法和你很像,我有好几个关于低温钛的研究申请都是这样被打回来的。”
李瑞君有点好奇,放下手里的菜单,问:“什么是低温钛?”
“就是冰钛。”
这个解释完全不能解答李瑞君的困惑。
不过他没有坚持问清楚,转而问:“那为什么你的申请没通过?”
“因为太缺乏研究样本了。我自己研究了许多种钛材料,只有冰钛完全没研究过,所以很想试试看。但是冰钛只在冰封星系内有分布,那儿暂时没办法保证安全通行,所以没有办法大量取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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