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研究员围着一张圆桌,正在吃面包,并讨论最新的社科文章。
“陶满这篇写得真不错,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迈研究员说。
李瑞君见过一次的丁主任挥了挥手:“嗐,这小兔崽子之前就是为了这篇文章,累得都发烧了,至于嘛。”
“哪天?”
“我哪记得……唉,好像就宣布要订婚的前几天。”
另一位研究员大笑起来,指着一旁还没走的李瑞君,说:“老丁,你真的不看新闻啊,陶满那小屁孩发烧哪里是因为写文章嘛!当事人还在这呢。”
李瑞君原本想留在实验室做一些私下里的探查,当听到这名研究员提及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走人了。结果人家一点不怕尴尬,当着他的面,就把那次的花边新闻摆到了台面上来说。
他欲离开的脚步一滞,只好停下来打招呼。
“各位早,我来送陶满的,正准备走。”
“弟弟,你又来啦?挺体贴啊?”那名有点八卦的研究员叫李上将“弟弟”。
“……”
李瑞君干脆不矜持了,也找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趁机加入话题。
“陶满平时一直很忙吗?”
几个老头大清早无所事事,只以为这年轻的将军是来聊闲话的,完全没有保留地把陶满的各种乌龙时刻给卖了个遍。
不过,他们也不约而同表达了对陶满的欣赏之情。
这时候实验室的总负责人袁主任过来了,听到他们谈论陶满,也说:“我对陶满是有很高的期许的,希望他能在燃料领域获得突破。目前来看,他提请的几个项目都很有希望。”
李瑞君顺势问:“那他会接触其他工作吗?之前我听他说有一台制作时空传送装置的专利机,他也会用?”
“专利机他当然会用,这台机器的运行逻辑对他来说是很好理解的,不过他平时很少会用的。”丁主任说。
另一位研究员也道:“我就没见他用过。”
袁主任说:“陶满除了研究星舰长途燃料外,还有几个极端星球环境下的生存燃料方面的研究项目,关于时空专利机的项目倒是没有,你们怎么会说起这个?”
“他可能对此感兴趣吧。”李瑞君随口一说。
丁主任摇摇头:“我是他的导师,他一向只对燃料感兴趣的。”
“是么……”
李瑞君适时地看了眼时间,道:“我差不多也得走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们那么长时间。”
丁主任和煦地笑道:“没事,闲聊嘛。”
李瑞君走后没多久,陶满的无菌取样完成了,从无菌室里走出来。
几个年长的研究员开起了他的玩笑:“小陶满,刚才你未婚夫和我们聊了好长时间呢。”
陶满一愣:“啊?聊什么?”
“聊你的工作。”
陶满想了想,不禁感慨:“李瑞君真的很重视我们的工作,他作为特战军出身的军官,一定很期待有更好的星舰燃料问世,我不能让他失望!”
袁主任听了大笑起来,冲丁主任说:“你徒弟这觉悟绝对是高啊!”
-
到了午间,陶满自己把便当给吃掉了。
看着空空的饭盒,他的表情有稍许遗憾,味道明明还不错,李瑞君却没有吃到。
收拾掉饭盒后,陶满又回到实验室里,比平时更仔细地继续他的实验。
李瑞君那头开了一天研讨会,中午也不得空休息,又接着处理起日常的安防布置工作。
吃午餐的时候,李瑞君嚼着来自天丰星的上级牛排,短暂地想到了陶满的便当。
陶满应该不会做饭,那个肉做得一看就不怎么好吃,加之李瑞君不愿意把家里做的盒饭带去工作,所以当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如果明天陶满还做,他是不是该表现得起码犹豫一下,再找一套过得去的说辞?
他打算最近有时间就常去第三实验室,也许能在闲聊之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也不想和陶满关系处得太僵硬。
想到这里,李瑞君拿出通讯器给陶满发了条消息:“今晚会来接你下班。”
陶满忙着实验,过了几个小时才看到消息。
等他从实验室跑出来的时候,李瑞君已经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了。
“不好意思,我才看到你发的。”他赶紧跑过去。
李瑞君似乎总被陶满滑稽的跑步姿势取悦,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发笑,又努力遮掩。
他掩嘴咳了一声,说:“没事,能走了吗?”
“嗯,我们走吧。”
走到门口时,陶满从包里拿出2条蓝黄条纹的薄围巾。
“今天降温了,我拿了2条实验室发的围巾,可以暂时用一下,给你。”
说着,他踮起脚,把其中一条挂在了李瑞君脖子上。
近距离看时,李瑞君发现陶满的皮肤极白,小跑过来出了些汗,脸颊红透,样子有点可爱。李瑞君一下子回想起在情趣酒店那个下午。
回忆画面让李瑞君的腺体忽然躁动了一下,也让李瑞君感到恼火。
“走了。”
他不等陶满跟上来,便转身大跨步上了星舰。
第9章 出错
回到家,明叔接过李瑞君的大衣和公文包,还有那条围巾。
陶满可不敢麻烦明叔,自己自觉地把东西放到了卧室里去。他在李瑞君这里住着,却并不算是另一个主人,管家和佣人们对他都不热络,他也有自知之明,不会麻烦他们。
李瑞君扫了一眼他上楼的背影,和明叔交代了些东西,随后便先一步走进餐厅。
饭桌上,陶满说起燃料实验的最新成果,因为和李瑞君的服役生涯息息相关,他听得比其他话题要认真一些,陶满就投其所好地说了更多。
但是饭一吃完,李瑞君就起身上楼了,话题跟着戛然而止。
陶满眨眨眼,总觉得李瑞君今天对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是心情不好吗?
陶满想和站在一旁的明叔确认一下,但看人家一副不想和他对话的样子,就打住了。
他加速吃完了饭,很利索地收拾掉。
李瑞君没有回房,而是在书房里。他没有关门,陶满敲了敲门走进去时,他正在一张小圆桌边站着,准备举起一杯热咖啡。
看到陶满时,李瑞君很明显地皱了下眉。
“你不开心啊?”陶满试探着问。
李瑞君没有回答他,而是把那杯浓郁的黑咖啡拿起来,一饮而尽。
接着,他放下杯子,径直走出了书房,到工作室去了。
陶满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招人讨厌了,但李瑞君的态度变化很突然,令他感到疑惑。犹豫了一下,陶满走进书房,拿起那只已经见底的咖啡杯闻了闻。
这股味道根本不是咖啡。
应该是某种抑制类药物,用于短时间内降低腺体活性的。
陶满放下杯子,一瞬间恍然大悟——“哦!李瑞君是进入敏感期了嘛!所以才心情不好。”
他想通了李瑞君那副忽冷忽热的态度来源,一下子就不担心了。
陶满作为一个Beta,对Alpha和Omega在腺体活跃期内的各种不可自控的情绪总是保有怜悯和理解,很愿意在特殊时期包容他们的坏脾气。
他想了想,回自己卧室,找了几种材料箱中常备的特殊材料。
这个晚上也不知陶满在捣鼓什么东西,总之他进了卧室就没出来过,没有要喝水,也没有去打扰李瑞君。明叔时不时听到没关严的窗里传来捣碎东西的声音,和一些“咕噜咕噜”的古怪声响,听得心里毛骨悚然,不禁担心陶先生会不会把房子炸了。
夜间,明叔敲了敲李瑞君工作室的门:“先生,您的药。”
“进来。”
明叔打开门,端着又一个咖啡杯走进去。
李瑞君此刻并没有在工作,而是半躺在沙发上,脸色不大好看。一些文件叠在他手边,上面做了些批注,比平日的字迹要潦草许多。
明叔放轻脚步过去,把杯子递给他,看着他全部喝下去。
“明早再服一剂,就能发挥全部疗效了。您的腺体太优质,目前还没能研发出速效的抑制药来,这种配方已经是最好的了,您暂且忍耐一下吧。”管家知道李瑞君压抑地难受,只能用言语宽慰他。
李瑞君深吸一口气,说:“我最近没怎么接触过Omega,为什么突然……”
明叔道:“也许是因为陶先生住在这里?”
“他就是个Beta,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你们毕竟发生过关系了——”
管家说到一半,就被李瑞君严厉的眼神止住了。
他退后半步,把腰弯得更低,说:“我说错话。或许是您不经意间接触过一个快进入发情期的Omega,比如说,在研究院,或是防务会议上第三方的代表里,都有可能的。”
李瑞君抬起手,按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你说的也有道理。”
听他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明叔便说:“我给您冲一剂安神茶吧?”
“……好吧。”
李瑞君带着燥郁的情绪入睡,在第二天醒来后,觉得头痛心烦,症状并没有好转。管家一大早泡好了最后一剂药,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灌了下去。
起床后,他又快速地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
明叔在浴室外候着,问他:“您还好吗?需要贴阻隔贴吗?”
李瑞君想了想,同意了:“好。”
今天要检视安防武器库,他必须保证清醒,状态绝不能出问题。
他贴好阻隔贴出门,陶满已经在吃早餐了。
“李瑞君~”
陶满笑着跟他打招呼,离开餐桌小跑过来,浅浅的梨涡让李瑞君觉得太过晃眼。
“给你这个。”
陶满塞了一个圆球状的东西给李瑞君。
“这是什么?”
“是用胡曼草浸水,再加丽石粉捏出来的,你捏捏看。”
李瑞君收紧手指,这个银灰色的软球一下子被捏成奇形怪状,手指能感受到一股反推力,有弹性又贴合,带着丝丝凉意。
他疑惑地看向陶满:“然后呢?”
陶满眨巴眨巴大眼睛:“这是个解压玩具,就是给你这样捏的。你如果不开心,就捏它出出气。”
李瑞君看着手里头银色的球,一时间有点语塞。
他觉得自己被哄了,这多少有点离谱,看看陶满,再看看陶满自制的解压球,心情十分复杂。
“……我没有不高兴。”
“我知道,这是腺体内激素影响导致的,很正常的。你需要缓解情绪,这个球很好用,相信我。”陶满自信满满地说。
看来陶满是知道他进敏感期了。
李瑞君只好收下:“多谢。”
好在除了这个软球以外,陶满没有再准备便当给他。李瑞君心想,陶满应该是失败过一次之后,就知难而退,放弃了。
两个人吃完早餐后匆匆出门,李瑞君照例先送陶满去实验室,自己也在公共区域多待了片刻。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光年论坛上也对此津津乐道。
人们觉得李上将刚上任副防长这阵子虽然忙碌,但只要抽得出空,都会回家陪伴未婚妻,还会在第二天送他上班,这听上去格外难得。
不过陶满对此其实没什么感触,因为一路上李瑞君都忙于文书工作,不会和他聊天,到了实验室他又很忙,根本不知道李瑞君和同事们还会聊很久。
李瑞君从第三实验室出来,立马赶去参加国际会议前夕至关重要的安防会议,确认完所有方案,接着陪同一众领导人检视武器库。这一次会议中,打算采用最新的机械狗巡防武器,同时给每个安防人员配备新一批电磁器械。这些新武器的功能,他都当场做了讲解。
会议就在2天之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夜里他就睡在办公室。
他将大衣脱下,交给洗衣房的阿姨帮忙熨烫。
阿姨接过大衣顺手捋了一把,忽然惊讶地喊了一声:“唉?这是什么?”
李瑞君顺着她的动作看去,顿时呼吸一滞——他的大衣翻领背面,正粘着一枚微型窃听器。
阿姨在防务大楼里工作了几十年,显然也是认识这东西的:“上将!这——怎么会在您的衣服上?”
李瑞君立即拿回了这件大衣,说:“此事先保密。”
“唉!”
他马上回到办公室,叫来了负责整栋大楼安防工作的安防队长,一起去找自己的上司防长汇报了情况。
“李副说阿姨2天前替他烫过一次大衣,当时并未发现有这枚窃听器。因此,我猜测这东西是2天之内才按上去的,我检看这2天全部监控录像,没有人碰过这件大衣。”安放队长道。
防长的脸色很难看,捏着这枚已经被剪坏的窃听器,看了又看。
“这是怎么回事?门口的安检装置和整栋大楼的防御系统都是死了吗?!”
李瑞君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很谨慎地答道:“或许有人刻意绕过了我们的安防体系,为的应该就是窃听此次会议的安防布置。”
防长盯着李瑞君,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不信任:“什么人能做到熟悉我们的体系?”
“一定有,首先是制造体系的特战军研究院,其次是我们内部等级较高的官员,还有可能存在的网络黑客。”李瑞君挺直腰板,平铺直叙。
防长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勉强道:“是有道理。”
李瑞君笔直地站在上司面前,脑海中想起那天陶满凑近他,替他围上围巾的画面。但是陶满从未参与过安防部门防御系统的建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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