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季风深吸一口气,用力捧起楚沐的脸庞,那双迷离的眼瞳中带着明显的湿润。
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罢了工。
我是一定会后悔的。
贝季风那么想着,却在楚沐惊诧的目光里,吻上了他的嘴唇。
第26章 警告
车子停在了别墅旁的车库里。
司机静候片刻,接着走下车敲了敲后座的车窗,窗户被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贝季风的声音传来,“下班。”司机无言地离去,车窗再次被关上。
贝季风抬手捂住眼帘,面色一派潮红。来不及品味太多的羞耻,他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相拥,细密的吻随之落下。
苏恒回到慈善盛典的会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与他相隔一个位置的谢可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我不知道你们认识。”他还以为楚沐刚回国,在圈子里定然没有相熟的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苏恒没兴致与他对峙,“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轻蔑道,不由回想起半小时前那拙劣的一幕。
圈子这东西,在哪儿都是不好混的。楚沐不是出道一天、两天的新人,以他的外貌要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来,怎么可能没有警戒心?
苏恒是真不明白谢可到底得有多愚蠢才会做出在楚沐的酒杯中下药这种事。
不过,他更不明白的是——
“苏恒,拜托你件事。”楚沐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他的目光紧跟着离席的贝季风,直至对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眼看着楚沐的嘴唇就要碰上杯沿,苏恒压着声音制止他,“你疯了?”他同样注意到了谢可的小伎俩。
楚沐勾勾唇角,利落地将香槟酒一饮而尽,“带我去找他。”
苏恒瞪大了眼瞳,挫败地摇头,这到底得有多疯才会明知有问题还顺水推舟地把自己往坑里埋?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清晨剔透的阳光透过雪白色的纱帘洒落进来,楚沐将脸埋入温热的被窝里,眷恋而贪婪地吸取着残留在其中的熟悉气息,隐藏在散落的发丝间的耳朵渐渐发了红。
其实,他很早就醒了,远在贝季风下床去浴室淋浴之前,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该说些什么话才能让混乱的场面变得温和一些。
昨晚发生的一切既是他的计划,又不是他的计划。
在贝季风的面前示弱、博得同情是他刻入潜意识里的本能,但要说最后真的发展成了肢体交缠的结果,那又不在楚沐的意料之中。
此刻,头脑冷却、理智回炉,他反而感到一阵后怕。
水声戛然而止。
楚沐半垂下眼帘,仍旧保持着蜷缩在被子下的姿势,不动,但也没再装睡,否则未免过于做作和不合时宜。
贝季风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换上了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柔软的黑发淌着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隐入挂在脖颈间的大毛巾里。
他随意地擦着头发,四目相对、动作微滞,一时谁都没有打破尴尬的沉寂。楚沐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审判,不过,在贝季风开口之前,摆在床头柜上的旧款手机先发出了震动。
贝季风回过神,拿起来看了一眼,道,“家庭医生来了,在楼下。”
楚沐抬眼,注视着他的侧脸。
“让他给你检查一下。”贝季风解释说,“放心,姜医生你以前见过,他很有职业操守。”
言下之意,是不会乱说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嗯。”楚沐应了一声,却没起身,反而弓着腰把自己越缩越紧。
见对方恨不得把那张漂亮的面孔完全藏在被子间的模样,贝季风哑然失笑,属于夜晚的某些画面猝不及防地被召回。贝季风不由在心里嘀咕,该凶的时候倒是挺凶的,现在装温顺算什么?
这么想着,他的别扭倒是消了不少。
“起床、洗澡。”贝季风用有些强硬的语气催促道。
楚沐终是不情不愿地坐起了身,白色的被子滑落到腰际,露出他光洁的皮肤与布着淡淡红痕的后背,贝季风猛地收回视线,背过了身。
“对了,你们家密码是多少?”他故作镇定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询问,“不介意的话,我让刘姨拿套你的衣服过来。”
楚沐沉默片刻,最后说了一串数字和衣帽间的具体位置。
等两人彻底收拾妥当走下楼以后,六人座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又丰盛的西式早餐。贝季风的家庭医生姜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专业到冷漠。楚沐确实见过他,以前贝季风生病的时候就是姜平照看的,不过楚沐不喜欢他。
他没告诉过贝季风,他讨厌所有穿着白大褂、带着消毒水味的医生。即使姜平今天穿的是便服,也无法消弭楚沐对他的防备。
姜平为他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最后抽了一管血,准备带回去化验。楚沐无声地配合,仅仅因为这是贝季风的意思。
“等报告出来了我……”姜平看了一眼楚沐,又看了看自己看着长大的雇主。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最后还是对贝季风道,“我发邮件给你。”
贝季风点点头,让刘姨送姜平离开。
安静地用完早餐,贝季风来到二楼的书房,他的思绪有些混乱。正如昨晚预料的那样,他深知自己不该那么做、不该给回应,楚沐不清醒,他理应是清醒的。
修长的指尖划过黑白色的琴键,贝季风按了一个音,三角钢琴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他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那首华丽的炫技神曲《钟》早就被荒废,怕是再也弹不出来了。
时光不会倒流,也不能倒流。
楚沐出现在门边,少年与钢琴的组合令他的心脏狠狠一跳。他不确定自己该留下还是该这么无声地离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贝贝——”他唤了一声。
不过,在楚沐真正说出话以前,就被贝季风打断了。
“回去吧。”青年说道,转头看向他,语气平和地叮嘱着,“好好休息,《破光》还有云南的戏份没有拍完。”
楚沐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地背过了身去。
他不确定贝季风这句话里的潜台词,更不敢去问。
这步险棋,或许已经让他全盘皆输了。
楚沐不敢去想,若是《破光》杀了青,是不是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别的联系了?
贝季风长叹一口气,将自己砸进沙发床里。
四肢百骸还因昨夜的疯狂而酸涩着。
“妈的。”他丢弃涵养地低骂了一声。
但不是因为后悔,而是恰恰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没那么后悔。
午夜,壹号湖畔。
鼎沸的包厢里,身材苗条、面容俊美的男男女女聚作一团。身穿花色衬衫的谢可坐在正中间,两条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两个长相鲜嫩的男模女模分坐在他的两边,为他倒酒喂食。
虽然谢可不像贝季风那样在会所里拥有自己的专属楼层,不过,以谢家在申城的地位,要在这里预定一间包厢还是排得开脸面的。
卡座的另一侧,周恺正百无聊赖地喝着酒,杨泽宇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头,没有被推开,但也没有得到回应。
卡拉OK区里,几个醉醺的世家子弟正霸占着话筒高声鬼哭狼嚎。
气氛正浓烈。
就在这时,紧闭的包厢门被两个身材魁梧的服务员推开,其中一个连招呼都不打就关掉了嘈杂的音响。热烈的气氛顿时戛然而止,混杂着无数甜腻香气的包厢陷入诡异的沉寂。
“怎么回事?”
谢可正要发作,却见一个身穿休闲西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与身后带着明显压迫感的服务员不同,对方的步伐轻而随意,很难让人产生敌意或防备心。
“我今天的面子可大了。”谢可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
贝季风坐到他的对面。
周恺诧异地瞪着眼睛,整个房间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贝嘉的公子哥会出现在这里。
世家圈也有分层,而贝季风从来不和他们玩在一块儿。一来,贝嘉的地位不可撼动,整个华国也只有江北、雅真、向氏能与之相提并论,二来,贝季风对这种沉迷酒色的颓靡的玩乐方式不屑一顾。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三支崭新的烈酒杯,而后拿过谢可点的伏特加,倒了三杯不掺任何饮料的纯酒,推到谢可跟前。
“这是什么意思?”谢可收了收嘴角的笑意,防备地问道。
贝季风神色淡然地看着他,“放心,我和你不一样,没在里面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只这一句,谢可就明白过来——昨晚在慈善盛典上的叫价还历历在目,加上贝季风与苏恒的友情人尽皆知,个中关系一捋就清楚。
“小贝总,早说啊,如果知道楚沐是你的人,我就不动歪念了。”谢可赔着笑,爽快地拿起烈酒杯,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的话令周恺目光灼灼地瞪视着贝季风,等着他出口否认与楚沐的关系,但这次——直到谢可喝完第二杯,贝季风都没有解释。周恺不由握紧了拳头,厌烦地推开仍旧腻在自己身上的小网红。
就在谢可准备喝第三杯时,贝季风忽然拿过了他手里的酒杯。紧接着,青年站起身,绕过黑色的大理石桌,站到了谢可的身侧,冰冷的眼眸俯视而下。
伴随一声不知是谁发出的惊呼,浓烈的酒液从谢可的头上滴落,就连他自己都重重抽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任凭冰凉的伏特加从自己的脸上狼狈地流入衣领。
周恺从没见过这样的贝季风,申城圈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贝嘉的小少爷虽然不曾和他们打成一片,却也从不为难人,他的涵养与风度让他鲜少恼火,但此刻——贝季风是真的生气了。
“砰——”地一声,酒杯被砸到大理石桌上,又滚落到地面,杯沿的部分缺了一块角。
贝季风冷冷地警告道,“谢可,没有下次了。”
谢可捂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庞,几近屈辱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第27章 云南
破晓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色。
进入十一月以后,申城的天气逐渐阴冷下来,灰暗的阴云天连绵不绝。
周恺的车停在潭景湾的小路上,从不同院子里飘逸出来的花香味交杂在一起,刺激着他的鼻腔。被抽完的烟蒂一根接着一根地扔到地面,很快就在他的脚边散落成一片。
昨晚,贝季风离开壹号湖畔后,周恺终究是没有忍住在胸口翻涌的不甘。凌晨四点,他请了代驾,将车一路驶往潭景湾,又在小路上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当手表上的指针迈向五点时,他终于耐心耗尽,拨通了贝季风的电话。
“喂?”
带着几分困倦的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周恺猜测对方多半是没看来电显示就按下了通话键,亦或是早已将自己从联系人中删除。
“是我。”他说道。
那头沉默了许久,片刻后传来的声音已经清醒了许多。
“什么事?”
周恺把玩着打火机,冷而强硬地开口,“出来。”
别墅的卧室里,贝季风眉头深皱。
他踏下床,来到窗边,果然就见那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大喇喇地停在院子外。贝季风深叹一口气,随意地在白色的背心外套了一件长袖衬衫便跑了出去。
周恺酝酿许久,他试图展现出自己从容、温和的一面,而不是去挑起另一场对峙。然而,当贝季风走近,当他清楚地看见对方颈肩交界处的那些淡淡的吻痕,傲慢与愤怒又一次翻涌上来。
“你们在一起了?”他没头没尾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
复杂的情绪迅速爬上贝季风的脸庞,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中有不耐、有同情,也有几分竭力掩饰的厌烦与疲倦。
周恺闭了闭眼睛,自知很难堪。
“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他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低地咆哮,“从第一次在片场看见你,我……”
“别说你喜欢了我五年,更别说你暗恋了我五年。”贝季风打断他的话,这些台词他听够了,尤其是——贝季风轻叹一口气,“别假装深情,周恺。”他的语气并不强硬,也没有带着责备的意思,贝季风平和地陈述着事实,“你说的这五年里,你身边的人从来没有断过,更别说在我们恋爱的时候,你还有别人。”
周恺喉咙一哽,“那不一样。”他苍白地争辩着。
贝季风只是摇头,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他也不懂周恺究竟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情感的慰藉?还是得不到的新鲜感?
“你呢?你喜欢过我吗?”周恺无力地靠到车门上,“我从没见过你像昨晚一样生气,从你走进包厢到离开,你知道我也在里面吗?”
“我知道,你搂着杨泽宇不是吗?”贝季风冷冷一笑。
周恺无言,因为贝季风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他以为他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过,即使注意到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你不在乎。”
“我说过,我不是会大吵大闹的人。”贝季风的双手交叉在身前,清晨的风吹得他有些冷。
周恺不甘心地追问着,“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贝季风沉默了一会儿,他发自内心地反问,“喜不喜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惊讶、受伤、失望的情绪汇聚到周恺的眼睛里。
贝季风缓缓说道,“你真的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仅凭一份喜欢的心意就能走到最后?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在我说去试试的时候,你很明白我对你抱有的好感没有你对我拥有的多。但即使如此,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支持你的事业,努力给你惊喜,努力成为一个能和你比肩的人,而你却变了,你不再支持我,你否定我的一切,更试图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贝季风伸手,熟练地从周恺的西装外套里摸到了烟盒与打火机。他是努力了解过他的。
“周恺,两个人在一起是要努力的。”贝季风点燃了一根烟,“努力之后磨合出来的信任、依赖,不会比最初的那份惊艳逊色。同样的道理,”他垂下眼眸,“就算是再浓烈的一见钟情,也会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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