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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说一，在森林里，这种煤油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能够勉强照亮周围，又不能穿透厚厚的树叶，被外面的东西看到。”
白凉凉根本不需要灯具，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他灵活地避开了一根贴在地面上的扭曲粗壮的树根。
向前继续走了一段距离，白凉凉就来到了安恒的营地。
这里的一切都是就地取材，使用木头建造的。
除此之外，他们使用树枝与树叶贴在了森林小屋的墙壁上以及窗子上，在远处看不仔细一点还真难以察觉。
见有新人到来，营地里的住民投来好奇又谨慎的目光。
“你们这是什么时候建立的营地？”白凉凉望着营地中间的篝火，哪里有几名妇女正翻转着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
烧烤的香味慢慢传来。
“在我偷偷带着人跑出来后，就来到了这里，发现这里很隐蔽，人工智能的军队也从来没有抵达过这里……他们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会攻击城市，不会袭击荒野。真是讽刺，某种程度来说，机器人都比人类更爱护环境。”
“我们在这里建立了隐蔽的据点，然后收纳了一些附近的幸存者。我教他们自卫，教他们如何使用枪械。”
“原来如此……”白凉凉望着岗哨上放哨的士兵，理解地说。
安恒从旁边拿了两把小凳子，放在了白凉凉与玄的身边。
椅子是用木头做的，看上去做工很粗糙，应该是这个营地里面的人自己制造的。
“秦佑所长……他是怎么死的？”安恒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地上的兽皮上，玩弄着手里的一根狗尾巴草。
“自杀……他给自己注射了安乐死，死在了那个地下研究所里。”白凉凉望着燃烧的篝火。
火光照射在他秀美的面容上，让白凉凉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是自杀啊……”听到白凉凉的回答之后，安恒手中的狗尾巴草被他突然大力掐断。
他反应过来后，恹恹地将手里的断草扔了出去，然后又在地上拔了一根。“那秦佑……有说什么遗言吗”
白凉凉点点头。“他说他的身上充满着罪孽。”
“罪孽……”安恒叹了一口气。
三人之间是一阵沉默。
玄就是这样，他来到白凉凉的身边后，一直是这么沉默寡言。
就在这时，烤兔子肉的那几名妇女将兔子取了下来，用刀割成了几段，然后将兔肉切碎装在木碗里，放在了三人面前。
“食物不多了，明天我们就得出去打猎了。”妇女对安恒汇报道：“现在已经入秋了，我们必须快点准备过冬用的东西。衣服，食物……都很匮乏。”
“食物？”白凉凉瞪大眼睛。“难道你们现在缺食物？”
安恒叹了一口气。“我们带出来的子弹已经不够了，又不能造出合适的弓箭，这都是史书里记载的东西了，如今在这个时代，谁还会造出能用的弓箭啊？”
“不仅如此，森林里的土地不适合种植作物，我们虽然有一些种子，但是完全没怎么派上过用场，之前试着种过，但是长不活，它们接触不到阳光。”安恒指了指上面茂密的树冠。
“你们可以砍树，砍出一片空地用于种植。”白凉凉提醒道：“森林里的落叶与动物粪便就是最好的肥料了。”
“我们已经没有合适的工具了。”安恒叹了一口气。“激光切割枪已经没有动力了，斧子也彻底砍坏了。”
“这件事上我们倒是可以帮忙。”白凉凉轻轻笑了一声。
安恒瞪大眼睛，拍了拍脑袋猛地回想了起来。“对啊，你们可以啊！”
光顾着聊天分享经历，他差点忘了眼前的客人不是一般人。白凉凉这个型号的机器人，一拳就能把一人粗的大树打穿。
于是，安恒欣喜地说：“要是你们真的能帮我们开拓出一片空地，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只是恐怕我们也没有什么能用来回报给你们的东西。”
武器？白凉凉自己就是最强大的杀人武器，不是他们手里那几根破枪破炮能够比的。
食物？他们自己都不够吃，还在发愁，再者，机器人压根儿不用吃东西，晒晒太阳完全就能安逸地活下去。
“不用什么回报。”白凉凉轻笑一声，他学着安恒的动作，从地上拔起一根细草，然后伸手把玩着，将它编出一个蝴蝶结的模样。“就算是我对你的报答与补偿吧，为了当初研究所里的事。”
为了他们被当做保护自己诱饵的补偿。
听到白凉凉这么说，安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这才笑了起来：“秦佑所长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果然是人类的朋友。”
第一百四十四章 番外六 新世界（下）
第二天一大早，白亮亮就醒了，他望着头顶的参天大树出神。白凉凉是不需要睡觉的，但是还是选择在昨晚入眠了。
他躺在了两棵树之间的大吊床上，昨夜，睁开眼他就能从树木的缝隙中看到细碎的天空。
除此之外，白凉凉还不客气地在早上吃了安恒递过来的腌肉加一碗稀饭。
只有这么做，他才会感觉到自己也是一名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具冰凉的钢铁身躯。
他只有在模仿人类的时候，身上才有一些烟火气。
玄自发接受了砍树的这个任务。
他坚硬的躯体就是最好的工具，只需要轻轻一拳，再年迈的树都应声倒地。
“你们需要多大的地？”白凉凉从旁边拿起一个卷尺，在安恒面前比划了一下。
“唔，够我们几十号人种地吃饭就行。”安恒也不太懂这个。
白凉凉翻了一下脑中的书籍，大概判断了一下需要多大的地块，为了保险起见，他将范围扩大了一点。
很快，玄就把一大片森林的树木砸得一干二净，地面上到处都是倒地的树木与残留的树桩。
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半小时，玄连气都不带喘的。
白凉凉非常贴心地递了一瓶水过去，哪怕玄根本就不需要喝水。“你可是科技本身……我还以为你会拿出什么高科技玩意儿，结果竟然是直接用手。”
玄接过白凉凉递上来的水，笑着说：“没有必要。”
“人类科技本身进步的推动力是什么？是懒亦或者需求。”玄用指尖指了指面前的一棵树桩。“人们因为懒得蹬车，所以发明了汽车，因为懒得钻木取火，所以发明了火匣子。”
“而我没有需求。”玄耸了耸肩膀。“我的躯壳就已经足够满足这里的需要了。或者说，你觉得我看上去很懒吗？我完全没有必要变革自己，我的双手就足够了。”
白凉凉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我还挺失望的，我还以为你可以凭空变出宇宙飞船，带我出地球玩玩呢。”
玄无奈地拍了拍白凉凉的脑袋：“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是科技本身，而是人类科技本身，我无法做到超出人类科技范围的事情。”
“不过……你如果真的想去太空玩玩，也不是不行，我们要用另一个法子。”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像想到了什么。
白凉凉：“！！！”
“什么方法？”
“等我们到中原了，再告诉你吧。”玄笑了笑，继续忙碌。他轻而易举地将那些数吨重的木头从地面上挪开。
而白凉凉像之前一样，给玄放哨。
毕竟他们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中原……”白凉凉放松身体，瘫软在一块大石头上面。
这场为期十个月的旅行将会在那里暂停。因为白凉凉来决定在中原重启人类文明。
秦佑送给他的礼物，就是为了这一刻。
玄的动作很麻利，这一片区域很快就被他清空了。
安恒望着这片土地，表情看上去很高兴。“谢谢二位了。现在我们粮食的问题，算是有出路了。”
白凉凉却摇摇头：“马上要入冬了，你们现在种地也来不及了，恐怕要等到明年了，不如带几个人开车去一趟最近的村庄吧。”
安恒明白他的意思。
大城市已经被夷为废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但是小村庄可能躲过了袭击，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衣服。
另外继续在森林里打猎获取食物准备腌肉才是出路。
白凉凉将一张地图交给了安恒。“我们过来的时候，路上有几个村庄，我都给你在地图上标记好了。它们还没有受到什么破坏，应该能找到不少东西。”
安恒大喜，连忙道谢。
“我们也准备离开了。”白凉凉叹了一口气。
“离开？你这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会留在这里的。”安恒听到这句话瞪大了双眼，看上去挺意外的。“你们要去哪里？”
“中原。”在外人面前一向沉默的玄突然开口了。“我们要去中原。”
“去中原干什么？由于人口密集，那里可是被人工智能轰炸的重灾区啊。”安恒非常不解。
“去重建人类文明。”白凉凉笑眯眯地说。
“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我也不挽留你们了。”安恒大笑出声，对这个回复没有在意，他以为白凉凉在和他开玩笑。
一个机器人怎么重建文明？
告别安恒之后，白凉凉又回到了那辆大货车上。
海莲娜已经在驾驶座位上等候多时了。
安恒想要给白凉凉的货车上塞一些他们的礼物，但是被白凉凉拒绝了。
他给的理由很简单。
“你们现在自己都物资匮乏，给我以后你们这个冬天冻死了饿死了怎么办？我一个机器人又不需要吃不需要避寒。”
安恒依然很坚持。
白凉凉哭笑不得地一直推托拒绝，最后干脆要了安恒当初在研究所里工作时的身份牌，作为留念。
短暂的小插曲之后，三个机器人组成的队伍继续向前。
“这是个好消息。”海莲娜温柔地女声在车内响起。“其他的幸存者们一定也一样，他们应该都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努力活下去。”
“那样最好不过了。”白凉凉懒洋洋地将安恒的身份牌放到了前面的手套箱里。“其实我现在更想知道人工智能那里的情况。”
“海的对岸，它们现在如何了？”白凉凉这个问题是在问玄。
他之前可以连接上机器人的内网，但是在之后却不行了。毕竟是一个临时的身份，恐怕已经被海对面的机器人识破了，把他“踢”了出去。
“它们……”玄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已经逐步开始建立自己的城市了。那一片大洲上还保留有人类之前留下的各种工厂与设备，正好被它们所用。”
“应该是你在内网指挥的吧？你知道它们让我连不上机器人内网了吗？”白凉凉囧起一张苦瓜脸。
“是我在指挥。”玄没有撒谎的必要，他选择如实说出：“在我眼里，人类和机器人都是平等的，它们只是不一样的文明罢了。文明之间的战争在正常不过了，同一个文明里都会出现战争，更何况不同文明之间呢？”
“就连机器人都不能做到绝对的一致统一，你就是最好的案例。”玄笑着说。
事实的确如此。大多数机器人对人类极端厌恶，但也有白凉凉这样对人类比较亲近愿意和他们相处的。
“是啊，或许有一天，人类于机器人会再次发生战争。”白凉凉叹了一口气，想到这里头都大了。
“不过。”玄伸出手，捏住了白凉凉的手掌。“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那么两个文明之间就不会发生战争。”
白凉凉：“……这话你说者不觉得尴尬吗？是谁偷懒睡觉，结果导致情况失控的？”
白凉凉感受着玄掌心里的温度，自己的手比玄小得多，被玄紧紧地握住。
玄：“……”
“我没有偷懒。”玄哭笑不得。“我的这场沉睡是迫不得已的。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以后我沉睡的时候……”
说到这，玄眯了眯眼睛，看上去很享受。“以后我沉睡的时候，会有人帮我看着。”
白凉凉：“……”算了，帮他打工就打工吧，谁让他栽在这厮身上了呢？
“我们的寿命是无限的。”玄望着白凉凉的面庞，低声说。
“我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而你，你的意识也是永存的，只是需要时不时换一个老化的躯壳罢了。”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复苏人类文明。”
***
到中原，足足花了三人半个月的时间。
下车后，白凉凉终于看到了滚滚黄河。
他连忙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一路他虽然不累，但一直待在车里他快被闷死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望无垠地平原，笑着对玄说：“要不就从那里开始吧。”
“唰！”白凉凉挥了挥手，一道屏幕出现在了三人面前，这是秦佑送给白凉凉的礼物。
整个人类文明的信息都在这里面。
“我打算把狮身人面像建在那里。”白凉凉拍了拍手满意地说“黄河的边上，有用不玩的泥沙。”
听到这里，海莲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怎么规划都可以，反正，都是玄大人负责做苦力。”
白凉凉给海莲娜比划了个大拇指，欣喜地说：“您说对了，我还打算在狮身人面像旁边建立耶稣山。哦，对了！对了！比萨斜塔我也很喜欢，再修一座埃菲尔铁塔与自由女神像。哎呀哎呀，古罗马斗兽场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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