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爹爹和我们一起回鬼界呀！”裴熙一时没思考到更深层的东西，下意识选择自己最想要的：“兰姐姐那里也很好，我们时不时到人界玩就可以了呀。”
“可你爹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他更喜欢这里的生活，”萧陵又说，“又该怎么办？”
裴熙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直到结账时，裴明也都愣愣的，似乎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萧陵叹了口气，心说自己就不该多余提这个问题。
可他也很想知道裴明的选择。
回到家门口时，三人间的气氛也怪怪的。
萧陵碰了碰裴明的手，提醒道：“阿明，到家了。”
裴明这才回神，和萧陵对视了一眼，抬指按了指纹锁。
然而门刚一打开，一股剧烈的风扑面而来，黑雾乍然而起——
闪耀的蓝色荧光充满了整个房间。
第80章 要和你这个家属知会一声
万千蓝蝶萦绕成圈，荧蓝的光充斥了整个房子。
蓝蝶的中心站着一个妆容精致、一袭天蓝古装长裙的女子。
她眉眼上画着小蝶的妆，红唇烈焰，面目早已不似公主那般有青春气，反而化为了一种更沉重的东西。
她说：“二哥。”
来人正是兰青黛。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那送她来的无数蓝蝶也消失了。
裴熙瞪大了眼睛：“姐姐！”
兰青黛微微一笑，瞥了他们一眼，最终将目光放到了拿着东西的萧陵身上，嘴角一抽：“二哥……我以为你恢复记忆以后会回来主持大局，结果却是在这和裴明玩平凡日常吗？”
萧陵眉头一挑，放下了那些东西，又关上门，才道：“主持什么大局？这不是有你在吗？”
一旁的裴明知道他们要谈事，拉着裴熙想离开先去卧室，却被兰青黛唤住了：“那墓童自己去睡觉就好……裴明，你留下。”
裴熙望了望两个爹爹，自己跑回了卧室。
这倒是令裴明有点惊讶了，“竟然还有我的事？”
“二哥今日我得带走，自然得知会你这家属一声。”兰青黛语气平静。
带走？裴明一怔，“带他去哪儿？回地府吗？”
“是。”兰青黛看向他，表情认真：“地府还有许多事要他去处理，他却迟迟不归，我便来寻他了。”
什么样的事必须要萧陵处理？
裴明顿了顿，看向一言不发的萧陵，道：“那……你去吧？”
“——和我一起去鬼界。”萧陵却倏然提出了请求，他看着裴明，眼眸不知不觉间已经化为了红色，“好不好？”
兰青黛蹙起柳叶眉：“人不可太久待在鬼界，二哥，你理智一些。”
“……小五，你先回去，我明日一早会回来的。”萧陵却想将她打发离开，“我从不食言，你知道的。”
兰青黛见他们这幅要清算的模样，叹了口气，蓝蝶再次出现，带走了她。
此处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二郎，我不可能和你一起去地府的。”裴明却拒绝了他。
“为什么？”萧陵靠近他，揽住他的腰，眼眸里像是带了水色，可怜兮兮的：“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是人。”裴明望着他悲伤的双眼，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更习惯这里的生活。”
在这里他可以靠自己，有房，有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也更熟悉这里的生活方式。
况且鬼界乃死人之地，他一个活人怎么能入地府？
“阿明……”萧陵将头埋在了他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可是我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裴明抬起手环抱住他，就像是安抚即将远离家的犬类，微微低头：“那你早些回去把这些事办完，不就能早点回来了吗？”
“这不一样！”萧陵却蓦然抬头，血色的眸中竟然闪着泪光，十分黏人似的：“……我们才见到几面？才相处多久？我承受不起那些意外了……”
敏锐的感受到了他心思的脆弱。裴明抿唇，心里有点毫无来由的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好像过了这么多年，鬼王都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了？
“我不是这样的……”萧陵却有些颤抖的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离开了我多久，你知道吗？这些时间……足够我变成另外一个你可能不会再喜欢的人了。”
方才裴明说出要留在这里时，他有那么一瞬，竟然想着直接将他带回鬼界囚禁起来，那样这人就永远属于自己了。
也永远不会离开。
他以前就是给了他太多自由，所以才让元无饕有可趁之机，所以才让裴明受了这多少年的痛苦……
所以他们才分开了这么久。
看似弹指一瞬，实则千百年的痛苦。
萧陵无比清醒的想。
几乎无望的等待将他雕刻成了这幅阴郁多变的样子，只有裴明才能窥见片刻鬼王的真心。
——只有裴明能制住他心底阴暗的欲望。
“不会的，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裴明捧着他的脸，“我保证，不会再有那么长的分别了……且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也永远会喜欢你，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真的吗？”萧陵眼神中带了希冀，像是谈恋爱时那种仗着他人喜欢所以无理取闹的人，“……会永远喜欢吗？”
裴明轻轻的道：“会。”
他主动吻上萧陵那略微冰凉的唇瓣，以彰显自己的诚心。
这个动作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有些狂躁的萧陵。
吻着吻着便有些变味了。
两人的气息交缠着，暧昧的喘息在室内响起。
“……裴熙……在……”裴明的声音有些不成调子。
萧陵指尖一动，红光跃入次卧，一个无形的阵法将那小墓童锁在了室内。
“嘘……现在不怕了……”鬼王的嘴唇不断在他的耳边抚着，每一句话都很轻，也很撩人，“就在这里？还是卧室？”
他抱着裴明，靠在玄关处，灵巧的手指从后背探入那深蓝的上衣。
“回……去。”裴明微微皱眉，看着他的双眸，小声说：“不然明天懒得收拾。”
下一刻失重感传来，萧陵将他抱了起来，身形一闪便已回到了卧室。
那张柔软的双人大床上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或许是即将的分别让两人都有些狂躁，他们这一次吻得格外重。
青紫的痕迹从白皙的颈间落到胸前，衣物缓缓褪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打着转，抚摸着裴明的背脊。
再从如同山丘的背脊向下……
而夜色还很长。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不论什么样，你都会喜欢我？”萧陵忽而问他，像是恼人的小动物。
然而这个时候停下来的严重程度可和恼人的小猫沾不着边，裴明咬牙切齿，狠狠在他头上抓了一把：“会……我说过的，会永远喜欢你……”
下一刻宛若得到饴糖的萧陵抓紧了他的手，十指紧扣，“我也是……会永远爱你。”
第81章 童年
萧陵离开的很突然。
等裴明醒的时候，屋里已经什么人都没了。他下意识的想找找那孩子，脑子里却想起昨夜萧陵耳畔呢喃时说为了避免给他留下麻烦，孩子他带回鬼界了。
“……”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啊？裴明叹了一口气，也不急着起床了，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便宜爹妈还有那弟弟这么久了愣是一点没问他。
这是当把他‘卖’给鬼王后，就死了吗？
如果他要和萧陵回去，那这些关系还是断绝的好……裴明皱起眉，抿唇思考。
可是他真的要舍弃二十多年来的一切去地府重新开始吗？
他犹豫半晌，突然拿起手机给自己那愚蠢弟弟发了个句号。
有时候简短的语言对于正陷在紧张情绪中的人是会有很大压力的。
——裴望自从病好了以后，去拿了毕业证书，又按照爸妈希望的那样，安安分分的找了个工作做着。
但他总是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梦到裴明满脸带血的出现在他的梦里，然后把他活生生吓醒。
在恐惧之际，他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担忧。
因为裴明已经很久没给他发过消息了，可他也不敢主动再问，生怕发出去一点回应也没有，而后警察查探时牵连到自己。
所以也没有想过要不要去哥哥的房子里看看。
如果不是这成天的噩梦，裴望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会在意裴明的生死。
……因为他根本就很厌恶这个哥哥。
别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穿一条裤子，闯一样的祸，他和裴明却不是。
他记得自己是五岁的时候才知道老家有这么一个哥哥，因为那个哥哥要回来上学了。
裴明被接到家里的那一天，蓄着长发、穿着被爷爷奶奶缝补的、有着密密麻麻的线口的旧衣服，皮肤很白，像小姑娘，不笑也不说话，性格很阴郁。
“望望，这是哥哥……你以后要和他一起上学。”裴母温温柔柔的对裴望说。
那时裴望年纪尚小，人也被娇惯坏了，开口很不客气：“他都没有我高，我为什么要叫他哥哥？”
裴明比他大两岁，却才只及到自己的耳朵。
他想：我才不要有一个又矮又土的哥哥，看着还像个女孩子，指不定打一巴掌都会哭。
“不可以这样说话！”裴母轻轻揪了他的耳朵一下，“要叫他哥哥。”
裴望装作很疼的样子，捂住耳朵：“我才不呢！”
然后跑了。
殊不知那个长发的小男孩也只是在观察着他和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之间的互动，学习他们的相处方式。
但他被打想跑的时候，往往是被父母逮回来狠狠抽上一顿。
——当着裴望的面抽。
裴母一边打，一边哭着说：“都怪你爷爷奶奶把你教成这样！”
招来这顿毒打的只是因为他不小心摔碎一个碗，然后呆住了，反应过来时想跑。
但他忘了，他学习的对象不对。
“为什么弟弟跑了你们不打他？”
裴望记得他哥哥小时候经常问这个问题，那时他就很想对哥哥说：因为你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千娇万宠的孩子，所以你得不到和我相同的优待。
你为什么要学我呢？
是没人教你吗？
他想：这个哥哥好烦啊，不仅是个学人精，还留个长头发，剪了就要哭……这算什么哥哥？
我不想当他的弟弟。
可是父母还是把他们安排在了同一间学校，让他们一起上学。
裴望却从来不和自己这个哥哥在一起走路吃饭。
因为哥哥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像个娘娘腔，会让跟着他的自己也受到异样的目光。
但就算不来往，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身边的朋友对他哥哥的目光也异样了起来。
高中宿舍里。
“裴明真是你哥？你和他长得差好多啊！他像个女的一样……”和他玩得好的朋友感叹道。
“说不定本来也就是个女的……都没人见过他上厕所，洗澡也长衣长裤的。”
“上次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发现他皮肤也比我们好多了……还带点香气，你哥是不是私底下还喷香水啊？”
裴望下意识的摇头：“我不知道。”
“哈？”朋友怪叫起来：“你和你哥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他喷不喷香水？那他在家里面洗澡出来也裹得跟个熊一样、不露皮肤？”
“嗯。”裴望想了想，“他在家都是穿着浴袍的。”
“在家都穿那么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吧？裴望，你这不得看看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吗哈哈哈哈——”
“他是我哥。”裴望重复：“肯定是男的啊。”
“男的为什么那么见不得人？”有人起哄，“你下次进他屋帮我看看，他到底喷不喷香水哈哈哈哈哈……”
“行。”裴望其实心里也好奇这么多年来裴明为什么一直都长衣长裤，于是答应了。
他挑了个爸妈都不在的周末去偷偷验证这件事，却骗裴明说自己也和爸妈出去了。
其实没有。
他偷偷折回来了。
他知道哥哥每天晚上都会洗澡，于是趁他不备，折回来，躲在了房间里。
浴室水声渐停，尚且是少年的裴明穿着浴袍走了出来。
或许是今天人都不在家的原因，他是出来换的衣服。
白色浴袍褪下，随着半长的发丝撩开，恐怖的大块胎记露了出来。
那也是裴望第一次看见裴明背上的怪异胎记。
他愣住了，从没想过会是因为这个所以哥哥哪怕被人嘲笑也不在公众场合脱衣。
但接下来他发现了更恐怖的事。
那就是他对他哥竟然涌起了一层怪异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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