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看穿了萧菁的想法:“这些妃子都没有子嗣可依靠,姐姐也不欲让她们往后难度日。”
萧菁点头:“她们年龄最大的也不过才三十多岁,年龄小的二十岁出头,这伺候过皇帝也难以再嫁,况且她们的家族也未必会愿意接她们回家。”
给皇帝当妃子,本就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一入宫门深似海,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会牵累全家,家破人亡,有个一儿半女的也就罢了,没有孩子,这一生便算是了无意味。
“不如这样,将选择权交给她们自己,愿意回家的便带着厚赏回家去,不愿意回家的就留在宫里荣养,总归不会缺了她们的衣食住行。”萧景道。
都是没有子嗣的妃嫔,即便是留在宫里也不会对萧菁的地位有任何的威胁。
“那就按你说的办。”萧菁把册子放到一边,往后靠了靠,“景德宫那边正忙着,停灵时间久,日日都要有人守灵,我和孩子去不了,也只能由其他妃嫔守着,真是苦了她们。”
没从李懿这得到过什么好处,李懿对后宫一向平淡,在萧菁之前,都只有两位一开始就跟着李懿的封了妃位,其他妃嫔品阶都很低,品阶低对于娘家就没有助力,算是防备外戚,至于给萧菁的荣宠,也本是因为萧菁父亲已经是丞相了,再高也没得封,要封也就是爵位。
李懿此人,戒备心极重,防这个防那个的,最终再重的防备心也没有防住自己被人毒死。
究其一生,可惜可叹也可恨。
“不过先帝驾崩的时候也挺好,要是姐姐出了月子,岂非还要日日在景德宫守着?月子里不难累着,那刚出了月子也不能累着不是。”萧景十分偏心地说道。
萧菁捏住萧景的脸:“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
萧景才不怕:“又没有旁的人在,就算被人听到了又能怎样?”
现如今他们姐弟大权在握,用得着怕谁?
萧菁松了手:“是是是,就你懂。”
看过了萧菁,萧景才回自己屋子里去歇息,这屋里炭火烧得旺,给他热得将斗篷给脱了下来。
“侯爷,这是卫太医开的方子,奴婢试过了,不算烫,侯爷趁热喝。”花团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来。
萧景只闻着味道便皱了皱鼻子,用手扇了扇:“这味道也太难闻了,卫太医给我开的是个什么鬼方子?”
花团:“侯爷莫怕,奴婢备好了蜜饯,喝了药就吃几颗。”
萧景端过碗,往碗里看了一眼,痛苦地别过眼去:“我都要吐了。”
不过这药他必定得喝,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他也必须喝。
萧景眼一闭,捏着鼻子将药汁给一口闷掉。
花团立马递上了蜜饯,萧景火速捡了一颗扔进嘴里,将苦腻腻的味道往下压。
萧景被苦到怀疑人生,蹬了鞋子跌进床铺里。
花团给萧景拉过被子:“侯爷稍微睡一会儿,等到了时辰,奴婢再叫您起床。”
萧景迷蒙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也好。”
今天给李懿跑丧事,确实是令他疲惫不已。
接下来的几天,萧景都没有出现在景德宫。
无他,他孕反突然开始了。
“你个小家伙,这都两个月了你忽然开始折腾你爹。”萧景手指戳着平坦的肚子。
“侯爷,这早膳您都没有吃进去几口,还全给吐了个干净,我做了点吃的,你吃吃看,或许能吃下。”采苓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进了屋。
萧景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色:“谢谢采苓,你有心了。”
采苓:“将军可是说了要让我照顾好侯爷,我自得做好,才能让将军放心,再说了,侯爷对我也不差,我这叫做投桃报李。”
萧景莞尔:“嗯,不过我还是要说谢谢。”
采苓把粥给盛出来一碗,端给萧景:“侯爷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萧景接过碗:“采苓的手艺肯定没有问题。”
他先前都没有孕反这么严重过,只要不见太油腻的食物便可,现在倒是恶心想吐,胃口都没了,肚子还饿,一天到晚还挺能睡,十二个时辰他能睡八个时辰,要不是还喘着气儿,怕不是都要将一众太医院的太医都给叫来长信宫。
萧景喝了一口采苓煮的粥,眼睛一亮,这粥酸酸的,倒是开胃,而且半点不腻,萧景一下子就来了胃口。
采苓见萧景有了胃口,便在萧景喝完一碗之后又给盛了一碗,萧景全部喝了个干干净净。
“采苓,你真是太厉害了,有你,我当真不用发愁。”萧景真心实意感慨道。
采苓揶揄:“那不行,我可不能取代将军。”
萧景刚有了点气色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居然让一个比他还要小的丫头给调侃了。
“你呀你,等你日后也成亲了,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话。”萧景打趣道。
采苓:“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我只想照顾好侯爷和小宝宝。”
萧景上手摸着肚子,一脸慈爱:“这孩子出生,疼他的人真不少。”
这个孩子比他幸运,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会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不会有风雨吹打。
……
大渝,重城岳州。
岳州是大渝五省通衢之处,若要前往京城,必经此地。
城门口的官差盘查着来往行人,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哒哒哒”跑到了城门口。
官差拦下马车:“马车里是何人?文牒拿出来。”
马车帘子掀开,一个中年妇女递出文牒:“马车里的是我家夫人,回娘家去奔丧的。”
官差检查了文牒,确认没有问题,便将文牒交还。
“多谢。”妇人收好文牒,放下车帘。
马车进了岳州城。
车内,一身朴素的妇人,恭恭敬敬地对一名美妇人道:“夫人,我们已经到了岳州。”
美妇人睁开眼睛,良久,她吁一口气:“当真是太久没有踏足过大渝地界了。”
这大渝江山,她这一路往京城走,一路看,瞧着她那个无用的兄弟,治理得也不怎么样。
不过她这个兄弟倒还是有几分麻烦,都死了还留下个儿子。
都没有关系,等她回到京城,就送去陪她的好兄弟,让他们父子在黄泉之下作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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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李懿的灵柩在景德宫停放了七日,这七日一过,便要送到皇陵下葬。
这当皇帝的,都是从登基之后便开始着手修建自己的陵墓,李懿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陵墓早已经修建完毕,倒是可以直接下葬。
正月十五乃是上元节,本该是阖家欢乐的日子,只是赶上了国丧,大街小巷不见半点喜庆之景象,又是送葬帝王,所过之处几乎门窗紧闭,就怕自己起了冲撞被问罪。
白幡白绸白纸,萧授作为百官之首,带头给李懿扶灵送葬,萧菁还没有出月子,自是不能来送葬的,而萧景也在休养,便告了病。
不过李懿都已经死了,也无人去在意萧景告病都是真的还是假的,左右如今这大渝最有权势的已经是萧家人了,开罪谁也不能去开罪他们这一家人。
等萧菁这位皇太后出了月子,就是李迎登基称帝的时候了,新帝还是个要喝奶的小娃娃,朝政大权都在其母手中,连带着让萧景和萧筝都成为了众人的热门议亲对象,至于萧链,已经被萧授终身囚禁,家族内已经在族谱上划去了他的名字,对外则是宣称萧链在外求学,不幸遭遇了山匪,已然身亡。
萧景人在皇宫里住着,上了丞相府也找不上人,故而过了正月十五后,便都是去找萧筝的,萧授早已经将萧筝的婚事托付给了萧景做主,便客客气气地接待来客,也客客气气地拒绝议亲。
萧筝自己也不着急,她也知晓这些人都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好父亲、好姐姐、好哥哥,因而即便是见了来客,她也都是以“但凭父兄做主”搪塞过去。
只是萧家人不热络,也改变不了丞相府成日里迎来送往,萧授都烦腻了,干脆躲去了皇宫,给萧景帮忙去了。
出了正月十五,朝中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一大堆积压的政务一股脑都涌了上来,萧景还是孕反得频繁,要处理这堆政务很是力不从心,正好萧授自己送上门来了,还不用他差人去请,此时不把政务推给萧授更待何时?
萧授倒也接受得坦然,比起处理政务,他更不想回去应付那一茬又一茬的不速之客,而且什么歪瓜裂枣都敢上他丞相府,当真是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尊容。
不过看着萧景一脸惨白惨白的,萧授也就暂时忘记了在心里暗骂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关心起萧景来。
“你素来身子就弱,怕不是成日里处理政务给累着了,都过去多少天了,还没见好。”萧授终于有了一丝慈父的模样,“太医可有仔细瞧过?”
萧景浑不在意地敷衍:“就是我身体底子不好,没什么大事儿,养一养便行。”
萧授一噎,萧景为什么会身子不好?还不是因为他这个当父亲的失职。
这么一想,萧授是越发心里有愧,便十分主动地在做好他一个丞相应做的事务之余,日日来帮萧景处理政务,就怕萧景真给累病了。
萧景就是嘴巴上随口一说,他是真没有跟萧授翻往事算账的意思,总不能告诉萧授他肚子里有一个孩子不是?
反正萧授愿意主动来干活儿,萧景也乐得自在,尽管把事情都扔给萧授去做,他好悠闲地休息休息。
萧授除了进宫帮忙处理政务,也还能逗逗外孙。
李迎后边长开了,确实没有刚生下来那么难看了,萧景也没再说李迎丑得像只猴子。
只是萧景也很少抱这个孩子,逗一逗就不错了,孩子那么小一只,他都怕自己用的力气太大给掐着了,或者是不小心给摔着了。
萧授见萧景那么害怕抱孩子,还非把孩子往萧景的怀里塞:“你抱一抱,不会碰着磕着的。”
萧景火速退开,双手都放到了身后,就差在脸上写上两个字:不要。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萧菁也会调侃萧景:“你这么怕抱孩子,等你和周允枫的孩子出生了,你也不打算抱?”
萧景义正辞严:“姐姐,我要是把李迎给摔了,那叫弑君。”
萧菁拍了一下萧景的脑袋:“尽会找胡话来说。”
“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萧景据理力争,“这臭小子再是我外甥那也是大渝的皇帝,谁敢动他呀?”
萧菁拿这个能言善辩的弟弟没有法子,也只能任由他去。
出了正月,萧菁也正式出了月子,萧景肚子里那个小家伙也不闹腾了,萧景是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倍棒,就是每天都得出门,去紫宸殿处理政务。
按理来说,奏折这东西本来就不应该离开紫宸殿,李懿还活着的时候,那是李懿下的旨意,现在李懿都已经在陵墓里埋严实了,萧景再待在长信宫处理政务就不怕方便了,更何况萧景是代行皇帝之职责,哪个皇帝会在后宫接见大臣,讨论政事?
萧景又不是皇帝,不可能直接住在紫宸殿,而每天又得去紫宸殿,和各位大臣见面,弄得萧景是烦不胜烦。
“想我之前,每天想什么时候睡便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起,爱做什么做什么,如今天天被拘在紫宸殿,和一群大臣打官腔,当真是无趣至极。”萧景一大早就被喊醒,花团给他更衣时,他就张口抱怨。
花团:“侯爷,您这话要是让旁的人听去了,得嫉妒死您。”
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摸不到一下的权力,萧景却轻而易举获得了,萧景还不乐意,可不是惹人眼红?
萧景困得睡眼惺忪:“昨天跟好几个老爷子争论,我这晚上做梦都还同他们争论,可累坏了我。”
花团抿唇直笑:“那梦里侯爷有没有争赢?”
萧景讪讪:“没有。”
和文官议事又不是和人吵架,更何况他现在是皇帝的老师,不是那个纨绔公子哥,说话不能阴阳怪气,得好生讲道理。
要是真吵架,那些讲究礼仪的文官肯定是吵不过他的!
“估摸着他们也都进宫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紫宸殿吧,今天还得接着争论。”萧景才十几天,就已经想罢工不干了。
萧景在长信宫陪着萧菁一道用了早膳,又习惯性地嫌弃嫌弃自己的小外甥,便坐上了四周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撵轿,晃去了紫宸殿。
李福安是个会办事的,早就已经将炭火给烧了起来,进了暖阁之后暖洋洋的,萧景整个人都惬意起来。
“奴婢见侯爷昨日坐得难受,今日特意给侯爷换了个垫子,侯爷试试?”李福安还是留在了紫宸殿伺候,他在李懿跟前伺候了多年,对这紫宸殿也熟悉,萧景便留下了他。
很显然,李福安是个会做事的人,观察入微细致,要不然也不能成为李懿跟前最得力的人。
“公公有心了。”萧景道谢,坐下试了试,确实不错。
李福安又很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没有仗着自己之前是伺候先帝的就摆架子,反而恭敬有加。
“侯爷能够舒坦些,奴婢也就安心了。”
李福安干什么事情都妥帖,萧景用他也用得顺手:“公公且给诸位大人备下些热茶吧,今日再留各位大人一道用个午膳,让御膳房做好准备。”
李福安躬身:“是,奴婢这便去办。”
萧景摸了摸身下软软的垫子,心情好上不少。
就连长篇大论的奏折看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事实证明,萧景的安排是很有用的,等昨天的那几位大臣到了紫宸殿,萧景又和他们接着争论起来,这话说得多了就容易口干,因此饮水少不得。
这些文官,不光是和萧景争,他们自己内部也争,意见完全不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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