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想再次动手时,某人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吐出那剩下的半句话:“毕竟,毕竟我只有你了,你,你是我的唯一……”
轻轻的,几不可闻。
伏泽一僵,手上动作停了。
唯一么?
身后突然传来干呕声。
伏泽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太多,拽着云昙转了个身,改为半伏半搂。
怀里人皱着好看的眉头,紧抿着薄唇,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难受。”说着又干呕了一声。
伏泽干脆利落地扶着云昙坐起,他刚把垃圾桶踢过来,就听见令人作呕的声响。
云昙脸皱成一团,吐得稀里哗啦的。
如果不是伏泽两边掐扶,他都怕这人直接一头栽下去。
伏泽取了点纸递过去。
云昙接过,胡乱擦拭了了下,握着纸缓了不到十秒,又前倾吐了起来。
反复折腾了好几次,怀里的人没了动静。
伏泽踢开垃圾桶,小心地扶着他靠坐在沙发上,“你先别动,我去弄点水来。”
伏泽转了一圈,没找到蜂蜜,又怕云昙不安分地滚下去,他只能匆忙地兑了点温水。
等他端着玻璃杯回去时,看到了沙发上蜷缩着的云昙。
凌乱地银发无力地贴在脸上,身上衣服皱巴巴的,甚至有些地方还沾着泥点,湿成一团。像是一贯高傲的猫咪收起了利爪,被淋湿后软得一塌糊涂,惹人心疼。
伏泽见过高傲的他,矜骄的他,顽劣的他……他以为他见过他的全部模样,这一次不会再为任何东西触动,可看着眼下脆弱易碎的他,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心软了。
哪怕只有一丝。
他自诩是猎人,以为重来的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不曾想这段时间的一切都如此地熟悉与陌生,每一次相遇都会有惊喜。
他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玻璃杯搁在茶几上,伏泽扶起云昙,水杯微微倾斜,浸润那干燥苍白的嘴唇。
云昙先是小口小口抿着,逐渐恢复了点力气,能自己接过杯子。
喝了小半杯,突然又反胃吐了出来。
伏泽去换了水。
来回折腾了几次后,看着那衣服又弄湿的一块,伏泽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
倚靠在沙发上的云昙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双臂紧紧抱着,蜷缩着,嘴唇微微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伏泽俯身凑近,才听清那个“冷”字。他扫了眼云昙那流落人间的模样,轻啧了声。他放下杯子,掐着云昙那张脸扶正,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云昙,你需要去洗个澡。”
“云昙?”
“云昙?”
伏泽频繁地摇动换来对方醉醺醺地摆了摆手,嘟囔着说:“别、别吵。”
伏泽认命了。
他弓着腰,一手箍紧那瘦劲的腰肢,一手抄膝,不顾云昙的挣扎,直接把醉鬼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醉鬼吱哇乱踢,手脚不安分。
伏泽没松手,反而往里带了点,免得挣脱掉了下去:“乖,别闹啊。”
伏泽此刻很庆幸这人现在浑身无力,要不然他还真应付不过来。
这人是属虾的么,他不就抱了下?怎么跟进油锅似的。伏泽刚升起这个念头,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狠狠地皱了下眉,差点没忍住把这人直接扔出去。
“云、昙!”伏泽嗓音压着怒气,咬字格外重。
可惜怀里这人仿佛没收到他的警告,反而加深了力度。
伏泽肩膀紧紧绷着,握着腰的手再次往里缩了下,他深吸口气,不再迟疑,大踏步往前走。
浴室门被踹开。
映入眼帘的镜子里,少年依偎他怀里,纤长的手指死死拽住衣领,扒拉在他身上,对方面容精致却又无比苍白,吸血鬼般咬住他脖子。
伏泽手上的青筋鼓起,薄唇紧紧抿着。
与此同时,云昙也渐渐撑不住,牙关一松,手上力度也支不住,缓慢往下滑。
伏泽垂眸看去。
看到的便是那白皙秀颀的脖颈无力垂落,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只手就能折断。
苍白的唇边沾上了殷红的鲜血,如眉间点砂般,使得那张毫无气色的素脸染上了一抹惊人冶艳。
“疼……”
细碎的声音响起。
伏泽心下一跳,半弯着腰小心地放云昙落地,换了个姿势搀扶好后,再度看着面前镜子,他伸出手指抚摸上那深深地、渗出鲜血的牙印,出了神。
回想起刚才,伏泽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他真是被气疯了,那一刹那居然有种直接吻下去的冲动。
伏泽放下手,扫了眼靠胸前的那颗毛绒脑袋,他唇角扯了扯,低嘲了句:“和个醉鬼计较什么。”
麻烦事还在后头呢。
伏泽勉强把云昙禁锢在怀里,打量了眼浴室四周,他需要找个适合的位置。
思路在脑海里飞快模拟了一圈。他果断地朝不远处那个角落走去,把怀里的人往墙角一推,他整个人也呈一种倚靠着墙壁的姿势。
背靠着墙借力,他的一只长腿踏上了另一面壁,有了多个着力点,调整了一番,才使得他能够单手扶着云昙,让对方不至于滑落。
云昙垂着头,银发垂落遮盖住他的面容 ,一副没骨头任人摆布的样子,甚至连站立的劲都没有。
伏泽单手圈着云昙,看着这样子的他眼神复杂,他这个姿势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伏泽闭上了眼,平复了下呼吸,再度睁开时眼底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他不再迟疑,垫长手脚取下花洒,拧开开关,顿时,热气腾腾的水哗哗地喷洒而出,倾斜而下,毫不留情的,从头到尾,把云昙浇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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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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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水流自上而下,划过下颚线抚过锁骨,顺着发丝滑落脸颊,浸没双眼,直至侵入鼻息。
身下人像是被水呛了,咳嗽着偏头,试图避开水流。
伏泽察觉到手下人似乎终于清醒了点,恢复了几分力气,挣扎着想抬头,他这才把花洒一偏,挪了开来,嗓音淡淡:“清醒了吗?”
眼前人被热水淋过后,雾气升腾,整个人仿佛埋在雾气中,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云昙仰头,睁开了水雾浸润的双眼,声音沙哑含带着点委屈的鼻音:“你谋杀啊。”
“抱歉。”
伏泽移开眼神,见云昙清醒,他果断收起腿,站直,关了花洒,询问道,“你可以吗?”
云昙把头发往上一扫,胡乱抹了把脸,恢复了几分神志,他没出声,摆摆手。
伏泽停顿了一下,带上门出去了。门从外关上,里头没有反锁。
他在门外站了几秒,听浴室内先是有几声咳嗽,紧跟着是细碎的衣物摩擦的声响。看样子还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伏泽放心了点,却没走开,而是转了个身倚靠在门上,守护着。
渐渐有流水声传出。
伏泽微闭着双眼,仅仅隔着一扇门,里边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在他耳畔播放,他甚至可以从中勾勒出一一副副流动的画面。
着魔般,不受控制的。
不知过了多久,里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又等了会,依旧是悄然一片。
伏泽睁开眼,试探着喊了句:“云昙?”
没人回应。
“云昙,你还好吗?”
他手指搭在门柄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耐心地敲了几下,他改敲为握,似是作出了决定,“那我进来了。”
“咯吱”
伏泽推门而入,一眼扫见躺在浴缸里,半浮在水面上,安安静静睡着了的云昙。
要命……
伏泽轻啧了声。
果然,这下麻烦了。
伏泽试图把眼前这具身体看成人形雕塑。
从水里捞起,裹上一层浴巾,小心的擦拭,随手从衣柜取出件睡衣样的东西,换装,再扶着雕塑坐起,取来吹风机吹干头发……
一系列动作弄完后,伏泽长舒了口气,看看床上睡得香甜的某人,再看看自身这狼狈的样子,他自嘲了句:“我真是欠你的。”
时候不早了,伏泽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在床头坐下,并随手拉了灯。
窗外的暴风雨早已停歇,云层散去,今夜洗涤后的月光格外清新透彻。
月色穿过玻璃散落床头,光线柔和皎洁,朦朦胧胧地映照出屋内事物轮廓。
在皎洁月光的笼罩下,云昙平静地躺在床上,那一刹那像月下美人,不吵不闹,清雅绝尘。
伏泽微微俯身,伸手朝那张脸探去。他修长的手指从云昙脸颊抚过,一一描绘,勾勒着,指甲顺着下颚线往下划去,一点点的,在喉结处停顿了下,紧跟着突兀地整只手覆上去,单手掐住了咽喉。
精致、脆弱,流淌的动脉在他指尖跳动,如同花叶的根茎,仿佛随时能被摧折。
“为什么不一样了?是我的问题,还是说,你和我一样……”伏泽眼底浓郁的情绪隐藏在黑暗中,神色莫测,他五指模拟着收缩了下。
眼前人开始皱眉,呼吸急促,拼命而徒劳地挣扎着。
他眨了下眼,手指跳动了下,脑海里的幻想褪去,某人胸膛依旧平缓起伏着,毫发无损。
伏泽静静地看了几秒,松开了手,突然,他俯身咬上了那个喉结,举动间带着某种动物野性的凶狠,可最终落点却是很轻,很轻,像是大型野兽露出了利爪,挑逗着,试探着要不要咬断手下猎物的脖颈。
最终,他退去了,偏了偏,移到一旁的锁骨上窝,唇齿间咬合,逐渐加深力度,直到主人传出细微的响动,他磨了磨牙后,还是松口了。
伏泽摸了下自己锁骨边上那个牙印,再朝云昙那边扫了眼,他有分寸,别说流血,最后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哪像某人啊,下嘴这么狠,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咬成这样。
伏泽低低地笑了声,他眸光落在云昙那张脸上,眼神不由得柔和了点,他站起身来,又看了会儿某人的睡颜,弯腰伸手,温和地帮云昙掖了掖被子:“又或者是说……”
他刹住话头,在心底说出让他心跳加速的另外三个字——
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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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思绪杂乱,身边人气息太过强烈,又隐约有点担心云昙今晚这情况会不会发烧,伏泽一晚上没怎么睡,见外边天色渐亮,他干脆直接起来了。
没有去打扰云昙,伏泽拉好窗帘出去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云哲弘下楼了。
餐桌上摆上了几盘菜,云哲弘很自然地坐了过去,伏泽瞥了眼,没有阻止,算是默认了,多取了套碗筷。
云哲弘朝四周扫了圈:“他呢?还在睡啊。”
伏泽淡淡道:“嗯,昨晚折腾太累了,让他多睡会儿。”
云哲弘:……
操,他就不该问!
云哲弘被噎得都没有动筷子的欲望,他打量了伏泽几眼,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看你这年纪也不大吧?高中生?奉劝一句,他这个人我了解,从小到大最喜欢玩弄感情,你最好离他远点。”
“远不了。”
伏泽状似无意地扯了扯衣领,夹了口苦瓜咀嚼了两下,对着云哲弘微微一笑,似是而非说了句,“他啊,还挺甜的。”
云哲弘:……
看着那块带着淤青的清晰牙印,再听听他这鬼话,云哲弘脸彻底黑了,有种想摔碗筷的冲动。
这人怎么回事啊!
气质出众,看上去有条有理的,实在不像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他本想好心提点几句,现在看来……呵,算了。
云昙扶着阶梯扶手慢吞吞飘下来,看到的就是整状态发,阴沉着一张脸的云哲弘。
云哲弘狠狠地瞪了云昙一眼,硬邦邦甩出句:“你们好自为之!”然后气鼓鼓地摔门而去。
云昙:?
有病。
“他怎么了?”云昙声音轻飘飘的。
伏泽起身去兑温水,言简意赅说:“吃撑了吧。没事,别管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他还没怎么套话了,就撑不住走了。
云昙轻轻“哦”了声。
伏泽:“头还疼吗?来,先喝点吧。”
云昙摇了摇头,在伏泽的注视下,他补了点温水,又补了点蜂蜜水,这才停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好了点。
云昙转着水杯,被伏泽视线盯地有点发毛,安静了几秒,他小声问:“那个,我昨晚没干什么吧?”
他一觉起来浑身难受,发现衣服被换了,旁边人也早已不翼而飞,而窗帘又被人贴心地拉上了,分不清白天黑夜。
呼叫了几声系统,对方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丝毫没有反应。
然后他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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