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还是那个味道。
云昙心情很好,也不和他互呛:“这个真是对不住了,待会你好好补觉吧。”
“说对不住有用吗?”谢傲安手头空茶杯往云昙那一推,一扬下巴,神情嘚瑟又莫名欠揍,“喏,水不够了。”
云昙倒水。
谢傲安又装模作样歪了歪脖子:“哎我这肩怎么就这么酸呢。”
云昙没好气捶了他一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一边儿去。”
“这才对嘛。”
谢傲安嘿嘿一笑,端起水杯灌了几口,老神在了,“ 谁让你一副欠了我的样子?你这人就是活得太累了,别总什么原因都往自己身上揽。”
云昙正想添水的手一顿,他详细打量了谢傲安一番,谢傲安被他看得久违有点不自在,想拉伏泽挡枪:“你这什么眼神,我说错了吗?”
云昙把水壶一撂:“您还别说,真奇了怪了。”
谢傲安:“啊?”
云昙纳闷:“就你这观察力和理解力,你语文怎么做到那么低的?”这语气真是诚恳中自带补刀功能。
谢傲安:“……我也想知道。”
歪了的话题自此终结,这两似乎陷入了沉思。
还是伏泽重新起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傲安:“昨天晚上,凌晨三点。”
伏泽:“……”
伏泽:“你干嘛挑这个时间点?”
谢傲安有气无力:“这不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作为我们的见面礼吗?”
云昙也从若有所思中脱离出来,闻言有点不好说什么:“就因为这?”
“对啊。是不是很感动?”谢傲安靠在沙发上,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疲惫。
伏泽笑着打岔:“不用感动。他就是想吓我们一跳,结果没吓成。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别被他骗了。”
云昙一句“真假”还没说出来,谢傲安噌的一下跳起来:“伏泽你又揭我底,上次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云昙:“……”
看来他对谢傲安的了解还不算多啊。
没叙旧多久,谢傲安被打发去睡觉,伏泽收拾桌面,云昙则双手捧着陶瓷杯,盘膝坐在沙发上,任由杯中热气蒸腾。
“想什么呢?”伏泽洗了个苹果,拿着把水果刀在一旁坐下,不紧不慢开始削。他的刀工尤为好,一指宽度,薄薄一层皮,连转几圈没断过。
云昙回了下神,他抿了口温水,长长舒出口气:“谢傲安还真是一如既往,一针见血啊。”
连他都没察觉到自己心里对谢傲安的那份歉意,对方一见面就巧妙点出。
伏泽恰好把最后一点削完,切分成几部分,递过去:“是啊,习惯就好。所以你吃吗?”
云昙不想用手,懒洋洋张口“啊”了声,伏泽见状又削小了点,开始投喂。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云昙含糊不清说。
伏泽:“什么问题?”
云昙看着他:“你看,谢愠桁在你送他进去那天恢复了正常,谢傲安现在也回来了,会不会……”云昙没继续说下去,但他觉得伏泽应该能悟到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其实早在以前就有这个感觉了。
耳边很久没出现那道声音,手上原本该有的红线不知何时也不见踪迹。至于脑海里被投放的所谓剧本——
他回想了下,原本该有的密密麻麻字迹,只模模糊糊剩下最后的高考那一幕,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以前脑海里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梦。
既定的一切似乎走到了尾声,往后那将是大片的、无拘束的空白。
伏泽果然停顿了下。
一时间只有咬苹果的嘎嘣声。
云昙又“啊”了声,提醒伏泽的投喂,伏泽继续削了小块过去。
舌尖的清甜能让人脑子真实不少,云昙放下陶瓷杯,托着腮说:“想不想出去看看?”
伏泽抬眸问:“去哪?”
“唔”
云昙慢悠悠一指面前那大显示屏,笑得懒洋洋的,像只吃饱餍足、沐浴在阳光下的猫,“去书里,去电影里,去亲眼看看别人口中描绘的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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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少年西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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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去不去?”每一个字都透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可以啊。”
伏泽还没作出回答,嘎吱一声,不远处门开了,一略带含糊声音冒出,云昙寻声看去,发迹潦草的谢傲安迷迷瞪瞪走过来,灌了几口水。
空气一时安静,某人很是后知后觉:“去什么?你们在聊什么?”
“在想要不要出去玩。”云昙说,“好歹是考前最后一个长假,你说对吧?”
谢傲安瞬间来精神,声音都不困了:“我去!去啊!给我去!赶紧的!正好一起去!之前正想问你们来着,结果见面太激动,给聊忘了!”
云昙也来劲了:“你有行程规划了?你打算去哪儿?”
“那必然是——”谢傲安面色忽然肃然,语气虔诚,盯着他们,双眼翻腾着对一望无际的辽阔天地的向往,“西藏!”
伏泽有一丝意外:“他们能同意?”
“废话,我出马,能不同意吗?”谢傲安挑了下眉,有点嘚瑟。“你也不想想,我都能这个点出现在你们面前了,这代表着什么还不清楚吗?我现在是自由的,自、由。”
他加重音还嫌不够,又刻意重复了遍这两字。
伏泽很清楚他这话背后的分量和意味,面露喜色:“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谢傲安再次邀请:“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啊?在考前彻底疯一把,好好释放一下,更方便投入接下来的冲刺学习,云昙你说是吧?有你两去我爸妈他们就更放心了。”
“放心,攻略我早做好了,你两照着清单收拾一天,当场就能买票出发,去那儿浪一圈回来正好赶上开学前两天,绝对不会耽误事儿。”谢傲安拍着胸脯保证。
说罢,云昙和谢傲安齐齐看向伏泽。
伏泽放下手中水果刀,轻松一笑,耸了下肩:“既然如此,那走呗。”
说走就走。
伏泽当天下厨,用新买的菜好好做了餐饭为谢傲安接风洗尘,顺带庆祝即将开启的旅程。
下午谢傲安补觉,云昙和伏泽对照着谢傲安罗列出的清单,麻溜收拾行李,从身份证、墨镜、棉袄、护肤品、自拍杆、摄像机等比较容易想到的防晒防寒拍照电子设备,到维C红景天布洛芬棉签等涵盖方方面面的药物,甚至于是保温杯一次性用品之类的。
衣食住行,就没落下的。
想到谢傲安这人的细腻,云昙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照单全收,不得不说,跟着这样一个朋友去玩,是真的放心省事。
零碎东西听着一大串,实际占的位置也不多。
收拾完后,为保险起见,云昙和伏泽去了趟医院做个检查,谢傲安早提前查过了。
确保一切正常、准备妥当后,三人出发,坐火车进藏。
别说伏泽,连云昙都是生平第一次搭乘长达几十个小时的火车。
好在有谢爹在。是的,谢傲安成功晋升为谢爹,带两啥攻略也不做,懵懵懂懂叼着棒棒糖的两娃出门旅行。
“我们买的是四人间的软卧啊,你两估计都是头一遭,待会跟在我后面就好了。”谢傲安边拎行李抬头,边碎碎念,“找对应车厢数……我看看啊……它上边这小屏幕有对应的数,待会他会查一下身份证……行了,就这儿了。”
“注意点脚下坎啊,算了,你们把行李箱给我一下。”谢傲安打前头,上去后弯腰帮还没上来的他两拎行李。
车厢门不大,走廊狭小,仅容一人身,云昙上来后学着谢傲安样子,推着行李小心翼翼往前走,和伏泽一样,略带好奇打量周围。
“喏,供氧口在这,这是灯开关,哦,这是广播的开关,然后充电器的话,在这里。”谢傲安放好行李,喘着气介绍,“卫生间和接水的在车厢头尾,到时候再说吧。这三个是我们的位置,废了好大力气才凑一起了。下面让给你两,我到时候去上面睡。”
云昙拍拍谢傲安:“谢导游辛苦了,要不您喝口水润润嗓子?”
谢傲安还真接过来灌了几口:“也不知道另一位朋友什么情况,祈祷运气好点吧,毕竟要待一天多呢。”
事实证明,他们运气还不错。
最后一床铺那位同样是个年轻人,大学生,孤身一人前往西藏,挺开朗的,三下五除二就和他们混到能一起坐下铺嗑瓜子、探讨行程的程度。
“不是我说,据说这一线路风景那叫一绝,瞧我这相机都备上了。”
“时间长点没关系,这趟车从低到高,能让身体提前适应一下”
“对吧,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欸你们都泡药了吧?也不知道高原反应什么情况,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
“怎么林哥你这都大学了,大过年的,也逃亲戚?”
“嗐,别说了,逃亲?逃婚还差不多。这年头过年没意思,还不如出来散心。你们不是高三了吗?还有这闲情?看你们这胆子,成绩不差吧?”
“哥,这就没意思了吧?大过年的,哪个提成绩哟。”
“对对对,瞧我这问得!”
云昙和伏泽坐同一边,谢傲安和新来那位坐另一边,年轻人有的是话题聊,气氛就没冷下去过。
即将发车的广播声传来,云昙往伏泽那边望去,发现他正掀起帘子,望向车窗外,云昙靠近,在另外两位看不见的视角,轻轻握住他的手。
伏泽看了他一眼。
哪怕早有预测,可在这一瞬,云昙掌心依旧无法避免变得湿热。
车厢开始摇摇晃晃,窗外场景开始倒流,很快,一切趋于平稳,进入正轨。
云昙喉结滑动了下,对伏泽眨了下眼,小声说:“看,我们成功了。”
伏泽接连用力眨了好几下眼:“是啊,真的成功了呢。”
“什么成功了?”林迟问。
云昙下意识想抽手,没抽成功,他听到伏泽平稳八方回:“第一次离家,还有点难以置信。”
“这样吗哈哈,没事,多几次就习惯了。要是待会有什么问题,可以叫我,出门在外,彼此多照看照看也是应该的。”
“好,那就谢谢林哥了。”
听着伏泽那稳如老狗的声音,云昙那一刹那的慌乱跟着平静了下来。
是啊,有什么好慌的,本就萍水相逢。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相遇不过是两条平行线唯一的交点。
在公共场合下,恋爱关系不必太过张扬,却更没必要有所畏惧,顺其自然就好了。
想通这一节点,云昙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反过来悄悄挠伏泽篡紧的手。
交谈中伏泽眉梢动了下,眼神瞥过来时,带着很淡的笑。
窗外风景不时变换,刚启程没几小时,大多数时间呈现出来的景致并没网上其他人所说的那般惊艳绝伦,视线不时还总被途中树、电缆遮拦。
刚上旅途的新鲜感没能持续多久,几人聊天聊到口干舌燥,接连接了几回水后,那份激动终归是褪去了些。
上铺那两已经上床躺着刷手机去了。
云昙和伏泽挤同一铺床上,半躺着看提前缓存的剧,顺带欣赏沿途风景。剧好不好看无所谓,就跟林迟调侃的那样,大学生上课啊,听不听无所谓,毕竟咱主打的就是个陪伴。
林迟说有事找他,可实际上,自打进入高海拔地区,他身体就不舒服了,已经开始补葡萄糖酸钙、吸氧。伏泽还帮他叫了两次列车员。
林迟缺水的鱼一样蔫了吧唧蜷缩在床上。
可另外三个却跟没事人一样。
确切来说,是伏泽和谢傲安完全没一丁点感觉。
云昙多少还有点头晕,但不严重,正昏昏沉沉靠伏泽身上。
“你怎么样了?”伏泽低声询问,想调整下姿势,云昙现在整个人半压他身上,角度有点别扭,他倒无所谓,云昙可能不舒服。
云昙埋着的头动了动,他双臂八爪鱼般扒拉着伏泽,没睁眼,只是又凑近,深深吸了口气,他小声含糊说:“别动,让我再闻一会。”
症状其实真的不重,他也分不清自己是高反,还是晕火车,又或者只是屏幕看累了,只是单纯地想抱住伏泽缓缓,吸□□神气。
伏泽身上的味道很浅,很淡,但很好闻,不像混杂在四周的那股消毒水味。走廊里,空气中,枕头被套上,无处不在的异味,除了伏泽,除了伏泽……
云昙从没闻过莲的香味,对莲的唯一了解仅来源于那篇《爱莲说》,文字真神奇,简简单单几个字的组合,在某些程度上似乎能通感,就好比此刻,没有任何缘由的,云昙就觉得伏泽身上的味道莫名符合那“香远益清”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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