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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吃几个，快到了，还有糖葫芦呢。”陆青山怕他积食，在他摸第四个果子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
柳小雪反驳：“我吃得下呢！”
“那也先别吃了，到了再给你买些别的，给你买些酸杏干果，换着吃。”他前几日什么都吃不下，现在动不动又吃十来个果子，陆青山看着他一会食欲不振，一会又饥肠辘辘的，实在很担心他能不能消化得了。
如此柳小雪只好作罢，意犹未尽的搓搓手，反正很快就到镇上了，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很快他们就到了镇上，把马托寄好，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到镇上的缘故，柳小雪觉得镇上的人竟也多了些，比往常还要热闹呢，这又不是什么年节，怎会如此热闹。
因为柳小雪心心念念糖葫芦，所以两人也没有多逛，直奔糖葫芦的小摊贩而去，顺便跟他打听一下，这镇上是有什么事发生吗，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一问才知道，当时的流民大部分都出自富庶人家的丫鬟小厮，虽然比不了千金小姐的金尊玉贵，却也是没吃过苦来的，自然不愿意待在村里，虽然大部分都一无所有了，但还是想看一下有没有大户人家愿意收留他们，全都往县里挤，往镇上挤，可是金平县这么些年来人口都是既定的，便是那些有些底蕴的人家也收留不了这么多呀，这可不都堆在这了吗。
人牙行都挤满了，有想要找活计的，也有想要典卖为奴的，大街上四处散落的也有，倒是真让人头疼，虽然朝廷现在还有力管控，可要是他们一直这样，这个问题也很难得到解决，毕竟还得看他们自个的意愿啊。
“这算不算瞌睡送枕头，我们还正说要招个长工呢。”柳小雪一口一个冰糖葫芦，含糊的说。
“且看着吧，我们家的活计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他们连村里都不愿意去，还不一定愿意到我们家呢。”陆青山倒是没有单纯的认为这次能轻松招到人，这些流民大多来自富庶人家，江南米乡，便是当丫鬟小厮的，也比地里的庄稼人体面，要不然他们不会不愿意到村子里去，而且估计也干不了体力活。
柳小雪点点头，朝代更迭又恰逢天灾，南方富庶，经此一役也元气大伤，要休养生息，都城新帝登基，又是一堆官员的升迁贬戍，如此下来，最是稳定的也只有他们这不起眼又偏僻的小城。
柳小雪蹙眉不解道：“他们日日在这等着也是没用，不如一块搭个新村子，开垦种地，现在能先用着朝廷播的赈灾款，再过些时日，难道要等饿死吗。”
陆青山道：“人要是不在困境中低头，又没本事自己闯出另一片天，估计也就这样子了。”
他对这些流民倒是没有什么反感的，无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他们现在自己决定的，柳小雪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出路，可他们若是一直觉得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过着那样悠闲的日子，估计就没有以后了。一来是这个偏僻的小城不足以支撑他们需要的生活条件，二来也是他们若不能融入那只能被排出这里。
这些事情都与他们关系不大，陆青山一路带着他去逛了干果铺子、成衣铺子、胭脂铺子……无一例外的，各个铺面外面人都很多，但他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寻活计的，当不了丫鬟小厮，他们也想留在镇上的铺面做个伙计。
胭脂铺子的几个女娘子在给柳小雪挑香胰子的时候苦恼的说：“他们老这样堵着，生意都不好做了。”
挑来挑去，柳小雪还是选中了梅花味道的，闻言轻笑，也与她说了几句话，“姑娘这话说的，他们也不会一直这样的，再过段时日，他们总该另寻出路了。”
其中一个姑娘趁机诉苦道：“这倒也是，这会子还好些了，前几日那围的叫一个水泄不通啊，你是不知道，我说咋个一觉睡起来是要变天了呢，外头围了一大群的人呢，可渗人，再说那都是些汉子，我这是胭脂铺子！要他们做什么。”
“这般听着倒是有些渗人，要是看着估计我都吓死了。”柳小雪忍俊不禁道。
“那可不是，一大清早的魂都要吓出来了，铺子外面睡倒一大片，能不吓人吗。”说完自己都笑了，嘴里说着话，手上麻利的给柳小雪把东西包好。
“啊，等一下，”包到一半柳小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这个，就是有了身孕能用吗？”
听见柳小雪这么问，她立即笑开了道：“当然能啊，我们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料，用过之后皮肤嫩滑，也不伤身的，你只管用，若有什么问题，只管让官府来拿我，我们这个铺子开了这么多年，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有了身孕不能用。”柳小雪连忙解释道。
“哎哟，说的哪的话，你这是有了吧，真是恭喜你了，凡事谨慎些啊是好的，倒是还看不太出来，有三个月了吧。”那姑娘也是为人母了，闻言自然是关心了几句，都知道头三个月最为重要，一般都会在家静养。
柳小雪笑得温柔：“是，三个多月了。”
“嗯，过了头三个月啊，基本上就稳了，只要好好养着，我瞧着你的脸色挺好的，想来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借你吉言。”陆青山自然的接过包好的香胰子，替了小雪回了一句，然后又问他：“还有哪里想去？”
陆青山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站在柳小雪后面了，即使铺子其他的人会打量他，依然寸步不离。
等柳小雪和陆青山走后，那几个姑娘也笑开了，可见他们对陆青山还是挺有印象的，虽然看着木木呐呐的，对他夫郎倒是好。姑娘家观察的自然是细致些，看陆青山的穿着就知道是个普通的庄稼人，他夫郎却戴着银簪子和银手镯，身上穿的那件料子也是镇上时兴的。陆青山手上还提着不少东西和一串没吃完的冰糖葫芦，给谁拿的不言而喻，陪着他逛，也不见得一点不耐烦，看着他的眼里都是笑意。
爱人如养花，柳小雪一看就是被养的极好的，才会这样明媚鲜活，说起来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哥儿，最最要紧的自然是嫁的夫君如何，看到别人的夫君对他好，自己心中自然也是艳羡的，也会希望自己的夫君也这般待自己好。
柳小雪不知道他们想的什么，走出了胭脂铺子，想着时候还早，也许就没有去看过张巧儿了，两人又往绣坊去。
路上把他没吃完的半根糖葫芦吃了，倒不是吃不下，只是最后半根了，多少有些舍不得，陆青山不肯给他多吃，下次到镇上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所以才磨磨蹭蹭的，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点甜。
陆青山只是担心外头的东西没有家里的干净，他现在双身子，最是不能乱吃东西的时候，舍不得他也念叨了些许，看他一颗糖葫芦都含许久，也是有些心疼的，承诺自己下次到镇上来的时候也会给他带。
柳小雪把最后一口糖葫芦咽下去，想了想道：“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记得家里后山就有山楂果子，买块糖回去自己试一试也行。”
陆青山记得他们那边后山确实是有山楂果子的，可是实在是太酸了，村里人压根就没有去摘的，那玩意儿都能酸掉牙，如何能吃得了。
陆青山问：“可是后山的山楂果子都很酸涩，你吃得下？”
柳小雪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就想吃那个，这个也挺好吃的，总感觉有点甜了。”
他之前吃的时候都觉得酸，现下竟然还觉得这个甜，陆青山以前是有尝过糖葫芦的，酸酸甜甜的，但还是比较酸的，虽然不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但是确实还是酸的。夏大夫也说过，怀孕之后的口味可能与之前会有所不同，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太一样。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可着他吃就行了，如此陆青山倒也没有说什么，只说：“那我们回去的时候再买块糖。”
其实他觉得不裹糖柳小雪会更喜欢吃，但这么串起来，一个个的裹上糖浆，看起来又会更有食欲一些，不管他想怎么吃，他自然是依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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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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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绣坊的时候，张巧儿几乎是跑出来见他的，两个人也许久未见了，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张巧儿脸上还有些红晕，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甜蜜的样子，看她这样，柳小雪想应该是有情况了。
果然张巧儿同他说起这两个月的事，其中提到一个人，说是东街成衣铺子的掌柜告老，他的儿子顶了他的差事成了新的掌柜，绣坊跟成衣铺子又有些货物相连的，她去过几回对接货物，也不知怎的，他后来也总跑到绣坊来，没啥事也在这呆着，因为两家有生意往来，绣坊掌柜倒也不赶他，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看对眼了。
张巧儿一开始是想拒绝的，毕竟她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勉强温饱自己罢了，更何况她的名声实在不算好，就算镇上的人不知道她曾经跳过河被人看了身子，后来又被买卖过，她自己心里也是知道的，又怎么敢奢求其他。
可是他总是隔三差五的来，来的太频繁，叫绣坊里的其他绣娘也觉出了不对劲，还时不时的会给她带个小玩意儿，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也很明显了。绣娘们纷纷给她出谋划策，她来绣坊大半年了，与坊中的姐妹都相处的极好，大多数人都是知道她的遭遇的，也劝着她接受，毕竟总不能一直不嫁人吧，何况那小伙子为人方正，对她也好，不是那唐突浪荡这人，随了他当爹的老掌柜在镇上有房子，不说大富大贵，日子也还过得去，多好的亲事，为什么不答应。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她的过往告知于他，若是他不愿意，那此事便算罢了，自己也不会因此而怨恨于他，有缘无份罢了。
在他前几日又来绣坊中的时候，张巧儿就同他说了自己的事，可他沉默了几秒，只说这又不是她的过错，无需对他难言，他心不改，随时可以提亲，还是希望得到张巧儿的答复。
柳小雪听她说起那个人时洋溢着幸福的笑，就知道他对她是真的好，她对他应当也是欢喜的，看着她觅得良人，自己也替她高兴呢。
柳小雪拉着她的手由衷的说：“看着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往后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等你们成婚的时候我给你添妆，他对你好便也无妨，若是欺你负你，你定要告诉我，我叫二山收拾他。”
被提到名的陆青山终于应了一声，然后又恢复了目不斜视的样子，默默充当起了背景板。
张巧儿被他逗得一笑，眼眶有些湿润的样子，她以为她的心早已经随着那年在河边一跃而下的自己死了，可她现在却重获新生了，即使以前在张家，她也从没想过往后会寻得一个对她如此好的人，可能会嫁给附近村子一个寻常的汉子生儿育女，但她知道按照张家人的秉性，大抵还是会买了她的，她有且仅有一次机会逃出那里，幸运的是她成功了，也多亏了柳小雪。
她的眼泪还是没忍住的落了下来，是喜极而泣，“我已经一直在往前走了，也已经对你说过许多次多谢，这次便不说了，但我会记着的，我也不敢忘怀，只希望你往后要一直平安顺遂，逢凶化吉。”
“定会的，我们都会的，不过到时你们成婚，我可能是来不了了。”柳小雪拉过她的手抚上了肚子，神情更添了几丝柔软，“往后肚子大起来，怕是行动不便，但我说过会给你添妆，东西到时会捎人带来，你定然要收下。”
“你，你这是！”张巧儿有些震惊，也替他高兴，“这是好事啊！我知你心意，来与不来的，倒也无妨了，真好。”
她又拉着柳小雪左看看右看看，问了好些问题，连连说好，还说等孩子出生了，她要当干娘。
知道柳小雪现下许多解暑的东西都吃不了，天气也越来越热，想要到成衣铺中去挑几款轻薄的料子，张巧儿连忙给他包揽了，让他不用去买了，要什么料子，自己这边拿更是方便。而且若是说起料子，怕是他们都没有她熟，买回去了还得自己做，那多麻烦，给柳小雪量了尺寸，说自己给他做几身，回头让人给他捎过去，倒也不麻烦。
她也不肯要柳小雪的银子，只说便当是她这个干娘提前给他腹中的孩子见礼了，生下来可不能不认账，柳小雪只好依她，然后两人才依依告别。
时候不早，柳小雪和陆青山寻了一个附近的酒楼准备吃些东西，其实外头的小摊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大多开在闹市当中，天气又热的很，要是在外头呆久了，怕柳小雪会中暑。
好在酒楼的东西也没有比外头的贵多少，还有个遮阳的地方，点菜的时候，陆青山多给了两个铜板，问了一下酒楼的小厮流民大多聚集在什么地方，就算他们白日里到处游荡，也不可能总是睡在大街上，肯定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陆青山想，就算大街上这么多他也看不到合眼缘的，不如去他们聚集的地方看一下，那里人多，总会有一两个能看对眼的。
得到了消息后，两人随便吃了一些，就往流民聚集的地方去了，陆青山倒是不担心现在的流民会对他们做什么，毕竟现在手里还有朝廷的赈灾粮，就算一时找不到活计也是能活下去的，能活下去的自然不会学那些亡命之徒 ，最主要的是如何活下去，他是去给他们提供机会的，自然不担心有什么事。
两人往镇东去，那里还有官府搭的临时居住的棚子，有人牙行的人在那里挑选符合他们需求的人，人牙行大部分都是要卖身为奴的，而且现在他们人这么多，价格自然高不到哪里去，如此还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一个可以贴征稿的公告栏，镇上哪户人家需要丫鬟仆从的可以写上条件贴上去，有对得上的自可去人家里详看，没有纸笔的也可以代写，旁边坐着好几位穿着长衫的读书人，五文钱就能代写一份，如此倒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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