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曜影悠悠睁开眼。
此时,雪山的雪已经全部融化,变成了一座平平无奇的光秃小山,上上下下热腾腾的。
曜影不甚在意地甩了甩蛇尾,维持蛇形的姿态,急速飞回流云城。
飞入城内后,他又感觉体内涌起一阵连绵的热意。
那是来自林惊澜的热意。
曜影重新化作秦曜的模样,在林惊澜的房门前踌躇几步,终于推门而入。
若是让对方一直热下去,对身体不好。
房间的床上,一座人形冰雕默然伫立。
“师尊?”秦曜关好房门,朝冰雕走去,茫然的神情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冰雕剔透的表面,秦曜轻声问冰雕深处的人:“师尊这是怎么了?”
林惊澜为了抵挡体内的欲念已经耗尽心神,朦朦胧胧中,他隐约感觉有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勉强地探出神识,发现是自己的徒弟,就没有升起警惕,继续专心运功抑火。
林惊澜感觉自己的思绪好像泡在一汪热腾腾的沸水中,不断翻腾滚动,令他难以清晰地思考。眼前和耳畔的一切好似蒙了一层厚重的水雾。
水雾中,好像有人靠近了他,抱住了他,喂他喝了水。
那水温热中带些腥甜,极其好喝,如炎炎夏日的山间清泉,一下子消解了林惊澜身上大半的难受感觉。
林惊澜张开牙齿,不自觉地索取更多。
……
当林惊澜恢复清明的意识,已是第二日清晨。
他维持着打坐的姿势睁开眼,看见的是一抹白皙光洁的肩膀。
一名俊美青年从他的床上爬起来,长发松散,自顾自地穿着衣服,脖颈处好大一个血印,似吻痕,又似咬痕。
一时之间,林惊澜刚刚清明的脑海又陷入空茫中。
昨晚他深陷春日欲念,彼时情景记不太清,而现在,一夜过去,他的徒弟秦曜正光着上身从他的床上爬起。
林惊澜的眼眸颤了颤,清冷眉目下浮现少有的不知所措,“昨晚……”
闻言,眼前的青年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秦曜垂着眸,假装不动声色地拉起一侧衣领,遮挡住冷色的皮肤和那抹鲜红牙印。
“师尊,只是意外。”秦曜的声音依旧很恭谨。
外头狂风骤起,携带着吹落的树梢叶片,刷地一下打在窗户上。这原本是极其轻微的响声,但传到安静的房间里,好似炸雷一般突兀。
风声过后,房间内落针可闻,林惊澜缓缓阖上了眼睛。
秦曜抬起眸,仔细观察着林惊澜脸上的细微神情,他觉得他的师尊好像看起来有点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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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特殊体质
秦曜知道林惊澜误会了什么,不由得在内心哑然失笑。
为自己想做但没做的事情蒙冤,这可真是太冤了。
一片安静中,秦曜穿好衣服,跪坐床榻。
秦曜看着一副天塌地陷模样的林惊澜,缓慢膝行到他身边,带着一点力道,伸手抚过他冰白的脸。
林惊澜感知到手掌的温度,顺着秦曜的动作,抬起头,缓缓睁开了眼。
秦曜以弟子的身份,深深地望进那双漂亮的琉璃眼眸中,叹息般安抚道:“师尊怎么了?可是还有不适?”
他故作迷茫,因为这是最契合当下情况的神态。
无论内心想法如何百转千回,他脸上总是一副真心诚意的关切与担忧,带着一种年轻修士的单纯与朝气。
“昨夜我用血安抚了师尊,”秦曜说,“师尊现在难受的话,也可以咬我试试。”
嘴唇一开一合,林惊澜极为缓慢地重复道:“血?”
“嗯,血。”秦曜专注地看着眼前人,重重点头,强调道,“我体质特殊,昨夜我用血安抚了师尊。”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林惊澜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神情恢复成往常的清冷淡漠。
但林惊澜仍心有疑虑。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妙疑虑。
于是,林惊澜一边面露沉思,一边伸手探向秦曜近在咫尺的脖颈,白皙的手指缓缓拉下他的衣领,不动声色地抚过他锁骨旁的咬痕。
那的确是咬痕,周围保留着牙齿的深印。而且,除此之外,秦曜身上再无其他可疑的红痕。
秦曜感受着手指抚过皮肤的冰凉,喉结上下一滑。他顺势低下头,掩住眸中的暗潮,再开口时嗓音有些低哑:“师尊无需忧心,我并非不愿意。”
这话可谓是暗含玄机,既可以理解成昨夜是自愿,也可以理解成现在是自愿……
林惊澜探入秦曜衣领的手指动作忽地一顿。
他恍然惊觉,无论昨夜如何,现在他与秦曜的距离确实是有些暧昧了。
衣袍如水般掠过床铺上的被褥,林惊澜将手收回来,重新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脸上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秦曜有些可惜地瞧了瞧那只曾触摸过他锁骨的手,十分乖觉地把身体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与林惊澜的距离。
两人衣衫齐整,端坐床榻,不远不近地互相望着。
如果撇开床榻这个不合适的地点,单看两人神态,其实与世间大部分师徒之间的日常授业没什么不同。
总归都是,师父问话,徒弟听讲,十分地正经肃然。
“你是……”林惊澜问。
秦曜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回师尊,我是净灵圣体。”
净灵圣体,一种绝佳的炉鼎体质。
拥有该体质的人往往气息纯净,丹田无垢,血如灵药,能帮助双修对象排污去浊、精粹灵力、缓解伤痛……
“师尊,我并非故意隐瞒,”秦曜语气诚恳,“我只是担心……担心自己势单力薄,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谋害。”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铿锵有力起来,“不过,我知道,师尊不是别有用心的人!”
他才是别有用心的人。
秦曜一边腹诽,一边仍在剖白:“我离开山野,求仙问道,就是为了能有自保之力。而师尊一直非常看重我,全力栽培我。我很感激师尊。”
眼前的青年面容俊朗正派,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浩然之气,说话间仿佛字字恳切、句句真情。
林惊澜默默地听着他的自我阐述,鸦羽般的浓睫在灰色瞳仁中投下两道阴影。
“所以!”秦曜忽然凑了上来,双手撑在林惊澜膝盖前一寸的被褥上,自下而上,以一种仰视的姿态凝望他,“所以!如果是师尊,我是愿意的!”
林惊澜的睫毛随之一颤,原本垂着的单薄眼皮唰地撩起,猛然与眼前人对视。
琉璃般的漂亮眼眸中浮现深深的惊愕,像是没搞懂眼前状况。
秦曜感受到林惊澜的茫然,把话重复了一遍:“我愿意成为师尊的炉鼎,帮助师尊修行疗伤。”
林惊澜神情震撼。
秦曜跪在床榻上,面对林惊澜虔诚叩首,“弟子身无长物,只能以此身回报师尊。”
净灵圣体的血虽然能缓解伤痛,但既然是炉鼎体质中的一种,自然是与其双修的效果最佳。
林惊澜脸上的震撼神情更加鲜明,向来淡然的眸中再一次流露出慌乱。
昨夜可能发生的事,险些让林惊澜陷入难言的窘迫,不过好在只是误会一场。
然而现在,他的徒弟却又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允诺。
这绝对不是林惊澜想看见的情况。
在他眼里,秦曜是他认可的徒弟,是他的继任者,未来将代替他镇守留仙州。更何况,还有那位魔神与他的前尘……
端坐的林惊澜再度阖上了眼睛。
每次当面对棘手的局面时,他总习惯这样做,为自己保留沉思的间隙。
短短几个呼吸后,林惊澜就睁开了眼睛,眸若琉璃,含着悲悯。
“你无需如此,”他说,“你是我的亲传弟子,无人敢轻慢你。”
闻言,秦曜悄无声息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对于林惊澜的反应,他其实早已料到,他现在说的话,是为了给以后的行动铺垫前因。
就如同种一棵树,总要先埋下一颗种子,才能浇水施肥,让它长大成树。
日后若是林惊澜再度情热,他又不小心与他云雨,那这种“不小心”就真的很“不小心”了,无法过分怪罪他。
秦曜见好就收,再度叩首,沉声道:“师尊高义,弟子心领。”
林惊澜俯视着秦曜乌黑的后脑勺,缓缓地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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