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焓心头大惊,登时退后好几步。
黑暗中,快艇驾驶位下方,啮齿动物的眼睛仿佛两点索命的鬼火,于幽暗中死死盯着他。
“温!焓!”
就这么一秒钟的犹豫,甲板上传来陆卓勋愠怒而咬牙切齿的声音。
一双大手伸到温焓腋下,萝卜一样把他从快艇上拔上来。
温焓瞬间动作。
“陆总小心!”
大李一时吓的肝胆俱裂。
陆卓勋不清楚温焓的身手,恐怕轻敌,这一下说不定被他甩到海里去。
下面的快艇已经启动,水流卷动不断加快,陆卓勋很可能被水流吸过去,绞进螺旋桨!
那么近的距离之下,怎么可能躲得开!
大李的嗓子已经劈了,他声嘶力竭的喊道:“别!螺旋桨!”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温焓行云流水一般蹿起身,一骨碌钻到陆卓勋怀里,而且还在不住往上爬,已经快要爬到他肩膀上了。
陆卓勋一手托着温焓的膝盖,一手扶着他的腰,表情如同中了美杜莎的诅咒,整个人登时石化在当场。
现场一片安静,众人在海风中凌乱。
没有人说话,只有海浪不断击打沙滩,打出一连串的,“??????”
众人:?!
谁他妈能解释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叔扶着陆万钧走过来。
陆万钧拐杖往沙滩上一戳,满脸欣慰,“嚯嚯嚯嚯......,还挺有情趣。”
陆卓勋的保镖里,单身狗含量常年保持百分之一百。
诸位酷哥懵逼中带着点明白,明白中揣着十分糊涂,终于在老爷子的提点下大彻大悟!
一夜奔波,刚刚还急疯的众人目光瞬间慈祥,露出如同姨母般和蔼的笑意,齐齐注视着月光下,甲板上的一对璧人。
好有情趣!
好般配!
甲板上,温焓瞳孔异常放大,脸色白的不正常。
顺着他的目光,陆卓勋看向快艇。
熹微的月光下,快艇发动机的爆震声渐渐慢下来,上面黢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温焓?!温焓?!你怎么回事?”
温焓蓦然回神,全身一下子瘫软。
他把头埋在陆卓勋脖颈里,整个人疲惫到极点,此刻好像在寻求安慰,又好像对身下的怀抱无限的依赖。
温焓全身都在抖,陆卓勋不自觉的抱紧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后背轻柔的摩挲着。
在游艇驾驶室的时候,陆卓勋将岸上的一场打斗看的一清二楚。
那近乎上帝视角的预判力,和一击即中的绝佳准度,令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丝毫没有办法。
如果用这种准度去攻击太阳穴、咽喉、心脏......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好在温焓有所保留,他并不想伤到人。
几分钟后,温焓才终于缓过来,表情居然好像刚刚认出是陆卓勋。
他跳上来的时候确实没注意是谁。
不管今天是谁,只要能离快艇远一点,他都会跳上去。
可偏偏这个人是陆卓勋!
温焓的眼神瞬间变化,眼看就要翻脸不认人!
就在他攻击的前一秒,陆卓勋快速靠近快艇,作势要把他扔下去!
“不要!”温焓脸色一白,立马勾住陆卓勋的脖子。
陆卓勋恨的直磨牙!
现在知道对着他喊不要,刚刚那劲头像是要拧掉他的脑袋!
心里一阵儿邪火腾腾的烧,陆卓勋作势还要把温焓往下扔。
“你不是要跑?!现在让你跑!你跑!”
“不要!我不下去!”温焓吓得口不择言,“我再也不跑了!”
陆卓勋吼道:“说!你是不是错了?!”
温焓使劲抱他,偏偏还要和他犟嘴,“我没错!”
小李上来拉架,“陆总,算了!算了!温少还小。”
见小李过来,温焓朝小李伸出两只胳膊,作势要往他怀里去,跟陆小望那崽子简直一模一样!
小李那黑厮居然伸手准备接!
陆卓勋一把将温焓揪回来,按在怀里,作势要从甲板走到快艇上。
温焓边挣扎边道:“陆卓勋,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下快艇。”
陆卓勋的脚步不停,暴怒道:“你说跑就跑!说不下就不下?!!凭什么惯着你?!嗯?你以为你是谁?!”
眼看他要跨过甲板,温焓简直慌到不行,一时间急的口不择言,他紧紧抱住陆卓勋,大声道:
“我是豪门的落跑甜心!”
*
陆卓勋的表情瞬间空白,脚步生生定住。
我是豪门的落跑甜心......
我是豪门的落跑甜心......
温焓的话仿佛有魔力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余音绕梁,竟然激起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心里腾腾而起的邪火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点火星子也不剩。
陆卓勋冷着张俊脸,大手按着温焓细白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大步走到游艇另一侧,离快艇最远的位置。
他靠在栏杆上,一言不发的脱掉温焓被海水打湿的鞋子。
里面细软的白沙簌簌落下,不少沾在陆卓勋黑西装袖口上。
陆卓勋的目光从袖口星星点点的沙子,移到胳膊上凌乱重叠的脚印,眼底再次浮现出怒气。
他近乎粗、鲁的扯掉温焓的袜子,去拍他脚上和裤腿上面的沙子,气道:“踩我一身灰,要抱把鞋脱了!”
冬日的海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陆卓勋一双大手握着温焓的脚掌。
他背过身,挡住不断吹来的海风。
“温焓,你听着,那八千万是林爵付给你的建模费,不是给你八千万,让你离开我儿子的那种八千万!”
温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陆卓勋,讷讷道:“那,那八百是什么?”
“......”陆卓勋心里想打死林爵,嘴上一口咬死,“那是定金!”
温焓震惊道:“哪有给万分之一定金的!”
前世他们接任务,定金最少30%起!
陆卓勋简直震惊了温焓的震惊!
他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你要是长得不及格就只给能八百。”哪怕是蒙人行骗,陆卓勋也是一副冷峻矜贵的模样。
温焓不疑有他,他摸摸脸,“那我还是及格的。”
“.......”陆卓勋:“刚刚在下面看到什么了?”
温焓把头往陆卓勋颈侧一埋,明明白白的装鸵鸟。
陆卓勋深吸一口气,越发觉得拿温焓没办法。
他朝大李和小李使了个眼色。
大李、小李立马带人下到快艇上。
几分钟后,有人喊了一句,“我艹!有老鼠,没咬坏电线吧!”
听到“老鼠”两个字,温焓身子就是一抖,身体瞬间绷紧。
怕老鼠么?
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陆卓勋轻轻拍他后背。
温焓蛄蛹一下,不乐意道:“你给陆小望拍奶嗝就是这样的。”
“回去再收拾你!”陆卓勋停止轻拍的动作,嘴上发狠,抱着他走下游艇,凌厉的视线朝陆万钧的方向一瞥。
他亲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陆卓勋在小李的对讲机里听的一清二楚。
简直胡说八道!
陆万钧本来乐呵呵的看戏,被他儿子这么一瞪,瞬间呛了口风。
这一口风不上不下,陆万钧打了个嗝,把手里的对讲机烫手山芋一样扔给李叔。
李叔乐呵呵的接过来拿着。
*
陆卓勋抱着温焓,大步登上电子宫,想把他扔床上了事,又担心他的伤口,到底轻拿轻放,把人好好安顿躺下。
他伸手去拉温焓胸前的拉链,手伸到一半又迟疑了。
温焓这家伙,实在不应该用常人的思维揣度。
“陆小望呢?”陆卓勋目中喷火,居高临下的问。
房车里暖和又舒服,温焓躺在床上,破罐子破摔般拍拍肚子,居然拍出几分大爷的气势。
他还白了陆卓勋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很明显么?
陆卓勋:“......”
陆卓勋心里又是一阵火气上涌,他猛地揪住温焓的衣领,一顿操作看似要猛如虎,临了动作却轻柔的很。
他慢慢拉开冲锋衣的拉链,里面赫然是件紧身黑皮衣!
巨大的狗头里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陆小望,小家伙正睁着大眼睛,看见陆卓勋后,小宝宝礼貌一笑,然后舔了舔嘴唇。
陆卓勋抬起胳膊,手腕上戴着款充满机械未来感的法兰克穆勒腕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陆小望该吃奶了。
“大李。”
大李早就准备好,只等召唤。
他训练有素的将消毒水和一次性擦手巾递给陆卓勋,“陆总!”
陆卓勋的目光从递到跟前的东西移到大李脸上,半晌幽幽的道:“我要奶瓶。”
居然揣测错了圣意?!
大李身体晃了晃,内心充满不现实感。
这怎么可能?!!
陆总徒手碰到别人的鞋子和袜子,应该上车就狂喷消毒水,然后发飙,把温少和自己都泡在消毒水里面才对。
陆总是不是坏掉了?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大李游魂一样去泡奶粉。
陆卓勋一身高定黑西装,笔挺有型,好似好莱坞大片里的男主。
他面色沉冷的接过奶瓶,气势汹汹
的把陆小望从狗头里面拔出来,咬牙气道:“你居然用这个装我儿子?!”
温焓刚想回嘴说这是名牌货,就听陆卓勋用更愤怒的语气说:“穿的什么东西?!”
温焓:“......”
这人能不能精准的对一个问题点发火,这样火力分散,叫他怎么还嘴。
温焓微微扁嘴,不满的侧身,瞥开视线,去看身边的小宝宝。
陆小望这个年纪,完全不懂得餐桌礼仪为何物,手脚并用的捧着奶瓶,犹如一个无形的吸奶机器,吮的啧啧有声。
三只小狗从温焓兜里爬出来,睡得眼睛还没睁开,一路跑斜线,直奔陆卓勋而去,尾巴摇的快要冒火星。
“大李!”陆卓勋瞧着往他身上爬的小奶狗,皱着眉叫大李。
大李心说:陆总,你终于想起大明湖畔的洁癖了吗?
就听陆卓勋朝几只唧唧叫的狗崽子扬下巴,“给它们弄两瓶。”
从固有思维里挣脱是很反人性的事情,大李问出埋藏在心底的话,“消毒液?”
陆卓勋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沈临,他说:“奶。”
大李:“.......”
眼看陆小望同学几分钟干掉一瓶奶,温焓问陆卓勋:“我的狗窝呢?”
那是他千挑万选的蘑菇狗窝,大小型号、材质、软硬度、颜色、款式......
无不一一比对,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比上辈子研究行动计划还复杂。
陆卓勋站起身,手里握着奶瓶,给了温焓一个不善的眼神。
他离开床铺,片刻后又走回来,把狗窝“啪”的扣到温焓脚上,动作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自从生病后,温焓一直很怕冷,无孔不入的寒气从下直往上钻,双脚总是冷得像冰坨,好像从来没暖和过。
而刚刚跳上快艇的时候,四周水花飞溅,海水打湿他的鞋,又顺着裤腿灌到鞋子里面。
冬天的海水钻心的凉,但此时,狗窝里的暖宝宝正散发着热度,熨帖着冰凉的脚掌,渐渐地,每一个毛孔都跟着舒坦起来。
一夜的奔波出逃终于结束,温焓舒服的眯起眼睛,开始进入放空状态,他喃喃道:“陆卓勋这个人......”
陆卓勋的耳朵“刷”的竖起来。
温焓好像在对他说话,又好像在撒癔症,自言自语,他接着道:“还怪好嘞......”
陆卓勋:“......”
*
房车内一片寂静。
陆万钧和李叔“咔嚓咔嚓”啃冬枣的声音格外大.
两人目光炯炯的望向后面床铺,就差扯出面大旗,上书四个大字“吃枣看戏”。
陆卓勋深吸一口气,正要爆发,温焓忽然睁开眼睛。
他想到个问题,陆卓勋是怎么第一时间赶到码头,然后气定神闲的等着抓他的??
要知道他出逃的路线是直线距离,路上他片刻不敢耽搁,差点没把肺跑炸!
现在外面大雾正浓,这房车不具备越野特性,肯定要走盘山公路,他怎么可能那么快赶到?!
他不应该被抓住才对啊!
温焓严肃皱眉,“陆卓勋,你是怎么那么快到码头的?”
陆卓勋正准备起身下车,听见问话,内心莫名爽了一下。
这一夜,整个陆家被温焓当猴儿耍,幸亏他赌对了,才在最后一刻找回点颜面。
陆卓勋开口便要讽刺,“你以为......”
此时,小李恰好停好车,车内喇叭里的机械女声响起,“目的地已到达,自动驾驶辅助系统即将关闭。”
温焓气道:“你作弊!”
腾!
陆卓勋几乎听到怒气重新燃起的声音。
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气他这方面,温焓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
温焓对陆卓勋的怒气毫无所觉,他将拉链一直拉到领口最上面,严严实实的盖住黑色狗头紧身衣,抱着三只狗崽子,拖着毛茸拖鞋走下车。
“不嫌热?”陆卓勋站在车门口,自上而下的视线停留在他领口的拉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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