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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对于称呼什么的并不是很在意，只不过学校的学生都敬畏他，才叫他一声闻哥，如果有人别人直呼他的大名，闻邢也不会怎么样。
“哥。”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喊过他，所以闻邢一时还有些发愣，虽然这两种称呼只相差了一个字，但不带上姓氏的叫法明显就亲昵了许多。
闻邢笑了下：“好啊，我还没有弟弟呢，不过要是有的话，我猜应该也就是你这个样子吧。”
听到这话，谌宴玧沉默了一瞬，他低低地说：“我又不好。”
闻邢说：“怎么不好了，我就觉得你挺好的。”
谌宴玧盯着他的侧脸，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他没说话，只是又把头埋了下去。
他的头发很是柔软，但是有些过长了，还是弄得闻邢的脖颈那有点痒，闻邢忍不住偏过脸取笑他：“你怎么还……”
闻邢的话没说完，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蹭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谌宴玧趴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他又正好回头，两人的距离靠得实在太近了，所以才不小心碰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和同性有这样亲密的接触，闻邢一瞬间觉得有点尴尬，但见谌宴玧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又觉得自己的尴尬有些多余。
亲了下脸而已，又不是亲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这样想。
黑暗中，谌宴玧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唇。
闻邢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一片星星，没话找话道：“这天上的星星跟我刚才想象的一模一样。”
谌宴玧闷声笑了一下，他说：“很漂亮。”
顿了顿，他又说：“你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啊？”闻邢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为什么？”
他感觉谌宴玧像是轻轻摇了下头：“不知道，就是觉得你的眼睛里好像装满了星星。”
闻邢笑了：“这算什么比喻。”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人快走到了校门口的时候，谌宴玧说：“哥，我下来吧。”
闻邢想了想，觉得在大马路上背着个男孩子确实也挺奇怪的，便说：“行，要是你还站不稳，就扶着我点。”
其实这时候谌宴玧只是没事了，他从闻邢身上下来了，好像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低着头不吭声。
闻邢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说：“我送你回家吧，到时候我跟你妈解释一下，应该就不会怪你了。”
没料到听到这话，谌宴玧却轻轻摇头：“还是不要了。”
“怎么了？”闻邢说，“这事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啊。”
谌宴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妈妈，有时候和别人不太一样。”
闻邢哑然，其实他先前倒也不是没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谌宴玧的母亲是个疯女人，成天想着嫁入豪门的痴人说梦，这事是从街坊邻里中传开的，其中也有他们学校的学生，那些平日里爱欺负谌宴玧的人也最爱拿这一点做文章。
“她会打你吗？”闻邢问。
谌宴玧顿了下，摇头道：“不会的，妈妈只是骂我几句，不要紧的。”
闻邢沉默了一阵，说：“那好吧，我就只送你到家门口吧。”
谌宴玧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虽然是平房，但并没有闻邢想象中的破旧，甚至从外面看起来很漂亮，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装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闻邢看谌宴玧平时穿的用的都不像是家庭富裕的样子。
“那我回去了，哥。”谌宴玧在门口站定了，他犹豫一阵，又看了眼闻邢，“今天谢谢你。”
闻邢说：“没事，下次再有人敢这样捉弄你，你告诉我，看我不揍他。”
谌宴玧只是低着头，他有些不安地捏了下校服的下摆：“你不要打架了。”
“行，我不打架，那你先回去吧。”闻邢说，“等明天早上我去你们班一趟，跟他们聊聊。”
谌宴玧嗯了一声，他乖巧地点了下头，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等谌宴玧进去了，闻邢却不急着离开，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很快里面就传出了女人有些尖细的声音，不知道谌宴玧有没有说话，他听不太清楚，又过了几分钟，闻邢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再之后，整栋房子就归于了死一般的沉寂。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的灯也尽数熄灭了。
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闻邢才惊觉程厉炀和许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他们四个人一起去坐摩天轮的决定。
他忍不住说：“你们听说过有男的一起组团去坐摩天轮的吗？”
程厉炀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上面写了告示不准男的一起坐吗？”
“就是啊，教练。”许萌也加入了对抗他的阵列，“你的思想也太腐朽了吧？”
“你要是不去就算了，还能不让别人去不成？”程厉炀又接着说。他当然是不想闻邢也跟着去的，甚至连许萌也不是很想带着，坐摩天轮可是情侣之间必做的事情，他才不想被旁人打扰。
闻邢心说这又不是性别的关系，关键是谌宴玧不是不能坐的吗？
这么想着，他便转头看了一眼谌宴玧，结果对方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仿佛他们讨论的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难不成几年过去，谌宴玧恐高的毛病已经治好了？闻邢心想，总不能是为了陪程厉炀玩连自己命都不要了吧？谌宴玧又不傻。
他其实是很想问谌宴玧一句的，但又顾忌到了什么，闻邢最后还是沉默了。
因为注意到闻邢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谌宴玧也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里平淡无痕，都几乎让闻邢觉得自己的担心其实是在杞人忧天。
闻邢这时候其实大可以离开，由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去玩，但是他一时却有些踌躇了起来。
为什么自己始终放不下谌宴玧呢？
现在想想，其实从那天晚上起，他就已经将谌宴玧视为弟弟一般看待了。
即便是后来谌宴玧主动表明了心迹，闻邢也没有想过要就此疏远了他，他只当是谌宴玧一时犯了错，总觉得他有一天能改回来的，到时候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对他。
可事实证明，错的人是闻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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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时候程厉炀终于想起来还要考虑谌宴玧的意见，便问：“Sechner，你觉得怎么样呀？”
谌宴玧淡淡地道：“坐一圈可以，吃饭就算了，我订了餐厅。”
这话让闻邢有些意外，先前谌宴玧一直没表态，却没想到他会真的开口答应。
程厉炀轻轻啊了一声，说：“原来Sechner你已经订好了呀，我本来还想说一边欣赏城市的夜景一边用餐比较浪漫呢。不过没关系，只要是和你一起吃饭，怎么样都是好的。”
闻邢盯着看了他们俩一会儿，忽然有点想笑，他扭过头问许萌：“你也要去是么？”
“嗯……教练，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许萌眨巴着眼睛看向闻邢，一个劲地怂恿道，“一起去吧，反正也不是很远，等坐完我就开车送你回去。”
但闻邢丝毫不为所动，他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
听见这话，程厉炀看了他一眼，故意挑衅道：“怎么？你该不会是不敢坐吧？恐高啊？”
闻邢心想这恐高的应该是另有其人才对，但他也没解释，只是说：“我没兴趣。”
他又扭头看向许萌：“我是不敢再坐你的车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或者让你家长来接。”
许萌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事情交代完了，闻邢便道：“那你们好好玩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
谌宴玧全程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直到闻邢的背影几乎要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才偏过了脸，低声对程厉炀道：“抱歉。”
听见谌宴玧突然向自己道歉，程厉炀一瞬间还有点懵，他刚想问为什么道歉，谌宴玧却已经迈步追了出去。
眼看着谌宴玧走的正是闻邢离开的方向，程厉炀彻底炸了：“这、这什么意思啊他！耍我玩呢！”
许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安慰他：“那个，Leon你别生气，他可能就是找教练有点事吧。”
“能有什么事？这么久了他们俩一句话都不说，现在闻邢一走他就追过去！气死我了！”程厉炀咬牙切齿，“我就知道！”
“谌宴玧！”程厉炀冲着前面大声喊道，“说好了陪我一天的！你现在走了一切就都不作数了，和我爸的那笔生意你也别想谈了！”
闻邢很快就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不过他本身走得也不快，和散步差不多的频率。
听见声音越来越近，他吸了口气，然后转过了身。
“谌宴玧。”
听见自己的名字，谌宴玧的步子顿了一下。
闻邢打量他一眼，忽地笑了：“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走吗？”
谌宴玧静静地与他对视，表情里没有丝毫的慌乱，他说：“我知道。”
“你啊，还是小孩子心性，你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闻邢说着嗤了一声，“跟我玩这个，你再等几年吧。”
谌宴玧不置可否：“你可以打车，可以去地铁站，但是你没有。”
闻邢说：“是啊，因为我有话跟你说。”
他四下打量了一眼，这块位置有点偏，周围全是树木，看见不远处有张长椅，闻邢便走了过去，一边道：“坐下说吧。”
谌宴玧也跟了过去。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有凉风习过，斑驳的树影在脸上晃悠了几下，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表情。
闻邢率先开口：“要是我刚才和你们一起去了，你打算怎么着呢？”
没等对方回答，他又接着道：“你就这么有自信？觉得我会着急是吧？”
谌宴玧轻轻摇了下头，他低声道：“我只是在赌。”
“赌？你即便是赌赢了又有什么意思？”闻邢被气笑了，“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你怎么不拿把刀架脖子上看看我会不会心疼你呢？”
谌宴玧不说话了。
闻邢偏过脸看了他一眼，谌宴玧垂着眼睫，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拘谨得像是个中学生，他说：“怎么不说话？我看你还挺委屈的嘛？”
一开始他确实是被谌宴玧牵着鼻子走，抓心挠肝似的难受，谌宴玧不冷不热的态度也让他有些不自在，说到底他的确放不下谌宴玧，直到后面，听见谌宴玧主动答应了程厉炀坐摩天轮的要求，闻邢才终于反应过来了。
谌宴玧其实是故意的。
他没必要为了程厉炀去挑战什么极限，之所以答应，不过是因为闻邢在场罢了。
他想试探闻邢的反应。
如果谌宴玧能够得偿所愿的话，现在闻邢没准已经跟着他们一起上去了，又或者是主动拦下了他。
但是闻邢没有，他选择了转身离开。
这让谌宴玧始料未及，所以闻邢也知道他会追上来，正好他也打算和人说清楚。
过了好半晌，谌宴玧才终于开腔了：“那天晚上，你说你喜欢我。”
闻邢没料到他等了半天会等来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错愕，他刚准备开口，谌宴玧又接着道：“我当然知道那是假话。”
“但我还是很开心。”
“我算计你，是我不对，我只是想……”谌宴玧停顿了一下，“想你能喜欢我。”
说完，谌宴玧又继续沉默了下去，他低着头，双手略有些不安地交叠在一起，像是个正在等待宣判刑期的犯人。
闻邢怔忡了一下，竟然一时有些不忍心去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
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要是高中那会儿，我还能理解，可现在我是真想不出你看上我哪点了，总不能是喜欢我这张脸吧？”
谌宴玧答非所问：“那你不喜欢我什么？”
闻邢被噎住了，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两个问题能混为一谈吗？”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便问出所以然来也没有意义。”谌宴玧说。
“那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还跟着我做什么？”
谌宴玧静默了片刻，道：“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想你，想见你，想看你对我笑，和我说话，我想像以前一样……”
闻邢打断了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还不明白吗？咱们俩压根就不应该再有交集。”
“你那时候说，不会嫌我麻烦，也不会扔下我。”谌宴玧转脸看向了他，“现在我不会给你惹麻烦了，也不行吗？”
闻邢心说这事怎么就和谌宴玧掰扯不清呢，他说：“你非要我把难听的话都说出来吗？”
谌宴玧的双手握紧了，声音里依旧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我知道，你想让我走。”
“但是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一定也有动摇的时候，我……”
没等谌宴玧把话说完，闻邢先耐不住了，他闭了下眼，道：“非要我找人再把你揍一顿，你才肯认明白吗？”
听见这话，谌宴玧明显愣了一下，闻邢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他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你打吧，上次还不足够让我长记性，你再打一次，打疼了，兴许我就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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