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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来接你的，我还真舍不得放人。”
梵隐无话可说。
罗子珏起身，不知是不是有意，轻飘飘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不过嘛——京都来的那来头都大的很。届时我不想放也不得不放喽。”
紧接着慢悠悠地理了理袖袍，脸上没了任何表情，看也没再看梵隐一眼就赶去了前厅。
小厮也是府里老人了，是个有眼力见的，小声跟罗子珏交代着：“公子，照您吩咐，现如今那位在里面坐着呢。”
罗子珏不轻不淡地应声。
“茶水可端了”
“挑了上好的送去的，人家京都来的什么好茶水没喝过，未必看得上。”小厮老实回话。
“呵，不请自来，看不看得上也给我受着。”
“那药……”
小厮殷勤地看向罗子珏，“我办事您放心，无色无味。若是不掺着您手里的最后一味就生不了效。”
罗子珏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他点赏钱。
“下去吧。”
那小厮满心欢喜地揣着钱袋子下去了。
“寒舍简陋，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萧止澈闻声寻去，看见来人。
“罗公子，多虑了。”
“哈哈，阁下不拘小节，那我也开门见山。敢问此番来接谁”
萧止澈见惯了这些做派，眼底笑意不达，面上仍温润谦良。
“梵隐。”
罗子珏面上一僵，很快恢复如常。
“我既表明来意，自是知晓他身在此处。”萧止澈这话说的笃定，没留余地。
“我也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罗公子莫要与我为难。”
萧止澈的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杯盏，垂眼看向指尖倒让这番话猜不出意味。
“都是明白人，这人——我凭什么交给你”罗子珏看着萧止澈，仍带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京都萧家的薄面罗公子看不上，不知添，上北郡王府够不够份量”
原本面色不虞的罗子珏，听到北郡王府四字后立刻变了脸色。
“哪里的话，京都萧家可是罗某人难攀的高枝，阁下何必再搬出北郡王府来恐吓在下”
罗子珏心下暗叹：梵隐啊梵隐……原想着上好的璞玉，精心雕琢自是芳华绝代。却不曾料到你背后牵扯的竟是这般人物。
“实是止澈名声微小，无人知晓。这才出此下策，借借襄王殿下的名头。”萧止澈说话温和有礼，给人留有足够的面子。
这台阶给到这里，自然该顺着下来了。
“好说好说……”
两人各怀心思，客套半天。罗子珏终是没敢用上那最后一味药。
梵隐也被萧止澈以不便叨扰为由带离了罗家府上。
“竹篮打水一场空。”
“京都，当真欺人太甚!”
罗子珏看着桌上放置着白玉细琢的玉佩，那是萧止澈留给他的酬谢。
回想起片刻前——
“我既抬出了北郡王府，那这人情北郡王府定然偿还。白玉桃花纹佩是襄王殿下亲允一诺，日后若有事所需，可凭此玉让他应你一事。”
“多谢阁下馈赠。”
逢场作戏，笑脸相迎，受够了亦要受。权势压迫，不过是投得好胎，偏生他要被衬得云泥之别。
罗子珏瞳色泛红，攥紧了那块玉佩，恨恨地言道：“有朝一日，我若得势，北郡王府也要俯首称臣!”
从罗府出来，梵隐便跟着罗子珏口中来接他的人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路从平稳变的颠簸，梵隐才犹豫着开口：“何故接我”
萧止澈张了张口，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你我之间素不相识，是有人托你来接我”
“可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理应无人惦念、无人顾及。”
“当真奇怪。”
第5章 别有用心的再重逢
梵隐见他不言语自顾自说，嘟囔着嘟囔着眸子突然亮了几分。
萧止澈怕他误会错想，连忙说道：“有人托我照料你。”
“哦——”
梵隐淡淡应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梵隐的平淡映入萧止澈眼里，让萧止澈忍不住说出自己心下的想法。
“你不问问是谁所托吗”
“我从不强人所难。”
“你愿意告知我，我不问你也会说。”梵隐如是说道，事实上谁能照料他，普天之下他根本想不到任何人。
原是以为魔君看上眼前人皮囊有了新鲜感才让他接人的萧止澈，闻及此言不禁高看梵隐几分。
萧止澈瞧着梵隐暗自觉得魔君看上的人果真不同于常人。
“除了接我，那人可还有别的事”
“让我给你提供些方便。”
“提供方便……？”
“意思是要我去你府上住吗”梵隐疑惑。
“我家府邸远在京都，在云州尚无能入眼的宅院。托付我的人尊重你的选择，是去是留凭你决断。当然，公子若想留在云州，不嫌弃寒舍简陋，倒也未尝。”
“是我有求于你，自然没有我嫌弃的道理。”
萧止澈见他没有拒绝就提议，“那不如，带你去逛逛我在云州的宅子”
“不用这么麻烦。既然去留由我，我自不好给你徒添烦恼。”
“这……”
萧止澈正欲挽留，车内突然传来富有磁性的嗓音。
车内仍旧他和梵隐两人，驾驶马车的小厮也不是这种音色。
宋冥懒散开口：“问他在云州人生地不熟的想去哪。”
萧止澈立马照办，“你不熟悉这里，能去何处”
梵隐觉得好笑，转而认真地反问萧止澈。
“天地之大，四海为家，岂能无我容身之处”
萧止澈沉默时，听到宋冥又说：“留他。”
“如今这世道不安稳，不如——暂住我府上，我闲暇时也能带你畅游四海、阅尽大好山河。”
“我平素不喜束缚，不愿成他人拖累。其一，我身无一技之长无可用之物，其二，你我萍水相逢，不必如此。”梵隐平静又认真地说着。
萧止澈欲言又止，见梵隐推脱至此，实属不好再言。
“罢了，任他去吧。”宋冥无奈叹息，萧止澈开口：“这……”
“接他出来协议就已达成，你不必顾虑。允你的事，已经派人去做了。”
听宋冥这般说，萧止澈的犹豫顷刻消散，笑的春风得意。
“那在下再送公子一程”
“送到此处便好。我未想好去处，不便麻烦。”
萧止澈应好，朝马夫说道：“停下。”
车夫一声‘吁’，马车稳稳停下。两人先后下了马车，理了理衣袍。
“一路珍重，恕在下不便远送。”
“言过了，我该好好道谢才是。”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梵公子，后会有期，在下先告辞了。”
“后会有期。”
梵隐转身走出不远，身后传来萧止澈的喊声：“梵公子日后有事，千万不要与在下客气!”
“那我先谢过。”
直到梵隐彻底离出视线，萧止澈才小声谨慎地开口询问。
“魔君， 你还在吗”
“何事？”
“没事……我以为你跟梵公子一起走了。”萧止澈讷讷地说着。
“他去哪我都知道，不着急。”宋冥依旧气定神闲，确实不着急。
“魔君神通广大，自是在下孤陋寡闻。”
宋冥闻言眸里多了几分怅然。
“那是他自己要求的，不是我神通广大。”
“走了。”
萧止澈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感觉一阵风刮过，没说出口的送别就被扼杀。
宋冥没费什么力气，就跟上了还在迷茫无措赶路的梵隐。
梵隐在那儿兜兜转转，却实在是无处可去。
“真是糟糕。天下偌大，除却云州地界，我均不知。这下难办了。”
“……”听到他如此自言自语，宋冥挑了挑眉，心想着他晓不晓得地名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认路。
“折返回去未必能再回到云州。不行……回去的话，再遇到罗子珏我也应付不得。”梵隐左思右想，最终自我否决了这刚露头的念想。
纠结半晌，梵隐由衷感叹：“直接下凡真是比不上投胎转世来的好。”
宋冥闻言暗道：“剔仙骨时要是想这么多，也不至于现在后悔。哼，你这神仙当的真狼狈。”
宋冥正站在梵隐身旁，准备取回在梵隐身上的信物。他隐去了身形，丝毫不担心被发现，可他没能得手。
因为梵隐突然转身，好像看到他一般，随即怔住了。
“你是谁？”梵隐看着宋冥问道。
“……”错觉吧？跟我说话？
见宋冥不语，梵隐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好像见过你。”
话说到这份上，再装死就不厚道了。
宋冥指着自己，朝梵隐问：“你，是在说我？”
梵隐左右看了看，纳闷了。
“此处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
宋冥也来不及想梵隐为什么能看到他了。
梵隐琢磨出一点不对劲，语气怀疑：“你跟着我？”
“不是。”宋冥立马否认。
“你能凭空出现，是这处地界上的小鬼吗”梵隐犹犹豫豫地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小鬼？倒是头次有人这么叫。
宋冥决定换个话题，不答反问，反客为主。
“你要去哪”
“啊，我想四处游历。”梵隐如是说着，紧接着连连叹气。
“可是我身无分文，你能借我点盘缠吗”
宋冥本意是想给，又想到刚才梵隐说他小鬼的事情，于是故意回道：“鬼只有阴财，你要吗”
说完宋冥还真就翻出了身上的钱袋掂了掂。
梵隐见此作罢，“还是不要了，你也怪可怜的，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鬼。”
“？”
宋冥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也沦不到梵隐来同情他。
梵隐没看出对方的费解，“你这模样穿着，应是哪家道长养成的鬼侍，你家道长怎会放心你自己一鬼在这里。莫不是把你抛弃了”
旁人听了这话想来是要不满的，可宋冥直接顺杆爬，对梵隐提出：“你要带我走吗？”
第6章 偏路恰逢孤身鬼侍
梵隐闻言微微呆滞，随即发自内心问道：“你瞧我这样子，像是能养的起你的样子吗”
“我很好养。”
梵隐翻了个白眼，抖了抖袖子。
“看见了吗两袖空空!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身衣服!”
宋冥眸底闪过笑意，神情认真地看着梵隐，慢悠悠地开口：“我不花钱。”
梵隐恍然大悟，“哦对，你用阴财！”
“那我也没阳气供你啊，我可不修道。”
“我可以供你。”宋冥说着，唇畔染上一抹笑意。
“供我做什么我可是人，不缺阳气。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多余的阳气供养你。”梵隐提防地看着对方。
“我不需要你供养，如果你需要我还能给你阳气。怎么样”
宋冥附在梵隐耳边声声引诱，好像噬人心魄的妖魔。
梵隐心想还有这种好事？于是一口应下。
“好啊——你打算给多少”
“多少都给的起。”宋冥这话说的口气不小，眉宇间的倨傲倒让人信服。
“那我就有谋生的路子了，专门行医补阳，顺便云游四海。”
“……”行医补阳？梵隐，你好得很！
宋冥攥了攥拳，嘴角扯了一抹不太和善的笑容。
梵隐自然注意到宋冥的表情僵硬，理直气壮地说：“你不缺钱我缺啊！是你非要跟着我，我收点保护费怎么了”
“保、护，费？”宋冥有些费力地缓缓神，僵硬地重复了这三个字，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对啊。我助你修行，你助我生存。互惠互利嘛。”梵隐还很满意自己的提议。
呵……
宋冥心底一声冷笑，除了梵隐谁敢骑到他头上。
“好一个互惠互利。不过，助我修行你要付出点代价，怎么样”
“事不关生死有商有量嘛。”梵隐很好说话的样子。
“你每月均我些阳气，如何”
梵隐犹豫了，“这……会伤身吧？”
“你不愿，我等旁人就是。”
宋冥深知梵隐会同意这件事，因为梵隐已经走投无路了。如今他是梵隐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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