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礼犹豫片刻,“是九殿下要传的,殿下您一睡熟,九殿下就派人悄悄去太医院寻太医来了。幸好叫了太医,殿下您后半夜起烧了,将将才退下来些许。”
“后半夜?”时十安有点迷瞪,“现在什么时辰了,九殿下呢?”
“这会...”若礼望向窗外,“天快亮了,九殿下已去御花园准备宴会,那些贵女们恐已快入宫了。”
御花园中,瞿子慕负手站在一边,看着各宫人前后忙碌,眉目间露出些许困倦。
他昨夜彻夜未眠,先是派人去请太医将浑身起满红疹的时十安安顿好,又着手去处理茶具的事。
既被动了手脚,那套茶具定是不能用了。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他身边一定被安插了眼线。
眼线...想到这个,瞿子慕忍不住自嘲地低笑一声。要说眼线,瞿十安难道不是最大的眼线吗?
不过此刻,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可能真的跟瞿十安没有关系,而是他培养的人里面有了蛀虫。
他花了大半夜的时间重新准备了茶具,虽说能勉强顶替上这个缺漏,可新茶具与平常使用的无异,已是不复之前新意。
但事急从权,也是没有办法。这一笔,他只能同之前一样,在心里好好记下。总有一天,会一起清算掉。
毕竟,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就算那些人,或是瞿十安打的算盘是放长线钓大鱼,这线也终究会有收的一天。届时,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渔翁吧。
“九弟此番准备的不错啊。”
天光大亮,众皇子陆续到场。瞿垚走到瞿子慕身侧,同他一起看着御花园中捧着花蜜茶边喝边赏花的名门贵女们,“九弟如此用心,定是想着在此宴中名动京城,引得众位小姐青睐。”
“五哥言重了,我只是做好分内的事。”瞿子慕淡淡道。
“分内的事?”七皇子瞿华听不下去,从后面绕了上来,“你倒是挺会托大。这花朝节宴会如此重要,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分内事了?怎么,在东宫蹭久了地真把自己当成那的主人了?”
“七弟。”瞿垚皱眉,装模作样道,“怎么说话的,可有些过了。”
瞿华看他一眼,收声退回到他身后,瞿垚侧头对瞿子慕笑了笑:“怎么不见三哥,听说这些日子你们二人走得愈发近了,堪称如胶似漆呢。”
如胶似漆四字一出,瞿子慕额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他无缘由地想起了瞿十安昨夜不着片缕位于氤氲水汽中,趴在池边勾扯他头发的场景。
瞿子慕狠狠一闭眼,将这幅诡异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七哥如此滥用词语,先生可是要生气的。”
见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瞿垚的神色愈发冷了。
他自到场,发现茶具被换以后,面色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精心准备的局竟然就这么让瞿子慕给破了。那些贵女们不仅没有中毒,还交谈甚欢,对花蜜茶赞不绝口,偶有几位甚至不停转头看向瞿子慕那张死人脸,频频暗送秋波。
瞿垚彻底看不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在瞿子慕耳边丢下一句轻语:“咱们且走着瞧。”
语毕便同瞿华一起甩袖而去。
瞿子慕轻笑一声,真够沉不住气,亏他之前还把他当对手,现在看来,竟是高看他了。
临近午时,时十安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他躺在床上闲适地打着呵欠。方才听宫人来报,花朝节宴会非常顺利,贵女们对新式花蜜茶赞不绝口,九殿下还得了皇上的夸奖。
时十安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希望在他的帮助下,瞿子慕这一次能把路走得更顺一点。
身侧突然伸出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时十安回过神,看到瞿子慕撩袍坐在他床侧,他参加宴会的华服还没换,比之平常,更像一个尊贵的皇子。
“都结束了?”时十安问,“这么快吗,父皇没有单独留下你说些什么?”
瞿子慕嗤笑一声:“他怎会留我,三哥真会玩笑。”
时十安一时语塞,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眼前人就突然伸手,撩开他额前垂下的头发,细细看了一会:“疹子,消了一点。”
“我没事。”时十安晃晃脑袋,十分好奇宴会上发生的事,“今日可有人捣乱?可有哪家小姐对你青眼有加?”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对什么事情都觉得无比新奇的孩童。
瞿子慕莫名觉得有几分不悦:“三哥为何对此好奇,是希望有哪家小姐对我青眼有加,还是不希望。”
时十安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嘟囔道:“我只是问问嘛。”
时十安有时候会想很多,他总是在想瞿子慕这一世在如此封建的环境中长大,他们的关系在明面上又是亲兄弟。虽然知晓剧情的时十安知道原主压根不是皇帝的孩子,但在瞿子慕眼里,自己还是他的三哥。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会像前几个世界一样对他产生什么情愫吗?
“什么都没有。”
时十安胡思乱想时,身边人突然开了口,他懵了一会才回过神:“什么?”
瞿子慕看着他,声音清棱棱的:“我说,什么都没有。”
“哦。”时十安应声,他故作镇定,脸却已经是烧红起来,手上不住甩着帘子上的流苏,“那你…”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人通报的声音,说是陛下和太后都来了。
太后?
时十安愣了愣,迅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相关的记忆,这个角色好像也…
“安儿!”没待时十安回忆清楚,就见门口一衣着华丽的妇人被宫人扶着疾步走进来,她两鬓已然斑白,但看得出来素日里将养的很好,精神矍铄。
“我的安儿啊,这是怎么了。”她焦急地走过来于床边坐下,担忧地摸着时十安的脸,“这么俊俏的小脸,是怎么弄成这样啊。”
明明瞿子慕也是她的皇孙,她却好像压根没看见一般,直接将人挤到了一边去,瞿子慕从善如流地起身下了床,兀自垂手站在一旁。
时十安忍不住看过去,那人低着头面无表情,直到门外的皇帝也跟着走进来,他才做了个礼,唤道:“父皇。”
皇帝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走上前关心时十安的伤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疹子?”
时十安扯出一抹笑,应付面前两位老人家:“我没事的父皇,就是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才会这样,太医说再服两贴药就好了。”
“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太后皱着眉头伸出手点了点时十安的脑袋,“前些日子落水,现在又起疹子、发烧,我看,怕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太后说着,眼睛开始四处在屋子里打量,最后落到站在一旁的瞿子慕身上。
时十安差点以为这老太太是要把这些事全都怪到瞿子慕头上,正想着怎么岔开话题时,太后又转头看向他,道:“哀家过些日子要去宫外的南山寺祈福,你同哀家一起去,在那里吃上几日斋饭,听听佛经,好好地去去晦气。”
“皇儿,你无甚意见吧。”
太后语气冷了几分,皇帝在一旁笑着回应:“儿子自是听母后的。”
时十安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地打官腔,一句话憋在嘴里半天没说出来。
不是,有人问问他的意见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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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天潢贵胄11
“说起来,三哥还没回来吗?”
又是一日清晨,瞿子慕来到学堂。刚坐下,便被前头的十三弟逮着询问:“三哥和皇祖母都去了那么久了,马上要到夏苗,他都不回来吗?冬狩的时候他可是收获颇丰,我想着这次让三哥带带我呢。”
身前人说了那么长一段,瞿子慕依旧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地铺开宣纸,提笔蘸墨,声音很是冷淡:“我不知。”
“好吧。”十三皇子悻悻转回了脑袋,趴回自己的桌子上。他身边的十皇子戳了戳他,一脸鄙夷:“你同他有什么好说的,看人家搭理你吗。”
十三皇子吐了吐舌:“问问嘛。”
前面两人的对话被瞿子慕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只在没人注意他的时候,停下了习字的笔,转向一旁已经空了许久的座位看了片刻。
他像是注意到什么,突然皱眉,伸手在那张桌面上摸了一下,抬起一看,指腹沾了淡淡一层浮灰。
这些人,当真是会偷懒。
瞿子慕张口想唤书童过来清扫,又在出声前止住了。
为何要如此在意那人,他桌子积灰与否,与我何干?
瞿子慕皱了皱眉头,坐正身子专心习字。可今日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的字总写得不顺心。
瞿子慕揉掉一张纸丢在一边,重新提笔去写,将落一笔,便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书童的唱和声:“三殿下到了。”
瞿子慕手一抖,“静”字的一竖写得歪七扭八,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三哥回来了?!”
前方的十三皇子显得有些惊喜,探着脖子去看,一旁的十皇子往外瞥了一眼,见时十安被人簇拥着往里走,又是羡又是妒地挤了句:“青天白日的真是不能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回来了!”
时十安今日穿了件青绿色的袍子,天气渐渐热起来,他终于不再披着繁缛的披风大氅。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看着也不像是有隐疾需要小心照看的。
他刚踏进去,就看向瞿子慕的方向。学堂里的人几乎都在看他,只有这个人没有,对比之下,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时十安迈着轻盈的步子蹦跶过去,微微弯腰探头看瞿子慕在做什么:“这么认真吗?是没发现我回来了,还是不在乎我回来了。”
时十安打着趣,边说边撩起袍子预备坐下。他向来是没骨头的,还没坐瓷实就要往桌子上靠。
原本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的瞿子慕突然间伸手一挡,拽着时十安的胳膊往下一拉,直接让他摔了个屁蹲,一屁股坐在了软垫上。
“怎,怎么了。”
时十安有点发懵地看着他,没太理解瞿子慕的意思。
瞿子慕依旧神色冷峻,只露个侧脸给他,淡淡道:“脏。”
“脏?”时十安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摸了一下,果然是一手灰。
“真的耶。”他举着手指,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瞿子慕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说了脏你还摸?”
时十安嘿嘿一笑,招手让书童过来清扫:“看来他们都把我忘了。”
时十安伸了个懒腰,侧头看向瞿子慕:“你把我忘了没?”
瞿子慕装模作样地提笔写字:“你该做的是治他们的罪,而不是问我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此话一出,一旁埋头装鸵鸟专心收拾的书童直接吓得砸了手里的镇纸。
咚的一声巨响,学堂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书童吓得不轻,跪在地上叩头请罪:“三殿下饶命,三殿下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他越说越小声,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这书童也就十几岁上下,小小年纪被送进宫里看人白眼,也是不容易。不知道原主之前有多霸道,时十安这会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他就吓成这样。
“我又没说你。”时十安勉强维持一下自己快要崩盘的人设,“接着收拾。“
”是,是。“那书童不迭声地应是,迅速收拾干净退了下去。
时十安继而弓着腰往上一趴,看着瞿子慕道:“这回可以趴了吧。”
瞿子慕看他一眼,垂眸不语。
完蛋咯,离开个把月,这家伙又变大冰块咯。
时十安暗自叹气,面对困难...还是先睡为敬吧,累死了。
他又忍不住开始打呵欠,一个接一个,活像大仙下凡。
瞿子慕被搅得眉头紧皱,侧目看向他,对方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今日天没亮就被叫起来,一路舟车劳顿赶回宫,连个盹都不给打就被拉来听学,我可太惨了。”
时十安说着,又打了一个呵欠:“我睡会,你帮我盯着老头。”
“这个老头,指的是谁啊。”
时十安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瞿子慕明显在抽动的嘴角,没忍住抬手捶了他一拳。
坏人,也不提醒他。
“嘿嘿,先生。”
时十安在心里骂完,又转回头看向夫子,笑得极其谄媚,却还是逃不过夫子吹着胡子拿书卷打下的一记爆栗。
“嗷——”时十安夸张地捂着头嚎叫,随即淹没在夫子的训斥声中:“刚回来就不老实,差了这么久的课业,我让人送去南山寺的书你可曾翻看过!......”
时十安垮着脸迎来一连串□□,最终被判万恶的抄书惩罚。
他提着笔在老头的“念经声”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抄,抄着抄着就忍不住开始画乌龟,刚画好两只形状各异的窝在那偷笑时,手背就被笔杆轻轻打了一下。
刚刚才被老头抓包一回,时十安现在就跟惊弓之鸟无差,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收起笑容正襟危坐埋头苦写。直到听见夫子的“念经声”还在响,他才反应过来,刚才打他的另有其人。
时十安皱着脸扭头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瞿子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门心思盯着面前的书。时十安忿忿哼了一声,悄悄把画的两只乌龟撕下来丢到他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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