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开令连忙说:“叔叔,我现在没有债务纠纷了。”
手将裤子抓皱,时开令低着头,像是在等江宥一给他判死刑。
“没有学历,你唯一翻身的路也堵死了,这样不行,你叔叔我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呢,我不能接受家里有个高中文凭的女婿。”
江岁听不下去,“爸!阿令没念大学又不是他的错!”
江宥一掏了掏耳朵,没好气地说:“那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叔叔,我会复读考大学的。”时开令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一定会考上的。”
江宥一眼中终于有了点笑意,“这可是你说的,今年高考估计来不及了,起码要明年参加考试,你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但是这一年半你还是个没文凭的穷光蛋,不会还要岁养你吧?”
时开令摇头,“不用,我会自己打工挣钱。”
“你能找什么工作?工地搬砖?流水线的工人?”
时开令咬着嘴里的软肉,默认了江宥一的话。
江渺拉了拉江宥一的袖子,压低声音说:“老公,你过分了。”
江宥一不为所动,继续说:“天下父母心,我不想岁跟着你过苦日子。”
时开令心脏一顿,着急地说道:“叔叔,我,我会努力的……”
“行,那你努力给我看看。明天早上八点到我公司报道,先从助理做起,不会占用你太多学习时间,也不要求你加班,早九晚五,双休,不过实习工资不会太高,但也饿不死你。”江宥一一口气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时开令愣在原地,后知后觉欣喜若狂,连声应道:“好,知道了,谢谢叔叔。”
“先别谢我,我要求可是很高的,你要是让我不满意,随时都会把你换掉。”
江岁插嘴道:“换什么嘛,我可不换。”
江宥一有些无语地看了眼江岁,越看越觉得来气,以时间太晚要休息为借口赶两个人走。
“就让孩子们在家住一晚嘛。”江渺抱怨道。
江宥一愿意留,江岁还不愿意待,他巴不得赶紧带时开令离开呢。
江渺把他们送到门口,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个消息。”
“知道了。”
时开令定定看着江渺,像是有话要说,江渺是个细心的人,问:“小时,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时开令在江渺鼓励的眼神下踌躇开口,“叔叔,我能抱抱你吗?”
说完他又连忙摆手,“不行也没关系,是我太唐突了。”
谁知江渺却张开手臂抱住了时开令,时开令先是愣住,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脸埋在江渺的肩膀。
“谢谢。”时开令声音哽咽,来自长辈的关怀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亲人的温暖。
“辛苦了,小时。”江渺轻拍时开令后背,安抚着与他而言还是个孩子的后辈。
时开令终于泣不成声。
*
第二天,时开令准时到江宥一的公司上班,江岁原还担心他老爹会欺负时开令,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时开令打电话确认他的情况。
可能是打的次数多了让他老爹知道了,这天中午江岁又一次给时开令打电话时,接电话的人不是时开令,而是江宥一。
“你要这么不放心他你就也来公司待着,省的好像我亏待他了似的。”
江岁有些尴尬,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那谁知道你会不会欺负阿令啊!”
江宥一哼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杂音,等杂音消失,说话的人就变成了时开令。
“岁,我没事,叔叔对我很好,他还带我来吃湘菜馆。”
江岁一噎,没想到他“哮天犬”一样的老爹这么好心,“真的吗?真没欺负你?”
时开令忍不住笑,“嗯,没有。”
“哦,那,那好吧,你吃饭吧,我挂了。”
电话挂断,时开令看向对面低头吃饭的未来岳父,夹了个虾剥干净放在江宥一碗里,“叔叔,吃虾。”
江宥一从鼻子里发出哼声,不过也没拒绝,筷子夹起虾一口吃掉。
两人点了瓶酒,趁着中午的时间小酌一杯。
酒劲儿上头,江宥一话就多了起来,他开始追忆当年的故事。
时开令是个很好的听众,一直耐心的听江宥一讲,还时不时的还给予一点回应。
江宥一说了很久,最后手按在时开令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你叔叔我当年要是半路就打退堂鼓,就没有老婆也没有小土豆子了,当然也就没有你啥事了。所以,你一定要把叔叔这种坚持不懈地品质传承下去,知道吗?”
时开令用力点头,“嗯,知道了,我一定会的。”
江宥一哼笑了声,“成,其实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这要是换了别人我肯定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了,但要是你,我愿意给你个机会。”
时开令头点的更用力,不停地和未来岳父保证:“我会努力的。”
*
正值寒假,时开令天天上班不在家,江岁一个人待着没意思,有时候会去找丁夏言他们玩,有时候会回家陪他妈追追剧,有的时候兴致来了,晚上想做顿大餐,就会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一逛就是大半天。
自从时开令回来后,江岁的生活仿佛重新注入了能量,每天都很充实,干什么都起劲儿。
这样的好生活连时开令都渐渐淡忘了王强这颗定时炸弹,但江岁却一直没忘,这件事郁结于心,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心中难安。
那天江岁像往常一样去超市买菜,他还置办了些年货,他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提不动,于是选择开车出来。
东西放在车后备箱,上车的时候江岁打了个寒颤,赶忙先把暖风打开。天实在太冷了,前些天又下了场大雪,更是冷的不行。
江岁没着急开车走,而是选择在车里先暖和一会儿。
丁夏言来了电话,语气很兴奋,“岁,今晚来我家吃火锅呀,叫上你家时开令一起,我买了好多肉呢,今天一起都下了。”
莲忱慕的声音隐隐传来,“说的好像你能吃完一样。”
“我怎么就吃不完啦,烦人!”
江岁扬了扬嘴角,“好,等阿令下班我们就过去。”
“你来的时候给我带一袋子你家楼下卖的鸭脖呗,别家都没你家楼下卖的好吃。”
“好,知道了,你还要什么吗?”江岁笑着应道,忽然,嘴角笑意凝滞,他瞪大眼睛盯着前方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
他没在现实中见过王强,只看过仇嘉钰给他的照片。
此时的王强和照片上相差甚远,好像还整了容,江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可这人的的确确就是王强没错。
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电话那头的丁夏言还在掰着手指头说他想吃的东西,可是江岁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油门踩到底,车子轰鸣着向前开去,那双继承了父亲的漂亮眼睛里一瞬间红的像杀红了眼的凶兽。
在车子要冲过去之前,半路突然跳出来一只小猫,江岁猛踩刹车,额头都撞在了方向盘上。
还没等他缓过神,就看见一辆面包车突然冲出来,直接将王强撞在电线杆上,人瞬间被碾的血肉模糊。
江岁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一股寒意升起,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他那时是真的想杀了王强的,如果没有那只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岁踉跄地从车上下来,刚还蹲在路边的小猫没了踪影,路边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堆里却突然跑出来一只蝴蝶,蝴蝶扑闪翅膀眨眼消失在江岁眼前。
第55章
王强是让时有财撞死的,这是江岁和时开令后来才知道的。
为什么时有财要这样做,或许可以归结为年过半百迟来的良心发现。时有财进了监狱,他说想看看时开令,时开令一次也没有去过,后来江岁去过一次,他对时有财是有恨的,如果不是他,时开令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苦难。
探视时间有限,江岁也没有多少话和时有财说,两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的。
快要结束时。时有财才缓缓开口,“小令最近过得好吗?”
江岁神情冷漠,“只要你不在,他自然过得好。”
时有财倒也不生气,听后只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小令过得好就行。”
离开时,江岁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人性总让人捉摸不透。
时开令站在路边的电线杆下等他,碰了面后两人也不说话,一路沉默,直到走出了那片压抑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时开令问。
江岁:“不知道,就想去看看。”
……
江岁牵起时开令的手,朝他笑了笑,他知道时开令这几天也没睡好,“都过去了,我已经替你向过去告别了。”
时开令定定看着江岁,眼角微红,他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好。”
历尽千帆的少年终于可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
一个月后,丁夏言家。
上次丁夏言约江岁他们出来吃饭没吃上,一直拖到了现在,再不聚一下,丁夏言和莲忱慕就又要离开B市回学校了,再见估计就是暑假了。
丁家父母不在,早早出去旅游,家里已然是丁夏言的天下,没人收拾,好大一个家都让他弄成了猪窝,一进门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丁小猪,你这是让我们进来还是不进来啊?”江岁看着脚边的毛绒玩具说道、
丁夏言正在厨房备菜,闻言说:“哎呀,你们直接进来就行!”
后来还是莲忱慕给他们找了双拖鞋,清理出了一条进门的道。
锅已经烧开,丁夏言端了满满一盘羊肉出来,“好了好了,可以开下了。”
菜肉下了锅,只等熟了吃,等菜熟的功夫,四个人就唠闲嗑。
丁夏言还是有点怕时开令,尤其是在时开令额角添了道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疤之后。
时开令也有些拘谨,现在回想高中时候的自己,真是有些装逼过了头,现在让丁夏言这么盯着,让他更不好意思了。
江岁也注意到了时开令的不自在,他在桌下踢了丁夏言一脚,“别看啦!你都把人盯不好意思了。”
丁夏言咬着筷子,呆呆地说:“时同学,你脸上的这道疤好酷哦。”
此话一出其余三个人都有些无语,时开令更是笑出了声,“有吗?”
丁夏言连连点头,“有,显得你人都成熟了不少。”
说着他还摸上了自己的肉脸,“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成熟呢。”
莲忱慕听不下去,夹了几筷子肉放在丁夏言碗里,用吃的去堵丁夏言的嘴,“肉都好了,快吃你的吧。”
江岁也给时开令夹肉,“你多吃点。”
时开令以前虽然也很瘦,但起码还可以用壮实来形容,但刚找回时开令时,都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虽然经过一阵子的营养补充,但还是很瘦削,因而江岁一直致力于将时开令养回原来的健壮。
“你们俩什么打算,江叔叔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吗?”莲忱慕问。
“我妈没意见,我爸不松口,一定要阿令考上大学才行。”江岁不以为意的说:“不过管他呢,反正我俩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时同学打算考哪个大学啊?”丁夏言问。
时开令最近每天晚上都熬夜复习,但他已经太久不学习,很多知识都已经忘了,学起来有些吃力,他不敢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考上什么大学。
“本地的大学吧,离岁近一些,不想谈异地恋,不想再分开了。”时开令说着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摸了摸后脑勺。
丁夏言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第一次在混混头子脸上看见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还兴奋地拉了拉莲忱慕的袖子,脱口而出:“你快看看混混头子是不是脸红了!”
丁夏言叫了时开令一晚上时同学,终于在这一刻破功。莲忱慕听了都有些汗颜,朝时开令不好意思笑。
江岁:“混混头子?哈哈哈,真是好久都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丁夏言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捂着嘴巴尴尬地笑,“我怎么感觉我上一次叫混混头子也没过去多久呢。”
时开令先是一怔,旋即也笑了出来,开玩笑道:“丁同学,我真的已经改邪归正了。”
丁夏言也装起深沉,“时同学改邪归正就好。”
温馨的小屋里又是一阵欢笑。
从丁夏言家出来已经很晚,天空挂满了星斗,江岁吃的有点多了,两人也不急着回家,而是选择在外面散步消食,慢慢走回去。
“好撑啊,你说我明明是要把你喂胖的,怎么我还吃撑了呢。”
时开令忍不住笑,他捏捏江岁的脸,“贪吃鬼。”
“我可不是贪吃鬼,丁小猪才是货真价实的贪吃鬼,最后锅里那点肉都是他吃了的。”江岁嘴上不承认,但看见街边卖的板栗还是忍不住流口水。
时开令光是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走过去买了一包糖炒板栗。
板栗是刚炒出来的,还散发着热气。时开令剥了两个板栗给江岁吃,不敢剥太多,怕江岁撑坏肚皮。
天边突然绽放一片烟花,江岁拉着时开令驻足看烟花。
“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我又要老一岁了。”江岁忽然有些惆怅。
“没事,你还年轻。”时开令安慰道。
江岁转转眼珠,他想起什么,打趣道:“也是,某人明年就二十五岁了。”
时开令斜眼看江岁,两秒过去,江岁就发出了杀猪的叫声。
“痒!哈哈哈!我痒……”
27/28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