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川在电话那头也听得很清楚,立刻表态,“你去玩吧,不打扰你了。”
段横这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没立刻回去,又给许星川发了消息,“我这里没事,怎么挂那么快?”
这次许星川回的很快,但是内容差点没把段横噎死,“没关系,你玩自己的吧,不用每天抽时间跟我联系。”
玩自己的吧!
我没有你还能玩什么!
还说不用每天联系!
许星川略显冷淡的态度犹如一把生锈的匕首慢慢磨着段横的神经,不是尖锐的疼,但细碎的疼痛感能沿着神经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段横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想,怎么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屋内的同学们又再催了,段横边往回走边想着,要不直接找个理由回去吧,反正军训也没剩几天了。
他是真的有点慌,许星川军训的前几天一直卡点给自己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细致的关心,怕在基地吃不好,睡不好,训练太累,现在倒是看开了,一天都没理自己,张嘴闭嘴就是要段横忙自己的事。
“段横!”柳韵安叫住了他,“我们拍张照吧,刚才合照你没在。”
没等段横回答,就有几个同学将段横推过去了,“安安等你好久了,都不让我们切蛋糕呢。”
柳韵安今天穿了件绒绒的毛衣,鹅黄色的,和秀丽清纯的五官搭在一起,气质更显得青春可人,他向段横的方向凑近了些,双手捧着好看的蛋糕,在快门按下的瞬间看向了段横。
军训就剩最后两天了,最后几个学校会一起展示军训成果,然后选出几个标兵班,听说还能加学分,所以学生们也都真的挺上心。
但段横这几天是真的提不起兴趣,他坐在床边冷冷看着手机上许星川下午的消息。
晚上学校有聚会,你自己注意休息,多跟朋友们聚聚。
段横把手机抛到床边。
去他妈的多聚聚,老子只想跟你聚。
白易鹤举着正在等待进入游戏,“段哥,你哥这两天很忙,怎么也不见你们打电话了。”
“是呢,”孙可可敷着面膜,嘴张不开,“前几天每天晚上你都要跟你哥视频的啊。”
“对啊,我之前还误会你在跟嫂子视频呢。”
段横躺在床上悠悠开口,“他让我自己玩,多交朋友。”
黄仁其举着薯片一副我很懂的样子,“没准你哥谈恋爱了,所以没空管你喽。”
没准你哥谈恋爱了!
夜很深了,人们都睡了,段横一点睡意都没有,阳台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起了小山,段横烟瘾本来不大,但这几天抽的是有些多了。
宁静的天空一片漆黑,几个星星费劲地从云层里探出头,也没能起到丝毫的照亮作用。
许星川谈恋爱了?
这就是几天来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原因吗。
段横之前没想过这些事,从他被许星川接到京市后,许星川就一直宝贝弟弟或是阿横的叫着,会带他去一直在吃的小吃店,会没完没了地给他买衣服,会像突然失智的人一样被骗买了吊坠,只是因为那和尚说这坠子可以保佑自己。
第32章 触碰
段横将一直带着的吊坠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下下地摩挲着,许星川对他太好了,给他造了个密不透风的温室,让他几乎都快忘了,许星川对他好是因为许星川本来就好,也因为兰阿姨与自己母亲的情分,所以许星川才一直拿自己当亲弟弟。
可就算是亲弟弟又怎样呢,二人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走散的,许星川那么好看,那样温柔,喜欢他的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有很多。
总会有一天,许星川会牵着另一个人手,大方地跟自己介绍这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而自己只能站在人群里,和其他人一样,笑着拍手,说出真是郎才女貌的祝福语。
那时自己会是怎样呢。
段横在失去许星川后会怎样呢。
可能就跟可怜的鱼离开了水一样吧,用力的挣扎,呼吸,但很快便会毫无生气。
那时候的许星川呢。
失去了一条鱼的湖水什么都不会发生吧,会有新的鱼虾过来,湖水终会重新焕发生机。
即使是很早就在承担生活压力的段横,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在这情欲初识的年纪,遇到了一颗宝石,他被宝石照亮了黯淡的人生,也在普通的夜晚猛然发现,在被这宝石照亮的同时也失去了藏宝的资格。
明天军训就要结束了,也不再限制学生使用手机了。
今天几个学校会统一展示军训成果,学生太多了,有的班级都排到了下午,然后等第二天的总结大会结束后就能坐上回学校的大巴了。
段横的学校排在最前面,完了后就能自由活动了,段横的心不在焉的,随着白易鹤几人去附近的古建筑玩。
可能是一直在出神,没注意被铁丝划了下胳膊,伤口不大,但流了不少血,段横不怎么在意,这点疼痛刚好能让他转移下注意力,不然脑子里都是许星川的影子。
他先回到了宿舍,快到午饭时间了,也提不起胃口,胸口闷得很,关于许星川的无尽想象成了段横的煎熬,就像永不停歇的雪,慢慢地在身体聚集,看着轻巧的雪花,就这么一点点的蚕食着段横所有的力气。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乱七八糟地瞎想,就一会功夫,已经进展到许星川跟爱人在婚礼上交换对戒了。
段横是被人叫醒的,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几个人影有点模糊,叽叽喳喳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用力眨眼,终于恢复了点知觉,屋里明明开了空调,但他就是感觉冷,胳膊也又热又疼,脑子已经搅成一团,理不出线头。
“段哥,你发烧了,得去医务室。”
“他这样能走过去吗?”
“你们扶好,我背他过去。”
“我去,这么沉!”
“哎哎哎,我扶住了,扶住了。”
“外套!”
“披上了,披上了!”
一连几天的郁气不断集结,低迷的心情,极度缺乏的睡眠,大量的体力训练,终于都在这伤口上找到了突破口,给身体素质很棒的段横巨大的一击。
段横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了,一下午没喝水,嗓子已经干到发不出声音,他转头,茶几上有接好的水,手刚伸出去,水杯就被另一只手拿过去了。
等他喝完水,一直混乱不堪的脑子才感觉不对,这不可能是白易鹤他们。
他顺着手看过去。
屋里只开了盏台灯,有些昏暗,那人逆着光慢慢凑近。
段横一直没能聚焦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他手臂用力的把人搂了过来,将人死死地压到身上。
他的光来了。
许星川今天上午是满课,午饭没吃两口,就收到了段横的电话,但说话的人不是段横,是上次那个段横的朋友,叫白易鹤。
男生语气很焦急,但条理清晰,三两句话就说明白了情况。
段横被划伤了,伤口发炎,在发高烧。
许星川一听这个,饭都没继续吃,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他到了的时候段横还没醒,远看着有几个人,应该是段横的朋友在外边坐着,看到他过来了,还很吃惊。
白易鹤和许星川算认识就先开口了,“星川哥,你这么快就到了。”
“嗯,”许星川这会顾不上闲聊了,“阿横怎么样了。”
“这会在输液,医生说就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您别太担心。”
“好,真是谢谢你们了。”
孙可可连忙回答,“我们是舍友,应该的,就是段哥这几天一直不太对,迟早要病一回。”
黄仁其很是同意这个说法,“是啊,我那天半夜上卫生间还看到他在阳台抽烟呢,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突然就特别低迷。”
许星川听到这话很是意外,他本以为段横有自己的朋友,忙自己的事,玩的很开心才对,“?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白易鹤挠挠头,“好像是周一晚上吧,我晾衣服的时候碰到的,他打了个电话,从那会儿起,他就不太对了,但他不说,我们就不好多问了,他连您也没说吗?”
送走了段横的朋友后,许星川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昏睡的段横出神。
周一晚上,自己去酒吧那天,那天发生什么了呢,遇到问题了为什么不向自己求助。
“阿横!你胳膊上还有伤呢!”
少年携着巨大的力气环住了许星川,还是那样密不透风,紧到喘不过气的拥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味道,两人隔着薄薄的毛衣密实得贴在一起,体温在这近乎静止的动作间慢慢交换,没人说话,屋子里安静的几近凝固,许星川甚至感觉到了段横的心跳声,少年因为发烧而过于灼热的呼吸就在耳边,气息喷在许星川的耳垂上有些痒痒的,许星川下意识躲了下,又被少年更紧地抱住。
男孩像是不懂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连这样紧紧相贴的姿势都不满意,将头埋到身上男人的肩窝处,一下下地蹭着,甚至慢慢往下,鼻尖碰到了男人的锁骨。
第33章 不想自由了
这个动作有点超过了,许星川感觉不对,脖颈也被少年蹭的痒痒的,就想推开对方,可是手刚刚动作,还没多大力,就听到少年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你不是不要我了我吗。”
许星川被这话问的一愣,为什么会这样想,还没等说话,就听到少年微微的啜泣声。
少年的手臂从许星川的肩胛处向下移到腰部,他的腰太细了,即使穿着衣服也能一只手完全搂住。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哥。”
许星川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段横为什么搂自己的腰,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从少年手臂传过来直击许星川的心脏。
怎么这样问,怎么就不要了。
怎么还真哭上了,这是受了多大委屈。
这个动作没办法好好说话,许星川轻轻推了下段横,“我哪有不要你,你先松开。”
段横一点也不听话,只是从床上坐起来,但拥抱的力气一点没减。
许星川一下下抚着段横的后背轻声哄着,“你先放开,这样没办法说话啊。”
男人的手像是带着细微的电流,经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染上了酥酥的麻意,段横想着这样真的不太行,万一有反应了,就真的没办法说话了。
他松了些力道,但动作没变,“你不是谈恋爱了吗,都没空管我了。”
?
谈恋爱?
许星川自嘲,我连你都养不明白,我哪有精力谈恋爱啊。
背了顶莫名其妙的锅,许星川很不满意,“谁跟你瞎说的,我跟谁谈恋爱啊!”
段横毛茸茸的头动了动,“没谈?那为什么敷衍我,总赶我去忙自己的事?”
“你管那叫赶?”许星川还委屈呢,“我是听说你们这个年龄都不想让家长管太多,想要自由,我这不是想给你足够的空间嘛。”
?
是吗?
他这个年龄的人们都这样,那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没遇到许星川,他恨不得让许星川挂自己身上,他不喜欢许星川对他不闻不问,给他所谓的自由。
“我之前太自由了,不想再那样自由了。”
许星川的心突然顿了下,他好像是搞错了。
大多少年人想要自由没错,但这大多数人中不会包括段横。
段横从小就是“自由”的,太自由了,自由到没人管,自由到十几岁就开始不断打工养活自己,自由到学习很好却因为要还债没办法上学。
而自己竟然以为这个自由了十几年的少年还想要自由,真是可笑。
他跟其他同龄人不一样,别人会因为家人的不管不问而开心,但段横不会,你不理他,不管他,他只会想是自己的问题——
是不是觉得我麻烦了。
是不是后悔带我回来了。
是不是不要我了。
段横太敏感了,即使他外型看起来冷厉又强大,像头已经可以独立生存的孤狼。
但透过表皮,剥开内里,才发现终究只是个,才刚刚找到家的脆弱幼崽。
许星川细声细气地拍着段横哄,好话都说尽了,段横才原谅他这几天的冷淡和疏远。
“真没谈恋爱?”段横从许星川怀里出来,眼里还泛着红。
“没有!你别瞎想了,我光哄你都费尽脑细胞了,我哪里有精力再请个祖宗回来。”
“你是我祖宗才对。”段横撇撇嘴,被许星川哄得身心舒畅,病都好了大半。
看着段横恢复了生气,许星川也有心情还嘴了,“谁家当祖宗混得像我这么惨。”
少年即使生着病也能看出来体型比许星川大一号,就这样也好意思耍脾气,没完没了的,也不脸红。
当晚许星川跟段横的辅导员说明了情况后直接带段横回家了,段横睡了一下午,在车上一直没睡,倒是许星川着急忙慌了一天后显得有些疲态。
趁着红灯,许星川揉了下眉心。
段横看着许星川按压眉心也只能干着急,“哥,我想学驾照。”
“行啊,寒假学吧。”许星川正想着说这件事呢,段横刚好成年,趁着大学期间把驾照学了。
“哎,等会,”许星川不知道怎么联想起来的,“你还抽烟是吧,小兔崽子!”
这话题转换的也忒快啊!
段横小学生一般地坐直身体,“一点点。”
许星川一直不抽烟,听说是家里有个老一辈的亲戚因为抽烟得了重病,所以家里对抽烟的态度一直很严格。
段横也不是想瞒着许星川,只不过他发现许星川不抽烟后,就一直在自己屋里抽烟,许星川也不会经常过来,就一直都不知道。
许星川也不想一棒子打死,“抽烟对身体不好,这我不用说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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