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绍安以为,他的梦境,就是原著后来的故事情节。
或者说,那是沈绍安的前世。
前世,沈绍安一直没有接受赫连瑾。
梁王叛军攻打京城的时候,正是沈绍安从北关回京述职的那段时间。
他从庆功宴上被赫连瑾带走后,就一直住在摄政王府。
两人虽每晚同榻共寝,但沈绍安能不跟赫连瑾说话,就基本不会开口。夜里安寝,沈绍安也是背对着赫连瑾贴在床榻最里侧,能离赫连瑾多远就离多远。
半夜醒来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听到过赫连瑾时轻时重的呼吸,和隐忍的、压抑的叹息……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那天的事情。
但是赫连瑾待他,极尽强迫戏弄之能事,在榻上百般折辱于他,让他……疲于应对,根本想不起去思判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梁王起兵谋反,北关的援兵未到,梁王二十五万叛军就攻到了京城附近。
沈绍安正好在南大营,他奉统领之命带五千亲卫军回京报信。谁料南城门被司马翀的叛军把持,沈绍安进不去城门,在南城门外与逼上来的叛军展开一场力量悬殊的大战。
他的五千亲卫全军覆没。
梁王的那番话,也让沈绍安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赫连瑾为了救沈绍安,被叛军乱箭射杀……
沈绍安在赫连瑾临死的那一刻看清了自己的心。
但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等失去了才想起来要珍惜,就什么都晚了!
沈绍安抱着赫连瑾哼哼唧唧,“阿瑾。”
“嗯?”赫连瑾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怎么?”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沈绍安嘟囔着撒娇,“你别离开我,也别不理我。”
赫连瑾没有说话,只把抱着沈绍安的手臂紧了又紧。
良久,在他耳垂上轻轻吻了吻,低低“嗯”了声。
除了在刑司衙门表白心意那次,赫连瑾几乎没说过什么好听的情话,说的最多的就是“绍安,我在”。
他对沈绍安的爱,从来不会挂在嘴上。可每一个认识赫连瑾的人,都知道他有多爱沈绍安。
等怀里的身体慢慢平静,赫连瑾歪头,在沈绍安耳边低声问道:“要茶吗?”
沈绍安点了点头。
赫连瑾要了茶,拿在手里喂沈绍安喝了半杯。
帐子外传来安大良小心翼翼的声音,“王爷,可要宣太医?”
赫连瑾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将茶盏递出去说道:“无事,只是魇着了。退下吧。”
“是。”
躺下以后,沈绍安大概是前一日睡太多了,又经了一场噩梦,翻来覆去总睡不着。
赫连瑾无奈,“绍安,别再乱动了。”
沈绍安搂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身上,“是不是我影响……”
嗯,是影响了……
沈绍安果断向后退出二尺远,用被子蒙住头,“睡觉!”
外面的大烛已经熄了,赫连瑾借着隔间里微弱的光线,看着睡着后又自动窝回他怀里的绍安。
良久,才无声笑了笑,轻轻闭上眼睛。
他的绍安,总算是长大了。
他也总算,等到了绍安真正向他敞开心扉的这一天!
第二日一大早,赫连瑾起身上朝的时候,沈绍安就醒了。
他刚刚平叛凯旋,虽然在京,却得皇上恩准,放了十天假。
当然这个假期,是专门给他的特批。
他三哥沈广安,也得天不亮就得起身去上朝。
沈绍安侧躺在榻上,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拢起帐子,看着室内侍女忙忙碌碌替赫连瑾整理朝服。
他感慨万千叹息一声,“哎呀,这是谁家的男人,怎么这么好看?”
赫连瑾嗔笑地看他一眼。
沈绍安再叹,“安总管,你可得给我看好了,别让外面的小妖精,把我这么好看的男人勾走了。”
安大良捂着嘴“咕咕”地笑,“九爷放心,一准儿给您看好了。”
侍女们个个小脸红扑扑,用力抿着嘴才没笑出声。
赫连瑾哼了一声,道:“不用大良看着,你明日跟我一起去上朝。”
沈绍安松开帐子一骨碌躺下,蒙上被子。
赫连瑾无声一笑,“你回府要带的礼物,我让张胜给你备好了。你若睡不着,便早些起身。骑射师父今儿在府上,你若想动,就去跑一会儿。别再睡过了头,当心夜里走了困。沈府那边散了席,你在那儿等一等,我出了宫就去接你。”
赫连瑾说一句,沈绍安就应一声,末了又叹道:“温柔贤惠、细心周到的好男人,你还没去上朝呢,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赫连瑾等侍女将最后一块玉佩系好,走到榻边坐下,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难得调侃一句,“嘴这么甜,什么时候偷吃了糖?”
沈绍安仰着脸看他,“是你嘴甜。”
赫连瑾一时没理解什么意思,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高高挑起眉,突地笑了起来,“真是调皮!”
他站起身,道:“走了。”
“嗯。”
第149章 承欢膝下
赫连瑾一走,沈绍安就起身洗漱了。
去演武场练了会骑射,云荆闻声赶来后,又跟云荆对打了几十个回合。
等太阳露出半张脸,沈绍安这才满身大汗回了房。
在后面浴池里泡了一刻半钟,穿戴一新用过早膳,沈绍安带着云荆和张胜备好的礼物,乘着马车回了沈府。
六顺立刻迎了出来,拿了下马凳摆在马车下,殷勤地掀起帘子,“九爷回来了?老夫人和夫人已经念叨一早上了呢。”
沈绍安下了马车,道:“将上面的东西搬进去,其他人呢?”
“三爷上朝去了,六爷、七爷、八爷和几位军爷在府里演武场,几位小少爷也去了学堂,两位姑奶奶还没到,三位小姐跟各房奶奶姨娘刚请过安回房,夫人还在老夫人房里说话。”
沈绍安一边听,一边快速进了府。
在慈恩堂外,云荆请了安就去演武场找霍武他们。
沈绍安给祖母和母亲请过安,就跳起来挤到老夫人身边,撒娇地说道:“祖母,绍儿看您怎么瘦了?可是想绍儿想的?”
老夫人笑得开怀,“知道祖母挂念,还天天跟个猴儿似的,回了京也见不着人影儿。”
沈绍安暗道惭愧,“绍儿知错,那以后绍儿天天留府里陪着您。”
老夫人笑着哼了一声,嗔笑着戳了戳他的额角,“行了,祖母知道你忙,说两句好听的话,祖母就当你尽了孝心了。”
她拉着沈绍安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父亲写信回来,把你好一顿夸。说这次秋季北郦犯边,你立了好大的功。他可是轻易不会夸人的,祖母和你母亲,都替你骄傲着呢。”
沈绍安连忙说道:“那是,要不说绍儿是您老人家嫡嫡亲的孙儿呢,当然厉害了。几位哥哥也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军,绍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堕了咱们沈氏的威名不是?”
“瞧这小嘴叭叭的,怪不得祖母这里的糖少了好大一块,想是被你个猴儿给偷吃了。”
老人家被沈绍安几句话哄得开心,又想起之前儿子让人送回来的那几车东西,“你打的几张皮子,你老子爹也让人送了回来。尤其那整只的白狐,可真是难得。往后你自己得了,也别都送回来,让人拾掇拾掇,做几只围脖袖笼。北关冬天冷,穿暖和些,别再冻着。”
“祖母可喜欢?”
祖母但笑不语,母亲接过话,“你祖母呀,宝贝的不得了,拿在手里谁都碰不得。我找了京城里最好的皮毛铺子,收拾妥帖了,一整只狐狸皮就做了个大大的围脖。头年冬天刚冷了就戴上显摆,可把那些老郡君们给羡慕坏了。”
“那是我的乖孙儿给我猎的,谁羡慕,就让她们的孙儿去猎去,看看哪个有我孙儿这本事!”
说着,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起来。
沈绍安一共就猎了一只白狐。
刚到赤水岭那段时间,神机营还没组建,他整日闲着无事可做,就去赤水岭西面的深山老林里打猎。
那个时候正是北关最冷的时候,雪狐的皮毛又厚又亮。他在雪窝子里趴了三天,才逮到了机会,一箭将白狐的耳朵射了个对穿。
他还猎了几只红狐和野兔,都让人收拾好了皮子。父亲往京中送东西的时候,连同在山林里挖到的几株老山参一块送了回来。
想起老山参,沈绍安又想到了母亲的头风病,连忙问道:“母亲的头风病最近可又发作过?儿子在云州遇到的那位姓璠的神医,他正好对治疗头风病颇有心得,就跟他讨了一些药,还告诉他,若是到了京城,来府里为您看一看。”
沈夫人悄悄看了看婆母,笑道:“是你刚回京城让六顺捎回府的药丸?过年的时候又疼了一回,我吃了几丸,确实好用。”
沈绍安留意到母亲的那个眼色,就知道自己受伤中毒的事瞒着祖母,遂将话题转移开来。
又聊了几句,沈绍安见祖母脸上有了疲色,便告了退,跟着母亲回了归院。
一进门,母亲就红着眼,问道:“你的伤可好利索了?那姓璠的神医,说你中的毒可都清干净了?”
沈绍安连忙说道:“母亲放心,早就好了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儿子身体不好,王爷也不会让儿子去梁州啊。”
沈夫人拿帕子擦着眼泪,伤心地说道:“我一共就生了你们仨,你四哥早早没了,要是你再有个……可让母亲怎么活?”
沈绍安赶紧接过母亲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哄着,“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儿子我一定是个长命百岁后福无穷的。母亲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之貌,哭了就不好看了。”
沈夫人被儿子的油嘴滑舌逗笑了,夺过帕子轻轻拍了他一下,“净说的什么浑话。”
却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神态也看着轻松了许多。
她突然想起来,“你带回来的那个乔瑛儿,我看她言行举止颇有章法,见识也多,不像穷苦破落户家的女儿。若是果真家中无人孤苦无依,咱们府里也不是养不了这么一张嘴。只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见你生的好,身份又贵重,有了小心思。她就这样被你带回来,若是无人追究还好;若是家里不依,告你个拐带良家子,你可是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
一番话说得沈绍安冷汗直冒。
他苦笑一声道:“儿子昨日听王爷说起,才知道她是梁州乔姓富商家的女儿,这次回来正想请教母亲,该如何处置?”
乔瑛儿是在梁州城外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带走,这些日子又一直住在沈府。
就算他说只是卖身为奴的侍女,旁人也是不信的。
乔瑛儿说谎骗人在先,便是将她送回去任由乔家处置,最后落得任何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都跟沈府无关。
沈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世间女子,本就活的艰难,每一步都出不得错。你们爷几个都在边关,你祖母平日里说的最多的,就是要为府里出去打仗的爷们儿行善积福。母亲想问问你,这乔瑛儿,你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沈绍安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当时就听她说的可怜,又拿了卖身契,磕头求我带着她。大家都在等,我就顺手把她带回来了。”
第150章 醉酒
沈夫人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母亲来处理。”
沈绍安又问,“章樟她……”
沈夫人笑着叹了口气,“那个章姑娘,与你的性情倒有几分相似,性子跳脱得很,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因是世交章家的女儿,夫君又来了信特意嘱咐照看着些,沈夫人平日里自然上心。
但那个姑娘实在太能折腾了,源哥儿刚回京时受了惊吓,有些呆呆的,结果跟那章姑娘待了没两天,就变成了一只活泼好动的猴儿。
过年的时候跟在章姑娘身后,很是疯玩了两天。
“她说自己从来没到过京城,母亲便派了马车和耿家兄弟,让巧玉和珠儿陪着她到处走走看看。你祖母也喜欢她,一天不见就要问几次。”
沈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儿子,“我看她对你的事挺上心的……”
“母亲。”沈绍安赶紧打住母亲的话,“咱家有我一只猴儿就够了。”
沈夫人忍不住笑了笑。
沈绍安想了想又问道:“祖母年事已高,太医可有常来府上请平安脉?”
沈夫人脸色微凝,有些难过地说道:“这段日子,尤其入了冬以来,你祖母就越来越懒怠动,常常正说着话就睡着了。张院使说,老人家终归是年纪大了,让准备着些。你的事,清平清源的事,都没敢跟她说,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别再不小心说漏了。”
沈绍安心里一痛,红着眼无声点了点头。
“你也别太难过了,老太太今年八十岁了,已经是难得的高寿老人。过年的时候,皇上还专门赐了福字,太后娘娘和几位太妃也都有赏赐,摄政王更是专门过府来探望……”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禀报的声音,“回夫人,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并几位表小姐表少爷到了。”
沈夫人连忙推了推沈绍安,“你大姐一家来了。”
接着又说道:“今日人多事多,乔瑛儿的事,明日再说。”
“好。”
大姐一家到了没一会儿,二姐一家也到了。
老夫人已经歇下,他们就在慈恩堂外磕了头,又到归院见过沈夫人。
沈夫人跟他们聊了几句,沈绍安将带来的礼物给了几个小外甥外甥女,又让六顺和四喜带着人将各院的礼物分送出去,就带着两位姐夫去了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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