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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了，巫缙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害怕。
“不摸摸看吗？”
旁边阮遂的声音惊得巫缙一激灵，他骤然缩回手，转头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了阮遂视线相接。
阮遂视线里早没了以往对他的尊敬、孺慕，剩下的唯有厌恶、冰冷和讽刺。
这眼神杀伤力实在太大，特别阮遂的眼睛和阮清特别像，对你好的时候，温柔似水，仿佛能给你溺死在里面，但当他的眼睛不在温柔，里面渗出的冰碴足够冻死所有人。
巫缙被这样的眼神刺了一下，心一疼，这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承认从知道阮遂精神力等级为SSS级那天开始，他对于阮遂的感情就从单纯的照看阮清为数不多的后人，变得复杂了很多。
但他也敢拍着良心说，他是真心对阮遂好，希望阮遂一辈子平安。只是这种感情，不足以让他放弃利用阮遂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他心里，没人能比阮清重要。
他知道，现在所暴露出来得一切已经让他在阮遂心里的影响崩塌，阮遂用这种眼神看他也正常。
深吸一口气，巫缙按下心中的不适，抬眼仔细观察阮遂的状态。
之前他只和阮遂对视就马上移开视线，并没有发现阮遂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这一看，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阮遂外表看起来和之前毫无差别，嘴角噙着一抹看似温柔，实则嘲讽的笑容，眼睛一如既往的干净，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原本琉璃色的眸色正在一点一点加深，只一会儿都快要黑得深不见底了。
不止如此，阮遂脸色越来越白，汗水顺着额角缓缓留下，落在脸颊上，隐约闪过一丝银白色的亮光。
巫缙被这亮光一闪，眉头微微皱了皱：“你——”
“我怎么？”阮遂打断巫缙，仰脸看着巫缙变得越来越年轻的脸，黑如漆墨的眼睛好以整暇的眯起，“说说，我怎么了？”
阮遂声音轻飘飘的，歪着头竟然还带着一丝天真。
巫缙被阮遂看得心底生出一丝凉意，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阮遂脸色银纹越来越多，一一会儿工夫这些银纹就在阮遂脸上、眼角、额头汇聚，最后形成一副神秘又瑰丽的图腾图案。
图案微微发着光，衬着阮遂温润清隽的脸，诡异、艳丽，让人一眼望去竟然无法马上转移视线。
意识到这是什么，巫缙心底陡然一紧，上前就要抓住阮遂的手，声音严肃道：“小水，你现在十分不对劲，精神力也不稳定，跟我去稳定一下，否则很快异变体之皇的意识就会左右你！”
阮遂啪的一声打掉巫缙伸向自己的手，在巫缙愕然的眼神中，倏地起身贴近巫缙。
“怎么，良心发现，还是想趁着我稳定精神力的昏睡期间做什么？比如，抽出和我融合的异变体之皇？”
巫缙心底一惊，面上却是不显：“
小水，你知道的，我不会这么做，我还是会守信用的。”
阮遂微微一笑，退后几步到门口的位置：“你还有信用吗？我不相信你。”
“小水，你必须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违反我们的约定，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我死了不好吗？”阮遂不笑了，眼神里尽是疑惑，“阮清活了，我和异变体之皇融合，我死了才是利益最大化吧，怎么，怕阮清醒来埋怨你？”
巫缙没有出声，他牙关紧咬，带着联络器的左手不着痕迹地背在身后，手指灵活的接下腕带，联络器落在手上，手指快速点定联络器表面。
他背着阮遂，行动又快，阮遂虽然看不见，但和异变体之皇融合后无限放大的感官让他轻易知道了巫缙在做什么。
不在意地笑了笑，阮遂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还不想死，等我做完我想做的，自然会找个地方去死。”
阮遂说着，身体竟然奇迹般地缓缓向上漂浮，他背后似乎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正带着阮遂高飞。
巫缙再也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小水，别这样，你这样下去我就没办法救你了。我求你，你信我，我可以帮你控制住，我会履行约定放了实验体、控制马洛里，你、你——”
“你不跟我走，就不怕我直接对付陆行。你应该知道陆行身份特殊，只要我公布出去，再和马洛里合作，就算不能杀了陆行，也会让他受到重创。还有，还有——”
巫缙语速极快，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声音里透出几分哀求：“你就不想再见见陆行，不想和陆行共度一生了吗？”
阮遂本来无所谓巫缙说什么，他知道巫缙根本不会老实的不去找陆行。所以最后一次和陆行欢好的时候，他在陆行脑海里下了禁制。
也多亏了陆行对他完全不设防，否则，以陆行现在和他同等级的精神力，他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知道巫缙没有骗他，陆行也理解了他的做法，没有来找巫缙。说真的，他很欣慰，这样巫缙就不能用陆行威胁他了。
可当巫缙提到陆行的时候，阮遂才发现，即使他已经竭尽全力让陆行得到自由，但巫缙还是能用一个陆行的一个名字让自己轻而易举的动摇。
他不允许有意外发生，他也想见陆行，想和陆行共度一生。
不知怎么，阮遂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的情绪，上一次这样，还是知道陆行遭遇的时候。
阮遂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到了巫缙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巫缙，漆黑的眼眸泛着冰冷的光：“你敢用陆行威胁我，不怕我直接在这里杀了你，让你永远无法看见阮清睁眼。”
“这是你的遗憾吧，上辈子你也是连阮清一面都没见到，阮清就被我杀了。”
阮遂看着巫缙一瞬间褪去血色的脸，低低地笑了一声：“怕了？你也知道怕？现在房间就我们三个人，你说凭现在的我，能不能直接弄死阮清？”
“你不能！”
“我能。”
阮遂的手隔空指向躺在床上安稳熟睡的阮清，阮清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抬到半空中，随着阮遂手指蜷缩握起，半空中的阮清突然呼吸艰难，手脚小幅度挣扎，可他刚刚复活，根本没办法挣脱这股力量。
巫缙见此情景，目眦欲裂，大声道：“阮遂，他是你的曾祖父！！”
“他不是，你不是知道吗？”阮遂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第一次让巫缙感到害怕。
他淡淡道：“我知道你叫了人，也知道你们在这枚异变体之皇的卵上做了手脚，人到了，我就得受你们摆布。”
“巫缙，阮清是你的爱人，你为了他不惜放弃一切，成为刽子手，我也可以为了陆行成为刽子手。你们这点手脚对于我来说，完全没用，所以我才会陪你废话一通。只是我们终究不同……”
阮遂听着众多脚步声接近，松开了控制阮清的手：“你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乖乖按照约定继续下去，我——”
“教官！”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遂的声音猛地顿住，诧异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是门后，而是巫缙身后。
但转瞬，阮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眼中怒火化为实质地看向巫缙，左手更是直接掐住巫缙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是你！”
“咳咳咳……”巫缙好歹也是一国总统，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方，精神力也不低，当即抬脚踹向阮遂。
已经和异变体之皇融合很深的阮遂，又怎么会被巫缙这一脚踹开。巫缙的动作，在他眼里如同放慢了无数倍，他不仅可以轻易躲开，还可以直接扭断巫缙踹来的这只脚。
就在他准备这么做，给巫缙教训的时候，又是一声教官响彻耳边。阮遂动作稍缓，就错过了扭断巫缙脚踝的动作。
阮遂眼中怒火更胜，手下用力，巫缙登时被掐得翻了白眼。
“你还骗我，你居然还敢背着我接近陆行，”阮遂贴近巫缙耳边，声音是从没有过的阴冷，“我要弄死你，让你再也见不到阮清睁眼，还要弄死即将进来的所有——”
“教官，不要！”
“人”字阮遂还没能说出口，陆行的声音又一次轻飘飘地出现在阮遂耳边，阮遂大口呼气，眼睛瞪大，身后衣服撕裂声响起，湿漉漉的翅膀一点一点从阮遂背脊生出。
那种感觉太痛苦了，仿佛全身骨骼碎裂一般，痛得阮遂掐着巫缙的手一松，眼睛也微微模糊起来。
巫缙一落地，顾不得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就要扑上来制止处于蜕变期的阮遂。
他虽然用陆行给他的录音动摇阮遂本金摇摇欲坠的精神力，以求得到控制阮遂的机会，但他不能让阮遂现在就蜕变。
如果阮遂现在就蜕变，就会很快丧失理智，不止他会有危险，阮清也会，全世界都会陷入一片混乱。
他确实不在乎世界变得怎么样，这么多年他痛恨这个杀死阮清的世界，但世界如果真的毁了，阮清也会不复存在，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研究出陆行的目的。
不单是为了阮遂能有一条后路，更多的是为了阮清能毫无负担、愧疚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阮遂，一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风，精准避过巫缙，落在阮遂身上，温柔地把阮遂卷至一个人温暖的怀里。
“教官，你看着我，我在，我来接你回家了，你不要崩溃，不要被异变体之皇的意识控制。”
陆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落在阮遂的耳朵里，如同一股清泉浇在了他快要被岩浆炙烤得无法思考的大脑上。
霎时间，舒适、安心、温暖，全部涌进阮遂身体里，让阮遂终于度过融合后脑子不清明的时间，睁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正担忧地看着他的陆行。
半晌，阮遂喃喃道：“原来你当时就是这种感受吗？”
原来，仅仅生出翅膀就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那么生剖取器官，器官生长的疼以及基因崩溃的疼呢？
他的陆行究竟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忍受了怎样的痛苦？
阮遂眼中带上哀戚，因为融合异变体之皇变得漆黑如墨的眼瞳，被渐渐渗出的泪珠洗净，露出原本的琉璃色，干净又温暖，是陆行最喜欢的颜色。
陆行不懂阮遂在说什么，他的手贴在阮遂还未成型的翅膀上，缓慢地输入自己的精神力，试图把阮遂外显的蜕变特征压回去。
阮遂没有阻止陆行，他伸出银纹已经蔓延至手背上的手，温柔抚摸陆行有些消瘦的脸，语气温柔地不可思议：“就三天没见，你怎么瘦了？”
陆行心一疼，就三天没见，他的教官就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狼狈到他想直接掀翻整个世界。
他本就不是人，他是另一个大王蝶皇。在遇见阮遂、怀宇他们前，人类带给他的记忆除了疼还是疼，他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害了他一辈子，又来害他爱人的世界摧毁！
但这种暴|虐的想法在接触到阮遂温柔的琉璃色眼眸时，悄然被暗了下去。
心痛地低头贴上阮遂被汗水浸湿的脸颊，陆行嗓音低沉暗哑：“教官，教官……”
阮遂被陆行蹭得笑了笑：“很狼狈吧。”
陆行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阮遂颈窝里蹭了蹭。
这一时间，仿佛小楼里只剩下他们俩人，陆行毫无顾忌地显露出自己的精神体特征，毛绒绒的耳朵，痒的阮遂笑出了。
只是这笑声里有藏不住的虚弱。
一旁的巫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他转身抱起沉睡的阮清，沉默地走出了房间，把房间留给这对可能以后永远都不能见面的小情侣。
随着关门声响起，房间只剩下陆行和阮遂两人。在这一刻，所有纷扰都被关在门外。
走廊另一侧的马洛里靠着墙壁看着被关的房门和巫缙抱着阮遂远去的背影，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现在，陆行，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成功。”
话音落下，马洛里直起身体，转身离开小楼。
他可不能输给巫缙那个老匹夫，要给小情侣留下最后的相处时间，相处后嘛……呵呵。
马洛里低低的笑了，相处后，陆行就会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他将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驯化异变体之皇的科学家，他将被全世界尊敬，他的名字将被记入史册，供后世人赞美。
想到那一幕，他就忍不住大笑出声。
最后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马洛里自言自语道：“陆行，把握好时间哦。”
房间内，陆行像是听到了马洛里最后的警告，咬牙离开阮遂的颈窝，抱着人走到床边。
他并没有把阮遂放在床上，而是自己半躺在床上，让阮遂背对着他，窝在他的怀里，笑着说：“墙里那三个干尸是瑞立他们？”
阮遂被陆行转移了注意力，看向床对面的玻璃墙。那里原本漂浮这瑞立、查尔斯和利奥波德三人，现在三人已经完全被抽空能量，身体缩小了一般，连样貌都看不出来了。
点点头，阮遂小声道：“你为什么不听话？”
“我听话了，教官。”
“那巫缙为什么会有你的录音，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等我去找你？”
陆行轻笑一声，下巴蹭了蹭阮遂的头顶，身后的大尾巴更是缠在了阮遂的腰间。
他道：“教官，你糊涂了呀，巫缙有我的录音很正常，我可是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教官、教官’的叫。”
陆行的语气有点可爱，阮遂轻笑一声，放松身体靠在陆行身上，享受陆行带给他温暖。
“算你有道理，那为什么回来小楼里，我不是让你去找马洛里吗？你怎么不等我去找你，这里多危险。”
陆行抱紧阮遂：“教官，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怀里的人一僵，陆行脸上露出苦笑，声音却不露丝毫：“你不来，我就来找你，带你回家。”
“你知道的，不能了。”
“能。”陆行道，“我说过，如果真到那一步，我就带你归隐山林，帮你控制异变体之皇。”
“控制不了呢？”阮遂微微侧头，他想要看着陆行的表情，听陆行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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