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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灵子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却连二人的衣角都不曾碰到，一团血雾裹挟着二人直接遁入陈宅。
与此同时，那熟悉的、令人听着心下生厌的苍老声音响彻天空。
“呵，九极困天大阵。容和尘，当年你要是用这个阵来困住贫道，怕是贫道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可惜啊可惜。你现在实力远不如当年，这些结阵之人也不过是些杂碎。更重要的是，贫道如今的实力已是今非昔比，看来，今日你注定得成为贫道得道的垫脚石了。”
容和尘抬眼望天，冷淡道：“当日我救人心切，不曾将你彻底诛杀。千年前我没有杀你，未必现在我还不杀你。不过是个躲在阴暗处苟且偷生的影子，也敢如此猖狂。”
江元化也骂道：“嚣张成这样，你不也是花了这么多年，废了这么多心神才变成的红衣？你看我，睡一觉起来轻轻松松成了红衣。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注定是个垃圾，做鬼都比不上别人。”
这句话属实是戳痛了陈留的痛楚，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即使是红衣，也比不上真正靠自我修行爬上来的红衣。借着生人的血肉精气堆集出来的力量，一旦供给断裂，他的实力便会飞速倒退。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吃了容和尘，献祭了江元化。到时候别说红衣了，从此往后他陈留就是天地间唯一的摄青！
“哼，老夫不与你等做这无畏的口舌之争。”陈留的声音故作轻快，一副不将他们所说放在心里的样子。
江元寰也不甘示弱，怼道：“不做口舌之争？只怕是句句说到你的痛楚吧。当年朕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该下令将你五马分尸。”
陈留这才注意到江元寰，虽然不解为什么江元寰会出现在这里，但还是冷声道：“看来今日的熟人不少啊。”
“多说无益，我陈家大门现在就开着。想杀老夫，老夫就在这里等你们。”
“等你们，来送死！”
陈宅越安静，众人的心下就越警惕。偌大的陈宅一个鬼影都没有，就连刚刚被拽进去的鬼母与王崇安二人都不见踪影。
在来之前，时正雅为了戴罪立功，倒是把他知道的都同人说了。他说陈留无时无刻不在吸收一池子生气，若是能将那处地方捣毁，说不定可以大幅度削减陈留的实力。
可惜，时正雅一向是蒙着眼被带过去，只知道要走一条长长的通道，推断出那处地方是在地下，其他的一无所知。
“保持警惕，大家尽量别被分散了。”容和尘示意众人团在一起，后背相互依靠，以防偷袭。
江元化小声道：“我们要不要分人出去找时正雅说的地方。”
容和尘轻轻摇头，“一上来目标不能太过明显，小心打草惊蛇。等打起了的再说。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陈留在哪里。”
这一点江元寰表示尽管交给我，他正愁着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呢。索性张嘴就嘲讽道：“陈留，你个缩头乌龟！朕亲自来见你，你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下一秒，陈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嚣张至极，“想见我？沿着这条路走吧，我就在广场上等你们。”
众人提高警惕，同时也加快步伐往陈留所说的地点赶去。
那是一片平整开阔的空地，地面上绘制了一道道血色符文。就差没将这里有问题写在地上了。
江元化冷笑一声，“这么明显的陷阱，当我们是傻子吗？”
陈留大笑，声音如雷贯耳，“即便是陷阱，我怕你们也不得不进啊。”
下一刻，空地中心突然开裂，一个圆台升起。圆台上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满了孩子。
孩子们惊恐地看向四周，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竟是全都被割掉了舌头。
“他还是不是人啊？”云灵子愤怒道。
江元寰双眼微眯，“他早就不是人了，千年前就能坑杀我龙安满城的百姓，还怕千年后这一笼子孩童吗？”
“我说，你们这些人不是要救世吗？现在别说整个世界了，你们眼前就有这些可怜、无助的孩子，难道你们不想救他们吗？”
陈留的声音极尽嘲讽，“哦，老夫懂了。这就是你们说的，死一人救万万人是吧。既然这样，那你们与我又有何异呢？我也不过是借万万人，来铺垫我的成神之路罢了。”
云灵子差点就想冲出去，被玄明子拽住，“冷静，这些孩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是玄明子也是满眼的心痛。
江元化一咬牙，道：“我用月轮割断笼子，护着孩子们跑出来。这大阵能防得住你们肉体凡胎，不一定能防住我和皇兄。”
江元寰也在一旁附和点头。
还没等众人有动作，就听见陈留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不来救人？我看你们满口的仁义道德，也不过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既然这样，那这些孩子，我就赏给我的手下了。”
话音刚落，广场地面的符文红光闪烁，一道道红色的身影从地方升起，凝聚成红衣。
那些红衣纷纷聚集在笼子周围，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乳白色的气体从孩童身体里飘散入红衣体内，那些孩童的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起来，面上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江元化猝不及防地和一个孩子对上眼神，那小脸儿脏兮兮的，眼神惶恐，麻木。在对上江元化的双眼时下意识流露出一丝哀求。
江元化当即念力一动，直接催动月轮斩去。月轮飞速旋转，将一众红衣从腰间割开，红衣碎成两半，跌落在地上，腥血溅在孩子们的脸上，孩子们愈发缩在一处。
可是几秒后，倒在地上的红衣又黏合了起来。它们再次站起身来，肆意地吸收孩童身上的生气。
“这些红衣...怎么会没有弱点？”江元化瞪大眼睛，又数次驱动月轮划过，却始终毫无用处。无论它们破碎成什么样子，都能在数秒之内迅速融合。
陈留语气很是骄傲，“当然，这些可是真正的红衣。可不是那些残次品。”
容和尘道袍浮动，数百张符箓飞起，绕着他旋转，“没有神志，哪里谈得上真正的红衣，不过是一些畜生罢了。一把火烧了，我看你要如何恢复。”
百张符箓如同燃烧的火雨流星般飞向那些红衣，一触即着，火光四起。
“哼。”陈留冷哼一声，并没有动作，仍由这些红衣被烧成飞烟。
本来众人以为这次总算能将那些红衣消除，结果就看见地上的符文再次闪烁，鬼气弥漫，又是一个个红衣凝聚。
“我这大阵生生不息，不耗费一点鬼气。我倒要看看，你能烧掉我多少红衣。”陈留抬高声音，嘶吼地整个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天命在我！”
他的声音将房屋都震地落下灰尘。有些灰尘落在孩子们的身上，将他们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灰，看着愈发可怜。
“只怕我们不进入这广场，是无法解决这些红衣了。”玄明子面色凝重。
“那就进去。”容和尘斩钉截铁地道：“不光是为了救那些孩子，我们也得尽可能多的斩去陈留的爪牙。”
一踏入广场，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坠在众人头上，沉甸甸地压迫着众人。不光是肉身上的威压，就连体内灵气都无法完整的调动。
那些红衣看见他们进来，一下子从笼子旁散开，朝众人扑来。
“这阵法会压制我们体内的灵气，让道术的威力大打折扣。”容和尘迅速在身上点了几下，灵气在节点上运转串联，于体内结成小五行流转阵，这才勉强维持住灵气的流动。
与他相比，玄明子与云灵子就困难许多，即使容和尘及时给予帮助，但他们体内的灵气到底晦涩难行起来。不同于这三个道士，江元化和江元寰两兄弟一个红衣厉鬼一个器灵，反倒不受这阵法的影响。
寻常手段无法对付这些红衣，只有离火符能将它们暂时焚烧，可是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出现新的红衣。如果一直找不到方法，那就是在平白浪费体内的灵气罢了。
江元化将离火符附着在月轮上，月轮上燃起火焰，每一次划过都能点起一片火海。
“我们虽然奈何不了这些鬼东西，可是它们也杀不了我们。陈留到底想干什么。”云灵子用力将一张离火符刺入一个红衣的体内，用剑挑起这个燃烧的红衣甩出，又点燃一片新的火焰。
一旦真正的和这些红衣交手，众人顿时发现，这些所谓的红衣实力只勉强和黑影差不多，除了能够无限复生外别无长处，即使是张天光来都能轻易斩杀。可正是因为它们能不断复生，所以难缠的很。
“他是想拖住我们。只怕他刚才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正获得一个红衣应该有的全部实力，所以他现在需要拖时间。”容和尘挥手洒出一队纸人。
纸人在落地的途中逐渐放大，等到落在地上时已和一个成年人无异。这些纸人迅速向广场外跑去，却在触碰到广场边缘时立刻焚烧。它们倒也不浪费，见自己着火了便果断就近抱住一个红衣，与它一同被焚。
“这阵法只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复生这些‘红衣’，另一个就是拖时间。”容和尘看着无法脱离广场范围的纸人，点出了陈留的心思。
“哎呀，被你发现了。”陈留的声音很是开心。
“道子说的不错。我就是要拖你们的时间。我还可以告诉你们，这广场上困住你们的阵法并不高深，以你的实力，不出片刻就能破阵而出，这些靠着阵法存活的红衣也会彻底消失。不过，这阵生生不息的来源就是人的生气。一旦破阵，那些孩子都会瞬间死亡。不止他们，这陈宅里所有的普通人都会暴毙。”
“对了，再告诉你们一点。这陈宅里，满打满算，一共三千人。”
“要不要救他们，给不给他们活路。全在你。”
“太卑鄙了！”江元化怒骂道：“即使我们救下这些孩子，还有不知道多少的普通人会在外面不知道的角落死去。”
容和尘握着金钱剑的手用力到微微发抖，关节泛白，有些清脆的咯吱声。
玄明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坚毅无比。
“舍三千人，救万万人。容道友，我们不能不考虑到更多的人。”
按照玄明子的意思，就是要放弃他们了。
江元寰也赞成玄明子的看法，帝王之路，从来都是白骨堆集，尸横遍野。若是当年有人告诉江元寰杀一些人可以救下整个龙安的百姓，他也毫不犹豫会去做。
电车难题，在极端困境和上位者眼中从来不是问题。
江元化眼眶泛红，哽咽道：“若是一味的放弃，那到最后，我们真的能救下万万人吗？”
容和尘闭眼不语，长久沉默。
“容道友，该下决断了。”玄明子握紧手中金钱剑，催促道。
容和尘还是不语。
压力全在他，江元化明白。一旦他出手破开了阵法，那这三千人命的债和因果就全背在了他一人身上。
江元化上前一步，伸手紧握住了容和尘的手，红着眼轻声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这决定所带来的后果。”
容和尘终于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胜券在握。他安抚地握了下江元化的手，缓走几步，轻笑道：“陈留，你在说谎。”
陈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说谎，我有什么说谎的必要。一旦我开启了新的时代，凡人于我而言都是蝼蚁罢了。我何苦要为这三千蝼蚁而说谎。”
容和尘讽刺道：“就算是蝼蚁，你这废物也得靠着蝼蚁的生气来成就红衣。你现在在这儿拖时间，不过是为了多吸两口生气。因为红衣状态尚不完全的你，压根不是我们的对手。”
陈留冷笑道：“生气而已，我大可以一瞬间就全吸了...”
“你不能。”容和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若是你能，为什么现在不吸，而是在这里装腔作势。”
“承认吧，你陈留就是个废物。”
陈留不再说话，仿佛消失了一般。
江元化等人细想了一遍容和尘的话，恍然大悟。
陈家的鬼怪靠着生气堆积而来，自然陈留本人也是如此。他既然还在陈宅里留着这么多活人，图什么？不就是图他们的生气吗？
眼下整个陈家都被九极困天大阵围住，谁都不能进出。若是这三千人瞬间暴毙，那陈留便再无完善实力的可能，他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江元化挑眉道：“那就，让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消失吧。”
容和尘一手举起剑，另一只手从剑柄抚到剑尖。摇头笑道：“可惜，金钱剑不如陛下的天子剑锋利，不过也够了。”
剑身翻转，反手紧握，一下子扎入面前的地面上。那地面上的符文如同一只眼睛一般，金钱剑就直接扎在瞳孔处。原来容和尘方才走的那几步，就是走到了阵眼处。
那些红衣发出痛苦的哀嚎，变成一缕缕红烟，飘散在天地间。
地面上的那些符文，也都失了光彩。
江元化转头，月轮飞出，隔断了铁牢的门锁，笼门大开。
那个和江元化对上眼睛的孩子试探着走出来，怔怔地看着江元化。
局促不安的眼神中缓缓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我这几天都好粗长快夸我！（嘚瑟叉腰）
第62章 墙头草王崇安
地下广场内，王崇安和鬼母动作熟练且机械地割开活人的喉管，而后将他们头朝下架在血池边上，让飞溅喷涌的鲜血流入血池中。
“该死，你们的动作再快一点。”
陈留端坐在血池的上空，血气与生气在他的一呼一吸间被吞吐入腹。而他脸上的样貌则是在青年和老年间不断变化闪烁，每次快要稳定在青年面貌时，又会出现一张满脸褶皱的老皮。
“只要再多一天，哪怕十二个小时，我就大功告成了。可是这该死的容和尘，偏偏来的那么快。我不是叫你们将那些鬼东西都放出去吗？怎么连这一天都拖延不了！”
陈留恶狠狠地环顾四周，一众黑袍人跪在血池边上，瑟瑟发抖。
“主上。”鬼母皱眉，拎着手上的人用力晃了晃，想要将尸体内的血液完全晃出来，“人不够了。这些特定生辰的人要留下来供给主上生气，暂时不能杀，但是供血的人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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