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盛绪就暗骂自己,太他妈生硬了。
虞文知刚摘眼镜,闻言,动作一顿,挑起眼睛看着盛绪笑。
难为这小倔驴忍到现在。
虞文知也不兜圈子,知道盛绪想看什么,于是翘着腿,身子稍微向后靠,慢条斯理道:“去把地毯清理一下,给你看。”
虞文知扬着下巴示意面前一片毛绒地毯。
“......”
吸尘器的嗡嗡声在室内响起,灰色地毯的每个边角都被吸的炸起来,缝隙里的灰尘清理得干干净净,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
响声结束,还来不及把吸尘器送回去,盛绪就摊开手,索要奖励。
于是,一本用塑料膜包着的护照落在他掌心。
虽然保存的很好,但也能看出来,已经用过很多年了,护照页上布满海关印戳的痕迹,有些电子签证甚至是打印出来,用别针夹在护照页上的。
首页就是虞文知十七岁办护照时拍的照片。
那时他头发没有现在长,脸上尚带着青稚,嘴唇轻抿着,唯有那双眼睛沉稳,黑亮,定定地望着镜头,毫无怯意。
盛绪盯着这张照片,心里攀起不可说的念头。
他甚至产生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至少在这张照片里,虞文知是比他小的,才刚十七岁。
他从未觉得十七岁有这么曼妙,明明是个打着手游却被限制时长的年纪,但同时已经可以进青训队,一口一个哥哥,前辈的叫了。
哥哥,前辈。
盛绪不自觉就吞了下口水,为这胆大妄为的幻想。
“你不是要看我贴哪页了?”虞文知直接用翘着的腿,故意踢了踢盛绪的脚踝。
盯着第一页看了快五分钟了,都是汉字,又不是看天书呢。
“我扫地毯了。”盛绪闷声道。
意思是看多久都是理所应当的。
理直气壮的回答把虞文知逗笑了,笑的狠了,胸腔也跟着颤了颤。
逻辑完美,虞文知点点头,认可这个理由,索性任由盛绪自己研究去了。
盛绪还真就一页页研究上了。
虞文知靠着抱枕,倚在床上,捞起本书端在眼前,刚翻了一页,脑海里突然溜过一个不起眼的念头。
他那些签证照片,拍的都还行。
转眼到了周末,七八个大箱子整理好,商务车停在俱乐部门口,两位工作人员拉着横幅,茶队正式出征曼哈顿。
“快快快,每次都磨蹭到这个时候,早就跟你们说整理好行李了。”徐锐盯着时间,一个劲儿的催,不知为何,明明一号种子免打入围赛,保进小组赛,他还是在这一刻就紧张的快要把心吐出来。
今年的世界赛,他对一队寄予厚望,冒着风险引入盛绪,也是希望能有所突破。
而且,他知道虞文知也很想要这个冠军。
二十岁就拿了S冠,是在崔京圣的指挥下,如今虞文知自己做了队长,当然也想证明什么。
快三年了,虽然虞文知什么都没说,但徐锐明白他是遗憾的,附注全部心血为了战队,却总是离冠军差一丁点。
但第二名与第十六名没有区别,一丁点却是很远的距离,而且今年年底,虞文知就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在电竞圈已经不小了。
“我靠你们都拿这么大箱子?”Ware背着个登山包出来,傻眼了,除了他,别人都是大箱子,塞得满满当当,轱辘碾地都是沉闷的声。
“一个多月啊傻帽,而且那边马上入冬了。”茂义费力扯着箱子,人却被箱子带的直晃悠。
“缺什么去那边买呗,那可是曼哈顿。”Ware不解。
“可别了,万一没夺冠,奖金飞了还给老外贡献一大堆GDP。”茂义也是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了,结果成功获得邹凯无情铁砂掌。
“少乌鸦嘴!”
茂义一缩脖子,赶紧拽着箱子躲了。
Ever在一旁站着,看茂义和邹凯你追我赶,毫无自觉的露出一点笑意来。
没夺冠。
一回神,对上Ware定定的眼神,笑意顷刻间就收了回去。
‘泰迪’站在欢送队伍的头个,掌心拍的通红,嘴里也没停下对虞文知的祝福。
“虞队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我们都期待你在世界赛上大放异彩,你永远是我偶像!”
“虞队小心点前面有台阶。”
“箱子是不是太沉了,虞队要不我帮你拿吧。”
电梯出口到大厅还有六阶台阶,当初也不知是谁设计的,美观有余,麻烦无穷,得将笨重的箱子提下去。
盛绪耳朵尖,从稀里哗啦的掌声里听见了泰迪的话,在虞文知的听力快要捕捉到那个声音时,盛绪上前一步,漆黑的眸子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抬手挡住虞文知的箱子:“我来。”
虞文知侧目。
但不等他回答,盛绪已经小臂运力,一手提着自己的箱子,一手提着虞文知的,轻轻松松下了六阶台阶。
虞文知觉得好笑。
箱子虽重,但他拎起六十多斤的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盛绪这是当他手无缚鸡之力呢。
泽川紧跟着也拎着箱子走了下去,甚至还在后护了盛绪一下,生怕他拎的太重站不稳跌下去。
结果当然没有。
“可以啊,这两个箱子得有一百三十斤了吧,拿的这么轻松。”
泽川晃了晃盛绪撂下的两个箱子,啧啧感叹。
不愧是街头混出来的,肌肉就是扎实,没有蛋白粉加工,纯粹是经年累月的积攒。
“有一百三十吗,炸药包力气这么大?”茂义终于躲开了教练的追杀,也下来提了两下,一时竟然没提动。
“我靠,个子没白长啊,队长也就一百三十斤,你都可以随随便便把队长拎起来了。”
只是随口一个类比,却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盛绪的目光逆着台阶递了上来,舌尖在唇一扫而过。
清晨温热的光线打在虞文知身上,在他衣裤的褶角留下光暗接壤的轮廓,而那些褶角,则由修长的小腿,紧实的大腿,窄瘦的腰肢,和圆润的臀线勾成。
目之所及清脆敲在心头上,敲得口舌燥,掌心烫。
盛绪鬼使神差跟了句:“我一只手就可以。”
一只手就可以,托起这个人,按住这腰肢。
第33章
“行行行, 夸你一句你还上天了。”
茂义吐槽完盛绪,也跟着看向虞文知,他发现虞文知漫不经心的笑笑, 扶着栏杆走下来,在接过自己箱子的同时,留下一句:“有空比一比。”
十月份的曼哈顿天气仍然不错,穿着大衣走在街上也不冷,天空时常晴着,仰头望,会觉得那抹蓝色与脚底的脏污格格不入。
时差的影响在此刻显现出来, 每个人眼底都浮上一层红血丝, 干涩又涨, 眼泪情不自禁往外溢。
毕竟这个时间该是国内的凌晨三点, 他们本应在睡梦中。
然而现在再困都不能睡,得尽快调整时差才能适应当前的训练节奏。
车一到酒店, 大家扔下行李洗了把脸, 干脆来了比赛场地。
参赛队伍都是分批赶来曼哈顿的,所以参观时间也巧妙错开,这个时候, 在场馆的除了茶队就只有一支队伍,QZ。
虞文知带着人走进内场时, 崔京圣正背对着人站在主舞台上,他穿着考究得体的西装,双手随意搭在腰间,仰头望着天花板。
虞文知还记得, 崔京圣一直对建筑学很感兴趣,曾经常提如果没有打职业, 应该会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
所以来到一个新的场馆,他第一时间观察设计风格也不奇怪。
但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大门吹入场馆的冷风,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崔京圣的注意力从天花板上抽离开,虽然姿势未变,但五感已经集中在身后。
没来由的,他生出一种暌违已久的熟悉感,他呼吸变得轻缓起来,从混杂的脚步声中捕捉到最熟悉的一个,天花板某些平整反光的材质,映出他明显意外之喜的神情。
他转过身来,发现三年并肩作战的过往总还是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痕迹。
还是lika先出声,他眼前一亮,伸直胳膊朝虞文知大大招了招手:“阿尼欧!”
崔京圣静静站在舞台上,向下望去,没有和lika一样热情,只是露出了很标准绅士的微笑。
虞文知姿态懒散的抬了抬手,笑着回应lika的招手,他披着一件浅色大衣,袖口很肥,摆臂时会滑下去,干脆露出修长白皙的手臂。
至于崔京圣,他回以一个眼神,也很客气地点了下头。
还是赛前,对手战队之间也没有那么拘束,lika大大方方朝茶队走过来,学着漫画里的热血少年,做了个夸张的姿势,对虞文知勾勾手指:“决一死战吧哥哥!”
虞文知伸手抓住lika的手指,慢慢按了下去,自舞台上投下来的灯光落在他晕着笑意的眉眼,轻而易举就让lika跳脱的挑衅破功。
他总是有这样的本领,不管对着什么人,都能和风细雨的勾人顺从。
“lika,你可玩不过他。”崔京圣从主舞台上走了下来,笑着打趣lika,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听得十分清晰,视线也正好落在虞文知身上。
“他可是你上任辅助,队长这么说就不怕我吃醋?”lika斜斜瞥向崔京圣,但脸只崩了一瞬就又笑开,明显对这句话并不在意,毕竟他与虞文知的关系也不错。
“啊......”崔京圣沉吟思索,似乎在认真思考lika的说法,半晌,他终于给出思索后的结论,“不怕。”
他并没有反驳‘吃醋’这个字眼,一句不怕,像是坐实了lika的说法。
虽然只是玩笑而已,但辅以深长的目光,却无端给这样的对话添了丝暧昧的气息。
然而崔京圣并没有让这样的目光在虞文知身上过多停留,他转而看向泽川,抬手拍了拍泽川的肩膀。
泽川热络一笑,有虞文知和lika在,他不好叫崔队,但旧日的情分显然还在心里存着。
lika也是粗神经,佯装抱怨道:“作为双子星的一员,虞文知对他的新AD可宠的不得了,上次他还拜托我唔......”
lika话没说完,就被虞文知眼疾手快地捂住嘴,虞文知笑眯眯地盯着他,确认他闭紧了嘴后才将手松开。
LPL选手常年玩韩服,多多少少都会些韩语,lika的语速虽然快,但发音却很清楚,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到端倪。
lika毕竟聪明,讶异在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就了然地咽下后面的话。
旁人都没有细究lika这句韩语说了什么,唯有Ever心头巨震。
新AD自然指的不是他,那么虞文知为盛绪拜托了lika什么?
那场驱逐为名的训练赛逐渐浮现在眼前。
正因为那场比赛,盛绪才名正言顺的留在了茶队,这也导致了后来一系列连锁反应,让他彻底掉下首发的位置。
他当时就怀疑,直播出身的盛绪,是怎么请到那么多顶尖选手打训练赛的?
如果是虞文知,一切都说得通了。
整个LOL职业圈里,谁会不给虞队长面子。
Ever站在队伍最后面,很不起眼的位置,从指尖凉到心头,他清晰的感觉到,一种亢奋又极端的情绪,正一点点蚕食着他曾经对虞文知的感激。
崔京圣挑挑眉:“看来我的两位辅助有事瞒着我。”
与lika不同,崔京圣这句话说的却是中文,像是希望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懂似的。
我的,两位辅助。
盛绪几乎瞬间就被这种说法给点燃了,他拧起眉,面色不善。
“谁是你的辅助。”
他也不管崔京圣能不能听懂,直截了当就驳了回去。
崔京圣这种人,他小时候见得多了,永远话中有话,暧昧不清,意有所指,进退自如,他父母常常不堪其扰,但碍于种种掣肘,又不得不与这样的人周旋。
“坏喽坏喽,炸药包又发作了。”茂义斜着身子,小声伏在泽川耳边吐槽。
泽川只好苦笑,盛绪这脾气,除了队长谁都没办法。
几道目光落在虞文知身上。
崔京圣听了盛绪的话,却也并不生气,反而保持着一贯的笑容,等着虞文知的反应。
虞文知眼风扫过盛绪,定了一刻,又不紧不慢地转回目光,眼睫微眨:“崔队不怕你的辅助吃醋,但我怕我的AD吃醋。”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调笑意味,漫不经心的衔上了之前的话,几乎顷刻间就散了层叠的乌云,露出漫天繁星。
盛绪眼睛抬起,又落下,愉悦沿着眼梢落到唇角,根本压不平。
崔京圣一愣,继而失笑,笑的有些苍凉。
短暂的交集过后,两队默契分开,到底是世界赛的对手,有那份竞争关系在,总是没法轻松自在的畅聊。
再次回到酒店,天已经半黑了,头顶是片墨蓝色,街边的灯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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