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意识不到这种承诺鼓舞了多大的暧昧,但酒后真言,一贯是这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盛绪的心脏像被流星击中,刹那间,撞出一片星光。
也不知今夜醉的是谁,他像是喝了个酩酊大醉,沉在柔软绵长的酣眠里。
“我乖。”
时间划过午夜十二点,不远处的教堂钟声划破黑夜,铺盖而来,神圣的嗡鸣裹着寒意驱散无尽遐思。
虞文知终于收回腿,支起身子,腰背一挺,从桌子上滑了下来。
脚一落地,竟然觉得虚软,他压了压太阳穴:“该睡觉了。”
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他已经习惯了钟声催促,每个午夜,枕着他人虔诚的祷告入眠。
盛绪压住饱胀的欲念,扶了扶他,努力缩回手。
虞文知回了房间,很快便陷入沉睡,梦里什么都没有,焦虑,压力,赛事,背叛,通通被驱散,只有踏实的安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是被渴醒的,喉咙干的发疼,阖着眼忍耐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还是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窗外刚泛起青白色,抬眼能看到沉黑的建筑沐浴在晨雾里,街道寂静无人,路灯晃着微弱的亮。
最多凌晨六点。
好久没看过这个时间的世界了。
虞文知在地上找了一圈,才发现没有拖鞋,只有一双靴子。
捏着眉心细细回想,昨晚上部分画面才浮在眼前。
他坐在桌子上让盛绪给他穿鞋,盛绪用手帮他量尺寸,然后,他还踩在了盛绪腿上。
虞文知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人真的不能喝醉,多年温良恭俭让还是抵不过人之本性。
虞文知套上袜子,踩着地,轻手轻脚地出门,去冷藏柜里取水。
这边的饮品都是放在冷藏里,哪怕冬天,也是喝凉的。
虞文知蹲身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困意散了,酒意也彻底散了。
房间里黑着,盛绪那屋没有关门,虞文知的声音便更轻了一点,打算回去躺在床上看看论坛,等盛绪起床吃饭。
怎料他刚欲转身,盛绪房间里便传出窸窣声响,那种睡不老实磨蹭被子的声音。
虞文知心思一动,擒着手机,打算拍一张盛绪狼狈的囧照,放日后逗弄。
于是他调出照相机,轻踩地板走到盛绪门口。
谁让这小倔驴睡觉不关门呢,虞文知心里没有半点惭愧。
盛绪平日睡姿还行,唯独今日,过分凌乱,被子揉皱成一团,长腿大咧咧压着,睡衣卷到肋骨,睡裤滑到跨上,腹肌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随着呼吸一起一沉。
虞文知镜头对准,又觉不好,因为镜头中央那个不慎顶起的弧度。
年轻果然气盛。
算了算了。
虞文知刚准备收了坏心走,呢喃的梦话突然在安宁的清晨炸开,漫过空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虞狐狸,我想要你......”
说罢,盛绪翻了个身,长臂揽住了身旁的抱枕,搂在怀里蹭了蹭,像是在蹭梦中所想的某个人。
虞文知僵在原地,那瓶灌入肺腑的凉水太不争气,居然不经意间升了温。
居然如此。
往日相处的画面层层叠叠的拢在眼前,盛绪最初的戒备,被关照时的惊讶,得了偏爱的欣喜,被逗弄时的慌乱笨拙,为他克制的暴躁脾气,对泰迪的排斥,无刻不在的占有欲,罚站时垮下的脸,看他流泪时遮不住的疼惜,兜里揣着的咖啡味阿尔卑斯,还有水杯里日日更换的虞美人。
虞文知哑然失笑。
本该如此。
太阳悄然升了起来,橘红色的蛋黄悬在天际,拂走弥漫的晨雾,拉开阴郁的序幕,清晨第一缕霞光落入屋内,照亮了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第44章
盛绪一觉醒来, 梦中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仰面朝天缓了良久,磨人的悸动才慢慢散去。
虽说是梦, 但格外真实,大概是昨晚穿靴子的时候虞文知太配合了,以至于在梦里,他也让他随心所欲的量遍了全身。
这在现实里肯定不可能发生。
盛绪下了床,低头看一眼,皱着眉扯了扯睡裤,发现再怎么遮掩也是杯水车薪后, 他放弃了。
干脆快速溜进浴室, 冲一下就软了。
于是盛绪往门边走, 一条腿刚踏出房门, 鼻子先闻到一股咖啡香。
他诧异的转过头,看到客厅巨大的办公桌上, 摆着杯喝了一半的热咖啡, 而梦中泣吟不止的人,正将外衣披在肩头,戴着眼镜, 双臂搭在桌面玩手机。
见盛绪出来,虞文知将视线从屏幕上挪开, 蓦地一停,然后顿在那处,意味深长地猜测:“睡得不错?”
虞文知在看......那里?!
盛绪瞬间灵魂归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回去, 躲在房间里,闷声回了句:“还行。”
虞文知放下手机, 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又漫不经心问:“你跑什么?”
“忘东西了。”盛绪一边回一边深吸气,平复心境,可身体就像逆反一样,越想清净越躁动。
急的盛绪出了一层热汗,耳根也烫起来。
他觉得害臊又惭愧。
虞文知还在关心他睡得好不好,可他呢?
他昨晚梦到的,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敢跟虞文知说。
刚才虞文知肯定看到他睡裤了,估计还以为是每日正常反应,其实他分明是梦里余韵未消。
操。
太不是东西了。
盛绪干脆破罐破摔,背对着虞文知的方向,一出门就大跨步直奔浴室,留下一句:“我冲个澡。”
然后,飞快把浴室门掩死。
虞文知将咖啡杯放下,稍抬了下眉毛,再次拿起手机:“昨晚回来没洗吗?”
盛绪在虞文知去睡觉后洗了一次,身上已经挺干净了,可谁家大冬天晚上洗完早上洗,于是盛绪只好扯谎:“没。”
浴室里传出的声音带着些许回响,盛绪刚答完,一低头,就看到架子上搭着自己的卫衣。
“......”
昨晚洗完澡,他看虞文知的衣服搭在架子上,于是把自己衣服搭在了虞文知旁边,现在虞文知的衣服已经拿走了,就剩他的。
要是不洗澡,谁会把衣服搭这里?
盛绪懊丧地抹了把脸,又心如死灰的补了一句:“昨晚没洗头。”
虞文知没留神,差点笑出声。
但他很快掩住唇角过于明显的笑意,又一本正经地刷起手机。
盛绪开着偏凉的水,把自己从头到尾冲了一遍,才勉强软下去,从梦中回归现实。
等他呼着水汽,擦着刺棱棱的头发出来,虞文知就已经不再玩手机了。
虞文知的行李箱摊在地上,里面是已经整理差不多的物品,而他身边,就放着盛绪送的那双靴子。
他拄着下巴,在思忖,要怎么挤出个地方装靴子。
见盛绪出来,虞文知眼神从镜框边缘挑出,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盛绪一眼就看到了那双靴子,昨晚的画面不住在眼前重播,挥都挥不去,他难免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盛绪,你送的靴子我昨天试了吗?”
镜片遮了一部分狡黠的神情,虞文知似是真的醉得断了片,只记得这是盛绪送的礼物,却不记得之后的事。
盛绪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试了。”
虞文知微微张了张唇,似是恍然,几秒后,含笑着问盛绪:“怎么试的?”
盛绪瞬间屏住了气,心跳又聒耳起来。
“我,帮了你一下。”
“你帮我试的。”虞文知歪头,手指摩擦着靴子里侧柔软的驼绒,又追问,“有点忘了,大小合适吗?”
盛绪唾液分泌的厉害,他又忍不住吞咽,心跳快的脉搏也跟着加速。
他怎么量的大小,自己太清楚了。
“合适。”每回答一句,盛绪都要紧盯虞文知的神情变化,生怕虞文知想起来,他的手指如何趁人不备,在足弓上揉捏。
虞文知轻笑出声:“看来量的尺码挺准。”
‘量’字惹得盛绪神经一蹦,虞文知这句话连个主语都没有,谁量的准?
“合适就行,我收起来了。”
盛绪彻底松了一口气。
虞文知装好箱子,像是随口唠家常一样,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凌晨起床喝水,半天没找到拖鞋,结果发现扔在办公桌前了,反倒靴子在屋里,昨晚你在这儿帮我试的?”
盛绪呼了半截的气又截断,飞快扫了一眼办公桌,又心虚的扭开:“呃......嗯。”
就在盛绪以为虞文知还要围绕靴子找寻记忆时,虞文知却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
“起床还听到你说梦话了,门都不关。”
这下盛绪真的紧张了,他用力抿了下唇,手都不知道摆在那儿,心如鼓擂:“我说什么了?”
“你说——”虞文知停下手里的动作,单手抚在箱子上,保持半蹲的姿势,与盛绪对视,“想要操......”
盛绪头皮发麻,血流上涌,像是有炸|弹在他耳边爆开,震得他思维凝滞,满耳嗡鸣。
擦头发的毛巾脱了手,他狼狈地抓了两把,没抓住,还是掉在了地上。
“操作再强一点。”虞文知慢悠悠将一句话说全了,目光始终盯在盛绪身上,“已经够强了,还是稳一点吧。”
盛绪心脏险些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梦到游戏了,但只要不是淫词浪语,随便吧。
他赶紧将毛巾从地上捡了起来,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只是他全部变化也都被虞文知尽收眼底。
虞文知站起身,淡笑着抽了张湿巾,擦着手上沾到的灰,眼神收回来,落在铺着阳光的桌面,心道,狗崽子,梦里果然是操|我。
“走吧,吃饭去。”
虞文知倒也饿了,宿醉到现在,胃里还没填新东西,一直等盛绪醒。
盛绪把毛巾扔进脏衣篓,回屋快速换了条外裤,这才跟着虞文知下楼吃饭。
Ware他们三个已经吃完,趁着最后一天去逛景点了。
所以今天中午难得是盛绪和虞文知两个人吃饭。
餐厅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油管频道,绝大部分是广告,偶尔有当红歌星的MV,几乎没什么人看。
但声音偶尔还是能传出来。
“中国古文化电视作品《过情关》将在下月登陆网飞,会员免费看全集,该剧是由演员故晋,秦淼共同出演......”
因为涉及到中国,虞文知瞥了眼电视屏幕,看见古装画面一闪而过,男女主两人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深情拥吻。
不认识的明星,不认识的剧,但大概是很火的作品,不然也不会被网飞买入。
吃饭中途,虞文知收到徐锐的语音,他手里拿着披萨,用小指碰了下语音条。
徐锐哭唧唧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跟Ever彻底结束了,他已经搬出去了,怕你们看着难受,俱乐部里他的照片也都撤了,但你说我这人,可能还是菩萨心肠吧,到底还是没做绝,以后他能签去哪儿看造化吧。”
虞文知笑了声,三两口吃完披萨,压着语音说:“嗯,你是菩萨。”
“唉昨天太忙了,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晚上庆祝怎么样啊?”
虞文知直接公放,所以盛绪也能听到,盛绪吃饭的动作慢了点,等着虞文知的回答。
“去德国餐厅喝啤酒了,喝多了,可惜你不在。”
“要没有这破事,我肯定......等你回来,我送你双古琦的鞋。”
“不要。”虞文知看了盛绪一眼,带着笑说,“盛绪送了。”
“哟,这炸药包挺有心,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也就惦记着你,我十月份的生日屁都没有。”
虞文知打趣:“怎么,他惦记我你吃醋?”
盛绪不慎把排骨给咬断了。
“想多了吧,我瓜子都磕一筐了。”多年混迹电竞圈,每天面对的都是男人,徐锐虽然没弯,但多少带点腐。
毕竟选手们朝夕相处插科打诨,总容易出梗,B站上一剪辑加工,徐锐还挺乐意看。
而且和粉丝们相比,他的位置简直得天独厚。
虞文知要笑不笑,心道,还真给你磕到了。
“对了文知,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电竞综艺,预计十一月底开机,录制一个月,流程和嘉宾差不多定了,盛绪在你身边吗?”
“在。”
“你拿给他听,这节目是个好机会,让他别犯浑,老老实实参加,不仅报酬高,对后续扩展知名度也有帮助。”
虞文知将手机向前推了推,示意盛绪听。
盛绪闷声应:“知道了。”
不为别的,就为早日还上那四百万,他也不会拒绝的。
“好,你们也别想着这节目能有多严肃,宣传都是电竞精神,但其实就是给明星们刷脸的,反正各取所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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