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命不以系统的意志为转移,5分37秒后洛云升才终于得见光明。
刚睁开眼,洛云升就看见容渊那张阴沉得仿若下一秒就要杀人的脸,下意识伸手抱了抱他,就像小时候受了欺负妈妈抱他那样。
洛云升以为自己在安慰容渊,谁知容渊这坏东西下一秒就拉着他的手将他翻过来按在床上,扬手打在腰下靠近尾椎的位置,凶道:“没人教过你不能随便装死吗?”
这位置最是敏感,洛云升被他打得浑身一颤,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激得微微发红——他本就受不了这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撑着床沿翻过身一把推开容渊:“容渊你……你什么毛病!这什么地方你就……!”洛云升都羞于出口,咬了咬唇终究没忍住长腿一伸踹过去,“下去!让我起来!”
第21章
容渊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那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过于暧昧出格,说不出辩白之词,只能以手抵唇清了清嗓,“抱歉,我以为你……”
洛云升许久没体会过这种羞耻的感觉,下了床心里还在发痒,对容渊更没什么好气,“不是说了我不会有事?”
“你既不信我,我们不如早些……”
容渊打断他,把自己不喜欢听的话扼死在摇篮里,“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府。”
洛云升侧目瞥他勉强承认他说得有理,怀着不上不下的心思理了理衣衫就要往外走。结果半步没走出又被容渊拦腰截住。
刚想问到底还走不走,容渊便伸手帮他重新理了衣领,脸色倒是不复方才那般阴沉,只是在扫过他微敞的胸口时目光停留在锁骨上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
目光似火,洛云升瞬间反应过来系统弄出来青紫忘了治,他下意识抬眼看容渊,发现容渊面色如常,甚至还有闲心又帮他理正腰带、抚平下摆的皱褶,体贴得叫人头皮发麻。
“这是……”大家都是男人,他读得懂容渊的眼神,因而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不踏入修罗场努一把力。
洛云升急欲解释,但容渊拉着他是快步向前推开殿门,硬是用动作封住了洛云升的嘴。
潜入探查的暗卫悉数撤走,洛云升跟着上了马车才觉得如坐针毡。
车轮转起,回程有些颠簸。
“我有很正当的理由,你必须听我解释。”洛云升决意抢占先机,这种时候决不能给容渊先开口质问的机会。
只是这样子便像极出轨被抓的渣男,看得容渊连连冷笑。
他紧紧抓着洛云升的手腕,确定人跑不掉后,才问:“什么理由?”
洛云升松了口气,被握住的手腕肌肤有些凉,洛云升心知第一次治疗的效果不算太理想,因着怜惜气势便弱了一丝:“我昏迷那段时间,景行没和你说刘公公的事?”
容渊深深看他:“旁人转达难免有所疏漏,我还是更想听你亲口说。”
洛云升心下了然。
容渊显然已从景行那里知悉了全部,如今是在这儿与他对口供,但凡有什么对不上的,怕是当场就要发疯。
方才偏殿里那暧昧至极的一巴掌已然难耐,洛云升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马车可也太刺激了,他受不住。
“我只是想安插一个‘自己人’在李皇后身边,锁骨的痕迹是我伪造的,与他人无关。”担心容渊不信,洛云升还拉开袖子露出左手小臂,让系统当场造了几处青紫痕迹以证清白。
容渊目光划过嫩白的小臂,四目相对时,洛云升从容渊眼里看到思考的痕迹。
看着洛云升手臂上出现又消失的痕迹,不管多少次容渊都觉得神奇,只是……
“你可以用你想用的人我尽量不干涉,但不能用这种方式。”
“你是我的王妃,无论如何也不该给别人看你的身体,你给别人看了,哪怕只有一点我也会生气,很想把那老太监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好像洛云升是他的所有物似的,叫人听在耳朵里就起一身鸡皮疙瘩,难受到想把他嘴给缝上。
什么叫“不该给别人看你的身体?”
洛云升嗤笑一声,“棺材板都压不住你们这些封建余孽。”
容渊不懂什么叫“封建余孽”,但“棺材板”显然不是什么好词。
他甚至都不想问是什么意思。
这两日相处,容渊倒也摸到了些洛云升的脾性,到底是吃软不吃硬的。
“你不是也答应过,到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你若放浪形骸又置我于何地?”容渊压着脾气,自觉已退让了好几步,洛云升也该顺势答应下来。
却只听洛云升低笑一声,“让看一眼锁骨便是放浪形骸,若是哪天我不小心被人扶了下手臂,你是不是还想把我手给砍下来?”
“我没……”
不等他解释,洛云升神情冷淡地挥开容渊的手,淡淡道:“王爷,你的‘王妃’早就轮回往生去了,我不过是李代桃僵、鸠占鹊巢鬼神。”
“你心中那贞节牌坊若立到我头上,别怪我和你翻脸。”
“你最好牢牢记住,我帮你是我觉得天道做错了,该我来修正。”
“我和你睡在一起,是因为我很喜欢你这张脸,也不讨厌你这个人。”
“你最好不要用这些破规矩来束缚我,否则……”
洛云升轻笑一声:“一副皮囊,我倒也舍得下。”
容渊一言不发,洛云升便笑笑,也不管他想什么,只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
“你得让我高兴才行。”
容渊袖子里的拳头捏紧,沉着脸看他,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却一句说不出来。
“洛云升”不是人,他想守什么规矩便守什么规矩,不想守就无视、推翻,如果他想离开明日这府里就只会多一具名为“洛云升”的尸体,这鬼神再无处可寻。
容渊分不清自己对“洛云升离开”如此排斥是因为那点偏爱还是怕命运不改,重蹈前世的覆辙。
但在听到“和你睡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这张脸”的时候,他心中霎时烧起怒火,差点便要燃尽理智。
那一瞬间,容渊脑子想的全是“说什么鬼话”,紧接着生出想把人在马车上当即办了叫这鬼神知道他其实无处可逃的冲动。
但到底,容渊还是压下了那些冲动,甚至压住了怒火。
因为他确实拿洛云升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根本,留不住这从天而降的鬼神。
但占有欲这东西在他身上长了几十年,他的人从来只能是他的人,别人一根手指都别想碰。
容渊压着漫天怒火想,我也只碰过你一个,你凭什么还想去碰别人?!
压得下怒火却咽不下这口气,冷到极点的气氛下,容渊深吸口气,总归不想和洛云升闹僵:“你既然不是女人,我也没想过要给你立什么贞节牌坊。”
“但你可能不知道,人的身体肮脏得很,你碰多了别人这躯壳便要得病一点点烂掉。”说完,他又想起洛云升什么伤都能治好,气得拳头捏紧指甲差点儿都要刺破掌心。
男人不会怀孕也不会生病……哈,洛云升若真想跳进欲望的海里去,还当真没理由阻止他。
容渊一路想下去,终是把自己气笑了。
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这么气过,甚至还有些委屈。
“好,你什么伤都能治好,和人乱来也不会有任何后果,但我没让人看过我的身体,你就也不能!”
“只要你还在这具身体里你就是我靖安王的王妃,这身份之下你就是只能有我一个!除我以外,谁都不能看你的身体,你更不能主动给别人看!”
第22章
幼稚。
洛云升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到底还是男人占有欲作祟,通篇都是不准、不许。
自己没有就不许别人有,自己不做也不许别人做。
简单来说就是我是处/男你就得是处/女,看似公平内里还是把贞操放在第一位,无聊又恶心。
洛云升恶心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有点好笑。
他反思了,□□不比灵魂高贵,灵魂也不比□□高贵,纠结爱灵魂还是爱肉/体其实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不能失去选择和改变的权力。
这权力不是他人给的,是自己争的,他一个自带系统的穿越者不至被困王府永不得出,大不了让系统帮忙假死出逃,自有潇洒的日子。
何必与容渊掰扯这些形而上的理念?
封建余孽很可能理解不了,皆是白费口舌。
念头通达,气便消了,洛云升捏了捏容渊的食指骨节,这种小动作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尤其容易让人心软,“我不是人,我们有些观念可能不一样,吵架伤感情,我们和好吧?”
和好?
容渊深吸口气咽下喉咙里那一声将出未出的冷笑。
敏锐如鬣狗的直觉告诉他,洛云升根本就不想和好,也没有丝毫没有妥协、退让的意思,只是觉得夏虫不可以语冰,井蛙不可以语海,懒得再讲。
且看,他到底也没答应不再给别人看他的身体。
容渊不放弃地再一次要求:“我们可以和好,但你要答应我下次不能再给别人看你。”
真好,前面说的全是废话,容渊又给他绕回来了。
洛云升气笑,继而质疑地看向容渊觉得有些奇怪,他至于非在这种小问题上打转吗?
系统颤颤巍巍地跳出来:“大概也许可能……原世界是本爱情向的虐女权谋文?”
“他他他……要长恋爱脑了?”
洛云升:“……”
可千万别,真长自己可就要考虑死遁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洛云升简直无奈,“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容渊板着脸:“那你就说清楚。”
“这不是给不给人看的问题,是,这副躯壳从生到死都只属于我一人,王爷能明白吗?”
“乐在我身,痛也在我身,就像世上没人能帮你分担病痛一样。”
“如果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主宰不了,又怎么主宰自己的命运?”
“王爷,我与谁在一起,我给谁看我的身体皆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你替我选。”
“但你是我的王妃,我们理应是一体,我为你考虑,你也为我考虑,如此你我相处才能长久,不是吗?”
洛云升几乎想叹气了,当真是白费口舌。
既如此,说话也不必如此客气了。
“你那是为我考虑吗?”
“你确定你不是在为你那无耻的占有欲考虑?”
“还是你觉得我脆弱到被人看一眼就会魂飞魄散?”
容渊沉默,洛云升按了按眉心,问他:“你愿意给三皇子当狗吗?”
容渊想都没想:“当然不可能!”
“对,但他如果当了皇帝你就是他的臣,他可以主宰你的生命,想杀你就杀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君为臣纲,主人与狗。”
洛云升这话说得重,容渊狠狠皱眉,每个五官都摆出不赞同的样子,加在一起便是满脸的凶神恶煞。
如果说这话的是另一个人,他大抵已经暴起伤人了。
“‘王爷’与‘王妃’亦如此。”
容渊隐隐约约悟到了一点,但那念头像雾,看得见摸不着地藏在脑海里。
“你刚才说,因为我不是女人,所以你不会给我立贞节牌坊,但如果我是个女人……你便打算将我铸进那贞节牌坊里去了?”
“因为,我是你的‘王妃’,我‘属于你’,我要‘听你的话’,如果不,就要受到惩罚。”
“你打算怎么惩罚我?杀了刘公公还是杀了洛朗?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权力,让我恐惧牵累他人变成你手中的傀儡、抱在怀里的猫又或者养在笼子里的鸟?”
容渊沉默,洛云升不知道他是在抗拒还是在思考。
“还记得洛朗说的话吗?他说,果果和他一样是奴仆,这样的出身就算长大也只能嫁不了什么好人家,或许也会像他们母亲那样被丈夫打死,早死也是解脱。”
“容渊,”洛云升闭了闭眼,调整情绪,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怨愤,“在我眼里,你要我只能给你看,只被你看,就是要截断我的后路。”
“我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如果你非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只能离开,或者和你鱼死网破。”
容渊既不能接受洛云升离开,也不想鱼死网破,他觉得自己没想那么多也不会做那么极端的事,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洛云升或许是对的。
他是生出过将人捆在身边的念头,但都因为洛云升是“鬼神”而消灭了。
如果洛云升只是一个普通人呢?容渊思考,随即又觉得不必想。如果洛云升只是个普通人,他就会像上辈子那样黯然死去,如今这场争辩不会存在。
实用主义者不会有太多伤春悲秋,哪怕他可能要长恋爱脑了,长得也是实用主义恋爱脑。
他不知道洛云升想要自己怎么做就直白地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不要命令我做事。”
“有事和我商量,不能商量的事也要告知我。”
“如果你不同意呢?”
洛云升笑笑,“王爷,如果一件事你一定要做,那便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你告诉我,我决定是跟随还是离开,仅此而已。”
容渊抿唇,很不认同的样子,甚至觉得这是洛云升拐弯抹角的威胁——若作出这人不同意的决定,这人便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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