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日已过,只是嘉悦公主的归期……
见洛云升动摇,容渊趁热打铁,他可不想去秋猎还带个随时可能被抓走然后生出无数事端的小烦人精。
“嘉悦已然嫁作人妇,但驸马三年前病亡,嘉悦发誓为夫守贞至今未嫁,可以放心,公主府不会有可疑的男子出没。”
这句话狠狠打动了洛云升——女主光环也实在令人头疼,他是真怕哪里又跑出个疯狂追求者,来展示洛雅晴天生的“魅力”。
第48章
嘉悦公主府
嘉悦公主着一身淡粉卧在莲花池旁, 荷花抓住最后的时机盛放,衬得卧于莲边的女子佳色天成。
“公主殿下,”婢女握着帖子轻声呼唤, 嘉悦仍在梦中没有苏醒,婢女又轻轻唤了两声,嘉悦才终于睁眼。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嘉悦以手遮唇便是打个哈欠都全是优雅, “何事?”
婢女俯身呈上拜帖退去, 嘉悦打开, 眸中显露出几分讶然。
一字一句看完,嘉悦方将帖子递给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的红衣人。
“果真如爻哥所言,皇兄想在秋猎之时将洛家小姐悄悄送到我府上来, 以我来牵制三皇弟。”
秋风吹起江爻宽大的绣袍, 随风起舞的衣衫显得他俊逸飘逸,但缭绕周身的病气却无法消散。
“殿下仁德, 如今能保全那无辜受害的晴儿姑娘的人,唯您而已。”
“静桓君爱妹如女,人是定会送来的。”江爻说着,拳抵着唇忍不住咳出声,许久方才停下, “抱歉, 实在是克制不住。”
嘉悦摇摇头,看向江爻的眼里全是担忧:“你这身体……又何必亲自来?我在江南新寻了个大夫, 走的是阎罗医的路子, 要不要让他给你看看?”
阎罗医名头颇盛, 江爻听闻也顿了一下,随即淡笑一声:“不必, 他们治外伤可以,如我这般病体亏空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不必费那个心思了。”
嘉悦张张嘴,似是想劝却又因想起某事终究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问道:“三皇弟自幼娇养,性情顽劣,静桓君如此担忧他那妹妹,想来是三皇弟私下已然做过些什么叫他不得不防。”
“但雍华宫没有消息,靖安王府也如铁桶一般,不知谁输谁赢。”
“爻哥,可知一二内情?”
江爻一顿,沉默半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晓。”
“但如果公主殿下只想知道输赢,那么——上一局是靖安王赢了。”
嘉悦秀眉微皱,似有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将洛家妹妹送到我这里来?皇兄赢了一局,三皇弟该老实一段日子了。”
“总不能趁他们不在家翻进靖安王府偷人吧?”嘉悦说完,两人一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以容麟的性格未必做不出这种事。
“着实也只能放到我这里……”嘉悦喃喃,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震惊。
“罢了,”嘉悦揉了揉眉心,“我会收下洛雅晴,只是你那边的计划真不需我帮忙?”
江爻摇头:“不必,我帮殿下解决多余之人是觉应当如此,殿下不必回报于我。”
“于我这样早不存于世的人来说,殿下愿与我说话已是盛恩。”
江爻如此妄自菲薄,嘉悦无奈又替他觉得不值,“若不是柳氏暗害于你,你也不至于……”
“只可惜我是个女子,能给你最大的帮助也只有那几分微薄的盘缠,若我也是皇子,兴许当年能帮你一把。”
回忆当年,越美好越痛苦,江爻苦笑一声:“依照宫里那位皇后的性子,殿下若是皇子,恐也活不到今日。”
“女子之身虽受拖累,可如今殿下已是寡居,女子这身份便到好用的时候了。”
嘉悦低叹一声,兴致转瞬高起来:“等你的新身份过了明路,便将计划都告诉皇兄吧,不要有所隐瞒。他可不是个愿受威胁的人。”
江爻点头,转身离去,嘉悦看着他萧索的身影,终是没忍住:“还有柳云岚,你要不然别和他置气了吧,这么多年他有多不容易你我都看在眼里,如今你……这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个如此真心待你之人。”
“他连柳家都愿意为你舍下,你或许可以原谅……”嘉悦话未说完,江爻便打断道:“原谅什么呢?杀父之仇也可以放下吗?”
“……”嘉悦重重叹口气,多少有些怨气:“算了,当年我要你等我再长大一些为你行卷你就不愿意,非要去书院参科考,结果落得……如今你没几天好活,我更劝不住你,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许是嘉悦语气不善,江爻回身过来,倒是没了方才刻意的拘谨,“知道就少说几句,我死之后每年给我上炷香,烧两个元宝,我便在下面日夜为殿下祈福,愿我们蕊儿姑娘心想事成。”
容细蕊白他好大一眼,简直无语凝噎:“赶快走吧,等柳云岚又来抓你,抓回去好生办你一场你方知话不能乱讲!”
江爻讲完他想讲的话,如一缕红云散于莲花池旁,独留容细蕊耳边一句:“照顾好晴儿姑娘,这世上不该再多一个无辜受害之人。”
* * *
是夜。
星月高悬,洛云升与容渊亲自将乔装打扮后的洛雅晴送入嘉悦公主府,方才与这位风评极佳的公主殿下打了第一次照面。
容细蕊生了一张很讨人喜欢的脸,清丽淡雅如出水芙蓉,洛云升一眼看过去便觉她面善,心中自然而然升起好感,再加上系统没有报警,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多谢公主殿下。”
他如此说,洛雅晴也赶忙依葫芦画瓢地道谢,因着都是女子,又加了一句:“殿下真是好生漂亮,天上的月亮都要被你比下去了呢!”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样的字词写在纸上是赞美,说出口难免叫听的人害臊,容细蕊自知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长相,心中却还是高兴,轻声一笑,“那便多谢晴儿妹妹夸赞了。”
容细蕊气质温雅,洛雅晴很是喜欢,看了洛云升一眼,竟主动放开他的衣袖,走到容细蕊身边,对哥哥道:“哥哥你放心吧,秋猎这几日我一定好好待在公主府,一步都不出去!”
“我保证今日我来是什么样,隔几日你来接我,我还是什么样!”
“我绝对不会被外面的野男人拐跑的!”
“我这辈子都跟着哥哥!”
洛雅晴一番保证,洛云升多少有几分无奈,抱歉地朝容细蕊笑了笑,容细蕊先是看了眼在一旁默默无语、暗自忍耐的皇兄,见他对洛雅晴这番言论没太多反应,才对洛云升笑说:“童言无忌,我年幼时也有粘着皇兄的时候,晴儿妹妹这般乖巧,难能可贵。”
听容细蕊夸自己,洛雅晴顿时对这位公主姐姐好感又多几分,“哥你就放心吧!”随即瞥一眼容渊,“你看……都放心让我待在这儿呢!”
容渊瞥她一眼,“我的名字是什么禁忌之词不能说吗?”
“胆小鬼!”
洛云升:“……”感受到了,容渊和这位嘉悦公主关系大概真的挺好,否则换个外人看见靖安王这么幼稚的一面,恐怕得当场吓到心脏病发。
容细蕊:“……”感受到了,洛云升和皇兄关系当真很好,否则洛雅晴敢这么和他说话,早就暴毙了。
场面略略有点搞笑,洛云升怕容渊反应过来不高兴,刻意清了清嗓,嘱咐洛雅晴:“记得别给公主殿下添麻烦,若是有事……”洛云升话到一半,容细蕊就赶忙打断了他:“不会有事的,三皇弟不会打我公主府的主意。”
“父皇只有我一个女儿,盛朝也只有我一个公主,就算不考虑父女之情,父皇也会重视我的婚育价值,为此,三皇弟是断不敢擅闯我府门的。”
被这份直接惊到的洛云升、洛雅晴:“……”
属实没想到,这位嘉悦公主竟然看得那么开,简直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
倒是容渊,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以,还请皇嫂放心,晴儿姑娘在我这里一定安全。”
“我们自然信你,既如此,就安排洛雅晴去休息吧。”
洛云升出于礼貌打算再谢,却被容渊伸手拦住,只从怀里摸了一打银票出来,问容细蕊:“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容细蕊看一眼银票,忽地笑出声来:“父皇若不驱赶,便暂不回江南了。”
“夫君丧期将满,还要请兄长照拂。”容细蕊这是话里有话,但缺乏必要的前置信息,一时之间洛云升听不出她方才这句暗示了容渊什么。
但容渊显然是听明白了。
二话不说,容渊将一沓银票递到容细蕊手中,“既要在盛京度过秋冬,你那些慈幼院是不是也要办到盛京城来?这五千两银子你先拿去用,不够去找容麟,往多了说,让那蠢货翻三倍掏给你。”
“……”
突然知道容细蕊是如何在她这两个兄弟之间左右逢源了。
随即忽地觉着,就算没有自己,容渊在这世界上也不是全然没有能交心之人,起码眼前这姑娘可以,心下莫名松了口气。
他不是全然孤独。
真好。
容细蕊也终于绷不住了,瞪容渊一眼,“当心你俩如此攀比一番,钱财全都进了我的口袋,到时候看你哪里去找嫂嫂开义诊铺子的钱。”
得知容细蕊有办慈幼院的习惯,洛云升对容细蕊的印象更好一分,笑着摇摇头:“做慈善也没有钱全往自己兜里出的道理,只出不进到底难以为继。”
容细蕊顷刻捕捉到洛云升的言外之意,别的事不好说,但慈幼院她年幼时便开始办了,否则也不可能与江爻产生交集。
正因为经营日久,所以才更明白慈善向来是个只出不进的无底洞,难道还能有其他的循环之法吗?
洛云升看出她的困惑,温柔笑道:“等平安度过秋猎,公主殿下若有兴趣,你我可详谈。”
有《失意篇》在前,又有容渊这一层关系在中间,容细蕊对洛云升天生便是信任,当即眼眸发亮:“那细蕊便要与晴儿妹妹一同祈愿嫂嫂早归了。”
第49章
循环之法自然是有, 但想成事还需多番努力,此处暂且不谈。
安置好洛雅晴,洛云升心情放松, 人看上去也松弛许多,表情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
夜色迷人,容渊索性揽了洛云升用轻功带着他再登灵隐寺。
乘月而来, 灵隐寺在雾气之中朦朦胧胧, 宝塔明珠闪着淡淡辉光, 仿若真有佛陀端坐塔上, 诵经念佛,祈愿人间万世安宁。
落在青瓦之上,洛云升小心翼翼站稳脚跟, 因着怕掉下去不得不抓紧容渊衣袖, 低声问:“你我这样夜闯灵隐寺万一被抓到不好解释吧?”
容渊一派自然,分毫不担心被发现的样子, “放心,这个院子不会有人来。”
他胸有成竹,洛云升霎时紧绷起来的精神也逐渐平复,心里大概明白脚下这个小院是容渊在灵隐寺的落脚处,“怎么忽然带我来这里?”
“夜色正好又无事可做, 带你来看月亮, 我小时候便常常在这里看月亮。”
洛云升有些无奈,又想难得容渊这么好兴致, 今夜月色正美瞧瞧也不错, 抬眼看向高天悬月。
容渊指着月亮, 对洛云升道:“小时候我母后常说,月亮在天上照着人间每一寸土地, 看到月亮就是看到家乡。”
洛云升点点头,家乡啊……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想念过的地方。
“你的家乡又在哪儿呢?”
“在……”洛云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瞥容渊一眼,“大好的月色,你非要挑这个时候套我的话?”
“倒也不是,”套话失败,容渊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就好像刚才那句真是随口一问。
“只是觉得有时候你好像离我很远,忍不住担心哪天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如此担心大可不必,洛云升笑笑,很有些安慰的意思:“你现在就是让我走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言下之意便是:如今我只有靖安王府一个家。
容渊成功被安抚到,一阵秋风吹过,洛云升略略缩了缩脖子,身上就多了一件还算厚实的外衫。
带着暖意的外衫盖在肩上,洛云升心里升起许些感动,随即又为自己缺爱的本性忍不住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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