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下紧绷了身体,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剑,这几息间,天衍宗一行人也来到了他们面前,在巨剑身边停了下来。
“我方才见贵门派的弟子对我宗门里的师弟拔剑,是有何意啊?”
出声的是那名为首的弟子。
这为首的弟子不是别人,正是周岭,他说话时上下打量了一行人,目光说不出的轻佻和鄙夷。
向着江潇宁拔剑的弟子立即想要上前,“你们——”
“别欺人太甚”几字还来不及从他口中,他便被秦玉伸手拦了下来,“谭昊,住手!”
“秦师兄,他——”
谭昊心有不甘,但在秦玉锐利的目光之下,很快咬着牙将剑收了回去,进入了队伍之中,随着他身形的隐去,秦玉方才开口,“抱歉,我师弟方才行事多有冲动,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啊。”周岭长长“哦”了一声,将巨剑收了起来,“那刚刚真是抱歉啊,手滑了,不小心把剑扔歪了。”
他说“扔歪”时丝毫没有抱歉的诚意,收剑之后说了声“让个道”,便浩浩荡荡带着十来人弟子从他们一行人中间穿过,中途还刻意撞了秦玉一下。
秦玉和几名无极宗弟子被撞得一个踉跄,有气却不敢发,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江潇宁走在队伍中间,未和无极宗的任何一人接触。
第二日清早,论法大会开始,在擂台上的抽签当中,天衍宗的弟子竟都好巧不巧的对上了无极宗的人。
江潇宁对秦玉,段明砚对宋清雪,周岭对谭昊……
无极宗的弟子竟然每一个都与他们宗门的人对了上来。
就算是对这些外事一向漠不关心的江潇宁,在看见擂台赛贴出的比试组名单时也难免愣住,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巧吗?”
周岭和一众弟子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是啊,就是这么巧。”
江潇宁:“……”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擂台上与秦玉相会。
结果自然是江潇宁胜出,一招制敌,未想少年才经过数月,修为便胜过自己一截,秦玉怔在了台上,直到江潇宁先行走下擂台也久久没能回神。
除他之外,宋清雪,谭昊,还有无极宗的其他全部落败,有几名弟子受了不轻的伤,其中谭昊最为严重,伤势也不容小觑,差点便被周岭命绝擂台赛上。
无极宗的人怒火中烧,要去讨说法,却也只被对方用“失手”的理由搪塞而过,一行人气急,又无可奈何,因为在论法大会上全部落败,失去了出入玄雾宗的令牌,只能在论法大会举办的第一天夜里,一起返回了宗门。
来论法大会一趟,名声没打出去,长老和师门的仇没报,还在擂台上被人使计重伤了好几名弟子,第一天就被赶出了论法大会。
回去路上,大家一路没有声音,有弟子气红了眼眶,但也只能红着眼眶,什么也做不了。
“一定是晏还真!是晏还真让天衍宗的人在擂台上对我们下暗手!一定是他!”
他刚骂完,一道黑影便倏忽落到了众人眼前,一些弟子还来不及所有反应,临别三个月,黑衣魔修重见故人已经露出了笑容,看了看秦玉,又看了看宋清雪,最后看向其他弟子。
“真巧啊。”
无极宗一行人在返回宗门的路上遭遇魔修一事,是事发后的好几日里,系统猫告诉的江潇宁。
“魔修?他们又遇见了魔修?”江潇宁闻言愣了一愣。
说不惊讶是假的,他们宗门三个月前才撞上魔修,而这次,没等他来得及平复惊异,系统猫便说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宿主,这个魔修就是前两次你遇见的那个。】
江潇宁:“……”
【这次没有你,是宋清雪身上的三道禁制拖延时间,让掌门和另外两名长老过来救急,不过掌门受伤,另外两名长老又死了一名。】
江潇宁:“……”
【无极宗现在只剩十来名人了。】系统猫悄悄,【都死了。】
江潇宁:“……”
【宋清雪伤上加伤,又昏迷过去了,秦玉和剩下能动的几名弟子都带伤出门替他寻药……】系统猫还在叽叽歪歪,但江潇宁对一群人的后续如何并不感兴趣,没有再听下去,又过去数个月后,剧情进度条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
“潇潇。”
离开当天,段明砚牵着江潇宁的手,站在天衍宗的登云梯前。
天衍宗的一行弟子在挥泪道别。
“季师兄,潇师弟,游历要常回来看看啊。”
江潇宁点了点头,两人向着登云梯往下走去,直到确保天衍宗的弟子都看不见二人时才打开了各自的系统空间,进入空间前,江潇宁看着段明砚,“一会儿见。”
段明砚笑了一声,轻轻俯身吻了他的额头,“一会儿见。”
随着两道白光一前一后闪过,这个世界再也不见二人的身影。
无极宗。
宋清雪醒的那日,秦玉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离开无极宗。
“秦师兄,你……”
宋清雪秀丽的格外苍白,他刚才昏迷中醒来,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如此一个重磅消息,“你为什么……”
“清雪。”
意外的,这一次秦玉不等把话说完,便蓦得打断,先行问了一番话出来。
“你和晏还真前往落梅镇击杀妖兽那一回,受了重伤,晏还真拼死带你逃生,回了宗门,师尊见你受了伤,一掌将他打晕。”
“大长老……他……”
宋清雪露出诧异的神色,不可置否。
可秦玉却不是要在这个时候说玄道真人的事,他转了话题,尖锐的话直逼宋清雪。
“你醒来的时候,没有听到过其他弟子在面前怪罪晏还真吗?清雪,那么多人因为你排挤他,你看在眼里的时候,没有想过,要为他正名,让大家清楚,是晏还真救了你一事吗?”
宋清雪脸色骤白,“我……”
“你可曾在事后感激过你的救命恩人?我没有,清雪,我们都是一样自私自利,又无能的人。”
“浮玉山上,晏还真明明救了我们剩下所有人的命。”
“宗门现在,只有十三人了。”
“你的伤势,掌门尽力了,好好修养,或许有再修行的可能。”
宋清雪猛然呕出一口血,开始咳嗽起来。
秦玉并未理会,转身便离开了他的宫殿。离开一事他没有跟宋清雪之外的任何提及,回到自己的洞府里简单收拾了行李,便下了无极宗的山门。
他去了天衍宗。
照顾昏迷不醒的宋清雪这段时日里,他其实也去过几次天衍宗。
但天衍宗的弟子一听他是无极宗的人便把他拒之门外,秦玉屡次无法入内,这一日,不知是运气还是何种缘故,他在门口遇见了周陆生,对面见到他时惊讶的停了脚步,“秦……玉?”
两人不过见了一面,周陆生却竟然记得他的姓名,“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玉说了自己目的。
周陆生一愣,“潇师兄,你要找潇师兄?他不在,早在一个月前便和季师兄一起游历去了。”
什么?
这会儿轮到秦玉愣住,“晏还真……和季晚意游历去了?”
“是。”周陆生点头,“季师兄说是度蜜月去了,让我们都别联络他,也不许联络潇师兄,不然揍我们,我也不知道度蜜月什么意思。”
度蜜月……
秦玉同样不明白这三字的含义,只是很久之后,他才低头说了一句。
“是吗?”
周陆生看他模样,不再开口,直到秦玉说了声“打扰,转身离开,他才在秦玉离去之后回了山上。
回去的路上,得知江潇宁的消息,秦玉突然想起论法大会时,和自己偶遇的一名天衍宗弟子对自己说的话。
“你无能为力去找当初的邪魔复仇,所以你就把你爹娘的血海深仇归咎到晏还真身上。这样能让这辈子都无法手刃仇人的你好受一些吗?哪怕他从来都与你当年的灭门惨案并无半点纠葛。
“你不过是一个,无能又喜欢狂怒的人。
是啊,他一直把自己无能为力的错误归咎到晏还真身上。
秦玉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忽得想起十三岁爹娘忌日当天,他一个人躲在房内哭泣,门外在这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秦玉打开门,便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孩童。
他满身灰尘,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看见自己的第一眼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从怀里掏出三块散着诱人香味的糕点,小心翼翼的递到了自己跟前,“师兄,这是……这是……
对方话都说不利索,秦玉满眼怨恨的看着他。
直到男孩捧着桂花糕递到自己面前时,秦玉突然发力,狠狠推了一把面前的人。
“咚!
男孩猛然摔下了台阶,秦玉看见对方在地上愣了片刻,缓缓爬起,满眼无措的看着自己,三块桂花糕也滚到了泥土里,沾满尘土。
“滚啊!
他大吼。
这之后,晏还真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
再看见晏还真的时候,是在教习的教堂里,他在偏僻的角落里,秦玉看见他注视着宋清雪的眼神,爱慕和敬仰,突然备感恶心,这样一个肮脏的魔物怎么能肖想清雪这样不染尘埃的人。
魔物,魔物。
直到他在那双澄澈的眼里看见了发狂的自己,直到自己的所有同门对那个自己一向厌恶至极的魔物拔剑相向。
他伤了想要上前想要他的弟子,嘴角有鲜血流出,仍是冷冷的站着,和他的师尊对视,“我本就是魔物,何来入魔一说。
“从今以后,我与无极宗,再无瓜葛。
……
历练……
走出天衍宗不知过去多久,秦玉停下脚步,抬起了首。
他也下山历练的话,是不是只要一直走,有朝一日,就能在九天十地的某一个角落里,遇见少年?
……
可是没有,一生都没有。
第118章 正文完
“滴滴滴。”
洁白的病房里,床头的仪器忽得发出一阵响,那响声急促而紧迫,昭示着病床上少年心率出现的异样。
“滴滴滴。”
好在仪器发出的警报声不过五秒便停歇了下去,床头的显示屏也在一同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数值。也是在警报声和显示屏数值都回归正常的一刻,床上的少年倏忽醒来,瞬时睁开了眼。
【宿主。】
意识回笼的一刻,系统猫的声音也在他脑中响起,【我们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
江潇宁看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本能便要从床上起身。
不想起身的一霎,绵软和无力从周身各处传了过来,因为眼前有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他无法下床,只能暂时坐在床上。
【宿主。】
见宿主有着明显不适,系统猫及时做了解释,【车祸后,你在ICU治疗了二十八天,体征稳定时转到了这家医院进行康复治疗吗,现在距离你车祸发生时日已经过了去九十七天,长时间的卧床会导致身体系统多处紊乱,现在有无力和头晕的现象是正常的。】
江潇宁知道这一点,轻声应了一声。
九十六天……
他看起四下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明净无尘的窗户上。
原来从离开到归来,已经过去了有九十六天。
“系统。”
江潇宁出声,想要说点什么,病房的门的却在此刻“咯吱”一声被推开了开来,他循声望去,入眼的便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人。
女人约三十岁的模样,相貌姣好,但眼神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她手中提着袋子,正要往门口的桌子放去,见到江潇宁时倏忽睁大了眼,陡然震在了原地。
江潇宁静静看着她,喊了一声,“妈。”
女人似这才回神,手里袋子“哗”的一声落在地上,颤抖着唇出声,“潇潇,……你醒了……”
“嗯。”他点了点头,“妈,我醒了。”
这一早上,女人紧紧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她放声痛哭,许久才勉强冷静了下来,给自己的丈夫江文打了电话,“江文!快来!潇潇……潇潇他醒了!”
“什……什么?!潇潇醒了?”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有抑制不住的惊愕,他无法置信,但很快接受了这个天大的喜悦,“婉婷,我马上过去,马上过去!”
等待江文赶来的时间里,许婉婷将江潇宁的手放入怀中,哽咽着说着他昏迷以来的这段时日。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眼眶始终通红,“医生说你已经……但是我和你爸……”
江潇宁抱住了她,“我已经没事了,妈。”
“潇潇!”
两人拥抱之时,病房门“砰”得一声被推了开来,江文来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上来,他喘着粗气,见到江潇宁的一霎热泪盈眶,激动且颤抖的冲了上去,猛得抱住了自己差点失去孩子。
“你终于醒了,潇潇,你不知道,爸爸和妈妈……”
话到后半句,他也哽塞得说不出来,一家三口这么在病房里温存半日,终于想起要出院的事。
“醒了……醒了我们就出院!明天就回家!”
江文喜不自禁道,许婉婷却是不同意,“潇潇才刚醒,身体好还没好哪里清楚,要多在医院里留几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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