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清看一眼饮酒睡倒的宋广明,做出决定,抢在所有人前开口,大声道:“君竟有解决国库空虚之计乎!救国奇才也,大哥,一定要与这位奇才悉心详谈啊。”
太激动,连带着还打了个带酒气的嗝。
那人转过身,看到宋宴清这个乱入者,飞快应道:“我无计,我非户部尚书。”
宋宴清痛心地看着对方:“汝忠国乎?忠君乎?以歪道攻讦户部,还以为你有救国之策,不想竟只是哗众取宠之辈。嗝——”
宋宴清话音落下,这人便成了众矢之的,群起攻之。
待众人反应过来——
【叮,粉丝值+5。】
【叮!粉丝值+2、+5……】
粉丝值又小涨了一波。
但老实讲,宋宴清有几分失望。都露面了,怎么粉丝值涨得还没上午强劲呢。
骂人越多越吸粉不成?
一定是酒嗝误他。
这一举叫众人记住了他,那位身负宫廷起死回生神异传闻的七皇子。
但这只是开头罢了,年轻监生掩面退去,原本顾明朗安排好的人站出来,用真正的政事难题直迎宋承宇。
国子监里出了许多叛徒。
且这批人用的是煌煌正道,没年轻监生那般好应付。
不过宋承宇的确苦读多年,天赋也不错,起初对答颇有度。
无奈对面奸贼早有准备,刻意刁难。
待便宜大哥口哑需要国子监其他臣子帮衬,单人论学快演变成两方大混战,宋宴清又有动静了。
宋宴清:“嗝——。”
然后一嗝惊人的他低下头,倒在了案头装睡,和宋广明保持了一个姿势。
宋怀信:……
宋怀信最终还是选择了配合:“七弟!”
宋承宇也用快哑的嗓子痛心喊道:“七弟!”
宋广明被惊醒,抬头看见七弟在睡,他揉揉眼睛:“两杯酒就醉了,老七酒量太差了吧。”
装睡的宋宴清:……
五哥,谁才是那个酒量差的啊。
还好他的付出没有白费。
【叮!粉丝值+500!恭喜宿主又收获一位真爱粉,还是同公司练习生哦。】
系统也因为这笔大收获又冒了出来:【宿主,你好善良,竟然还帮宋承宇解围。还顺利蹭到了他一点热度,今日粉丝值收获轻松破千。】
善良的宋宴清回程躺在宋承宇的豪华大马车上装睡,回顾了一下今天干的事。
解救一群中二,放生黑大虫,为便宜大哥解围……
除了搞砸了所有人谋划外,好像确实怪善良的。
第020章
再宽大豪奢的马车,也终究只是马车,摇摇晃晃,催人睡眠。
就在宋宴清以为自己要睡过去时,马车外传来通报声。
“殿下,老大人在街口候着。”
这声殿下唤的自然是宋承宇,而不是蹭车的宋宴清。
以宋承宇的家族关系来说,老大人应当是如今六部大佬之一,兵部尚书封良。
宋宴清装着睡,脑中在想近二十年的史料在上书房的书库里似乎都找不到,导致他对如今朝堂中的官员派系缺乏全面了解。而追着别人问这种事,又实在有些敏感,容易引起麻烦。
“街口慢行。”
宋承宇吩咐下去后,没多时,宋宴清便感知车马往下沉了一大下。
封良上了外孙大皇子的马车,意外地瞥了眼一旁躺着的少年:“他是?”
“七弟。”宋承宇小声道,“喝醉了,眼下睡着呢。”
封良不太赞同地望向宋承宇,目光似在责备他怎么把人留在马车上。他们祖孙之间的对话,原也算得上隐秘。
宋承宇便把宋宴清与他解围之事道来。
听闻最后不太顺利,封良哼一声,目露杀机:“定是那奸宦所为,回头我让人调查清楚那些出头之人。”
“查自然是要查的。”宋承宇又道,“还有那墙外拦阻监生请愿之人,必须查出来。”
宋宴清:……
还是别查出来的好。
许是有个醉鬼妨碍,两人只简单谈论了几句正事,而后宋宴清便听到老者的声音带着喜意道——“你大舅得胜,将凯旋而归。”
“大舅舅打到北境哪儿了?拿下了几城?”宋承宇声音忍不住都大了些,可见上心。
宋宴清觉得奇怪,他知道边境驻兵的意义,在于展现威慑力。但如今整个国家好像都很穷,如何供给打仗?听这话也不是守城,像是攻略之战。
封良笑道:“昔日十四州拿下九州了,捷报明日送到。”
“那大舅归家之日,想来也不远了。”
说完此事,封良寻了个地方下车。他一个外人,总不能跟进宫墙去。
昔日也是英勇武将,如今在京城定居十多年,肚子都长出来的封良望着远去的皇家车马,迎着光的眼睛眯着,像极北地长空上的老苍鹰。
车子又继续晃荡,宋承宇沉默地思考着今日之事。
其实就算最后的混乱,他应对得也算有度,且展示了他对各方面的了解与才能。遑论他还拒绝了提前泄题的帮助,相当于裸考得高分。
揽权的顾明朗在一旁虎视眈眈,有些许差错也在宋承宇的预料之中。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年岁有限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仅仅坐在书房里,就能懂得天底下所有的道理、就能解决世上所有的难题呢?
他必须得走出书房,才能知晓更多的事与理,也才有名正言顺与顾明朗斗争的底气。今日之事是他必须经历的。
宋承宇为此做了很多准备,今早出发时他还野心勃勃,想要一举拿下储君之位。
但真正面对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比他想像的更难受一些。
灾祸,田地,豪强,军务……,他真的能解决如今家国所面临的混乱和种种困难么?
现实只会比今日的刁难更为尖锐。
宋承宇心内其实有点儿茫然,但作为其他人心中的“储君”。他不能将这些茫然展露分毫,哪怕是在他的外祖父面前,只能在这无人时刻自己消化。
不过马车里也不能算完全无人。
宋承宇低头,看向呼呼大睡的少年。
从国子监走时,他将少年抱上马车,有人称赞大殿下友爱兄弟。
但宋承宇心里清楚得很:哪有什么友爱兄弟?
没有的。
一点都没有。
不久前这小家伙病重,根本无人探望。还是起死回生之说传遍宫中,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弟弟病过那么一场,但也只是知道,根本没做什么。
反正皇宫里有他父皇以身作责,比外面还来得赤|裸直接,连虚情假意都不需要。
明日之后,或许就今日起,他就将在不知真假的言论中活着了。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对!是太傅归来后,他的兄弟们之间总算看着有些情谊的样子了。
想来是太傅教导,才叫这个小家伙今日醉酒也仍为他出头。
太傅那样的为人品性,即便是拒绝相帮,他也觉得极好。他身边的人多一个不多,但像太傅那样的人少见。
“倒是机灵。”
宋承宇夸了七弟一句,想到那个无耻之徒后来被群起而攻之,心情都变好了些。
假如骂皇帝无人追究的话,整个皇宫里,哪个皇子不想骂几句君父呢。
当然,肯定远不止皇子。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宋宴清酝酿了一下,表情恍惚地醒来。
“噫,大哥?”宋宴清脸上的表情从醒后的茫然,很快变得清醒。
少年爬起来坐好,左右张望一圈,问道:“大哥,是在你马车上吗?我怎么在这儿。”
宋承宇:“你喝醉了,哭着要跟我坐一辆车。”
但说这话后,不见少年面露懊恼,反而盯着他瞧了好几瞬。
宋宴清叹气一声,面露无奈道:“大哥,你又骗人了。我眼睛并不难受,定然没哭过。”
“那你怎么在这儿?”宋承宇笑着反问。
宋宴清:……
你亲自扛上来的!
宋宴清实不愿意面对自己被个大男人公主抱了的事实,也想不到500粉丝值就能让宋承宇如此屈尊降贵。
或许对方只是想刷点“兄友弟恭”的名声?那倒是可以理解。
“我不知道。”宋宴清不想再装傻,直接道,“反正大哥没生气,那不就没事了。”
宋承宇这才把实情简单道来:“是你喝醉了,我带你上车的。不过你喝醉的时候帮了大哥一个大忙,你有什么想要的,说与大哥听听。”
宋宴清想要很多很多的金银,钱还是有些不够花。
但不好意思跟看着矜贵不染俗物的宋承宇开口。还有他好不容易刷出来的粉丝值,也舍不得掉了。
宋宴清随口道:“我今日第一次出宫门,在外面给我娘买了好些东西,可离着假日还有好几日,大哥能叫贵妃娘娘给我批个进后宫的令牌么。”
宋承宇:?
就这事?
哪里值当换他的人情。
但这样纯粹的少年人,更让人愿意满足他的愿望。
宋承宇痛快点头:“行。日后那个令牌也不收回去,那样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婕妤,就可以什么时候去看她。”
“多谢大哥!”
少年人得到满足,激动得动了下,身子都拔高了些。
宋承宇看着他的个头,好像才几日不见,又长高了点。他道:“近来怕是长得很快吧?再让人给你做些新衣裳。”
“好。”
宋宴清笑笑,作不好意思状。
心里却想: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宋承宇居然还是这种惦记给人做衣裳的暖男,太没有“储君”的派头了。
假如可以完全不要脸的话,宋宴清是想再回一句——“我还会不断长高的”。
那还不把将来衣物通通拿下。
也不知道他现代一干粉丝知道这事,会哭出几桶泪来。哥哥唉,你好歹也是个顶流,不至于这么抠门。
宋承宇还想逗他玩,帘子外传来急声通报。
“大殿下!圣上摔了,唤你速速回宫。”
宋承宇揭开帘子,马车外露出一张禁卫将军的黑脸来。
宋宴清看到他弯着腰踏出马车,站到车板上,飞身一跨就上了外面卫士拉来的马,身姿如燕,可见弓马也必娴熟。
许是想起车里还有个人,宋承宇匆匆回头交待了一声:“莫慌张,听你二哥的即可。”
声音不大,话落时青年已随着马蹄扬鞭声远去。
宋宴清得以独享一辆大马车,和车上许多美味点心、一壶名茶。
成长期的半大小子,友爱地帮宋承宇解决了这些遗留之物,还觉得没吃太饱。
疾驰而去的宋承宇看着面色着急,但心里完全没有。
虽然他是个盼着亲爹快点走的纯不孝子,但从是皇帝唤他、而非母妃唤他这点小细节,宋承宇也能判断出——皇帝八成没什么事,但可能很生气。
回到皇宫,看去的方向不是龙华殿,宋承宇问赶来的自己人:“是去哪?”
“锦词台附近。”
宋承宇因为这个地方沉默了下,而后才问:“父皇怎么摔的?可严重?”
“圣上服食五石散,从假石上摔了下来。但有顾总管舍身相护,只摔到了腿,太医看过说没什么大事。”
“那顾总管呢?”可能比前一句问得更关切。
“顾总管磕到了头,血流得有些多,怕是要养上好一阵。”
“真是位大忠臣啊。”
帝王养伤处自然不在四面吹风的锦词台,人已经到了锦词台附近的宫殿中休养。而原本居住在的宫殿里的后宫女眷位份低微,直接被塞进了旁边的宫殿。
来到收拾得满目金黄的宫殿中,宋承宇却并没有见到皇帝。
长着青苔的过道上,眼熟的太监战战兢兢。
“圣上让、让殿下您跪着祈福。”
***
对其他皇子而言,想去看望宋齐光也是不必的。因为除大皇子宋承宇外,皇帝自罢朝后从不见其他皇子。
便是老二宋广骏,上次见皇帝也是在中秋那会了。
以至于第二天,宋宴清去上书房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皇子们心里不是真关心皇帝,也不至于看都不去看望一下吧?走个过场也成啊。
在逐渐模糊的记忆里翻江倒海,才知道是宋齐光给宫里下了禁令,不许宫中众人去龙华殿打搅他。有那种试图违反禁令的,都送了性命。
宋宴清:……行吧。
反正他也不是真想去看望昏君。
中午时,宋宴清没能见到宋承宇的人,但收到了他遣人送来的令牌。
于是下午宋宴清就鸽了蹴鞠,带上想跟他一起去的宋曲生往后宫去。
去得突然,王婕妤正练字呢,手上脸上都染了墨汁。
“你们两个都来了,六皇子怎么也来了,快坐,上茶。”
王婕妤藏了染黑的手指握在手里,招呼两个孩子。
宋宴清看着她的脸笑:“娘,我们昨日出了皇宫,给你买了些东西。”
宋曲生很拘俗地跟着七弟坐下,眼睛都不敢乱瞥。
“有心了,娘瞧瞧!”
王婕妤也没什么不当人面拆礼物的讲究,高高兴兴地拆了给她装礼物的盒子,在两份礼物中各选了一样,插到自己头上。
两样一簪一钗,色调和谐,怎么看都不会丑。
王婕妤照了铜镜,先为脸上墨汁拧偷笑的宋宴清两下,才得意地晃晃,一点都不客气:“真好看,我喜欢得紧,下回再给我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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