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清一琢磨,很快也反应过来——被顾明朗阴了!
亏他挨打的时候还觉得顾明朗够义气,居然为他期上。
顾明朗这回不是想看笑话,应当是想借他激怒皇帝,进而达成什么目的。
恭贺将士们收复失地、胜利归来,会让昏君生气?
昏君打过仗,还败过?打的什么仗?
顾明朗到底是什么目的。
宋宴清推理了一番,为了能让亲娘来拯救他的好奇心,还主动把令牌给了青栀,让她给王婕妤送去。
不过青栀在半路上就碰见了着急的王婕妤,以及扶着王婕妤、却比王婕妤看起来更像个宫廷主子的虹芳女官。
王婕妤双手发抖,一把拉住要行礼的青栀:“这都时候了,还行什么礼,清儿怎么样了!”
上一次的恐惧感明明已经离去多日,但又席卷而来,吞没了忧心的王婕妤。
青栀学了殿下的口头禅:“还好还好,娘娘莫急。”
待王婕妤赶到,水淹七清宫。
宋宴清听她哭了会:“娘,你接着哭,儿子急得屁股都不痛了。”
王婕妤抽噎了一下,人有点懵:“……那娘再哭一会?”
宋宴清急了:“别!别哭了,屁股不痛头会痛,还心里难受。”
急完又拉着王婕妤的手,温声劝:“跟上回不一样,话本子都说且看下回对不对,从没来说上回重现的。你放心,真没上回了。”
虹芳在一旁瞧着,可算是懂了为什么七皇子的变化能那么大。
她清清嗓子:“殿下心中可有疑惑?”
宋宴清连忙点头:“好姐姐,我心内正有许多疑惑待解。”
不太靠谱的解谜师王婕妤下线,真正的解谜师上线。
第031章
“七殿下请问。”
“父皇为何棒刑于我?”宋宴清昧着良心道,“我并未惹怒他。”
惹怒自是有的,但眼下宋宴清已经知晓——那不是主要原因。
“得从那几座各族混居的城池说起,先帝晚年极为疼爱一异族妃子,险些割地让城、封王于那妃子的兄弟。”
“虽然群臣抗议,没给封王,但那几座城池还是换成了异族官员掌管。待先帝一走,妃子追随而去,顿时七城失陷。”
“圣上少年登基,前三载励精图治,国库充裕,新政四年,调遣名将韩世元,出兵攻打。”
“半年大胜,得失城四座,韩世元率兵取下那偷了七城的北王的人头。而后朝中举办了一场庆典,圣上曾在宴席上唱得《鹿鸣》,遥贺韩将军和诸将士。”
“但几月后,天降暴雪,北地成灾。韩将军心疼兵士,疏忽之下,反而被新的北王夺回了城池。还让异族兵马长驱而入,抢走了赈灾粮,杀害了运粮去赈灾的诸六元。”
“诸六元?莫非是那个连中六元的诸忠春。”宋宴清知道,那是太傅的同年。
“本朝只这一位六元,自然是他。”虹芳反问道,“现在殿下可懂了,为何会挨这顿棒子。”
宋宴清点点头,他奇怪道:“可为何无一人阻拦我?”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种事如何好口口相传,但凡年轻些的都不知晓,知晓的少数人也不会多说。圣上临时变主意,也是惹人生气的,群臣乐见呢。”
“何况贺的是封大将军,自韩将军失城身死后,他是唯一一个称得上名将的武官,得给些面子。此事还赶上大皇子、二皇子初接触朝事,必不能波折,圆满些就更好了。”
王婕妤听着,嘀咕道:“怪不得娘娘叫我带上你。”
虹芳不大喜欢自己,王婕妤是能感觉到的。相比较虹芳,王婕妤也更喜欢箬竹些,但她在皇后宫中听闻消息,吓得腿软时,皇后娘娘特意点了虹芳相陪,送她到前面来。
眼下听着虹芳的话,谈及这个将军那个将军,又是文臣又是武将,可真是厉害啊!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
虹芳只笑笑,她是有些拧的性子,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和惧怕。
宋宴清:……
古代人心眼子可真多啊。
他感觉自己好像个傻白甜,还以为大宴之时,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所有人打破了文武的隔阂,聚到了一起,恭贺胜军归来。
前朝崩于兵马失控,所以本朝重用文官,致使武将地位低下,滋生出了严重的文武不合。
看着那么和谐的场面之下,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心思。
那顾明朗的心思?
此事瞧着对他无利,但宋宴清猜想,可能顾明朗是想警醒昏君小心文武两边都占了好的大皇子。
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但总归能有好处,所以顾明朗就顺着宋宴清愚蠢的“上进”,送他上了“戏台”。
在算计他不久之前,顾明朗还在为他认真批改课业!
宋宴清眉头拧起来:“多谢姐姐解惑。”随后又叹气,“我可真像个笑话。”
“殿下一片赤诚之心,如何是笑话了?我看那满堂才是真正的笑话!”虹芳掷地有声。
王婕妤:“我儿莫气,回头给他们好看。”
少年人得了宽慰,笑起来,眉目也舒展开,如同雨后抖擞的桃枝青叶。
“姐姐这话颇有《桃花庵歌》的意思了,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虹芳点头:“用到此时恰好。日后亦是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千百年后,谁还会记得那些心机之人的暗中得意呢?那时只有被当作耕地的田地,也只有史书上那寥寥数字。
【叮!粉丝值+100,新增一位真爱粉。】
【有些人曾经并不喜欢你,但通过努力,你可以改变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的印象,获得尊重与喜爱。】
【宿主,你高兴吗?激不激动?】
宋宴清:……
系统有时候真是太诚实了。
为什么什么话都告诉他呢,锻炼他的心理素质么,还是故意考验他。
但转化回来的真爱粉,宋宴清心胸宽广,一样可以。
这种特别的粉丝,往往更为坚定,因为自信自己很懂“偶像”,是偶像未曾相逢的知音。
有的“偶像”会营销洗脑包骗人,但宋宴清眼下可没有那个条件,全靠他自己单枪匹马、一通乱“肝”,完全可以交托信赖。
——“谢谢你系统,我很高兴。”
敷衍了报喜统,宋宴清对着真粉姐姐道:“哎,就好像吃了天底下最灵的神药,我顿时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
虹芳笑着对王婕妤道:“婕妤娘娘听见了,我这趟没白来吧,可要赏我一回!”
王婕妤没听懂那几句诗,但不影响她发现儿子变成了“文化人”。
原来日日刻苦读书的事,儿子不是骗她的啊,而是真正努力了。
王婕妤拉着虹芳的手:“给给给,我的心肝都给你。”
宋宴清先被“拉手手”伤害了一下,然后又太自然地把自己代入了心肝,小小惊吓一回。
但再细看,王婕妤是没有乱来的意思,纯粹是她的心肝听见心肝就误会了。
王婕妤也想加入“有文化”的人群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给虹芳许诺:“我回头用桃花给你绣一幅字。”
那一副字她已经想好了,就照抄字帖上的花鸟体“桃”字。
耶太傅的手笔,学个三分也算得上文雅。
“多谢婕妤娘娘。”虹芳也客客气气地道谢。
倒不全为着对七皇子的改观,而是婕妤今日爱子之心也令她折服,懂得了皇后娘娘喜爱婕妤的原因。
送走虹芳时,宋宴清厚着脸皮跟这位姐姐讨了点好处。虹芳允诺送他个小册子,上面都是这些年史料的重点资料,方便他以后规避。
就是临走前,另一个消息让宋宴清破防了。
——明天,太后就要回宫了。
而太后此次回宫,是因为皇后跟她提了自家皇宫里就有个“身有福泽”的有缘人。
晚一天,这顿棒子说不定就不用挨了。
宋宴清让系统在记事本上,记下他对顾明朗和昏君这对君臣的双份讨厌。
***
翌日,太后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宫。
太后年过七十,放眼天下,像她这个年岁的老人十不存一,可谓是真正的长寿老人。但太后不仅能活着,还有精力这地求佛圣,那处拜神仙,可见其精神。
因此回宫后,只歇了一会工夫,太后人就到了凤仪宫中。
“兰君,你坐好、坐好,不必行礼!管那些虚礼做甚。”
太后望着皇后,细细打量,见她果真要好转的样子,高兴道:“可算是见着好了,皇后你是个后福的,日后也要好好的。”
“多谢母后这些年去每处都记得为兰君祈福。”
面对太后,皇后满脸感激地道谢,仿佛多亏了太后那些求神拜佛。
“不过费些银钱,这不就有用了嘛。”太后听见这话很高兴,“我记得上回有个、有个供王母的庙,庙中大师就说你能好转,回头定要去谢王母显灵。”
“那必须再去一回,辛苦母后稍带上我那份谢礼。”
皇后看箬竹一眼,箬竹就转身去拿东西,是提前备好的“谢礼”。
国库缺钱,太后手头也不是那么宽裕,见着皇后如此,更是喜欢她。
比起那个过分美貌的贵妃,太后素来更喜欢皇后这个知心儿妇。
两人说说笑笑,太后想起来,问道:“我那个孙儿呢?将他叫来瞧上一眼。”
皇后就叹气一声道:“母后,近日怕是不行。”
“怎么?还叫不来不成。”太后好久没见着这等事。
“不是叫不来,顾明朗前些日子为着圣上摔了头,圣上就让小七住进正大殿。”
听到这,太后眉毛横起来:“胡闹!一个太监,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寿。”
朝堂上、民间都骂顾明朗奸佞,加上顾明朗曾经一下杀孽过百,太后颇为嫌弃他。
”小七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本来也在正大殿待得好好的。可昨日不知道怎么在正大殿惹了圣上,叫棒打了一顿,眼下怕是得躺上好些日子,根本起不来身。”
“可怜的孩子,齐光就是脾气不好,也不曾打过下面的皇子啊。”
皇后心说:那可未必。
大皇子暗中没少被折腾,还曾有位怀着龙胎的美人,是被宋齐光亲自下令活活打死的。至于其他被打骂仗杀的,那都不算皇子。
太后径直把错当成了顾明朗的:“定是那太监又生事了,一个孩子能碍着什么?哀家回头训齐光。”
“兰君并非这个意思,母后莫要误会,只是心疼那孩子。儿在病中,只他常常来孝顺一二,颇为上心。”
“放心放心,母后在,必不叫孙儿再挨打!”
回过头,太后带上了许多给神佛的谢礼,回了宫,正好碰上过来见她的宋齐光。
太后坐在慈宁宫的正位上,望着自己不说话的儿子:“今儿倒是过来得快。”
往常也没见如此孝敬、上心。
宋齐光苦笑:“母后,你何必挖苦皇儿。”
太后冷着脸:“听说我的小孙儿起死回生,身有福泽源,你打他做什么?何故要打要杀?”又补一句,“皇后也就挂心此事。”
“就打了他二十棒,如何要打要杀了,母后实在夸张。”
宋齐光也是打完人,才想起来皇后这头,颇有些担心自己又将人气着了。
前些日子,凤仪宫里清了一回人,有他在凤仪宫藏得最深的那个暗线,弄得他消息没那么灵通了。但他又不敢常过去,故而绕着圈子来找太后。
太后听着他的口吻就来气:“哀家给你二十棒试试?说得倒是轻易,不是打在你身上。你这顾前不顾后、一气就乱来的毛病多少年了,还没吃够亏么!”
“还能吃什么亏?”宋齐光站起身来,“母后不说儿便走了。”
“兰君瞧着挺好,人气儿都回来了。你打那个姓顾的一顿,给她出出气,保管好得更快。”
宋齐光牙疼地走了。
这什么馊主意,他还指望着刚养好的顾明朗干活呢。
由于太后的建议并未被采纳,很遗憾,宋宴清没能听到顾明朗也被打了一顿的好消息。
养伤的日子里,宋宴清的七清宫是很热闹的,人来人往。
耶瀚行带着伤药和课业来,书里夹带了两本时新的话本。
太傅说:“这是宫外新流行的,给你打发打发时间。”
宋宴清只关心一件事:“太傅,看话本也算我的课业么?”
羡慕五殿下课业多是看话本不成?
耶瀚行摸摸美髯须,顺从伤患心意:“算吧算吧,算在课业中。”
终于也有了看话本卷其他人的机会。
宋宴清满脸感动:“太傅你真好,和顾千岁就是不一样,他骗我,还算计我。”
耶瀚行轻咳一声:“明朗啊,他就是那样的人。”
耶瀚行还是知道自己好友德行的,也知晓那桩旧事,可事发之前,七殿下根本不曾问过他,自然也无从阻拦。
而且旧事时日太久,耶瀚行一时都没能想起来,伤感几日后方才发觉不对。
“顾明朗首先是顾千岁,他从来不是个很好的人,也没办法做一个很好的人,但——”
耶瀚行感觉说不下去,有些难过地对七殿下道,“你就当他是个坏人吧,如此与他相处,方才不会吃亏。”
他面带歉疚:“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没想到他还能算计到你一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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