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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苹。
争权之事告一段落,跟着大神仙的老人将原本大公子的职务抢到手,且以神女为新主。
但随即新的难题就来了,叛军一时不再出征,大额的进项没了,可开销仍然在,压力也给到了神女这方人马。
叛军中吵吵起来,要不要继续攻打其他地方,兵卒老乡们年后想要分田地的想法又如何处理、安抚。
顶部内部还有问题:大神仙的消失怎么对外解释。
大公子的消失最好解决,直接宣告他因伤处恶化而死亡。
在嘈杂的声音中,二军师先定下来继续休息一阵、分出部分田地、再起兵的总方案。
闲散的宋宴清也在方向定下来后,领到新的差事——以瞿苹为中心散布谣言。
内容具体为:大神仙夜半梦到灾祸,为了民众卜算,伤得更重了。
宋宴清望天,猜测:瞿苹是要有天灾了吗?
二军师此人,观当地气象极为厉害,可称之为人才。
第094章
散步谣言第一步,接触更多的下层组织人员。
神女带着宋宴清认识了好些人。
在此过程中,宋宴清欲为斥候队收集信息大业添砖加瓦,是以认真仔细地观察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
他发现,其他人也会仔细反复打量自己。
那是一种过分仔细的探究,一开始宋宴清还以为是“小神仙”的名号让信徒对他好奇。但后来梁山上报,是神女特地下了命令,让他们神仙教的教众记住小神仙的脸,隐约透漏出日后或许要倚靠他的意思。
宋宴清:?
不是答应了一个月后放他走么。
难道二军师这帮人想要食言,可也不见把他当成真正的勇将去用、去培养,想来如今已不是一早三将军贪图他武力而招揽他的意图。宋宴清琢磨着,定是自己别的地方叫他们看上了眼。
认完人,神女与宋宴清分开,独自前往其他未陷入叛军之手的地域冒险联络信徒。
此番被抛下后,宋宴清才回过味来。
瞿苹之所以轻易攻下,是因为叛军有内应,且内应在瞿苹颇为地位。那些能叫神女亲自去冒险联络的,定也是“有身份的信徒”。
倘若他这张脸在叛军中留下深刻印象,再有人亲热指认其为小神仙,归家后的“王家子”敢轻易拒绝叛军吗?怕不是被迫也得成为神仙教的忠实信徒。亦可以他为契机,挑动算计其背后的王家。
若单纯只为应付巡游,临急一用,就该在此时淡化宋宴清这个小神仙的存在,努力捧神女本人上位才是。
确认过心思,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分别之际,神女给宋宴清分派了新的任务——深入群众,去增添一些神仙教的“神话传说”。
宋宴清也就心安理得地顺从神女等人的期待下乡,深入叛军的群众内部。
第一场传说,是一位家资颇为丰厚的孝子,送出大半身价。小神仙感念到对方的诚心和忠诚的信仰,惊喜出现,为对方的父母赐下圣药。
据宋宴清所知,那些药是一位大夫开的,有人再往里面加了一点凉白开,说是神水。
骗完这家,留下神仙救人的传说。
宋宴清疑惑地问神女给他留下的人:“我们如此行事不会露馅吗?万一他们家请来别的大夫、或是游医诊治……”
能达成目前的效果,前提条件就是没有好大夫为这家诊治。
手下答:“游医来了也到不了此地,当地大夫可不会治他们,听我们的,能分更多银子,不听我们的,可得小心了。”
事后,宋宴清还在街上听到说书先生为小神仙传播这则故事。
当事人宋宴清:……
串通文教卫一起欺骗没开民智的民众,过分了吧。
再想想自己就是行骗团伙的主要成员,宋宴清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
除此之外,宋宴清还会在下乡传教时充当男女矛盾调解员,神仙教的教义中竟有男女平等、家庭和谐之细则,另还有参考佛家的来世享受之说,还有一种乱世大灾将至、天魔将荼毒人间之论,细究教义杂乱但也丰富。
不过主要目标还是在各地聚敛钱财,发展糊弄民众。
系统见了几次骗人实例,都忍不住道:【宿主,你卧底的这家新破小也好黑心,跟你之前待的公司有得比,据系统评估,未来破产倒闭风险极大。】
——“别怕,我们是两面派。”宋宴清如此安慰系统。
由于神女一时未归,倒叫宋宴清在群众中成功混了个脸熟,小神仙的名号愈发响亮,信徒们将对病了的大神仙的那份关爱分了不少给他这个小神仙。
随后天灾消息不断传开,少不得在群众中引发无数恐慌、担忧和谈论。
***
二军师指定的“天灾”消息极速传播时,分田之日紧跟着来到。
在一个晴乍转阴,云影覆盖天光,刮着大风的上午,叛军的“分田地”踏出践诺的第一步。
分田地的主要人员是叛军中攻城陷地有功的将士们,包括其他非兵卒但也很是辛苦的部分功臣,所分田地则为叛军抢来的各家丰沃田地,以及官田。
人均能分到的田地数目整体差距拉开得不大,对外说法是要给后来人留有分功的机会,鼓励大家从军,在年后跟随大队伍出去为大家、也为自己拼搏奋斗一个光明的未来。
光是这一个举动措施,就引得无数人长途跋涉前来观摩,夜里瞿苹住不下,据说城外的城墙根都睡了一片有志之人。
眼下宋宴清与神女两个吉祥物坐在高处,望着下方堪称浩荡的壮观人群。
人群汹涌,一个挤着一个,且多是有劳动力的青壮年男女,贫家子在其中最多,所有人如地藤般围绕着四野蔓开,被风吹得摇摇摆摆。
神女这刚在别地长了见识的也轻声道:“好多人。”
她此番接触了父亲生前单线的忠实信徒,其中有官员、有富商、甚至还有被分派下来驻守的太监,各式各样的人让她拥有了更宽的眼界,也对父亲手下的“神仙教”了解得更深入。
可面前的人群才是叫她心惊,如此多人,竟然都愿意跟随他们。
在二军师下令分发田地、号召从军之时,响起无数回应,登记的地方排出了长如游龙的队伍。
接着兵士开始与人丈量田地,天幕陡然变得浓黑。
宋宴清身在高处,第一个看清天空降下的大颗之物。
他护着头,从高处座位上下来,大声喊道:“下冰雹了!赶紧找个地方躲着!”
话音落下,小如黄豆、大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宋宴清气沉丹田,用上技巧,发出最大的声音:“小心踩踏,找地方躲好!护着脑袋、选平路走!”
近处本无太多遮挡处,人群开始四散逃跑躲避杀伤力大的大颗粒冰雹。
宋宴清扫了眼,挑中附近村庄的方向,示意众人朝着村庄跑。
跑得快的,在冰雹雨中狂奔,像是新的一股风卷了过去,挟裹着冰雹落下来的动静、人们的喊叫声、和那指挥着他们逃跑的一道少年声音。
宋宴清举起自己坐的宽大椅子,挡在头上。
他没跑,因为二军师也只是躲在桌子下面,仰起他的面具望着天。
神女也没跑,只不过她举不动椅子,没什么神仙气度地缩进了椅子下方,这会儿还挺安全。大颗的冰雹落下来,无论是砸中脑袋还是身子,威力可都不小。
混乱只持续了三两分钟,宋宴清喊了几嗓子,再举着极宽大的椅子走到厚实木桌前方,天空便又是一变。
方才还来势汹汹的冰雹停了,浓黑的积雨云散去,天光自一角倾洒而下,光明重降人间。
二军师呼出一口气,从桌子下钻出来。
他环视一周,大声道:“此乃传言中的天灾,大神仙早已算到,舍身为大家化解。天灾虽来势汹汹可持续极短,皆因大神仙故。”
“不必忧心,此时已安,可转身归来!”
那最听宋宴清话的已跑得听不见二军师的声音,但也能发觉冰雹停了,停下拼命逃跑的脚步。
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有的运气好没事,有的受了伤,还有的倒霉地躺了下去……
众人听见这话,神情一变,转而想起教义里编造的乱世天灾传闻,更觉得神仙教可信。
二军师又道:“天上之魔欲阻我们分田地与万民,可神仙降神力与大神仙之身,为我等逆天化解灾祸。”
“军师所言,大神仙舍身?”
“悲乎!大神仙身故;痛哉!但我等必将继大神仙之愿。灭天魔,杀狗官,分田地!”
前些日子还在为民祈福的大神仙,又为阻止天灾,化解天灾身死,这说法令神仙教的信徒心痛不已,泪水哗哗地落下,悲痛得仿佛天塌了一般。
当下众人齐呼“灭天魔、杀狗官,分田地”,声势浩浩。
大神仙的死在此刻转化成了叛军继续战争的动力,将推动叛军继续往前走,二军师好谋算。
一切不过转瞬功夫,听得宋宴清心情复杂。
势单力孤,他亦不好在叛军说什么,只放下椅子,听着被二军师洗脑的一群人齐呼。
目光扫到因为冰雹雨而受伤的人,干脆上前去救助他人。
等激昂的情绪平静些,人们诧异地打量人群里的他,回过头来夸赞小神仙的善心,还议起小神仙方才的“神音”,纵是离得很远,也清晰入耳,简直声如洪雷。
他的这份“神异”,自然又成为神仙教的又一经典故事,飞快地在民众中流传开来。
宋宴清昔日老师或可宽慰一笑,没白教。
但宋宴清一声没吭,只神色淡淡地让人将最后一个伤患抬走。
神女去安排了大夫,上前来诊治、处理伤势,少不得再来点神水……
后面分田地变得顺利,新得了田地之人的欢欣刻进每个向往有着恒产的人心中,变成他们追随叛军的渴望,反正老实务农、年年交税也没个好前程,只见得愈发穷困……
人人都有许多的田地,那是多好的事。
外面的人做着梦,宋宴清则来到二军师处理事务的屋子,简单算出这次分出去的田地、二军师方才当众许诺奖赏出去的田地,以及叛军收缴到手里拥有支配权的土地份额。
一出一入,两边数据一合,再往后推算,数据差之大简直可怕。
宋宴清把写着数字的张纸推到二军师面前:“军师,根本不够分吧。”
在瞿苹根本没缴获太多土地,瞿苹之外的多地加起来也不够现在的叛军大军分。二军师这么搞,就是画了个大饼在前面吊人,而且这个大饼大得根本做不出来,很快就会崩塌。
二军师核对了上面前半部分的数字,皱眉问:“雁七,你的算学如此好?”
“我母亲擅长此道。”
二军师将信将疑地问:“你确定,后面没错算成数倍?”
宋宴清瞳孔地震。
靠,这家伙不会数学还没他好吧?
第095章
宋宴清直白地开口:“斗胆一问,军师算学如何?”
“我非擅算之人,但这也并无我所算。”二军师对外喊话,命人寻他招来的一幕僚。
那新幕僚赶到,面对宋宴清算出来的结果,看得头上冷汗涔涔。
二军师惊怒交加:“你不是精通算学?!”
“军师考较之题,学生无不精啊。”幕僚当真觉得自己算学不差,解释道,“南地科考多次改革,诸地皆可免考算学,学生如此水准,实颇为出众。”
宋宴清摇头给出评价:“好歹毒的改革。”
不考数学,那考什么?只考四书五经与做文章诗词,群体性的严重偏科得出大问题。
二军师本人却极为赞同南地现行的科考方式,他将幕僚挥退,再小声道:“请些能耐的幕僚、师爷当帮手即可。寻那靠谱的,必不会似我这般倒霉。”
“军师不曾听见,刚走那人说自己水准出众。你们这些正经的大人都不正经学,那些落于人下的书生难道就会好好学?学堂、学院中夫子就会好生教学?好幕僚近些年愈发难请了吧,都是些年岁大的。”
“我、你、这——”
面对自己看不上眼的少年学渣的多个问题,二军师一个也答不上,因为他心知王家子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竟然被荒废学业、浪子回不了头的王家子鄙视至此……
二军师恼羞成怒,开始赶人:“出去!”
留下他独自一人,面对错漏极大的数据发愣。
这条路,比他刚上路时想的难走太多。至此,他方才发觉自己好多短处,他也并无无所不能,但至此只能咬牙前行。
***
宋宴清被赶走,决定去伤患集中之处看看。
城外此时还有无数兴奋的声音传来,城内气氛却要差上许多。
正常的秩序看似恢复,可不少曾有恒产的人被迫失去了产业,只能依照叛军的安排做些杂事重活糊口。听说外头的兵卒在分田地,所分的或许还是他们的田地,心中如何能欢喜。
那些意见会最大的人,则被叛军提前消灭了,不会再带来任何麻烦。
有出门去拜祭的人归来,说起乱葬岗的野狗肥了几圈。
宋宴清到了地方,没看到几个大夫,好似任由伤患煎熬一般。
望见他出现,一些伤者、伤者家人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扑上来,求他赐福。
看管的百夫长率人上前来,隔开这些人。
宋宴清悄然问管事的百夫长:“怎么不多找几个大夫来?”
百夫长面露为难,欲言又止:“不好叫他们看多了大夫,且自家的大夫我们没带过来多少,还有些……”
宋宴清懂了,对叛军来说,正常的大夫看病治病也会影响到他们神仙教的信誉和影响力。
宋宴清当着众人的面开口道:“再寻几个大夫来吧,我祈福耗空了神力。待那些庸者大夫开了方,再从神女那儿借来神水,洒于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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