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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夏继续选择性忽略那些武德充沛的弹幕,挑出一部分问题回答着。
聊着聊着,他从镜头里看到了忽然入镜的贺凌风。
“顺路过来看看,刚刚有人在说我么?”贺凌风手里拿着杯子,低头抿了一口水,烫得发出“嘶”的一声,把水杯放在一边,不好意思地笑道, “有点烫,看看你们在说我什么——车的事?”
他自然地搂住林秋夏的肩膀,道, “确实是误会,是吧?”
林秋夏的后颈被不清不重地捏了一下,赶紧配合地点头。
贺凌风又继续道: “但后续产生的舆论问题,我会和极光严肃交涉。都是后话,先不在这耽误你们聊了,走了。”
贺大人一脸镜头前特供的温和笑容,又捧着他的杯子走了,好像真的是路过一样。
就是他这路“顺”得太勉强了,他住在二楼的主卧,厨房在一楼,可林秋夏直播借用的是别墅三楼。
观众虽不知道这些,却不耽误他们脑补出“强行顺路”的事实。弹幕上吃瓜的凑热闹的又纷纷冒出头来。
“贺影帝这个路顺得妙。”
“是是是,顺路喝水来直播间露脸,为了掩饰还把嘴烫了,男人啊!”
“不仅帮林秋夏解围,还要帮他找极光讨说法。略略略,毒唯是不是要气傻了?”
“别脑补了,贺影帝急着撇清关系你看不出来?讨说法也是极光拿他炒作的事。”
“你自己不觉得勉强么哈哈哈,谁撇清关系还要搂着撇呀!”
林秋夏的直播经验不算少,可上学那时候不过是唱唱歌聊聊天的乱播一气,后来也只是听网站的要求摆拍;重新活过来后,他的直播则全都是在送外卖,或者做做饭之类的。
他既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也不怎么会应付这样的意外情况,就算尽力调整表情,也难免在怼脸的镜头前露出了半刻迷茫。
观众便抓住这一时半刻,努力地调侃起来:
“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好像正在踹柜门呢?”
“自信一点去掉好像,这两个人就是在踹柜门吧!让我想一想,是不是林秋夏认错了车,从此和贺影帝开启了一段美好的爱情?”
“缺课了姐妹,还有借书和咖啡哦。”
“意念上视频:我的初恋。”
“难道他们从贺凌风入圈前就在一起么?地下恋!”
“可林秋夏说和初恋已经BE了诶。”
“破镜重圆不香么?比老夫老妻有X张力!”
林秋夏: “……”
他的心里好生疲惫,回答了一阵关于舅舅一家的问题后,干脆自暴自弃地“两害相权取其轻” ——硬要在“贺凌风的绯闻娇妻”和“不知名但很灵的锦鲤主播”里边二选一,他选择后者!
反正风行对这方面的管控也不严格,林秋夏大大方方地送起祝福来: “最近有什么考试么?哦哦哦,考研的复试,好的,祝这位观众考试顺顺利利。
“开题报告?已经到了本科生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么,那祝你一遍过,导师好说话。
“但是大家收到祝福后,也一定记得好好准备功课。”
聊过一阵,直播间的人少了些,林秋夏便准备下播了。
关闭直播间前,他忽然福至心灵似的往前划了下弹幕的记录,竟看见一位ID是锦锦的人在五分钟前说: “我男朋友最近好奇怪,之前看到你的直播,所以来求主播的祝福。”
直播间里的弹幕刷的太快,林秋夏刚刚没看见这一条,也没有回应。锦锦却锲而不舍地在弹幕上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与其说是求助,不如说是在寻求某种安慰的寄托。
“我开始以为,反常都是他辞职导致的,失业后难免会心情不好。可他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说自己被上司排挤,居然在家里找了一条棍子,要去单位门口堵人!
“他以前的脾气很好,性格也很好,不会打架的。
“他前几天还突然提出了同居的事,想分担房租压力。我原本要答应的,他又说以后他找到工作就让我辞职,他在家养我,每个月给我一千或两千的零花钱。
“当时真的让人特别特别生气,我和他大吵一架。他之前非常尊重我的职业选择。
“唉,他一会又要过来找我出去吃饭了,真的感觉压力好大啊。”
这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无比的抱怨,林秋夏却在“一千或两千的零花钱”这段犹豫了一下。
他想到了张启铭。
林秋夏不能确定,拿着手机下楼去找贺凌风。
正巧贺凌风要出门,已经站在大门口换好了鞋子,听见林秋夏的呼声,才匆匆回身说: “播完了?张启铭的案子有新发现,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
“我也想和你说这件事。”林秋夏举起手机,犹豫地问, “我看见一个观众留言,感觉很像张启铭……可他又只在大学城作案。”
贺凌风将打开到一半的房门关上,肃然道: “仔细说说。”
贺凌风刚刚说的新发现,是通过系统信息的筛查出来的。他们此前一直觉得,张启铭是在近期提高了作案频率,实则不然,这很可能是并案不全导致的误差。
幸好特管局在接手案件时,都得重新做一遍信息审核。高谁在公安部门那边协调了几次,刚刚获得批准文件,去重新对近年C市情侣矛盾导致的伤人案件做了详细收纳,他发现这种案子并不止发生在大学城,老城区一代也有不少。
在警方的调查中,确实不能简单以“新情侣的矛盾”和“男方经历过失意”来简单并案,这两者并不是两个案件特点,而是能够构成因果关系的:因为失意才会性情大变,进而出现伤人的极端倾向。
尤其是近年的社会压力愈发大,此类相似的案件可谓层出不穷。
但特管局的判断标准中,又多出一条可以作为作证的身体变化——就像林秋夏被水鬼附身后昏迷,沾染鬼气,被怨执上身的人也是一样,首先会陷入昏迷,再开始长期的运势低走。
林秋夏一直被贺凌风圈在家里,没经历过后边的那个阶段;那些在大学城作案的就没这么好运了,那些未造成严重后果,拘留几天就释放的,大多会在短期之内有丢失财务或者走在路上被人打了之类的报警记录。
于是,高大爷重新做完一轮筛查,又捧回了厚厚的一沓子案卷:如果以C市全城为范围来看,张启铭的怨执作案频率是相当稳定的,相邻案件的发生时间差基本不会超过两个月。
林秋夏第一次听到附身会带霉运的说法,还觉着那些遭殃的人多少有点惨,背了案底还要连着经历意外,实属无妄之灾。
贺凌风冷冷一笑: “这件事实属一个巴掌拍不响,倘若这些人心中没有极端的想法念头,也不会轻易被怨执操纵。”
林秋夏瞬间就同情不起来了。
学生的行动范围相对单一,尤其是C市这样大学城周边商业配套完善的地方。一旦将范围变成全城,找到张启铭怨执的时限就会紧张很多。
首先,特管局当前的最主要任务,就是尽可能保证不要再出现新的受害人,也就是需要在“两个月罪案周期”之内找到怨执。
算起来,距离上次大学城案件的发生,也有一个多月了。
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林秋夏稍显犹豫,怕提供的信息反而对贺凌风产生误导。
贺凌风却道: “有话就说,我自己会分辨。而且,你是直觉系,你觉得有问题的事,都值得一看。”
林秋夏遂把锦锦的留言记录拿给贺凌风。
最近风行也响应净网行动的号召,推出了显示IP所在地的功能,锦锦和他们是同省。贺凌风当即给风行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要来这位观众的详细登录地址。
正正好好,在C市的老城区!
林秋夏迅速浏览过高大爷整理的新增案卷信息表,边看边道: “贺凌风,你看事发地点……基本上都在老城区的附近!我我最近在读犯罪心理学的书,里边说有一种人通常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作案,至少犯案后会躲到这种给他安全感的地方。我在回溯里见过他家,要不带上我一起……”
“不行。”贺凌风斩钉截铁,拉开门后,还横身挡在门前,仿佛怕林秋夏趁机跑了一样, “你正倒霉呢,带上你再惹出什么事。还怕不够我操心的?”
贺大人还难得地有点人文关怀,安慰道, “知道看犯罪心理学,算你有长进。今天在家接着看,我回来考你。”
林秋夏只能被继续留在家里,他稍想了想,回到直播设备前,先选择了这位“锦锦”的私聊,问: “您好,我看到了您的弹幕留言,请问需要帮助么?”
一分钟,没有回复。
林秋夏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了直播——他在网上没留过其他的社交账号,如果这个锦锦需要进一步的求助,直播是唯一的联系渠道!
贺凌风叫高谁去公安那边调档案,原只是为以防万一,没想过事态会紧急至此。他虽然早有“案件总会远比看起来难办”的觉悟,也早做了准备,可他预想的抓捕时限至少有三个月!
现在直接被砍掉了一整个月,此前的调查工作就显得太过于拖沓了。张启铭的怨执大概已经在接触新的受害对象,甚至很可能就是那位锦锦。
风行的技术部正在帮忙调查锦锦的所在位置,贺凌风面寒如水地坐上车子后排,吩咐: “往老城区走。记着你上次查的张启铭家五金店旧址?大概在那个方向。”
高谁答应了一声,好奇道: “大人,这是有目标了?”
“嗯。”贺凌风道, “林秋夏直播发现的。”
高谁愣了一下,笑呵呵道: “嚯!小林还挺争气,我之前就说他有用处……您看我说得没错吧?”
贺凌风用手机调出高谁查到的信息,垂眸看着,口中自然而然地答应: “他有用无用,不须你说,我心中知道。”
高谁纯属嘴欠,随口调侃一句,闻言顿时叫这话中的亲密闹得一愣: “……啊?”
贺凌风恍然意识到失言,只好意味不明地从后视镜瞥过去一眼。
高谁立即不敢多言,好好开起了车。
贺大人继续看起案卷,这一次,那些他几乎记在心里的文字却通通看不进眼里似的,浮于表面,使人心乱。
“高谁。”半晌,贺凌风似乎有什么要问,就是话到嘴边又成了, “罢了,没事。”
高谁难以置信地向后看: “大人?您怎么也开始话说一半了!这也太残忍了。我听得心里痒痒,您至少把话说完啊。”
贺凌风明显不耐,却还是扯了个借口: “资料的事,我看到注释,不想问了。”
高谁: “……我有强迫症,您刚刚想问哪行数据,告诉我一下行不行!”
贺凌风: “……”
贺大人的问题又被这热情的态度钓回到嘴边,可他实在问不出“我对一个信徒好像莫名地过于亲近了”这种过于显蠢的话,只得拿出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高谁上窜下跳地作了好一阵的妖。
但是,他心里却不住地在想: “我对林秋夏,似乎是有点过于亲近了?难道是信徒太少的缘故?……恐怕不是。”
林秋夏的直播间忽然打开,立即涌入大量看完热闹意犹未尽的观众,纷纷来问是什么情况。
“……也没什么事。”林秋夏干笑, “就是没什么事,我才继续直播的。
“刚才干什么去了?我……刚刚泡了杯茶。对,我之前以为今天要和极光那边交涉!刚才发现看错了日期。
“今天的直播……呃,今天确实不送外卖,现在做饭也是早了一点。那我和以前一样,随便播一播?大家有没有想听的歌,可以打在公屏上。”
林秋夏的记忆完没还全恢复,只能尽量随着模糊的印象,调试计算机设置,打开之前充过VIP的音乐软件。
快调试完,他又想起唱歌需要设备,他的电容麦早就挂在网上出售了,现在用是的手机自带耳机上和线控在一起的小麦克风。
林秋夏: “……”
林秋夏尴尬道, “今天的设备不太全……大家凑合着听。要主播的锦鲤祝福?好的,没问题,祝你的家人健康平安。”
林秋夏的唱歌直播全靠他不错的声音条件硬撑,总算是每个音都在调上,也能夸一句“男神音”。
贺凌风接到开播通知,便立即放弃了重温看不进去但早记在心里的案卷这件事,拿林秋夏的直播间当成闭目养神的BGM。
真龙大人在自己的车上看点什么,一般都是大大方方开外放的。可今天许是刚刚想过林秋夏的缘故,他难得有点别扭,连上了蓝牙耳机。
“啊,小林又在直播了?”高谁这没眼力见的听见半句,又开始没话找话, “大人您看,这孩子就是勤奋。”
“别叫他孩子。”贺凌风头一次对自己“平白高了一辈”这件事不满,特意摘下半边耳机, “你和他是同事关系,别总没大没小的。”
高谁: “?”
高谁: “……”
高大爷偷偷拿出手机,在等红灯的间隙给他们几个的小群发消息: “大人好像今天吃了枪药。”
当然,是贺凌风进了他们行动组群后,莫二白单独拉的新群。说上司坏话这种事,当然不能带着上司一起来。
众人纷纷冒泡。
莫二白: “今天病人好多,累。你那怎么了,快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苏小清: “什么什么?我刚刚做完按摩,赶上八卦现场了呀!”
石双: “是啊,快说一说,我下午还得给大人送东西。”
就连还在直播的林秋夏都不小心唱跑了一个音,假装找伴奏地打字问: “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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