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则安垂下眼睛,带谭既来回家。
楼下停好车,他绕到副驾打开车门。
深夜的冷风瞬间卷进来,谭既来打个喷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到家了吗?”
他哑着嗓子问。
李则安点点头,伸手抱他出来:“到家了。”
右手手腕负重会时不时刺痛。
但是他还是想抱谭既来。
抱他上楼,回家。
楼道里是声控灯。
李则安脚步很轻,一片漆黑。
谭既来在黑暗里抬头,模糊看见李则安起伏的侧颜。
他鼻尖一半是自己身上的酒气,另一半是对方幽幽散发的特殊体香。
他身体轻轻发抖,那是他在拼命克制住亲某个人的冲动。
他没打错电话。
是打给了喜欢的人。
家里的灯泡是暖黄色的。
谭既来艰难换了睡衣,钻出屋子躺在沙发上。
他需要醒醒酒,被喂了半杯蜂蜜水。
李则安把他安置好后,先去洗澡。
谭既来看他拎着白色的浴巾经过,忽然傻笑,大声说:“今晚出来要记得穿衣服哦!”
李则安:“嗯?”
谭既来眼睛弯弯的,口齿不清说着醉话:“不穿衣服……会很危险……”
李则安:“……”
他顿了顿说:“等我,很快。”
只要三分钟。
像以前一样。
谭既来想笑笑,又笑不出来,沉着眼皮,脑袋放空,一动不动趴在沙发上。
眨了下眼睛,李则安就回来了。
他搓着头发问谭既来:“你还洗吗?”
喝成这样真的没法洗了吧。
谭既来很缓慢地想了一会儿,问:“我头晕,你能帮帮我吗?”
问完又很缓慢地觉得这个请求有点离谱。
“当我没说。”
他摇摇晃晃爬起来。
李则安扶着他的手:“可以,我帮你。”
谭既来眼睛一眯,断然拒绝:“别。”
李则安:“为什么?”
谭既来咬了下下唇:“还是因为……危险哦。”
他真的会疯掉的……
李则安垂下眼睛:“没事……”
他去捡谭既来甩飞的拖鞋,给他穿上。
谭既来重新坐回沙发,看着面前的人蹲下身,帮他穿鞋。
他深呼吸,这个瞬间,怎么也压制不住汹涌上涌的酒意。
他忽然问:“你知道我打给你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李则安抬起眼睛,看着谭既来摇头。
他是真不知道。
谭既来笑了一下,又叹气,眼睛发酸:“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是……”
他鼓着腮帮子,片刻漏气了,带着淡淡地哭腔,低声委屈:“打给喜欢的人……”
家里安静地恍如无人。
只有墙上的钟表,一下一下走时。
谭既来原本胸口堵的闷。
闷了很久了。
今晚说出来后,整个人瞬间轻松畅快。
他麻木地机械摇头,撑着沙发站起来,扶墙要去洗澡。
刚起身,却再一次被人推进沙发深处。
他懵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时,一只温热的手,正轻轻抚摸他的左侧脸颊。
下一秒,他的腰被人环住,还有什么软软温热的东西,颤抖着贴上自己的唇。
他在头晕中迟钝地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吻他。
他想喘口气,却没办法做到,挣扎在对方的鼻息里短促呼吸。
他被吻到头脑空白,无意识牢牢拽着对方身上柔软的家居服,一边昂头被动承受,一边用力生涩回应。
半睁着的眼睛里一片水雾,谭既来喉结滚动。
他带着醉意,像任性的小孩,胡乱攀扯身前人的领口。
李则安不太坚定地按住乱摸的小手,低声反复确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谭既来闭上眼睛,没说话。
只是牢牢勾住李则安的脖子,倾身上前,主动吻他的唇。
两人彻底发疯。
第96章 【番外4·5】来安
谭既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警察叔叔的房间。
他慢吞吞爬起身,揉着太阳穴,重启宿醉后还不太清明的脑袋。
他的头,像是带了个紧箍,动一下就疼的快要裂开。
他自言自语,语无伦次地吐槽昨晚肯定喝的是假酒。
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腰酸得厉害。
按一下,不但滚烫,且肿胀。
更离谱的是,身上还有一个的部位没道理地疼。
他呆了会儿,猛然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他记得自己伸手勾着警察叔叔的脖子,强迫对方亲自己。
他记得自己胡乱扯开对方的睡衣,蛮横地甩在地上。
他记得自己最后拉着那只漂亮的手,在沙发发疯……
卧槽……
谭既来掀开被子,挣扎着下床。
现在上午十点,家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谭既来瞬间慌了。
手机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他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沙发缝里摸到。
抖着手拨打一个号码,却很快被对方挂断。
谭既来瘫倒在沙发里,抱头懊恼。
完了……
警察叔叔肯定生气了……
忽然“叮”一声。
他看手机。
是警察叔叔给他发消息:“我在开会。”
谭既来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最后他全删了,简短地问:“你几点回来?”
发出去后,又补了一个狗狗歪头、一脸问号的表情包,笨拙地哄对方。
他捧着手机在沙发里等。
头还是疼,怪难受的。
半个小时,警察叔叔回:“中午。”
谭既来看表,现在就十点半了。
他匆匆起身,简单洗漱后冲进厨房,笨手笨脚开始做饭。
他从来没开过火,只是凭借一个多月看警察叔叔做饭的粗浅印象,企图搞出来两道菜。
刚把菜切的稀碎,丢进锅里,门锁响了。
谭既来冲出去,注意到警察叔叔眼下的黑眼圈,和风衣领子下一连串的赤红吻痕。
“你回来了?”
他忐忑地扬着笑脸,狗腿地帮他挂公文包。
李则安垂着眼睛藏起笑意,淡淡地“嗯”。
他换了拖鞋,瞥见谭既来一只手还抓着锅铲,问:“你这是要做饭吗?”
谭既来连连点头,震得脑仁又开始裂痛:“对。”
他等那阵头疼过去,笑:“但是我不太会做饭……”
故意留下一点点话梗,他这是在探对方口风,看看警察叔叔还愿不愿意继续下厨。
警察叔叔显然不太愿意,还是淡淡地“嗯”一声,进屋关门换家居服。
谭既来站在客厅,无声狂跺脚。
完了完了……
警察叔叔真的生气了……
伴随着糊味儿,厨房传来“滋啦”怪声。
谭既来呆滞地想起自己没关火,连忙跑回去。
他烧的青菜,汤汁干掉,彻底变成一锅活性炭。
李则安换好衣服出来,鼻翼一动,问:“你是把厨房点了吗?”
谭既来尴尬地抿嘴,头更疼了。
李则安循着味儿进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锅彻底废了。
他摸起手机,叹气:“我叫个外卖吧。”
“我叫我叫!”
谭既来现在真不敢麻烦他,抢着订了一家评价还不错的外卖。
也是倒霉……
平常叫外卖,很快就有骑手接单。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没人理。
一个小时后,商家也等不及了,干脆打电话来,请谭既来取消。
谭既来稀里糊涂跟他理论了半天,然而也没任何用处,没人送又不是商家的错。
挂断电话,他一边进屋换衣服,一边说:“我下楼外带。”
“算了,”李则安拦住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我简单做点吧。”
他启用不锈钢煮面锅,准备炒俩快手菜。
谭既来站在旁边打下手,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脸色。
李则安注意到他频繁飞过来的眼神,问:“你总看我干嘛?”
谭既来掐着一头蒜:“你因为昨晚,生气了是吗?”
李则安垂着眼皮,没有说话。
谭既来自知理亏,低声问:“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李则安沉吟片刻:“要看你怎么解决。”
谭既来脑瓜子嗡嗡的:“什么意思?”
“就是,”李则安耐着性子摘菜,“你不觉得你应该负责吗?”
谭既来“哈”一声,整个儿惊住。
他昨晚喝的太多,到现在脑子还时不时生疼,根本不灵光。
李则安微皱眉心,原本坚固的自信心,被动摇了两分:“你不愿意吗?”
谭既来快把手里的蒜压成蒜泥了。
李则安想了想,眼里带着一点促狭的光,慢吞吞说:“可是昨晚你拉着我的手,说想睡我很久了耶……”
谭既来彻底把蒜捏爆,榨出飞溅的蒜汁。
“我那是喝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空着的手,苦恼地抓了下头发。
另一只手扔掉废了的蒜,攥成拳头,任凭火辣刺入掌心。
草!
他他妈的昨晚都跟李则安胡说了些什么啊?!
他怎么能那么说呢?!
李则安到底怎么看待他昨晚的行为……
而李则安脸色微妙地发白,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他没再出声,低下头缓慢安静地摘坏掉的叶子。
缓了一会儿,他把处理好的青菜清洗干净,切成小段,丢进不锈钢锅里炒熟。
谭既来注意到他的手轻微地发抖,眼睛也在油烟里发红。
饭端上桌,两个人沉默吃饭。
同样是安静,以前温柔得不成样子,这次气氛生涩尴尬。
李则安拨着碗里的饭,忽然问他:“你会搬走吗?”
谭既来呼吸一滞:“你想我搬走吗?”
他捏紧筷子,低声说:“你想的话,我下午就走……”
越说声音越低,胸口酸得发痛。
李则安认真想了一会儿:“我不想你走。”
他顿了顿,用力控制声线不发抖:“我们都不再提昨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
谭既来猝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当没发生过……可你刚刚还要我负责。”
李则安垂下眼睛:“不需要。”
他抿了下唇:“我永远不会勉强你。”
谭既来摇头:“不勉强啊……”
李则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站起身,收拾碗筷,摞好捧着往厨房走。
谭既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刚刚他傻乎乎的表达导致对方误会了什么。
他慌忙拦住李则安的去路,堵着厨房门说:“不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意思,不是你以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一开始的那个意思……”
这回李则安迷茫了:“什……么……”
谭既来一拍脑袋,发现自己跟说绕口令似的。
他努力让自己清醒,在宿醉的头痛中挣扎着准确表达:“我刚刚说——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意思,是说我并不单纯地想睡……”
他用力捏着门框,干笑两声,文明用词:“我不是单纯地见色起意……”
李则安眼珠一转。
谭既来呼出一口气:“我是真心的。”
头还是剧烈地疼,腿也莫名开始发软。
李则安食指在盘子边沿轻轻敲打,慢慢问:“真心的?真心是什么意思?”
谭既来心跳地快要飞出来了,声音微颤:“真心的意思,就是我很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人本身……我想每时每刻呆在你身边,最好一秒都不要分开……必须分开的时候,我还会很想你……想快点见到你……”
他深吸一口气,已经不再紧张,也不发抖,轻声总结说:“我会对你负责,不但不勉强,而且非常……荣幸?”
他说完微眯眼睛,皱着眉头思考自己的措辞,是不是又不太准确。
然而想了半天,他觉得“荣幸”这个词用的很妙。
就是很荣幸。
他们面对面在厨房门口站着,对望很久。
最后李则安把手里捧着的盘子碗筷递给他,笑:“那这些,你去洗。”
谭既来连忙接过来。
李则安眨了下眼睛,补充一句:“还有,房租也还是要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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