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望不见他俩人影之后,左伊终于张嘴:“OMG,能嗦话了,憋死,难受,终于。”
谭既来笑到岔气。
左伊指了指谭既来的手腕,中文说不明白,就换成她熟悉的语言哇啦哇啦说了一通。
李则安不时跟她探讨两句,交流完之后,他友情翻译:“左伊认为这个手链可能来自高维空间,它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来到这里后,被降维压缩了。”
谭既来发现自己听不听得懂,跟语言没关系。
什么高维、降维、压缩……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握紧自己的右臂:“左伊懂高维空间?”
“嗯。”
“你也懂?”
“还行。”
“以我浅薄的自然科学知识来说,这算物理学吧。”
“嗯。”
“干你们这行,还得学这个?”
谭既来匪夷所思,他还以为只要肱二头肌发达即可。
李则安眼眸里带笑:“我们,哪行?”
谭既来说不出口。
他们是特工,杀手,还是雇佣兵?
或者集三者于一身,反正做的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勾当。
左伊不满地瞪李则安,估计嫌他话多,又抬起手腕看表:“五分钟。”
三人进山洞。
走到指路牌那里之后,三人目瞪口呆。
吊在头顶的指路牌,明明白白写着右边是“吃堂”。
但是无论仨人拿多少个手电筒打光,右边都他妈的没路啊。
谭既来哭笑不得:“不是吧阿sir。”
这山洞逗他们呢。
左伊气到一拳打在墙面上,簌簌落下些尘,嘴里叽里咕噜几句骂人的外文。
李则安站在原地定了一会儿,说:“去前面,找他们。”
另外两人别无他法,只能同意。
三人都有手电,循着山洞走了一会儿,李则安忽然说:“留我的光,你们的熄掉。”
谭既来听话照做,左伊脸色煞白,用她的塑料普通话夹杂着英语问:“transfer,地点?”
谭既来听的云里雾里。
李则安下巴一抬,俩人朝前方看去。
这山洞,变窄了。
谭既来打了个寒战。
这条路他来回来去走过好多趟,虽说山洞隧道中昏暗无光,但是路面宽阔平坦,是条大道。
但眼前哪儿还有大道?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更像是食堂通出去的那条小路。
谭既来抬头:“我们是不是得做好往上爬的准备。”
李则安抿嘴,片刻后说:“可能会更糟。”
谭既来面色发灰,左伊好心安慰他:“跟紧,没事,保护你。”
谭既来低头:“谢谢。”
“工作内容。”她脱口而出,又懊恼地别过头去。
谭既来愣了。
三人继续向前走,越走越黑。
李则安手里的光圈延伸出去,有去无回。
他忽然想到什么,把手电筒的光打在地面。
李则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手电筒的光全被吞噬掉。
往前打光啥都看不见也就罢了,但是照地面都看不到光圈,除非他手电筒坏了。
可他分明能看见手电筒玻璃片处是发光的。
手电筒没坏,只是光线出来的一瞬间,就被这山洞吃掉了。
他在黑夜里叫了一声:“谭既来……”
谭既来:“啊?”
“你看得见我吗?”
“看不见……能看见手电筒,怎么了?”
后面仨字,已经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李则安循着声音,伸出握着光的手:“把手给我,左伊,你也是。”
谭既来在黑夜中,朝手电筒的光圈伸去,成功触摸到一片温热。
他整个手掌覆住李则安的手,感受到掌心里对方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伴随着两声细不可查的呼吸声,漆黑里漾起一股奇妙的气氛。
谭既来正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开他,就感觉到李则安另一只手摸上来,握住他的爪子往下伸。
“干什么?”
谭既来脑袋炸裂,心跳飙到八百,有力地往回抽手。
李则安感受到他的抵触,愣了一下,连忙松开他。
“对不起,”他嗓音暗哑,“我想让你抓我的包带,这样不会走散。”
“包带?”
“嗯,”李则安没由来地小心翼翼,屏住呼吸轻轻问,“不可以吗?”
……
谭既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啊当然可以,我刚刚以为……”
他没说下去。
大学四年思政课都白上了。
想哪儿去了……
李则安很想问他一句“你以为什么”,但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好奇怪的问题……
谭既来伸手去找两人松开时的位置,不想这次在漆黑中,意外撞入对方手心。
两人双手相扣,都懵了。
山洞里空气又有瞬间的凝固。
幸好有这片黑,还不至于太尴尬。
李则安握住谭既来湿热的手,往包带的方向牵。
包带垂在他腰侧下方,大概胯骨的位置。
两人的手腕无意间擦过,李则安感受到自己腰腹的肌肉不受控地瞬间收缩,半边腰都麻了……
好在下一秒,他俩找到那根宽条的编织带。
谭既来牢牢握住,牵动的衣角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终于找到了背包带子。
不容易……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啧,你俩想什么呢?
他俩:你做个人吧……
七夕快乐呀~~
第21章 牵手
“左伊,快。”
李则安安置好谭既来,催促一句。
无人应答。
谭既来此刻也察觉出不对劲,低声叫:“左伊?”
还是无人应答。
谭既来鼓起勇气,向后摸索。
背后空荡荡一片。
谭既来:“左伊不见了。”
李则安:“大概跟我们走散了。”
谭既来后背蹿过一阵恶寒:“她什么时候走散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山洞真他妈不讲武德。
“确实刚刚还在,不过她自保问题不大,你不一样,”
李则安想抓住身后人的手腕,胳膊抬起来,僵住。
他最终还是垂下了手:“抓紧我。”
谭既来:“嗯。”
他在漆黑里被牵引着往前摸索。
“你们那天到底碰到了什么?”
“……”
“这不能说吗?”
“我们有纪律,工作一切内容保密。”
“好。”
“不过事急从权,为了防止你吓坏,我觉得应该跟你打个招呼。”
“……”谭既来咽了一口口水,“这个说法本身就让我吓坏了。”
李则安闻言,低低笑了一声。
笑够了后,他娓娓说:“去找更衣室那回,路也是越走越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电的光被山洞吞噬,就跟现在一样……”
说实话,李则安很适合讲鬼故事。
他嗓音低沉,语速缓慢,平常没什么,眼下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山洞里,气氛感瞬间拉满。
耳朵旁边凉飕飕的,谭既来甚至觉得有只鬼趴在他耳边轻轻吹风。
他继续说:“我们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空灵的铃铛声,再然后眼前慢慢明亮起来。我们三人所在的位置是一间会议室,二十多个人正围着桌子开会。他们看不见我们,谭斌甚至发现我们的身体可以穿过墙壁。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赘述了,总之最关键的信息应该是,一个小孩子突然闯进会议室,扑到正上首男人的怀里,然后很快,那个男人死了。”
谭既来麻了片刻:“男人怎么死的?”
李则安手指捻动着手电筒:“没看清,但应该是……”
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谭既来。
谭既来几乎是在掐他的包带,精气神也跟松口的气球一样泄气:“蛊虫?”
李则安回头,但其实没有用,他根本看不见谭既来的脸:“孟桐跟你说的?”
“不是,”谭既来脑子里又出现那些诡异恐怖的画面,打个寒战,“我看见了两回。”
“你,看见了?”
谭既来听到对方声音吊起来,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也不算是亲眼所见……第一回是做梦,第二回是看电视……”
他把那两回的经过仔细跟李则安说了一遍,后者听完,在漆黑一片里沉寂。
“你怎么了?”
谭既来扯了一下他的包带,牵动的近在咫尺的人的制服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卖奶昔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谭既来觉得身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把这八个字说完整。
“是个胖胖的外国人,”他闭紧眼睛拼命回忆,“穿着深蓝色的卫衣,很普通的牛仔裤,戴个鸭舌帽。”
“长相呢?”
“记不起来了,真的,”谭既来叹气,“怪我,当时没注意。”
他能看见手电筒发出的光圈正对自己,显然李则安的目光也正投向这边。
谭既来开始不安,心脏咚咚直跳:“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李则安没有回答。
但是他手里的光圈垂下去,无力地照向地面。
“没事,”他缓了会儿,说,“该走了。”
谭既来意识到什么,抓着他的包带:“则安?”
黑漆漆里,空气又凝固。
谭既来刚刚无意识喊他的名字,但是叫出来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有一点……肉麻?
一般三字名,朋友间刨除姓只称呼名很常见。
就比如他叫谭既来,谁喊他一声“既来”,都挺自然的。
刚知道他名字那两天,也不是没有这么喊过,那会儿没觉得有啥问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声“则安”,他说完自己都惊到了。
好像太亲昵了……
但不然叫他啥呢,连名带姓不太礼貌吧……
又或者跟着谭斌喊他“老李”?可他跟李则安的关系好像还不是谭斌跟他的那种,叫“老李”多多少少有点失分寸。
好一会儿,谭既来才意识到问题不是出在称呼,而是他的语气。
刚刚那两个字,他唤的太认真,太珍重。
“怎么了?”李则安问他。
谭既来脑子乱个七八,早忘了自己叫他是想说啥。
他胡乱应付:“没事……走吧。”
李则安虽然觉得奇怪,也没说什么:“嗯。”
俩人摸索着往前走。
耳边的细风中掺了点金属撞击的空灵声。
谭既来天灵盖被打了一下:“铃铛声!”
李则安早就听到了。
他停住脚步,手覆在刀柄。
刚刚他话说了一半被岔开了,忘记告诉身后的人,很快会见到老朋友。
两人渐渐复明。
眼前昏暗,朦胧。
谭既来对危险一无所知,还借着这一点点光,瞪大眼睛努力地观察。
他俩周围一层一层的布料被整齐地叠好,很有章法地码在架子上。
他拉了下李则安的包带,指给他看:“这是什么?”
李则安手电一扫,很久没凝聚的光束终于再次跳出,打在上面。
他们身边三侧都是不锈钢架子,上面摞着白色的枕头、被罩等床品。
谭既来问:“这是什么地方?”
李则安说:“像是酒店布草间。”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时空纠缠。”
“纠缠我们?”
李则安低笑一声。
这种笑就像是学霸给学渣讲题,费劲吧啦讲了半天,结果学渣一张嘴,学霸一听还是驴唇不对马嘴。
谭既来:“……我的话很好笑么?”
体谅文科生行不行?
李则安尽力化去嘴边的笑意,摇头:“没有啊。”
“那你笑什么?”
“……”
确实是笑你。
谭既来翘着下巴,明明是请教,姿态却奇高:“所以纠缠什么?”
“不是纠缠什么,是时空与时空之间错位、纠缠,”李则安又忍不住想笑,努力转化成大学渣子的思维方式,对症解释,“好比两条直线相交,一只蚂蚁原本顺着其中一条直线行走,走到交点时,它没有直走,而是拐弯去了另一条线——我们就是那只蚂蚁,直线就是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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