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简昭阳本郁闷的表情明亮了一瞬间。
那双珍稀的浅色眼眸,在田间明亮阳光映射下,显得格外纯净。
“你真这么想?”简昭阳将信将疑。
余林深点头,“嗯。不信你问他们。”
一旁的工作人员们哄小孩似的狂点头。
终于,简昭阳忍俊不禁,牵起嘴角。
一声自在的气声笑,听得人耳根酥麻。
简昭阳眉眼舒展开,不再是标准的职业假笑,而是放松愉悦的状态。
对外一贯凶悍冷冽,在家通常淡漠镇静。
余林深记忆里,很少有简昭阳开怀的画面。
作为顶级豪门的唯一继承人,这个年轻男人身上背负了太多。
以至于年纪尚小,简昭阳就已经呈现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克制与成熟。
因此,哪怕是和余林深在一起,简昭阳多数也只是嘴角挂着些笑意。
是极具美感与分寸的、被训练过的痕迹。
所以,难得看到简昭阳这样笑,余林深感觉心头被什么揪了一下。
就像是最嫩的枝丫,被一只纤细的手揪下了苗头,在指腹间被反复碾压。
一点刺痛,随后泛开无尽的酸楚。
原来,简昭阳这么好哄。
余林深心想。
原来,简昭阳笑起来这么的……
这么的令人……
他停止了遐思。
他唯恐遐思的终点,会是心动。
第20章
最后, 蹬板车的“重担”,还是落在了余林深身上。
余林深的身量,要形容起来, 并非娇小柔嫩的玫瑰,或网友谐音梗的“虞美人”。
相反, 更似修长挺拔的金镶玉竹。
金镶玉竹本具风雨难摧的坚韧,却又因罕见金碧色泽, 显露珍奇的美感。
对应着本人挺拔肩背的不容亵-渎,以及脖颈柔嫩肤色的引人遐想。
简昭阳是个注意力极其集中的人,工作时尤其如此。
前提是余林深不在他办公室里。
否则简昭阳偶尔会被进来的秘书提醒,才发现自己走神。
而走神时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余林深那截脖颈上。
一些激烈摇晃的回忆闯入脑中。
那些片段里, 那段脖颈总是薄汗淋漓, 透着令人想要舔舐的绯红。
那些回忆与此时眼前的画面重合。
余林深的后颈被阳光暴晒, 泛着相似的红。
看得无人提醒的简昭阳, 禁不住心猿意马。
身为人中龙凤,简昭阳经转商场,见过不少美人。
可就算阅人无数, 就算余林深是他已得到的人,简昭阳依旧会在各种不经意的场合, 被余林深的身段惊艳。
就比如现在。
余林深已经坐上板车前座。
虽不柔弱的身姿, 被笨重的车斗衬托,腰肢好似不堪苦力般易折。
娇贵且蛊人。
过去,简昭阳心痒,完全可以直接上手搂住对方, 身体力行满足自己所有幻想。
可现在的简昭阳,失去了这个资格。
是故, 简昭阳只能逼迫自己,将视线从那截后颈上撕下,假装冷静地同爱人说话:
“你真的能载得动?”
可一出声,嗓音就带着明显暧昧的低哑。
那沙哑感令余林深熟悉,但他一时没想起来,只问:“你嗓子怎么了?”
“……没什么。”
“你上吧,我试试看。”
“上什么?”简昭阳又走神了。
余林深被问得莫名其妙,“上车啊。”
“……”
片刻,简昭阳和苏桥利索地翻上了车斗。
简昭阳不放心,叮嘱:“如果累了就换我上,别逞强,明白吗?”
“这仨轮子就是用来减负的,不用担心。”
“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轻。”
一句轻飘飘的提醒,勾起关于那副骨骼覆盖的精壮肌肉的回忆,画面映进余林深脑中。
余林深踩车蹬的脚猛一打滑,感觉大腿一瞬间失力发软。
“我知道。”
余林深随口应道,然后泄愤般用力蹬起车来。
整辆板车缓缓前进,速度不快,但很稳。
开车技术显然比简昭阳好了不少。
苏桥忍不住夸,“余先生看起来娇贵,居然蹬车这么稳!好厉害!”
“叫我林深就好了。”
余林深幼时在书院,没少被师兄带着骑自行车,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简昭阳也夸,“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技能?”
“哼,”余林深讽刺,“关于我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
大概简昭阳也自知理亏,被怼得悻悻闭嘴。
余林深明知这种口头占上风的行为很幼稚,但他就是忍不住觉得爽快。
好像结婚那一年被忽视的失落,会因这一点点嘲讽,稍稍弥补。
乡间的风很好,视野也很开阔。
不似城市高楼逼仄,也不似简昭阳买给他的庄园,像个精致的囚笼。
在这里,所有生灵似乎都是平等的。
昂首挺胸的公鸡,远处低头吃草的牛群,田间躬耕的老农,都平等地走在这方天地之间,没有特权。
就连高高在上的贵族来到这里,也得暂时丢失权柄。
这让余林深想起童年在书院成长时的经历。
那些达官贵人为了求到师父的墨宝,一律纡尊降贵爬山路,弄得衣衫狼狈。
到了院里手机没信号,也只能遵守院里古朴的规则,不能使用电子支付,靠打杂做苦力,换小卖铺一瓶水喝。
那时年幼的他表面举止得体,内心却难免恃宠而骄暗暗得意。
毕竟他那古怪的师父只对外人苛刻,对他们这群小的向来宠爱。
如果说师父是书院的皇帝……
余林深就是那朝堂的太子。
回忆很好。
就像现在田野间自然的感觉一样好。
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风自远处吹来,拨动田野嫩绿的作物,带来草木清新的香。
这风经过余林深身边,沾走他身上一点气味,卷进简昭阳的鼻息之间。
柑橘味的。
很清新。
是他昨晚用的沐浴露的香气吗?
简昭阳抬头,看到余林深嘴角带笑的侧脸。
不知对方想起了什么,居然笑得如此自然。
那一点点微笑的弧度,只是看着就足够甜。
却是简昭阳在家从未品过的滋味。
毕竟余林深几乎不会对简昭阳笑。
此时,余林深背对着他,专注地骑车。
腰肢随发力左右摇晃,使摆动的衬衣,更清晰地勾勒其起伏的腰线。
那收束的线条拢进裤腰,隆起的后段被藏进布料里。
只露一段洁白的后腰,供不怀好意的人窥探。
这段腰身曾属于简昭阳。
可那个笑容,却从未归属过。
简昭阳蹙眉。
回忆的缺憾让他心生贪婪。
简昭阳变换坐姿,悄悄靠近余林深。
车斗随着不平的土路微微颠簸。
坐车的人,本该像苏桥那样靠车边扶着坐,重心才稳定。
可简昭阳硬是要凑到余林深的正后方,让自己周身无可依靠。
因为健身规律,简昭阳身体核心很强,若是非要自行稳住重心,也不是问题。
但简昭阳偏不自力更生,还任身体随颠簸摇晃,然后佯装无奈地开口:
“林深,我坐不稳,能不能扶着你的腰啊?”
堪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听到要扶腰,余林深反应很大,“不行!你就不能靠边坐吗?”
“靠边坐我怕掉下去,我个子高。”
“再高你也不是长颈鹿,重心也不在上面。”
“不能扶?”
“不能。”
“真不能?”
“真不能。”
简昭阳本想追问对方怎么越来越小气,目光却瞥见对方耳廓后的浅粉色。
甚至有扩散的趋势,一点点晕染到脖颈根处。
简昭阳悟了。
因为腰部是余林深的禁区。
像是被贴上禁标的按钮。
记忆里,每当简昭阳恶意地握住那截腰,就像按下禁区按钮。
会触动飙升的声音,以及更高的温度。
这段回忆取悦了简昭阳。
他打算先这样放过余林深。
但余林深缓了片刻,突然闷闷地说:
“实在害怕,你拽着我衣角吧。”
“嗯?”
“但是,绝对不能碰我腰!”
刻意的强调,验证了简昭阳关于“害羞”的猜想。
一瞬间,简昭阳很好奇,对方发红的耳廓,是不是由于想起了和他一样的回忆。
这无需宣之于口的默契,加上倔强的示好,令简昭阳禁不住心软。
“好,我不碰。”简昭阳保证。
然后,两个已婚的大男人,便像是校园偶像剧的羞涩学生。
单车后座的“少女”捏着“少年”的衣角,前座的“少年”梗着脖子佯装镇定。
气氛纯情又旖旎。
就这么又骑了片刻,余林深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里不是只有他和简昭阳两个人而已啊!
板车上还有个被忽略很久的苏桥……
板车后还有驱车跟拍的摄影团队啊!
余林深忙跟苏桥搭话,“不好意思,把你冷落了半天。”
苏桥这才拿下捂嘴的手,憋笑装淡定,“没事,我嗑一路了。”
余林深:“……”
弹幕:【没事,我们也嗑一路了】
【感谢心机简总的上好碧螺春,这绿茶我喝得很饱】
“咳咳,嗯……”余林深很快找回思路,转移话题,“对了,今天是张一峰指定的拍摄地吧?你知道他为什么选这里吗?”
话题引到苏桥身上,镜头也随之转移。
苏桥这才正式谈起与丈夫有关的事:“这里是他老家,他高中之前,一直在这里长大。”
“原来如此。”余林深恍然明白,“看来节目组这么设计,是为了方便了解嘉宾的原生背景?”
“嗯。”苏桥点头,“一峰大概也很想炫耀一下他引以为傲的家乡吧?”
“这里发展得很好吗?”简昭阳对“引以为傲”一词颇感兴趣。
苏桥说:“算好吧?他是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是村子的骄傲。他毕业后努力工作,如今有了名气,也回来报答家乡,给村里修路建小学。所以村子里一点点发展,都可以说是他的成绩。”
“这么听起来,他确实很厉害。”余林深却有更关心的细节,“那他对你好吗?”
“……”一个问题,问得苏桥微微犹疑。
虽然她马上补了回答“对我很好”,但那段犹豫,也是答案不容忽视的一部分。
“他是农村出身,那你呢?”余林深又问。
这问题问得苏桥又是一怔。
随后,她才略显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说:“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吧?
余林深蹙起眉头,隐约觉得不对。
苏桥的身段、举止和谈吐,都彰显了不俗的教养。
如果和张一峰一样是农村出身的女孩,凭现在的大环境来看,很难有这样的气质。
在余林深的猜测中,苏桥原生家境一定不错,至少也是城里娇惯的女儿。
可是,在张一峰身边的苏桥,先天的五官仍精巧,但后天的神色却憔悴不堪。
说起丈夫的优点时,她能骄傲地侃侃而谈,可聊起自己的优势,却含糊其辞。
余林深直觉,苏桥在这段伴侣关系的状态,不算健康。
但苏桥似乎不愿谈起,他也不想揭人伤口多问。
弹幕中,也有了各异的分享:
【农村会不会更容易出凤凰男?虽然不知道张一峰是不是】
【我以前谈过一个农村男友,自卑又自负,一点点成绩都要炫耀一个月。不针对所有农村人,只针对我前任】
弹幕吵得热火朝天。
倒是录制现场气氛一时尴尬,谁也没有开口。
路上的小石子似乎受不了这沉默,刻意助攻。
车轮碾过石子,导致车身突然剧烈颠簸。
后座的苏桥和简昭阳一时不察,全都被甩得往前扑动。
苏桥往前扑,是车斗,是扶手,都可以稳住。
简昭阳往前扑,则是余林深的腰背。
真不能怪人家故意,简昭阳的手本规矩地抓着两边衣角,和余林深本体隔着距离。
这一失衡,他双手本能地寻找借力物,而最近的借力物,只能是余林深的腰。
那双大手,直接圈住了余林深的腰。
惊得余林深剧烈一颤,喉间逸出一声惊慌的喘。
像是密林中被惊动的小鹿,可怜得令人心疼,又娇弱得引人杀戮。
“你!”
余林深刹了车,转过脸来瞪简昭阳。
眼眶红红的。
简昭阳无辜地举起双手投降,“我真不是故意。”
确实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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