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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古代架空)——饭山太瘦生

时间:2024-02-25 19:52:57  作者:饭山太瘦生
  第五岐搬到宅中后,婢女清理宅中的旧物,找到了几柜旧书和一把断了弦的古琴。纸书长久地被堆放在黑暗中,生出了霉味,然而如今正是梅雨天气,不适合晒书。第五岐没有动那些书,打开琴匣,拂去了匣中古琴上的尘土。
  古琴以螺钿做琴徵,琴身呈黑褐色,有暗红色的斑纹,远看有如虎纹。琴匣已经开裂,盖子内侧刻了“木生冥山,琴名虎枕”、“子孙宝之”几行字。古琴名叫“虎枕”,琴木出自冥山,其名来自《西京杂记》中的典故:李广与兄弟共猎于冥山之北,见卧虎焉,射之一矢即毙,断其髑髅以为枕。
  子孙宝之?子孙不孝。
  第五岐将古琴擦干净后放在了自己的屋中,想着等没事的时候,为琴身擦一擦清油,保养之后,再拿出去找琴师续上琴弦。
  荀靖之来第五岐家小住,看到了虎枕古琴。琴边扣着一卷第五岐看了一半的兵书。
  梅雨季节,天色晦暗不明。
  建业人说第五岐命带大凶,心狠如虎,杀人不眨眼,心狠吗……但是荀靖之见过第五岐为掉下的头颅合上眼睛。百卷佛经,半卷兵书,三尺杀生,一点菩萨心——荀靖之所认识的第五岐,乃是世间绝无仅有之人。
  荀靖之没有动那卷扣着的兵书,碰了碰只剩下琴身的虎枕古琴。
  第五岐问荀靖之能不能给古琴续上琴弦,荀靖之说自己已经有好几年没弹过古琴了,连琴曲都忘了,没办法给古琴重续琴弦。他用指尖抚摸过虎枕的琴面,想起了自己的师兄和师父。
  《清心咒》《鹤冲天》,道场启、法筵开,稽首皈依天地水,仙家乐,白鹤飞①……
  雪窦、法镜、江湖汇观,堂庭山上被摔坏的古琴、被琴弦勒死的师叔……荀靖之年少时常常在堂庭山扫地,他没想到自己最后一次在堂庭山扫地,扫起不是梧桐叶,而是碎裂的玉屏。扫帚上沾了一层血冰。
  师父还好吗?师兄虚白散人擅长弹琴。
  扫叶台上,落叶可还有人在扫?
  荀靖之让一个仆人回高平郡王府去取自己的琵琶,他对第五岐说:“好友,我看见虎枕,想起了我的师兄,你还记得他吗?我师兄的道名是虚白,善于制琴,也善于弹琴,是知音之人。”
  第五岐说:“我记得虚白散人,他喜欢在雨天去舟里听雨。”
  “嗯。我忘了是哪一年了,我和师姐一起回堂庭山,师兄在道观门外等我们,一边扫地一边往山下看,等我们上来。师兄说自己善养生,我和师姐开玩笑说,师兄要活到二百岁,给我们扫坟头……那时我以为死离我很远,即使我说出了‘死’,知道自己终有一死,也总觉得它离我很远。原来人不是终有一死,而是随时会死。”
  死亡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件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旦发生,就打破一切规划。死不能规划。
  就算师兄还在堂庭山,师兄也无法给师姐扫坟头了。他们都找不到师姐的尸体。
  那些和“奉玄”有关的事情被笼罩在云雾里,荀靖之的记忆一年一年变得模糊,过去如同前生一般,离他远去。他记得自己在道藏中看到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画家跳入了自己的画中,遍游画中的山水——这是一个不现实的灵异神怪故事。
  所有人都是执笔者,以记忆为长卷,画下自己的经历,但是画卷是画卷,画画的人是画画的人,现实是人是无法进入画中的,人有了回忆,就会被回忆拒之门外,永远无法再回到其中。
  即使死亡来临,也无法再回到其中。
  荀靖之有好几天没见到第五岐了,昨天在宫也没能单独和第五岐说几句话,他对第五岐说:“好友,有几年里,我反复想‘记得’和‘死’的含义。不论你回不回来,我都会记得你,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会记得你,这辈子到死都会记得。你回来了,这不是对我那些闷闷不乐的日子的补偿,只意味着我得到了一个结果。我绝不谦卑地接受天意,在你回来时,认为是我感动了上天,所以它垂恩于我。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我该得到的。”
  第五岐扣住荀靖之的手,叫他:“汝宁。”
  汝宁、汝宁。屋外的雨水从梧桐叶子上滑落。
  第五岐说:“我回到许朝之后意识到,我们之间不曾相见的陌生六年会一直存在,其实我很害怕我们会就此变得生疏。我觉得物非人非,剩下的东西真的很少了。但是我渐渐发现,虚空不是立刻被补上的——因为你还在,所以那些失去的东西、过去的裂痕,一切都会被慢慢补上。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安稳,一点一点扩散开的心安。”
  荀靖之忽然笑了笑,说:“别说六年了,六天都会变得生疏,我们怎么这么客气了。也可能是我累了?没什么精神。”
  第五岐说:“累了要歇一会儿,怎么这么累?”
  “可能因为我在上清宫住了几天,最近都醒得早。今天也是四更就醒了。不过宫门一直没开,我一直出不来。昨天我只和你说了我来找你,都没能和你说几句话,其实我想着今天早点来找你呢。”
  “今天没什么事了,奉玄小睡一会儿,补补觉吧。我陪着你。天气潮,地面回潮,被褥也潮,我让人在熏笼上暖一暖被子,然后落下床帐,你舒服地睡一觉。”
  “不去床上睡了吧,天色不亮,不用落下来帐子。落下来帐子也闷得不舒服。帮我在窗下放一张矮榻或铺上席子吧,我在窗下休息一会儿。听着下雨的声音睡觉,就会很舒服了。”
  第五岐说:“如果只是睡觉,我给你找个好地方:后花园里有一处别馆,馆里种了芭蕉,去那儿睡能听见雨打芭蕉声,更安静的时候还能听见雨水落在湖里的声音。”
  荀靖之点了点头。
  第五岐说:“但是我没在那里住过,屋子里没有别的东西。”
  荀靖之说:“没关系,我只是睡觉。”
  第五岐告诉了荀靖之怎么往别馆走,自己叫了婢女和家仆,先去整理别馆了。荀靖之的家仆把他的琵琶取了过来,荀靖之抱着琵琶和虎枕古琴,去了后花园。
  北方下雨时,风会将柿子树叶刮得翻白。但是南方下雨的时候是几乎不刮风的,荀靖之从廊下走到后花园里,即使走到湖边时,也没有感受到凉意。
  湖边生长着苇草和莲子草,开小白花的莲子草在水面铺开,远看如同一片生长在水上的草丛。树顶不动,湖面并不起风,后花园的浮香湖看着很像一面黯淡的镜子,平静得不能再平静。雨丝刷刷落进水里,泛起很小的涟漪。一些雨水在廊庑的瓦上汇合,滴落到湖水中,在水面上击打出一个一个水泡。
  “卟”“卟”,落雨声里,间或有水泡破裂的声音。
  荀靖之绕过浮香湖,找到了别馆。馆里种了芭蕉,屋门处垂着碧琉璃珠帘,掀帘进屋,屋中的家具很少,显得空荡荡的,临窗处放了一个碧玉香炉和一张矮榻。榻上的被褥已经在熏笼上熏过了,摸着不再发潮。芭蕉的绿意透过绮窗映入屋中,将碧玉香炉也笼罩在了幽暗的绿影中。
  袅袅细烟在屋中飘散开。
  荀靖之放下了琵琶和古琴,第五岐让婢女和仆人都退了出去。
  第五岐盘腿在榻上坐了下来,碰了一下虎枕古琴,问:“奉玄怎么把琴也带过来了?”
  荀靖之坐到榻上,说:“我师兄以前枕着琴木睡觉,他说做梦会梦见琴木神。我也想试试。”
  第五岐在家时没有束发髻,只用了一根发带束起了一部分头发,荀靖之伸手拽了一下他的发带,第五岐的头发很滑,荀靖之一拽就把发带拽了下来。
  第五岐笑了笑,说:“要散了头发睡吗?”
  荀靖之说:“五岐兄,为我唱一段曲子吧,我为你弹琵琶。我喜欢唱曲子好听的人。”
  荀靖之没有听过第五岐唱歌,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听第五岐为自己唱一支曲子。只有他能对第五岐提出这样的要求。
  第五岐歪头看着荀靖之,说:“唱什么?”
  第五岐的眼睛很漂亮,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不动情绪地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显得有些冷——因此没几个人敢仔细观察他的眼睛。但是第五岐看荀靖之的时候,眼神从来都不冷。荀靖之知道,第五岐的眼角是微微上挑的。
  五岐兄不止眼睛漂亮,眉毛也很好看,眉形清晰,眉毛根根分明,毫不杂乱。
  五岐兄说“一点一点扩散开的心安”,喜欢也是这样,一点一点扩散开,从一颗眼下痣般的小点,弥漫整个心间。
  不想给别人看。荀靖之用发带遮住第五岐的眼睛,说:“唱什么都好。可以这样唱吗?不睁开眼睛。”
  第五岐把发带系在了脑后,说:“当然可以。”
  荀靖之抱过了自己的琵琶。琵琶可以弹出雄健激昂的曲子,如铁蹄声、有金石声,也可以弹得很婉转。他信手拨了两下琵琶弦,琵琶声细如丝线,几乎融入了雨声中。柔弱的雨水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潇潇轻响。
  荀靖之弹琵琶的时候,忽然感到疑惑——为什么他以前会以为自己不好色呢?他比谁都喜欢看第五岐的脸。
  发带遮住了第五岐的眼睛,荀靖之不知道第五岐是否知道他在看他。
  鼻子、嘴唇、下巴、喉结、脖颈……
  第五岐一直没出声。
  荀靖之说:“好友骗我。”
  第五岐说:“吾友弹的曲牌,我不太会唱。我若是没有情调,那我会按着曲牌唱我知道的一首词:长刀大弓、坐拥江东。”
  荀靖之用手压住了琵琶弦,屋中只剩下了雨声。雨水落在屋檐下,溅起一朵一朵细小的雨花。
  第五岐是个学东西很快的人,他学刀剑很快,在学江表的南调方言时,也学得很快。南调咬字缠绵,适于唱曲,在安静的雨声中,他清唱道:“纸帐梅花、归梦觉,月华如洗。君若问、相思事,料长在、歌声里——”
  好几天没见了,奉玄不问他想不想他。想还是不想呢。
  君若问,相思事,料长在,歌声里。②
  作者有话说:
  ① 《白鹤飞》
  ②辛弃疾《满江红·涂堂上》
  ——————
  《高平郡王日记》
  五月初二
  新开这本日记,也为了督促自己下个工作日多下些苦功。先要处理完手边的公务。
  ——
  五月初三
  在第五岐家。
  ——
  五月初四
  在第五岐家。
  ——
  五月初五
  在第五岐家。
  ——
  五月初六
  荀靖之啊荀靖之!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工作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五月初七
  来找第五岐。
 
 
第188章 梦觉1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雨一直在下,室内显得有些黑暗,即使还是白天,如果要在室内读书或对镜梳妆,依旧需要点灯。霉苔暗暗在雨意中蔓延,楼阁的木梁散发出潮湿的木头的特有的气味。
  雨水顺着芭蕉叶落到地上,汇集成流,渗入土中。虫子在土中鸣叫。小虾蟆和青蛙到处乱跳。
  雨虽然下着,但是天气并不凉爽。荀靖之醒过来的时候,第五岐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他没急着起来,侧卧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柄竹编扇子,不快不慢地给荀靖之和自己扇风。荀靖之伸手拽第五岐的袖子,说:“累。”
  荀靖之不是说自己累,而是怕第五岐扇扇子手累。
  荀靖之一拽第五岐的袖子,第五岐的袍子动了一下,袍领下隐隐约约露出来一个牙印——当荀靖之想咬第五岐的时候,他是真的下得去嘴的。
  第五岐说:“不累。天闷,奉玄都睡得出汗了。”
  天是很闷,南方初夏下雨的时候不起风,薄汗贴着肌肤,潮湿黏腻……雨越下越令人窒息。
  第五岐曾经说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荀靖之想,五岐兄确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是鬼,也会感受到天气的闷热,会亲自拿起扇子扇风。
  他用手去拨扇子的流苏穗子。
  流苏穗子是凉的,握在手里很舒服。
  第五岐把扇子给了荀靖之,荀靖之不打算扇扇子,起身喝了一杯水后放下扇子,抱住了第五岐的腰。第五岐衣袍是用四经绞罗的素罗裁剪成的,丝绸衣料在雨中微微泛起凉意。
  习武之人得有很好的腰身,第五岐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他的身手足够敏捷,腰当然也是很好的。他的腰瘦而有力,荀靖之抱住他的腰,有时候会察觉到危险——他意识到,其实他很难压制住他的五岐兄。
  第五岐不像鹿,像逐鹿的豹,身上蕴藏着力量,他绝不是轻易就会被人压制住的人。不过第五岐很少反抗荀靖之。荀靖之说第五岐像佛经中温驯的鹿:荀靖之要摁着他,他大多数时候就让他摁着,他要是不愿意被摁着了,敏捷地翻个身,也就脱身了。
  荀靖之要咬第五岐一口,会实实在在下嘴去咬。第五岐不怎么咬人,但是会在荀靖之身上留下可以藏在衣服下的吻痕。吻痕本来已足够暧昧,又被衣服遮住,于是变得暧昧而隐秘,荀靖之穿好衣物出门,一旦衣服动了,他就会想起第五岐,一个唯有枕衾知情、和他保有秘密的第五岐。
  旧伤隐隐作痛,荀靖之抱着第五岐,在他颈侧蹭了两下,他蹭得光明正大,蹭完了枕在了第五岐的肩侧。第五岐换了熏衣的香,不再用鬼头雪了。
  第五岐很清楚荀靖之喜欢闻什么样的香气,他换掉了鬼头雪,如今熏衣的香名叫“寿山”,是一种以伽罗香为主的香料。
  第五岐被荀靖之蹭得颈侧发痒,等荀靖之不动了,他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抱住了他,说:“还困吗,要不要再躺下睡一会儿?”
  荀靖之说:“不睡了。”
  第五岐能感受到自己颈侧荀靖之的呼吸,气息触碰到他的脖子,让他那一小块肌肤微微战栗,“那起来?”
  “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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