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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古代架空)——饭山太瘦生

时间:2024-02-25 19:52:57  作者:饭山太瘦生
  二子存一,他和他的兄长,的确只活下来了一个。
  他不敢看见太阳,以及任何光亮。他在黑暗里一刻一刻熬过去,死亡降临在兄长的身上,似乎也已出现在他的身侧。黑暗让他觉得自己离死很近,他感到恐惧,然而又感到几丝诡异的亲近——兄长已处在这黑色之中。
  他无法流出眼泪。
  第五岐强迫他喝水,他喝了几次水,隐约猜测到已经过了三天。在一个晚上,他让第五岐出去,第五岐没有出去,反而让人点亮了蜡烛。
  仆人去点蜡烛,第五岐在那时捂住了荀靖之的眼睛,怕他一下子受不住亮光——烛火的亮意隔着第五岐的指缝传来,亮得几乎是在灼烧荀靖之的眼睛。
  隔着第五岐的手,荀靖之的眼睛被烛光刺痛,涌出了眼泪。
  他一把甩开第五岐,要把第五岐推出去,第五岐反手按住了他。他打不过第五岐,只能被第五岐摁着。第五岐没再叫他“奉玄”,他叫了他一声:“郡王。”
  郡王?他是一位郡王,是,原来他是一位郡王。
  他的肩上还有责任。
  烛光刺眼,荀靖之努力睁着眼睛,眼泪无法抑制地大滴大滴滚落。第五岐松了手,将他抱在怀里。
  他抓住第五岐的手臂,失声痛哭。
  恐惧,他迟缓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死亡如影随形,那名为命运之物,无时无刻不在窥视他,当它的真身显露时,那真身巨大得几乎将他击倒。他在第五岐的怀里大哭。
  第五岐轻轻拍他的背。
  蜡烛亮着,或许就像眼睛能够重新接受光亮,荀靖之以为自己的情绪也像这样,终于渐渐恢复。或许他的恐惧的确已经退去,但哀悼随之涌了上来,填上了以往属于恐惧的位置。
  再次直接想起亡故的兄长,他的眼睛随之一热,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酸意直冲鼻尖。那无法节制的情绪,似乎又要冲破牢笼吞噬他,他没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强忍着不适道:“老大人节哀。”
  “郡王、郡王辛苦。郡王……您……”那大臣说:“臣想起来,原来您与太子殿下只差一刻呀。”
  荀靖之是兄弟中的弟弟,但是他和荀彰之的出生,只差了多半刻。他总被当成一个弟弟,似乎心智、体力都比兄长年幼,可他其实几乎和荀彰之一样大,他们之间差的只是半刻。
  赵弥说:“郡王,长公主殿下在建业的府邸等您。”
  荀靖之稍稍平复了情绪,“嗯”了一声。
  荀靖之身后的侍从的马上带了匣子,荀靖之问赵弥:“我姨母不在宫中吗?我有东西要送给我姨母。”
  赵弥回答说:“长公主殿下请皇后殿下主持宫中事务。”
  “赵弥……赵大人,你如今的官职是什么?”
  “回郡王,下臣任八品副尉。”
  荀靖之说:“一别多月,阿弥,我们之间除了主仆关系已断之外,是否没有变化?”
  赵弥听了荀靖之这么说,立刻撩袍下跪,道:“郡王一日做臣的主人,便一直是臣的主人。臣时时不敢忘记郡王的恩情。”
  “你是许朝的臣子了。我可不是许朝的主人。”荀靖之说:“希望我们之间,除身份变化外,感情如故、信任如故。”
  “郡王……”
  “我也希望我和我姨母之间,依旧是这样。”荀靖之扫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臣子,说:“你们有谁是受了我姨母的嘱托来的吗?是来先替我姨母看看我的,应该是有这样的人的吧。我一切都好,我希望我和姨母之间,信任依旧。等我到了建业,你们比我先见到我姨母,请告诉她,我为她带了礼物。”
  荀靖之说:“我不是穿戎装来的。有汉大将军、条侯周亚夫的墓在幽州,我在北方守着幽州,南下时想起了他。诸位大人比我精通文史,应当知道周亚夫为何而死,诸位大人,我虽带兵南下,但我不穿戎装见我姨母,请我姨母不要猜忌我。”*
  一个大臣行礼说:“天地昭昭,郡王之心,日月可见。”
  荀靖之说:“只怕有乌云蔽空,日月在上,不能见我。我在进入北扬州之后遇到了刺客,我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他在说话时,观察着几个大臣的神情,有人面露惊恐、不解之色,有人不动声色。
  荀靖之不知道是谁派来了刺客,会是留在建业的人吗?还是一些身在秋浦的人,想要对他动手?舅舅身在秋浦,亡兄的遗体也滞留在秋浦。荀靖之要先去建业一趟,见一见他的姨母,然后再去秋浦。
  无论如何,他都得先来建业一趟。
  在这天底下,如今他能毫不防备的人,竟然只有留在北方的第五岐了。
  一旦过了长江,离权力的中心越近,猜忌也就越多。
  荀靖之不知道他来建业这一趟,他的姨母是否在防备他、怀疑他,就如同他对他的姨母,多了几分犹疑与不信任。他和他姨母之间,不再只隔着彼此了,他们的身侧聚集着众多臣子,而那些谋士、幕僚、臣属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他和他姨母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就因外人的存在,而变得疏远了。
  江表门阀想利用荀靖之,他们拉他去秋浦,许诺给他权力,希望他因权力而动心;面对着权力,荀靖之自己有自己的考虑。
  掌控着建业的姨母……又有什么样的考虑?
  那皇帝的位子太重,在权力面前,亲情会被碾成灰尘。荀靖之已经察觉到,他舅舅如今已经做不了主了,他做了一个傀儡皇帝。皇权自舅舅手中滑落,已经在暗中分裂为几部分,被几人悄悄握紧。
  荀靖之似乎能看见火的影子,一场自太极宫中燃烧起的大火,火焰曾大朵大朵地飘落。舅舅哀太子死在了那场火里,许朝往日的辉煌被那场火焚烧成了灰烬。
  现在,那场火的余热越来越强——此时许朝的氛围危险而紧张,真如藏着暗火,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大火,一触即发。
  稍有不慎、一步走错,甚至一点点裂痕出现,荀靖之乃至整个许朝,将有万劫不复之危险。
  火焰将如大浪,吞没整个许朝。
  荀靖之也想信任亲情,但是他的幕僚一次次提醒他,不要过于心软——因为他要面对的,绝不再是他的姨母一个人,而是他的姨母以及姨母的属官。他面对的是许朝的长公主,一个握住了权力的天家子孙。
  一个手握权力的天家子孙,绝不只再会是一位兄弟、一个儿子,或一个外甥,他不再单单是一个唯有人伦亲情加身的凡人,他身后站着无数的支持者,他与他们利益相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庄宗的亲弟弟寿王、广平王,庄宗的儿子哀太子,原本的郑王元央、原本的曹王元钧……在权力面前,亲情早已变异,血亲相杀、互相憎恨,早有先例。
  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弑父,后见弟杀兄*——不只是许朝,南朝几朝的骨肉亲情、同胞之义,同样因权力而变得残忍。
  建业是血亲相残的不祥之地。
  长江那岸的建业,似乎已经笼罩了一层巨大的阴影,沉默着等待着荀靖之的进入。
  荀靖之渡过长江,到达了建业。他自西篱门进入了建业城中,长公主的府邸建在东郊青溪附近,荀靖之的府邸在西边,他先回府邸中休息了半个时辰。
  和他一同自千秋县来的臣子,在到达建业后向他告别,或许有人去见长公主了。赵弥陪他回了府邸。
  以往赵弥是主持府邸外部事务的人,这次他再来高平郡王府,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
  荀靖之回府后,换了一身哀服。婢女想帮荀靖之重新梳理头发,荀靖之自己给自己重新束了发髻,在额头上绑了守哀的白麻哀带。荀靖之的头发里藏着一条仔细编好的辫子,那是他离开泗州时,第五岐帮他梳理碎发时编好的。他没有解开细小的辫子,将辫子和散着的头发一起束进了发髻中。
  隐房栊里落梅如雪,荀靖之走到在树下看了看落花,接了两瓣梅片。隐房栊中已经依丧礼换上了白布,梅树的花瓣往下落,像白色的细小纸钱似的。侍女蕴真去帮荀靖之找束腰的粗麻绦子了,荀靖之在树底下站着,等着蕴真。
  再过两天,梅花就要落尽了。青山幽严寺的钟响了,金声震颤,荀靖之看着白梅树,想起去年二月初,自己与卢仲容、泽晋等人的约定。世事丛脞,花要开尽了……他们几人已不可能再毫无机心地共坐一处了。
  蕴真在府中时,帮荀靖之打了新的流苏绦子,然而荀靖之一条都用不上,他这次回来,只要一条穿丧服用的粗麻绦子。蕴真帮荀靖之拿来绦子,替他整好了衣服,她站起身看了看,郡王身形挺拔,只是……全身雪白,白得少了几分人气。
  她说:“郡王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您。请您节哀。”
  荀靖之点了一下头,向她致意,说:“劳烦了。”
  蕴真认真地看着荀靖之,眼里涌上了点点水光,天家从来不幸多,她捂了一下嘴,将眼泪憋了回去,说:“您没事就好,我们都祈愿你在外平安、早些凯旋。赵大人帮我在瓦官寺供了佛灯。往事不可追,您一定保重身体。”
  赵大人指的是赵弥。荀靖之说:“赵大人有心了。”
  几位老臣和几名出自康贤太子幕府中、被称为“湘州士人”的大臣求见荀靖之,荀靖之见了他们。
  隐房栊中飘着几丝腐败的血腥气。
  荀靖之向几个老臣行礼,对一位大臣说:“我为我姨母带了三样礼物,我请诸位大人,为我看看其中一样礼物。”
  他打开了屋中的的一个匣子,匣子中没有珠宝玉石,也没有名砚真金,血腥气溢了出来——
  匣子内盛着冰块,以及一颗头颅。
  头颅被割下了几天,皮肤发青、唇色乌紫,脸上露出了细小的紫色血管,但是依旧能辨认出样貌。
  众臣看见了匣子里竟然有一颗头,暗自惊心,只敢以目光询问,不再出声。
  荀靖之说:“这是一个刺客的头,我会把这颗头带到我的姨母面前。”
  一个臣子喊了一声:“郡王,不可啊!”
  “这颗头的主人用弓射我。”荀靖之说:“我哥哥死在一把弓下,我……也该死在一把弓下,一命偿一命,对吧。”
  虽然他的兄长死在了一把由他送出的弓下。一把弓,是一把弓,那能说明什么?说明他逃不开命数吗。
  荀靖之语气僵硬地说:“我七岁时入道,因为我和我兄长的命里有一道预言。后来我的兄长去世了。二子存一,我是活下来的那一个。这预言还说了什么,二子存一之后……”
  荀靖之说不下去了,他虽然没什么表情——因为他也并不知道他可以做出什么表情——可他眼里有泪水。他蹙起了眉。他的二十六年的生平——他一日、一日活到今日的二十六年,都被一道预言笼罩着。
  他合上了匣子,对面前的几位大臣说:“几支箭向着我飞过来,一支箭几乎要射中我,我感到了刻骨的寒意。你们当中,有人曾怀疑过我兄长的死和我有关吗,你们以为我是幕后主使?那几个刺客用的弓,能射十四束长箭,是建业禁军之弓。”
  诸臣之中,无一人敢开口。
  荀靖之强迫自己把话说了出来:“我不曾指使荀粲替我杀了我哥哥!”即使是否认这句话——一旦提起这句话,已是在侮辱他自己,也是在侮辱荀粲。
  他说:“以往,我不曾期待过我不该期待的东西。”
  白色的梅花在春风里飘落,隐房栊中,安静得似乎能听见花瓣落地的声音。荀靖之闭了片刻眼睛,以往,他不曾期待过他不该期待的东西。
  他不曾期待过一些东西,比如皇位——直到流言将他推向那个位置,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离那位置究竟有多近。
  太近了,他伸手就能够到。
  就如同死亡。如果死的不是他的兄长,是不是,二月初八那天,死的就会是他。
  他终于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他不只出自云平荀氏,他还是一位皇帝的外孙、一位皇帝的外甥,一位皇太女的儿子、一位亡故的太子的亲弟弟。这天底下,再没有几个人比他身份尊贵。
  荀靖之带了匣子以及二十个侍卫去见自己的姨母。
  他在长公主的府邸外,听见了甲胄摩擦发出的声音。大概是有披坚执锐的士兵守卫在府邸中吧,或许还有杀手藏在暗处,在察觉气氛不对时,他们就会对他出手。他和他姨母,都在防备对方……或许不仅仅是防备,他们都在窥视对方的性命。
  他终于要和他的姨母见面了。
  他没有走进长公主的府邸,他请门人转告他的姨母:他会在通觉寺等姨母到来。
  作者有话说:
  *《史记·绛侯周勃世家》,周亚夫年老辞官后,他的儿子为他买盔甲作陪葬用,景帝听闻亚夫家中私自购买盔甲,以为他有不臣之心,将他下狱。亚夫对廷尉说:自己的儿子只是出于孝心为自己买了盔甲做葬器。廷尉回他说:君侯活着不谋反,在黄泉之下,未必不会谋反。于是亚夫万念俱灰,在狱中自尽。
  * 《魏书·卷八十五》: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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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衡、房安世和接下来的终局之战部分,三种情节构成全文的最主要的三个阴谋。即将进入全文最后一段也应当是最大的一段阴谋,我提前剧透一下,不太放心的读者可以划下去看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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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写了HE,熬过最后的难关,咬牙撑过最痛苦的阶段,山已不可挡我、海已不可淹我,后面就会是爽的。
  我没有报社的爱好,世界也并非如第四卷末尾之言,只有单纯的残忍。故事不会从头压抑到尾——
  毕竟,《好友》的立意是爱与和平。
 
 
第222章 天命2
  “殿下,我毫无保留地来见您。”
  通觉寺本是南朝一位太傅的府邸,太傅的夫人晚年崇佛,夫人去世后,太傅向佛门捐出了府邸,要求改作尼寺。改作尼寺三年后,一日,寺中走水,烧去了大半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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