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放轻了声音,四下看了看。
老四懂事地关上了院门,回来凑近穆追远身边。
“他好像跟鸣翠楼里的人有关系!”
老四老五一脸看傻逼的神情,苏郁抬手狠敲他的脑袋:“这难道是什么猛料吗?”
穆追远敏捷地躲开苏郁的手:“他的身份可不简单,要查的话,还得从鸣翠楼里查。”
“废话真多,还是我去算了。”苏郁失去了耐心,干脆回房换夜行衣亲自上阵。
“查查查,查什么呀…祖宗们可别惹事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几声哀嚎传来,就见胡不归连滚带爬地跑进院门来,急叫道,“这事咱推了,千万别掺和了!”
苏郁一头雾水,指了指任务指南:“这不是何掌柜……”
胡不归把任务指南一下子夺过来,塞进怀里:“他那边我来交代,总之这事咱不能管了!”
穆追远一把抓住欲逃走的胡不归:“老胡,你说清楚啊。我这都忙活了一夜了怎么不干了?”
胡不归苦着脸回过头,哭唧唧道:“这事水深啊…咱们要是掺和,小命不保啊…”
原本在房间里的老三老六和老幺听到声音,也来到了院子里探听情况。胡不归带着一脸老母亲的慈祥看了一圈七位师兄弟,语重心长:“你们之所以安康和平,是因为有老胡负重前行。”
师兄弟们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胡不归叹了口气,语气也正经了点:“总之这段时日咱们不接活,安分点混混日子。如今这情势真是…”
胡不归摇了摇头,不肯多说的样子,把院子门一关便离开了。
七人沉默了片刻,大眼瞪小眼。
“老大,你说说啥情况。”老五开口。
“老二,你说。”苏郁踢皮球。
“老……”穆追远刚一抬眼,就看见六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反正不是好情况。”他叹了口气,总结了一个没实际意义的结果。
“是不是有人给胡伯伯威胁了什么?”老幺道。
“……谁有那本事威胁我们?”老五不屑道。
“去查,偷偷去查。”穆追远突然说道。
苏郁抬头看向他:“可是老胡的意思…”
“我们做的是夜里的买卖,有多少人见过我们的脸?”
“噢——”六人作恍然大悟状。
“你去换平常的衣裳跟我一起去。你们五个小的在家里守着。”穆追远简单地安排完毕,自己也去换下了夜行衣,与苏郁一道从院墙翻了出去。
京城夜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两头各有一座灯火通明的花楼。东头的叫月红轩,西头的叫鸣翠楼。
听起来就不怎么正经的名字,正是两座歌舞升平的秦楼楚馆。
夜市灯如昼,四处都是往来的人群,香风阵阵笑语连绵。苏郁在满是香粉淫靡气息的人群里穿梭,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看了看心情似乎十分舒畅的穆追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很享受啊?常来?”
穆追远带着迷蒙地笑意看向他:“这叫入戏,懂吗。”
苏郁翻了个白眼,心里恨不能把他打上十八个巴掌。
鸣翠楼看起来像是青楼中的一股清流。
没有莺莺燕燕的招揽,没有花花绿绿的装饰,不像个烟花之地,倒像个文人墨客爱来的风骚之地。
“很特别嘛。”穆追远在门口站定,摸了摸下巴。
苏郁现在连白眼都懒得给他,干脆往里冲。
“喂喂喂…”穆追远叫住他,“你这是逛花楼的表情吗?”
“那您这位常客告诉我一下呗。”苏郁斜着眼笑道。
“你应该……”穆追远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差点着了道,赶忙道,“谁是常客啊!?”
鸣翠楼里人潮涌动。
“像是有什么特别活动。”苏郁低声道。
并没有人来招呼客人,甚至连服务热情都谈不上,倒让苏郁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
作为一个几辈子的良好市民…他从没来过妓|院啊!
果然再走近大堂内,就见到许多人围在一处,中央的台子上似有人在表演什么。
此时终于有接待的人看注意到了他们,看气度似乎不寻常,便迎了上来:“这二位贵客头一回见,不知好什么酒?”
两人并不懂欢场的行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正犹豫间,忽听得一阵叫好声传来。苏郁便问到:“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呀,是我们新来的头牌在抚琴,我们这位公子不仅是貌美惊人,琴音也是只应天上有啊。”
苏郁与穆追远对视一眼,见他一脸兴奋的表情,心一沉,眯了眯眼。
“这般妙人,却不知是何来历?”穆追远试探道。
“这欢场中人,踏进了此门,便没了往日的家世姓名,公子多问无异。”仍然是恰到好处的笑容,但语气中不愿透露的拒绝之意也十分明显。
见套不出什么,穆追远也没有再问。两人挤到人群前面,向台子上看去。
“你这么在意他干嘛?”苏郁瞥向他,“你要是敢沾惹,我把你逐出七杀堂哦。”
“……你滥用职权…”
台上的人忽地开始了新的一曲。
轻揉慢弹,绵延悠长,太古之声与这喧闹欢场十分不搭,台下的人们,仿佛入定一般如痴如醉。
台上之人穿一身欢场中人极少会用的白袍,乌发垂腰不加装饰,眉眼淡如水墨,清秀仿若女子,但又有着须眉的气度,远远看去,仿佛画中人一般。
“果然十分脱俗。”穆追远赞叹道,“难怪是头……”
说到一半,他注意到苏郁飞过来的眼刀,忙打住了嘴。
一曲弹罢,忽听得从二楼传来一声清喝:“当真是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声音中气十足,在众人的掌声轰鸣中仍然清晰地透了过来,难免引得楼下的人都抬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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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师兄,吃饭啦(二)
楼上的围栏边,倚着一个人。
仅仅从穿着上来看,就能认出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少爷。一身锦缎长袍,白玉发冠,手里一柄折扇随手摇着,脸上是温柔如水的笑容。
“纨绔子弟。”苏郁低声评价道。
台上的公子微微颔首:“谬赞。”
那男子忽地收起折扇,纵身施起轻功,从二楼直跃下来,稳稳落在了台上。
台下一阵唏嘘之声,苏郁略讶异地补了一句:“是个武功不错的纨绔子弟。”
穆追远盯着台上,默不作声。
苏郁看向他:“你说掌柜夫人的情夫会不会是…?”
“嗯。”
“??”苏郁看了看台上,再看了看穆追远,“你说这个头牌?”
穆追远沉重地点点头。
那男子打量了一下头牌,向他走了几步。
头牌不动声色地后退。
那男子刷地打开折扇,一面摇着一面笑道:“不知公子可愿今晚…为在下彻夜抚琴?”
头牌皱眉,却不回答。台下的老鸨见此情形,慌忙上前解围:“这位公子…”
那男子抬手,不让老鸨开口,接着便上前几步,用折扇挑了挑头牌的下巴:“这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台下的众人见他如此,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碍于之前见他武功不俗,并不敢上前阻止。苏郁打量了一下情势,抬眼睨着穆追远:“倒了你这位常客解救头牌公子的时候了。”
穆追远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这个梗你要说到什么时候?”
台下的人见上头剑拔弩张,都退后了几步等着看戏,然而意外的是,头牌忽地一笑,抬手将那男子的折扇握住:“恭敬不如从命。”
形势突然扭转,没了武打戏看,头牌也随那男子上楼去了,台上空空如也,下头的观众也就一哄而散。
“你怎么确定…他是掌柜夫人的…?”苏郁随便找了个茶桌坐下,问道。
“昨晚我见到了啊。”
“说起来。”苏郁看向他,“你昨晚来这里,怎么今晚才回去,一个白天干嘛了?”
穆追远眨了眨眼:“今晚没啥事了估计,咱们……”
苏郁伸出手指着他鼻子:“别转移话题。”
穆追远叹了口气,抬手把他的手指给收进去:“我还能干嘛啊,呆在这监视了他一整天。”
“我还试图从别人口中套出他的来历和身份,但都失败了。”
“这个人仿佛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太可疑了。咱们做杀手这行的,最怕的就是身世不明的人……”
穆追远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喃喃道:“也难怪老胡突然让我们收手。”
“你的意思是,不是有谁威胁老胡,而是他来头太大?”苏郁反问道。
穆追远点点头。
苏郁并不赞同:“来头大的人难道会做什么小掌柜夫人的情夫??”
穆追远思索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暂时无解,默然不语。
苏郁叹了口气,随处看了看。
“来都来了,干脆玩玩?”
穆追远正准备打哈欠的下巴猛然顿住。
“那怎么行!!”义正言辞。
苏郁嗤笑一声:“走吧。”
穆追远很自觉地跟上,没有半分留恋。
苏郁在这个新世界里,什么都很得意。
武功ok,师弟们听话,跟穆追远竹马竹马朝夕相见,关系必然也是水到渠成。
唯一不太对的是,总觉得他在这个世界里,太过滑头了?
把这人放在烟花之地里,苏郁就觉得非常不放心,加快步伐就想把他带离诱惑源头。
然而两人并没能走出鸣翠楼的大门。
“杀人了啊啊啊啊!!”几声嚎叫穿透了整个鸣翠楼,二三层楼的人纷纷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查看情况,大门处立刻多了不少带着刀剑的人守住出口。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鸣翠楼中的客人与小倌就都聚集在了一楼,捕快的动作很快,没出多久就鱼贯而入,把楼上的涉案人员给押了下来。
“是他?”苏郁惊道。
居然是那位头牌。
此时他散着一头黑发,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起来像是饱受了惊吓。
“死的是刚刚那个男的?”苏郁看向穆追远,“太巧了吧?”
就在跟头牌在一起的时候被害,太巧了。
就在他们猜测头牌的特殊来历时,这人死了,太巧了。
此时人群前的捕快将头牌拷出,忽然恶狠狠地高声问道:“你刚刚说有人指使,可在这楼中?”
人群顿时陷入骚乱。
“肃静!!”捕快怒吼。
鸣翠楼寂静下来,头牌的目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
头牌带着捕快一步步走进人群中。
他苍白着脸,柔弱不堪的身体带着镣铐,几乎不堪重负。
苏郁见他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在心底为他默默心疼一秒。
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因为头牌纤细白皙的手指,正微微颤抖但精准无比地指着苏郁的脸,接着是一声掷地有声的指控。
“是他!”
几乎就在一瞬间,穆追远就迅速反应了过来。
苏郁被周遭投来的目光闪得头脑发蒙,电光火石间感受到穆追远的拉扯,一句“干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就被拉着从窗户一跃而出。
“跑什么?”苏郁有些抓狂,在耳边呼呼的风声里吼道,“这不等于默许了吗!逃逸!”
穆追远显然也很暴躁,脚下生风:“不跑就能脱罪了吗!做你的黄粱大梦!”
穆追远就算别的不说,轻功是没人敢说句不好的,此时苏郁被他带着全速逃逸,一张嘴就是一肚子冷风,只好闭口不言,脑子飞快转动。
如果他来这里真的只是喝花酒的,那冷静点跟衙门好好解释,或许还真能顺利脱罪,再收获一波抓错人的抚慰。
但是他们是来查某件的确可能拿不到台面上说的事。
穆追远直跑出了城外三十里,才停下了步子。
苏郁弯了腰大口喘气,半天说不出话来,穆追远无言地看着他,半晌评价道:“你这个体力,赶紧把老大的位子让贤算了。”
“我就算让,”苏郁喘了两下,“你也不是贤。”
穆追远笑了笑,四周查看了一下:“追不上来了,就衙门的那帮废物。”
苏郁差不多缓了过来,直起身子道:“你要对衙门讽刺到什么时候。”
“到这帮废物都回去种田的那天。”穆追远应了一句,拉过苏郁,躲到小道边的树林里,“找个空旷点的地方。”
苏郁跟在他后面走了一阵,开口道:“我不会明天就成了天字第一通缉犯了吧?”
“难说。”穆追远四处打量着,“老胡肯定瞒了我们不少东西。”
苏郁想起胡不归,感到一阵心痛:“我错了,我该听他的话闭门不出的。”
穆追远听到他这么说,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怂,还闭门不出,你大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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