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曲沉要找的地方,就在这一间对面。
房东太太开了门,曲沉和孤君亦进去找了一番,在屋内阳台的好几盆干枯的花盆下,成功找到有银行卡的那一盆。
“这是谁偷藏的私房钱,忘记带走了?”房东太太叼着牙签,口齿不清的问。
“朋友的,叫我们帮忙拿。”曲沉笑了笑。
“那不得挺久了,上一个租户是两个小伙子,只能是更往前的租户了。”房东太太回想着。
“哈哈。”曲沉不好直说就是那两个小伙的其中一个,只能打着哈哈。
出了门,房东太太熟练的关门落锁,曲沉在一旁真诚道谢。
突然,一声尖锐的物体碎裂声打断了几人的动作,紧接着,尖叫声,哭喊声汹涌而来,间或伴随着东西打砸的声响。
“哎呦!”房东太太眉毛蹙紧,露出一个不忍又急躁的表情,“造孽了,又开始了。”
曲沉还没有反应过来,对面那间屋子的哭喊咆哮声持续不断的传出来,伴随着一个男人听不真切的安抚声,又渐渐停歇。
“哎呦。”房东太太对着紧闭的门板,叹息摇头。
陡然,又一声物体掉落碎裂的巨响传出,里面爆发出痛苦的嘶喊,听的人惊心动魄。
“你滚!你滚!”
“秋秋……你冷静点……”
男人的声音虚弱又压抑,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疼痛,一听情况就不太妙。
“天啊,可别出人命了。”房东太太赶紧翻找手中的钥匙串,找到对应门牌号的钥匙,慌忙插入钥匙扣,“咔嚓”一声打开门。
第61章 沈季秋的病
屋内,入目皆是狼藉。
沙发上,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被压制在下面的男人嘶吼着,用力踢打挣扎。压制住他的男人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喉咙里发出闷哼,手上的力道却不肯松开,两只手紧紧的摁着。
地上有几滴血液,一直延伸到沙发。暖色的沙发上,溅着好几滴血液,十分刺目显眼。
看到这一幕,房东太太又是“哎呦”了一声,招呼后面的两个小伙,“你们快去帮帮忙呀。”
曲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孤君亦已经上前,动作利落的帮忙制住沙发上嘶吼的人,另一个人才得以喘息一会。
发病中的人力气极大,王瑾安松开手,气喘吁吁,还分出一口气,对进来的人道了句谢。
房东太太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王瑾安:“你这个头,看起来挺严重啊。”
王瑾安衣服头发都特别凌乱,额头破了,血顺着侧脸留下,洇湿了衬衫领口,地上还有个被砸烂的保温瓶,上面沾着稍许血迹。
令人奇怪的是,九月的天气,室内不仅没开空调,王瑾安还穿着长袖衬衫。前面他跟沈季秋那一番掰扯下来,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额头也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汗混着血,一起流下。
曲沉想到咸咸的汗液流过伤口,就替王瑾安疼得咬牙。
王瑾安面不改色,擦掉流到下巴的血汗,无奈地扯出一丝笑:“没事的,我回头包扎一下。”
“你这血都还没止住呢,还是去医院瞧瞧吧。”房东太太不放心,补了一句。
“等半个小时后吧,秋秋这样,我不放心。”
“你说这……要不先给他绑起来吧,或者关到屋子里去?”
王瑾安表情复杂的低下了头,明显并不愿意这样做。
关在屋里是万万不行的,发病时候的沈季秋还会有自残的倾向。绑起来之前也试过,当时沈季秋就用头去撞绑住他的床柱,挣扎的整个手腕都是血。王瑾安宁愿被多打几下,也不想看见沈季秋无法发泄痛苦,只能通过自残来缓解的模样。
见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房东太太除了叹气,也无他法。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局外人,瞎操心也没用。
被孤君亦压制住不久,沈季秋消停了几分钟,本以为是要结束了,谁知不过是中场休息。恢复力气后的沈季秋,开始更猛烈的反抗,孤君亦将他的手反拧到背后,骨节之间发出咔咔的声音,王瑾安心有顾虑,头上的血还没止住呢,又想过去接手。
“你就别操心了,被打成这样,你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啊?”房东太太把他按回屋内唯一完好的一张椅子上,曲沉正半蹲着帮他止血。
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的,王瑾安头上的伤口看起来范围挺大,血的流速不快,却一直要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
再次扔掉沾满血的棉签后,曲沉开口:“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样也不是办法。”
“再等会儿,等到秋秋发完病再走。”
曲沉心里颇不赞同,这要是一两小时不发完病,王瑾安不会流血过多休克吧。
沈季秋前前后后间歇性的发作了四五次,算起来孤君亦也压制了有二十几分钟,他的状态都还没有好转,双目间依旧是疯狂之色。
沈季秋又安静了片刻,开始新一轮爆发,倏然间,屋内挂在墙上的时钟响起了,时针指在三和四的中间,分针指在六。这不是一个整点报时,而是在三点半这个时间报时的。
就在钟声响起的刹那,沈季秋的嘶吼声陡然停滞,随后他全身泄了气,瘫软下来。
“秋秋!”王瑾安喊了一声,快速上前从孤君亦手中接过沈季秋。
沈季秋像是力竭,无力的靠在王瑾安肩上,王瑾安轻拍他的背,语气轻柔的安抚着什么。
曲沉快步上前,拉起孤君亦的手,只见上面留着几道清晰的抓痕,呈暗红色。
孤君亦的身体,可不会像正常人那样自我修复,这抓伤不会自己消失。曲沉心中泛起不悦,手指轻轻的抚摸,想着什么时候再回趟孤庄,叫神棍帮忙修复一下。
站在一旁的房东太太,左看看右看看,竟觉得气氛好像有些诡异,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沈季秋推开王瑾安,抬起眼眸,与刚刚的疯狂不同,现在的他,眼底一片清明。
“瑾安,我们还是分开吧。”沈季秋表情麻木,语气平静的说。
王瑾安似乎并不意外,脸上表情都没变:“这事我们晚点再讨论,我先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他说完,就要去查看沈季秋的手臂,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头上还有个往外渗血的伤口。
沈季秋转过身子,明显抗拒。
“别这样,有话我们晚上再商量,好不好。”王瑾安也坐到沙发上,语气弱了下来,用明显诱哄的语气说着,手臂从后面环住沈季秋,要将他扳回来。
沈季秋挣扎开,从沙发上站起来,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他用冷静过头的语气道:“你不用再搪塞我了,我也受够了跟你生活在一起,咱们还是就此分手吧,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说完,他转身就要进房间。王瑾安表情难看,站起来拉住沈季秋的手。
“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跟我闹,别说这种气话。我们能走到现在不容易,别随便说‘分手’这两个字。”王瑾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沈季秋想一把甩掉王瑾安的手,却怎么甩都甩不开。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语气冷静到冷漠的程度,对王瑾安道:“这不是随便说,我是认真思考过的。今天下午,我就要搬离这里。”
两人的矛盾,吸引了在场另外三人的注意,房东太太不好上去劝,站在一边干着急。
“这好不容易才停了,怎么又吵上了?你们都冷静冷静啊,有话好好说。”
就在这时,未关的屋门外,又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打扮雍容华贵,身材富态的妇人站在门框边,看见里面的惨状,细眉一拧:“这又是在干嘛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屋里被抢劫了?”
王瑾安看见妇人,也没松开沈季秋,尴尬的笑笑,喊了声:“妈。”
这位妇人就是王夫人,王瑾安的母亲。
沈季秋也有些尴尬,硬是挣开与王瑾安拉扯的手,悻悻道:“阿姨,您来了。”
王夫人冷笑一声,踏着高跟鞋走近狼藉的屋内,用审视的目光扫描了一遍屋子,最后定在了王瑾安的脸上。
“你的头是怎么回事?”王夫人语气尖利起来。
“不小心磕到了。”王瑾安毫不犹豫的撒谎。
王夫人直接气笑了,“长本事了啊,现在撒谎都面不改色的。你也不看看你这两年都成什么样子,你是存心想气死我跟你爸啊!”
王瑾安低着头,脸色极其难看。沈季秋双手交握与身前,宛如小学生听训,忐忑难安。曲沉他们三人自觉退到一旁,默默看着,眼观鼻鼻观心。
王夫人锐利的目光又扫过面容憔悴,狼狈不堪的沈季秋,语气嘲讽:“你又在这边害人!瑾安为了你两年没回过家,你现在还把他折磨成这样,你到底要我们王家成什么样子才罢休?你到底想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说到末尾,王夫人音量猛然拔高,沈季秋瑟缩低头,眼眶红了起来。
王瑾安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语气无奈的恳求:“妈,你别说了。”
“我看你是疯了!”王夫人吼了一句,气血上涌,左手扶住太阳穴,双脚后退了两步,身形不稳。
“妈!”
王瑾安想上前,立在王夫人身后,半晌没动静的男人比他快了一步,扶住王夫人的肩。
“伯母,您别气坏了啊。”男人说完,转头斥责王瑾安,“哥,你看看你把伯母气成什么样了!”
这个微胖的男人正是王瑾安的堂弟,名叫王宏磊。他年少时浑过一阵子,这几年来,倒愈发沉稳靠谱起来了。外面有传闻,王卫国的百亿家产,可能会由他来继承,于是这两年来,他俨然成了上流圈子的香饽饽。
王瑾安冷眼扫过王宏磊,没有接话。站在稍远位置的沈季秋面露担忧,又不敢靠近。
王夫人缓了一阵,用失望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王瑾安,“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的,这就是小伤,我在家处理一下就好了。”
“在家?”王夫人音量拔高,“你在家好得了吗?他晚上再发一次疯,再在你另一边开个瓢,你周一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去上班吗?”
“妈,不会的,这次是我忘记把东西收好了……”
“够了!你还嫌我们王家不够丢人吗?你现在立马跟我走,不然从此,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王卫国两年来,从未在公开场合提起过王瑾安,俨然已经断绝父子关系的架势,只有王夫人每过几个月就会来瞧一瞧,始终放不下这个唯一的儿子。
王宏磊极力掩饰心中的暗喜,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帮腔道:“哥,你可别糊涂啊,为了这样一个随时发疯的男人,让伯母失望。”
他特意强调“随时发疯”,就是拿准了王瑾安不放心把沈季秋放在家里。听他公司的人说,王瑾安每天下午都要回趟家,就是为了在沈季秋发病期间看着他。
“瑾安,你跟阿姨走。”沈季秋在后面小声道。
果不其然,王瑾安表情纠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
“哥,走吧,你头上的伤也要先处理一下。”
王夫人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等着王瑾安的确切回复。
第62章 再一次发病
曲沉站在一边,表情纠结了一会儿,很快开口道:“王先生你就去吧,我们暂时陪着沈先生,等你回来。”
听曲沉这样说,沈季秋对着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随后看向王瑾安,“你快去吧,别让阿姨等太久。”
王瑾安迟疑了几秒,在沈季秋的催促下,终是下定了决心:“你乖乖呆在家里,我争取在晚上七点前回来。你……你不要离开,分手的事,等我回来再谈。”
为了让王瑾安赶紧离开,沈季秋只好同意道:“好,你快去吧。”
王瑾安三步两回头的,最终还是跟着王夫人离开了。
现在已经是临近四点,房东太太也要赶着去催债了,便于他们告辞。
“谢谢你们前面的帮助和刚才的解围,我真的非常抱歉,浪费了你们那么多时间。”沈季秋弯腰道谢,“如果你们有事要忙的话,不用在这里守着我的,我暂时不会发病了,你们不别担心。”
“没事,我们也没有急事,就等王先生回来吧。”
虽然银行卡还没有送出去,但曲沉既然答应要留下,便没有现在走的道理。像这种精神病,发作时间都很不稳定的,万一就在他们走的后脚,沈季秋又出了岔子,让他们怎么跟王瑾安交代。
曲沉和孤君亦两人也算是恩人了,总不好将人往外赶,沈季秋扫了眼现在一片狼藉的客厅,有些局促的说:“我立马收拾一下,你们坐着休息会儿。”
“要不先上个药吧,你的手上也都是血。”曲沉看着沈季秋的手,实在不忍。
沈季秋手臂上、指缝间都有血迹,有些血是王瑾安的,有些是他自己的。
“我,我去把血洗掉。”沈季秋将手掩到身后,抱歉的对着曲沉点头鞠躬,随后进入了卧室。
他刚进去锁上门,曲沉就觉得不妙起来,赶紧用手臂拱拱孤君亦,“他不会在卧室自杀吧!?”
就算不自杀,万一突然又发病,门都锁上了,他们也进不去啊。
“别担心。”孤君亦安抚的拍拍曲沉的肩,“我可以把门卸下来。”
对哦!曲沉想起孤君亦刚到小区那次,连小区保安亭的防爆铁栅栏,门都说能拆了,这一个木质的卧室门,肯定更不在话下。
“哇,你力气为什么那么大?”曲沉星星眼,崇拜的看着孤君亦。
一小时前沈季秋发病,王瑾安可是压制的很费力,孤君亦却能将暴怒情况下的沈季秋,死死压制在沙发上,整整二十几分钟。
“之前跟爷爷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力气会比常人大一些。”孤君亦将曲沉的头发揉乱,他喜欢曲沉用这种眼神看他,就像眼底只看得见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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