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矿场主终于答应让他过来干活。木锡木很开心,虽然每个月只有一点点薪水,还要全部寄回去,但这里离外祖父家很远,他可以一整年呆在这,睡这里的小帐篷,吃这里提供的干粮。
他在矿场的帐篷住了五年,挖了五年的煤,全身上下受过大大小小上百处的伤,也患过尘肺病,还差点死在坍塌的矿洞里。一起工作的壮年男人很多撑不下去离开了,他一直坚持着。直到外祖父、外祖母相继离世,他们留下的房子被舅舅们瓜分,没有人再管他,他也不需要把赚来的钱寄给任何人。
一天,木锡木听到两名矿工在抱怨矿场的生活。天气越来越冷,工作强度越来越大,薪水却只有一点点。那些该死的矿场主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管挖煤工的死活,只会拼命劳役剥削他们。
年轻的矿工说,山的另一头有个国家,叫“华国”。那里的煤矿工人既不用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也不用担心随便被克扣工资。而且挖煤在那边是辛苦又危险的活,没什么人愿意干,工资可高了。
中年矿工听的一阵心动,不断追问“华国”那边的情况。
年轻矿工兴致勃勃的叙述着,在他口中,似乎只要去到那个叫“华国”的国家,走在路上都能捡到金子。
木锡木也心动了,一听说他们要翻山过去华国那边,就缠着他们带上自己。
“你这毛头小子凑什么热闹,这可是偷渡,被发现要挨枪子的。这事人越多就越危险,懂不懂?”中年矿工呵斥。
“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求求你们带上我吧,我可以给你们两个月工资当佣金。”
听了这话,两名矿工凑一起合计了下,最后中年矿工过来告诉他:“我们可以带你去,但是咱们事先说好了,我们只负责领路,就算你死在半路,我们也不会管。入境后咱们就各走各的,你可别想赖上我们,听懂了没?”
“听懂了,听懂了。”
回帐篷后,木锡木趁着其他人还没回来,迅速收拾包袱。他的东西不多,一套皱巴巴灰扑扑,却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服,还有仅剩的半个月工资。
他将包袱藏在发黄的枕头底下,小心的拍了拍,露出会心的笑。
次日天光未亮,一个干瘦的身影鬼鬼祟祟跑出帐篷,消失在广袤的天地间。
少年怀揣着对崭新世界的幻想,却没想到这趟路途就是九死一生。他们三人整整走了半个月,天气越来越冷,没什么钱的他们只能露宿野外,饥一顿饱一顿。
那两名矿工真如他们所说,只顾着往前走,完全不顾木锡木的状态。他很害怕被丢下,不管再冷再饿,都要拖着身子往前。
某天清晨,木锡木在地上撒了泡尿,惊恐的发现尿里带血。
“啊啊啊,我尿血!”他吓得大叫,把躲在墙角休息的两个矿工都吵醒了。
他以前也尿血过,在冰冷潮湿的矿洞里,冻伤引起的尿道感染。
年轻矿工面露不忍:“小子,你还是别走了,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的,你这样子上山肯定没命。”
可他很固执,太阳一出来,他又跟在两名矿工身后,一瘸一拐的走着。他的鞋底已经磨破,手脚都长了冻疮,暴露在外的皮肤多处干裂起皮。
“唉~这天气也越来越冷,咱们到附近镇子休息一天吧,正好买点御寒的用品。”年轻矿工道。
中年矿工皱眉:“真麻烦,走吧!”
两名矿工低声交谈结束,拐了个方向,到山脚下的小镇去。
这个小镇跟外蒙国很多小镇不太一样,可能靠近边境,走私偷渡的事多,这边比他以前去过的任何小镇都热闹。
这半个月时间,光花在吃饭上,他的钱已经用的七七八八。木锡木犹豫的掏出最后一点钱,买了十几个饼。省着点吃,也许这些饼可以撑到翻过山。
仅剩的一点钱,既买不起外套,也买不起鞋子。在路过一个地摊时,他发现那里有一本书,书上是一种方块字。
听说“华国”的文字就是方块字,这不会就是那边的书吧?
他如获至宝,用最后的钱买下了这本书。
“嘁~你买这破玩意,看得懂吗?还不如去买双手套,瞧你那双手,肿的跟猪蹄一样。”中年矿工出声嘲讽。
他假装没听见,晚上躲在巷子里休息时,便借着店铺窗户透出来的光,翻看这本中文书。
“喂!”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转过身,见是中年矿工站在不远处,脸色很差的看着他。
“怎么了吗?”冷风吹过来,他缩了缩脖子。
中年矿工极其不耐烦的对他招手:“过来!”
虽然这个中年矿工一直对他态度恶劣,但一路上他能感觉到,这人总有意无意照顾他。木锡木没有犹豫,宝贝似的把书贴胸口藏好,走出巷子。
中年矿工臭着脸,一路将他领到夜市。来到一间脏破的门店前,中年矿工先走进去,随后带着一个络腮胡男人出来。
“看有没有这小子能穿的二手衣服,款式不讲究,厚的就行。”
络腮胡点点头,进去后拖了一个布袋出来,冲着中年矿工比了三根手指。中年矿工见后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抢,什么破衣服这么贵?”
络腮胡摇了摇头,又进去了。再次出现时,手上拿了一件玫红色棉衣,棉衣上还印着一只头戴蝴蝶结的羊。
“穿上看看合不合身。”中年矿工粗声粗气的命令。
木锡木捧着衣服,尴尬的摇头:“这是女人的衣服,我不能穿。”
“不能穿就等死!”中年矿工骂了一连串脏话,根本不管木锡木什么反应,硬是在络腮胡手里,买下了一条厚棉裤跟一双臭烘烘的靴子。
“我仁至义尽了,爱穿不穿。上雪山后,你死我们面前,我们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木锡木知道中年矿工是好心,心里十分感激。做了一晚上心里建设,他最终套上了玫红色棉衣,穿上后,他感觉整个人暖烘烘的,手脚也不像之前那样僵硬。
爬上雪山的路更加煎熬,天气越来越冷,雪山上的风刮的他的脸都裂了,一碰到火辣辣的疼。此刻的他无比庆幸穿上了棉衣,虽然现在的他也很冷,也一直尿血,但如果没有这件玫红色棉衣,他早就死了。
那两个矿工终究是嘴硬心软,好几次将木锡木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最后一段路,他们三人几乎是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的。
整整一个多月,他们终于踏上了新的土地。
在辽阔的荒漠上,两名矿工好不留恋的与木锡木分别。木锡木有些难过,但也只能与他们挥手告别。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这新鲜空气,爬上高处眺望远方。他看见了比边境小镇要繁华数百倍的城市,那些直冲云霄的高楼,川流不息的马路,都是他前所未见的。
此刻的木锡木兴奋的无以复加,他掏出了怀里那本皱巴巴的书,用力亲了一大口。
巴瓦(年轻矿工)说过,到了华国最好起个新名字,不然会很容易暴露。
“我有个好名字,何阙怎么样?谐音何缺,就是什么都不缺的意思。”巴瓦拿起树枝,在雪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方块字。
他悄悄记下来,晚上躲在山洞里睡觉时,偷偷在地上练习。
他喜欢这两个字,喜欢这个名字,这将是他的新名字。
第103章 番外:何阙,何缺?
何阙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来到华国,但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耳光。没有人愿意聘请一个来路不明的未成年,甚至还有老板以为他是个疯子,威胁要报警将他抓起来。他害怕偷渡的事情被发现,赶紧逃跑。
他只能缩在废弃的房子里,每天翻垃圾堆或靠着别人施舍过活。他不明白,偌大的城市,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这不是他要的生活,听说往南的城市,到了冬天都是温暖的,他又心动了,在第二年开春,何阙踏上了新的旅程。
沿途他认识了很多人,虽然大部分人避他如蛇蝎,但在最艰难时,总有人愿意对他伸出援手。他慢慢学会了一点点中文,也能大概猜出别人说话的内容。
他也被那种叫警察的人抓走过好多次,起初他很害怕,一直想逃跑,但是那些警察从来不伤害他,甚至还会给他吃的填饱肚子,对他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话。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警察是问他家住哪里,记不记得亲人的联系方式?等他学会说一点中文后,他告诉警察,他的家在南方。
何阙就这样被送到了F市,开始在F市流浪的生活。
他四处找工作,想赚很多很多钱。有一个男人告诉他,有一份工作很轻松,可以赚大钱,要不要跟他走。他跟着男人走了,后来才知道,他去的地方叫传销组织。
何阙不知道这里是干嘛的,刚开始会被打,还要被关起来。但是这里有饭吃,还有地方睡,居然还不用干活,他很快接受了这份工作。
慢慢的,他的身体出现了异样,上面的人也发现了这点,将他从人群中带出来。他拥有了自己单独的宿舍,有暖和的床,每顿饭都能吃的很饱很饱。那个男人虽然骗了自己,没有让他赚很多钱,但现在的生活,他也挺满意的。
就这样,他在那里住了一年多,饭量越来越大,个子越长越高,还学会了越来越多的中文。
某天,何阙像往常很多次一样,被喊到一间大房间。里面蹲着十几个人,他需要挨个测试,将藏在里面的特殊能力者找出来。
当来到一个寸头男人面前时,他感觉到了十分强烈的威压。不知当时怎么想的,他将这个男人的能力吸取走,却没告诉任何人这是个特殊能力者。
随后的日子,何阙就悄悄观察这个男人。他给男人扔吃的,帮男人躲避被打,
男人发现了他,偷偷来找他说话。
何阙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这个男人叫陆鹏飞,是个警察,正在处理害了十几条人命的案子。而这个地方就是案子的发生地,是个敛财害人的地方。
陆鹏飞斩钉截铁的告诉何阙,过不了多久,这里将被警方完全控制,如果他能够帮助警方,就能过减轻罪行。
他何阙对这里的感情挺复杂的,一方面感谢这里为自己提供吃住,一方面又讨厌这边充斥着血腥暴力。当陆鹏飞请他帮忙做内应时,他犹豫了。
“我可以推荐你进特案组,那里比这儿好一万倍,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人身自由。”陆鹏飞循循善诱,“加入我们吧,你保证不会后悔。你只需要替我找个联络工具,让我很队友联系上,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我们了。你有可以联络外界的工具吗?”
何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其实他是没有的,但他会趁老胡睡午觉时,偷偷拿他手机玩小游戏,老胡发现了,也没有打他。
“明天带过来给我用一下。悄悄的拿过来,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何阙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第二天下午,忐忑的将手机偷出来,带给陆鹏飞。
“泥……快,窝怕……。”他紧张的四处张望。
“就十分钟,你给我望风。”
十分钟后,何阙悄悄将手机放回原处,老胡呼噜声震天,似乎毫无察觉。
何阙松了一口气,后来又用同样的方式偷了三次手机。
在第四次偷手机时,何諵楓阙被发现了。
他被关在地下室里,打的皮开肉绽。老胡质问他是不是警方的卧底,要他把警方安排在组织里的人全供出来。
可是他什么也不知道啊!听说陆鹏飞自己逃跑了,老胡怀疑是他放跑的,对他的态度更是恶劣。
他感觉自己要被打死了,迷迷糊糊间开始后悔轻信陆鹏飞的鬼话,那个家伙自己跑了,真是把他给害惨了!
煎熬的日子度日如年,他分不清自己被关在地下室多久。浑浑噩噩间,突然紧闭的地下室门被踹开,外面火光冲天,尖叫声嘶吼声一下钻了进来。
何阙艰难抬起头,血糊了一只眼,他只能用另一只眼去看。他看见台阶上背光站着一个女人,手中跳动的火焰点亮了女人的脸庞,是那么耀眼,那么明亮。
一个男人痛叫着从楼梯上滚下来,那是老胡。何阙有些怕他,老胡刚好抬起头,和何阙看了个正着。
老胡猛的站起来,从怀中掏出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对着高处的女人凶恶的威胁:“这是你们的同伙吧,他现在在我手里,放了我,我就考虑把他放了。”
何阙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漂亮女人是谁,更不可能是她的同伙啊!
老胡不管他磕磕绊绊的辩解,用刀抵着他脖子,挟持着他走上去。
在路过那个女人时,何阙近距离的看着女人的脸。她冷漠的瞳中竟跳动着炽热的火焰,真是美的惊心动魄。
女人收起火焰,问老胡:“你想干什么?”
“去外面的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女人毫不迟疑的答应:“好。”
何阙被当做人质,跟着老胡一起上了车后坐。老胡命令女人:“举起手来,不许动。”接着转头命令何阙,“对她发动能力,快点!”
何阙迟疑了,没有动作。
“快点,听到没有。”脖子上的刀又逼近几寸,似乎下一秒就会割破他的喉管。
他看着女人,女人微不可查的点头,像是默许。
他发动了能力,老胡确定女人威胁解除,又下达下一道命令:“开车,按我说的开。”
车子从传销窝点一直开,开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何阙一年多没出来过,对这里只有陌生。
“停下!”
车子缓缓停靠在一栋破旧的楼房外,楼房的窗户冒出一个头,接着门打开了,走出来七八个拿枪的人。
“老胡?那边出什么事了?”
“条子混进去了。”
何阙和女人一起被粗暴的推出来楼房,随后又被关进一间狭小的房间里。
天色越来越淡,从天窗往外看,还能看见点点繁星。
何阙侧对着女人,用余光头瞄女人的侧脸。她真的真美啊,不笑都那么好看,要是笑起来肯定更美吧。
“你吸收走的能力,还能再用吗?”女人突然问。
何阙一时结巴,“窝……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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