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体验感觉如何?”
秦岺侧头看见她走来,回答道,“很舒服,茶也不错。”
“舒适就好。”白犹走到她身前,递出纸袋。
“这是店内赠送,每天按量泡上一盏,能够提升夜晚睡眠质量,从而淡化眼下乌青。”
秦岺身子顿了顿。想起刚才在包间内,服务小姐对她提到的黑眼圈,还询问她平日是不是压力太大睡不好。
她花了几秒钟,才勉强恢复平静,接过来东西。
“很贴心,谢谢。”
“慢走。”
服务员引着她往出走,走出几步,秦岺回头,问道,“下次,我还能来么?”
白犹轻笑,“当然可以。”
“随时欢迎。”
秦岺看见她唇边如同春季一般温暖的笑意,也勾了勾唇,道了声好,转身离开。
如同秦岺所说的,隔了一段时间后。
周末,她又来了。
这次没再穿工作服,而是换上一身墨色旗袍,外搭雪白披肩。版型衬显出具有弧度的腰身。
白犹带着她往上一次的包间走去。只是这回,正当她安排好人准备出去时,秦岺叫住了她,并问:
“你能留下来么?”
白犹稍愣。
顷刻,白犹留了下来。
包间内飘溢着炉火香与淡淡的茶香。茶桌前,两人对立而坐,白犹正在为她沏茶。
一番洗茶杯具的动作行云流水,茶壶在指尖来转自如。
直至第二盏茶倒入杯中,轻抿入口。
秦岺品完,夸赞了几句。
寥寥几句话后,气氛又回归至宁静。
静到可以十分清晰地听见房间内,装饰物竹筒摆件的滴水音。
“自我们再见面,之间的话题似乎越来越少了。”
“时间太久了,不想再提以前了。”白犹轻声回道,“现在生活安宁。专注眼下挺好的。”
时隔太久,往事像被覆盖了层纱布和灰尘,稍稍一碰白灰就会满天飞起。于是一直以来,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再去碰过。
秦岺沉了沉眸,“也是。”
时间确实太久,都不想往回提了。
“最近睡眠有改善吗?”
“好多了。”秦岺回道。
白犹:“那这次我再让人按照上回的方子多配几包,给你多带些走。”
秦岺未回话,一阵钢琴纯音乐响起。
秦岺也几乎是在那一刻抬眼看她。
后知后觉,发现音乐是从白犹的手机里发出的。
白犹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拿着手机往外走,避开她接电话去了。
秦岺坐在原地迟迟未回神,耳旁还回荡着方才的铃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铃声还是没换吗?
她收了收手指,一股陷于回忆中的难抑在心头弥漫开。
“......”
这天过后,津宁天气即将入冬。
凉意钻入骨髓,里里外外渗透。
这天夜里七点,秦岺再次来到这家养生所,碰上正要往外回家的白犹。
“养生所九点闭门。”
白犹看见秦岺手上提的礼袋,看样子是一瓶昂贵的葡萄酒。
秦岺见她要回去,抿抿唇,“没事。我只是路过,你早些回去吧。”
“如果不介意,我在这附近有一住所,我们可以在那坐下来聊聊天。”白犹温声说完,想起她刚说的路过二字,在后面又补了一句,“当然,是你这次是想来找我冬日饮酒的假设下。”
秦岺目光下落于礼品袋,抬眼看白犹,点了下头,承认了白犹方才的话:
“不是路过,是专门来找你的。”
“......”
一刻钟后,两人抵达白犹安置在养生所旁边的小公寓内。
面积不大,适合平时工作忙时一个人歇息。
在以前白犹常赶回去陪白矜,现在白矜上了大学住宿在学校,两个礼拜才回一次津宁,白犹回别墅也是一个人,在这里歇脚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回到屋子里,选出红酒杯,放入冰箱内冷藏。
一切准备就绪,红酒上桌,暗红的液体倒入杯中,紧接着便是两杯相碰。
房间内没有开灯,她们坐在窗旁的桌边,以窗外的月光做灯,借着月色看清对方的面孔。
往往是在视线不能见之时,心才会渐渐跟着沉下。
白犹一手摇着酒杯,一手抵着下颚,望向窗外。
“做一个母亲真难,想给孩子一个依赖,却又怕孩子过度依赖。总是想给予孩子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
在这点上,秦岺想法与白犹同样,“确实难。”
“嗯~不过她们都长大成人了,都变成了很优秀的人。也都遇到了自己的爱情。”
说到这,白犹看秦岺,而秦岺也在看她。
白犹看懂了,“看你这眼神......你也早知道她们的关系了,对不对?”
“知道。欢欢那孩子做什么都瞒不过我。”秦岺一抿红酒,点头,“大概是矜矜上了大学之后。”
“笨蛋......”白犹晃着酒杯,笑着说,“矜矜高考完的时候她们就在一起了。”
秦岺一扬眉,“这么快?”
看来,比她猜想的还要早。
“是啊,她们现在很幸福。矜矜经常瞒着我去见欢欢,跟她住在一起,陪她一起度过压力大的日子。”
“有一次,我看见她脖子下有红印,她还承认是蚊子咬的,太可爱了。”
一聊及自家孩子,话匣便像打开了一般。
谈话之间,一杯杯的酒也随着入肚。酒精被人体吸收,红晕悄然间蔓上面颊。
一些清醒时建立的防线,也不知觉中弱化了。
酒意的促使下,她们平日里没敢触及的话题越说越广。
秦岺也说出了前段日子的所得发现:“你的手机铃声,一直没有换。”
“白犹,这么多年过去,你没有放下。”
二十多年前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当时她们都很喜欢这首钢琴乐。在河边的草坪上,互相说着通过音乐想象到的场景。
后来,她们的手机铃声都是这一首。
白犹眨眨眼,随而轻笑了笑,“确实没放下。”
“但这些跟小岺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她半阖着眼,唇含笑意,“其实,从我开养生所的那一天起,你就在背后默默帮我,对吗?”
“融来的资金,广告,招牌,还有些招惹的麻烦,都是你在无形中帮我。”
秦岺稍愕,“...你一直都知道么。”
白犹说,“很好猜,也很好查。那些融资商于合作方,多多少少都跟启宁沾些关系。”
秦岺不由地扯了扯唇角,“是吗。”
一直都知道啊。
本来还以为藏得很好...
“看来,我们都没有放下。”
秦岺不再压抑情绪,放下酒杯,站起身,缓步朝白犹走去。白犹也由此起了身。
“今天不只是为了找你饮酒,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
秦岺靠近来,白犹后腰抵住桌子边缘,一手撑着桌面稳住向后轻退的上半身。
她直直望着白犹的眼睛,说道——
“想要找你和好。”
和好如初。
想像那年一样,成为彼此的伴侣,相互陪伴。
想要正大光明地站在她的身边,牵起她手。
想要用余生来弥补昔日的遗憾。
这句话的下两秒,白犹搂住她的脖颈,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我爱你。”
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秦岺愣住了。
没有想到抛出复合话题之后的下一句回答,是一句告白。
是简短干脆,略过所有多余的话语,直达终点的一句,我爱你。
下一刻,白犹吻了上来。
大脑在一瞬间空白。来不及过多的思考,手抚住来人挨上来的身子。秦岺闭上眸,肆意让身体的本能沦陷。
她们双双落进柔软的沙发上。
交织的吐息声溢满了整座客厅。
亲吻之余,白犹的衣襟已经散乱,手想要剥开秦岺的领口,秦岺却拿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
间接性地阻止了她的动作。
白犹大抵知道她此时所想,便收回手,先拉开了自己的衣裳。
解开扣子,褪去外衣。
大片的肌肤展露,将自己一干二净地给她看。
做完这一切,她拿过她的手,放在洁白的胸膛处。
“来养生所里喝茶的朋友有三十岁,有五十多岁,也有六七旬老人。大家经常待在一起饮茶交谈。”
“我发现,她们共同地都在害怕一些东西。”白犹温和着声音说,“害怕面颊的皱纹,害怕松弛的皮肤,下垂的乳.房。”
“尽管有些人没有明说,但从她们的字里行间,还是能感受到她们对年龄和身体的焦虑。”
“后来,我有时也会看向镜子观察自己,胸型好像是没有年轻的时候好看了,它不再饱满,也慢慢开始下垂。”
回想起每次观察,结果都不一样,也可以说是每况愈下,但......
白犹勾唇,“可是,垂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而我的身体与大自然无二,会盛放,也会衰落。随着时间的过去,所有事物都会变化,包括我的身体。”
“我爱我自己,便也会爱这些变化。”
“相同的......”白犹看着秦岺,眸中流出温柔的光芒,“我爱你,便也会爱你的一切变化。”
温言流入内心,犹如一股暖流席卷了凄凉的寒地,自此带来绿色的嫩芽与无限生机。
秦岺轻靠在她的肩上,阖上双眸。
“你的话总是如此,总能带给人力量。”
白犹笑了,“是吗?她们也经常这么说,说喜欢跟我待在一起。每天听我唠叨,反而觉得舒适。”
“不是唠叨。”秦岺轻摇头,“一字一句,都是真挚的抚慰。只有一个温柔到极点的人,才可以说出这些话。”
“真挚吗......”
白犹轻声念着秦岺方才用的形容词,脑海掠过些什么,嘴边漾开了笑意,“那要不要再真挚一点呢?”
秦岺退身,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白犹一汪清眸看着她,指尖拂过她的面颊,脖颈,锁骨,最后停留在胸口处。
“比如,不要害怕,再坦诚一点......”
柔若无骨的手蔓上秦岺的颈肩,柔软而温热。
这一次,秦岺没有再抗拒,由着她来。
随着蚕丝的层层剥离,纤薄的面料松散下落。现下与坦诚相待并无差别。
白犹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身体。
她的手心拂过腰间,探清肚腹的纹路。
指尖顺着皱纹轻轻向下抚去,“这些斑驳,是做过母亲的印章。”
生产过后的妊娠纹伴随着人的老去更加松垮,盘踞在肚腹间,成为无法堙灭的痕迹。
白犹感受过生产,能想象到秦岺当时遭受了些什么。
“可惜没在那段时日,没陪在你的身边。”
一直到了孩子降世,白犹才去看了她第一眼。
“没事了。”秦岺手心抚过她的面颊,“以后,我们会有更多时日在一起,还有很长很久的时间。”
“嗯。”白犹柔声道,“不会再有变故了,对吗?”
秦岺回她,“不会了。”
再次交缠在一起。白犹后背陷入沙发,秦岺的身子随着吻意压下来。
垂下发丝零距离地贴合在皮肤间,她们的距离愈加近了一分。
吻从唇瓣蔓延到修长的脖子。
动作温柔体贴,步步给予温暖。连绵的吻仿若在诉说长达十余年的思念。
“我们算是,复合了吗?”
白犹迷离着眼看向天花板,湿润的眼睛流出闪烁的光芒。感受着脖颈与身.下带来的颤意,声音带了些飘忽。
“小岺......在一起是需要互相喜欢的,时隔这么多年,你真的还爱我吗?”
秦岺附在她的耳边,说出了她的回答。
白犹听见回答,弯唇笑了。
极细的吐息随着轻笑流出,洒在耳边惹得有些热痒。秦岺见她笑意,便问,“你相信我说的话?”
“当然信......”
白犹不需要犹豫。
“我相信你,一直相信。”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而这句话,白犹从二十年前就在说了。
她信她有能力赢得双学位,信她可以撑起家业,也信她可以成为那个做想成为之人......
只要是她,白犹都愿意相信。
......
岁月磨平了她们的棱角与尖锐,余留下来的是经历万难的温柔与体贴。缓慢地抚摸花朵,揉顺,探取温柔,捕捉并照顾对方一点一滴的情绪。
同时,也在抚平彼此陈旧的伤口。
在情意鼎盛之时,俯身吻过她的眼角,给予爱的回应。
柔情的轻言细语之下,身体一次次地置于云端。
脑海只剩下眼前人给出的那句回答。
窗外月光在无云的天空下更显明亮。
寂静的夜色之下,迸发的情愫无人知晓。
而秦岺那一句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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