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正垂着头,唇边含着笑,怀里抱着一只小猫。
猫猫已经在她的怀里舒服得睡着了,细听去还能听见呼噜声。
时怀坐在她身旁,用肩碰碰她,“什么时候回我们那一起吃顿饭呢,最近来了两个客人哦。”
听见时怀这么说,白矜暗了下神色。
她知道她口中的两个客人是谁。
时怀干脆直言了,“那个人,就是你之前口中所说的,喜欢的人吧?”
白矜没回应,时怀早就猜到了,又接着,“你不用担心,我按照你说的,说你失忆的事情了。外婆也没有说漏嘴。”
“只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从昨晚一到民宿,就开始在外婆口中,还有我口中打探消息,显然是为了你而来的。”
“既然你也对她也有喜欢,为什么还要装作忘了她?”
时怀还说,“嗯......我今天可是看见她回来的时候眼睛红了一圈哦,还说是被沙子吹的。”
白矜默言,低着头,隔了许久才道:
“我的存在只会给她带来伤害。”
从小就是这样的。
白矜只觉得自己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都只会让她受伤。
小时候因为自己,她跟秦阿姨闹了隔阂,长大后还是带给了她伤害。
“而且她也说过,我们不能在一起的。”
“分开,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我现在也慢慢的找到生活的目标了,好像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所以......还是不要在一起。这样我们,都不会再受到伤害,她也不会。”
白矜的话,一般人都不会怎么听懂,也不会怎么理解。
但时怀缓慢点了点头,浅笑着提出一个问题,“生活的目标和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同时存在呢?”
白矜动作停顿了一下。
“同时存在......?”
时怀:“而且为什么觉得在一起就会受到伤害?在一起,难道不是更开心吗?”
面对时怀的问题,白矜答不出来。
但是她说得,好似很有道理。
为什么不能同时存在?
但是将这些话放在脑海里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想通。
白矜头沉下去,“我果然还是不懂。”
到底什么是爱,又到底该怎样爱人。
这是她找了两年都没有找到的答案。
时怀抚抚她的肩膀,“不着急,爱你的人会教懂你什么是爱的。这些问题也都会迎刃而解。”
“肯定有一天,都会解决。”
这样吗。
白矜点了点头。
“嗯。”
但愿吧。
“......”
傍晚时,太阳渐渐落山。
今天一整个下午,陆欢都在房间里没出来,最后还是余扇看不下去了,把她给拽出来。
两人就到海边,无声地坐着。
看着景色,都没有说话。
夜幕缓慢降落,身后远处的小镇路灯亮起,像是晚夜中的萤火虫。
海浪在夜色下更是汹涌,随着狂风不断涌起。昏暗的光线模糊了脸颊。
陆欢和余扇坐靠在一起,都不说话。直至最后余扇实在忍不住,打了她一下,“怂鬼。”
陆欢:“滚开。”
骂完余扇,她的情绪又接着低落。心像是闷了一块石子一般不上不下的难受。
想了一整天,最后回归到起初的问题上,还是觉得不甘心。
来都来了,不说清楚吗。
心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来都来了。
干脆说清楚吧。
不然......依旧会后悔的。
“扇子。”
隔了很久,陆欢突然喊她。
余扇:“怎么?”
陆欢看着前方的海,“想喝点吗?”
“行,我去买。”余扇站起身,低眼问她,“喝白的还是喝啤的?”
“都要。”
余扇听见这个都要,就已经想到陆欢想要干嘛了。
她笑了一下,道了声行,便离开。
因为懂她的意思,所以余扇从便利店采购完回来的时候,提了满满一袋,里面各种酒类都有。
专挑着一些高度数。
坐下之后,拧开酒瓶。
咣当一声,两瓶相碰。
“......”
很快,一瓶瓶烈酒下肚。
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
啤的加白的,醉得很快。
等到喝到最后,陆欢直接离开了,是用奔跑的。
夜色之下,余扇回头看见陆欢的背影,一笑。
—
路灯照拂,小石路还算清晰,今天灌得有点快,陆欢能感觉到脑袋比平时还要沉,醉意也更深。
借着酒意跑往那家小店,但店是关着门的。
她无多余的精力再找,就这样坐了下来。背部靠在店门旁,慢慢喘气,就这样一直等。
等一个人的出现。
胸口剧烈起伏,缓着奔跑过后紊乱的气息。
浑身炙热,像是有一小簇火焰在体内燃烧,喉咙也干涩得发哑。
在酒精的促使下,人的胆子会变大。
很多藏匿在皮囊下不敢说出的话,无法在清醒时候说出的话,都能流露而出。
而此时的她,有很多话想说。
借着酒意说。
“......”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沉,意识混沌了很久。
是熟悉的呼唤声使陆欢微微睁开了眼,而在朦胧之间,白矜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像是叠了一层恍惚的滤镜,有些看不真切。但心脏还是会猛烈跳动。
一句清清浅浅的话拂过耳畔。
“你在这做什么?”
我......
陆欢心脏紧收,张了张唇。
“等你。”
第109章 “不哭。”
不知是夜晚几点,附近的很多房子窗口还是亮着灯。
白矜从外面一回来,便看见坐靠在门边的醉人儿。
看样子喝了不少,喝得冷白的面上泛起一层薄红,两眼阖着,眉头不安地皱起。
头靠着墙微微摇晃,似乎还在奋力地保持清醒。
白矜走近去,蹲在她的身侧,唤了两声她。
陆欢也在迷蒙之中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朝思暮想的面容。
模糊不清之间,附着一层不真切的光圈,配上这副面容,好似夜晚悄然降临的神明。
不会有错的。
是她。
陆欢捏紧手指,想将眼前的朦胧扫去。但头脑混乱成一片,像一团乱线,怎么理也理不清。
白矜蹲在她的身前。
“怎么坐在这里?”
“我在等你。”陆欢回道。
一句很轻的话从齿间流出,声音细小,掺杂着浓厚的酒意,说不上是清醒。
白矜蹲身与她平视着,瞳孔中倒影出陆欢此刻的面容。眸光微泛,抬起一只手,指尖拂过陆欢的眉眼,划过高挺的鼻梁,感受骨骼的欺负,转而去抚摸她的面颊。
是滑且微热的触感。
“等我?”
“嗯。”
陆欢的眸面含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薄雾,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微光。
白矜半阖着眸子,望着这双墨玉般的瞳色。时隔这么久,仍旧会不由深陷。
张扬时意气风发,温柔时波光粼粼,引人入迷。
泛起波动时,拥有这世间最美丽的色泽。
四目对视良久,陆欢吸了吸鼻间,手覆盖在白矜抚在她面上的手背上,贴得更紧。
望着她的眼睛,喉咙滑动,沙哑道:
“我很想你......”
闻声,白矜愣了一下。
想......
想她吗?
她身子微微俯向前,离陆欢更近。
将她的话更加清晰地听入耳内。
“你说什么?”
一盏路灯下,灯光映射出飘动的浮尘,与夏日晚夜中飞舞的萤火。
发散出的昏黄光线打在她们身上,周围流动的空气变得安静柔和,万物寂静,仿若整个世界只有她们二人。
面对白矜的话,陆欢此时好像听不见,只想一股脑的把所有话说出来,话语紧接着自己所说的上一句之后。
“但是我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今年才知道了你的消息,赶过来找你,但你好像已经不需要我了。”
陆欢哽咽着,越说越是想哭,眼眶泛红了一圈。
“我好像来晚了。什么都好像做晚了。”
“你在尝试地弥补我,而我也想弥补我犯下的错。”
“但是你走了,我一直,一直都找不到你......我找不到机会弥补。”
“是我不好,让你一直不肯见我。”
“那时候的最后一面,你也不肯见我,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说的。”
“但都没有机会说......”
每一字句里面都夹杂着难抑的呜咽声。
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她醉得很深,话语间很不连贯。
白矜慢慢听着,指腹边拂去陆欢流在脸颊的眼泪,替她擦干净,“那你想说什么?”
脑子好乱,好乱......
“我......”陆欢张了张唇,瞳孔慌乱地颤动两下,搜寻脑海,翻来覆去却找不到。
“我记不起来了......”
她垂下头去,身体蜷缩在一起,捂着白矜的手抽泣起来。泪水沾湿了眼睫。
“我好像忘记我想说什么了。”
“我只记得想说很想你。”
“其他的,好像记不起来了。”
有点自责,无措。泪水一直在随着抽噎而滑落。哭得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白矜弯了弯唇,柔声道,“真的很想我吗?”
“嗯......”陆欢垂着头,暗自抽泣着。
此时醉醺醺的她卸去了所有浮于表面的皮囊,说出的话语与往常染上了一层哭腔。实在是听不出哪里有假。
白矜另一手抚上来,抚过她的脸,示意她抬起头。
陆欢哭着缓慢抬起来头。
下一刻,白矜贴近,吻上她的唇瓣。
“唔......”
久违的柔软触感在唇上蔓延,淡淡的酒味弥漫。
吻住唇瓣浅缓地吮吸,像是一种安抚。
陆欢放软了身子,随着缓缓闭上眼睛。
一颗泪珠随之而下,流入交接的唇面。为时隔两年的吻增添一分苦涩的湿润。
舌尖缓入,气息交换。
双双在数不尽的温柔之中缴械投降,心甘情愿地沉溺于彼此的温柔乡。
一番安抚过后,白矜唇瓣退离下来,抱住陆欢,手摸摸她的后脑。
“不哭。”
温软的身体包裹之下,酒意在温暖间蔓延,占领头脑。什么理智与清醒都被忘却,只想最本能地发泄情绪,宣泄隐忍太久的委屈。
她埋在白矜肩头,传来细小的泣声。
哭意一旦打开发泄口就很难收回。肩膀一直在随着抽泣频率颤得一抖一抖。
白矜的手从后捋顺她的发丝,抚慰她的情绪。
一直拥着,过了很久。
抽泣的气息减弱,呼吸趋于平缓。
察觉到她的安静,白矜慢慢抽离,想要起身。
“你要去哪。”陆欢闭着眼睛,明明已经一半的意识陷入昏迷,还迷蒙地拉住白矜的手,“不要走....”
白矜拍拍她,“我去开一下门。带你进去,外面地上脏。”
陆欢迟缓了很久才回,“那你会回来吗?”
白矜抱住她,“会的。”
收到回答,拉住的手渐渐松开。
“......好。”
垂下手的同时,意识也陷入沉睡。
解开束缚,白矜脱离怀抱,调整好她的姿势,站起身来用钥匙打开玻璃门上挎着的门锁。
推开门后,白矜再走出来,坐在外面地上的醉人已经背靠着墙,失去了意识。
稍微喊了两下,没有喊醒。
已经趁着为数不多的时间,熟睡过去了。
白矜蹲下身来,一手搂住她的脖颈肩膀,一手臂伸入腿弯,将她打横抱起,走往店内。
安放在铺上地毯的地面,让她头靠着柜台。
刚才的动作并没有促使她醒来。看样子酒精的作用已经发挥到极致,实在是抵不住,陷入昏迷。
白矜蹲在陆欢的身边,拿起手机,朝微信联系人发去了消息。
接到回应后,盖下手机,将视线重新放回眼前人的面容上。
双目闭阖,胸口微微起伏。
眼尾未褪的泛红,湿透的眼睫。
鼻息间的呼吸很是炙热。
刚刚那些趁着酒意涌出的话语,还迟迟不散地回荡在耳畔。
‘你在尝试地弥补我,而我也想弥补我犯下的错。’
弥补吗?
白矜抬手,指尖将她的发丝掠在耳后,手心附在她的面旁。眸光流转。
等你清醒的时候,再将你想说的话跟我讲吧。
这次不躲了。
我等你。
指腹一遍又一遍抚过熟睡的面容。
话语悄然隐入夜色,无人知晓。
“......”
黎明与黑夜进行替换,天际边交融的色彩虚幻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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