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个空位坐下,隔了两个座位的男生犹豫两秒,起身重新换了个位置。
这男生钟渝有点印象,是建筑系另外一个班的,平时没打过交道。
“啧。”杜少恒看不下去了,声音不小地说了句“有病吧”,随即拎起书包走过来,坐在了钟渝旁边。
他无视周围的窃窃私语,自顾跟钟渝说话:“别管那些谣言,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钟渝轻轻摇了下头,欲言又止:“少恒……”
“打住。”杜少恒做了个“stop”的手势,“快上课了,天塌下来有哥们儿顶着,咱有事下了课再说。”他拍了拍胸脯,“你要是不想说,咱也不勉强,照旧是朋友。”
他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钟渝无法不动容,嘴唇动了动,由衷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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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宏建设总裁办公室,贺云承刚忙完,空闲下来后,忍不住点开了一个文件夹。
“贺云承,别拍了……”
视频里的青年穿着件纯白的棉T,站在酒店洗脸台前刷牙,微蹙着眉侧过脸向镜头看来。他嘴里含着白色的泡沫,声音含混,刚起床头略有些乱,几缕卷翘的发丝随着动作微晃,说不出的可爱。
画外音是他自己的笑声,随即为了避开钟渝的手,镜头拉远了些:“别抢啊,让我记录一下嘛。”
“记录什么?”
“记录我们啊。”
“有什么好记录的?”
“等哪天我们都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就翻出视频来看,然后就会感叹——哇,想当年我们也是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钟渝忍俊不禁,轻轻笑了声:“你哪儿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成语?”
“什么叫乱七八糟?这明明是事实……”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贺云承按了暂停,接起电话。
“有什么事吗?”
上班时间,若是没有急事,李岩一般不会打电话过来。
李岩话音凝重:“钟先生那边好像出了点麻烦。”
贺云承皱了下眉:“什么麻烦?”
“有人在传他的照片。”李岩有些难以启齿,“说他品行不端,是夜店咖,还被包养……”他负责处理贺云承生活上的事,因着钟渝的关系,他有时候会关注下T大的校园动态,这件事闹得挺大,校园官微都发通告了,说会严查……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
“昨天?”贺云承眉峰拧了起来,昨晚钟渝回家,言行举止完全看不出异样……
“嗯,昨天。”李岩确定道,“因为事情特殊,所以传播面很广。”
而传播面越广,意味着对钟渝的影响越大,他犹豫着,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钟先生……没跟您提过吗?”
没有。
贺云承脸颊肌肉绷紧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谁最早传出来的?”
“还在查。”李岩说,“对方很聪明,也很小心,消息中转了好几道,还用了假IP,查起来有点困难。”
“我不管有多困难,明天之前必须给我一个结果!”贺云承沉声道,“还有,那些人都说了什么?想办法整理一份给我。”钟渝作为舆论中心,那些人会怎么说他?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跟他提?
李岩:“好。”
“找一下钟渝老师的联系方式。”贺云承面色冷肃,“我约她见一面。”
李岩很快发给他一个号码,他调整了下情绪,拨通了电话。
“请问是袁颖老师吗?”他客气有礼地问。
“是我。”电话那头是道年轻的女声,“请问您哪位?”
贺云承直接开门见山:“袁老师您好,我是钟渝的男朋友,关于这两天钟渝的一些流言,我想约您见个面,方便吗?”
对方如此直截了当地表明身份来意,一点弯都不带拐,袁颖原本正在写报告材料,闻言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说:“额……大概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袁颖看了下时间,“我待会儿还有两节课,晚上6点半以后,可以吗?”
“可以。”
最终时间定在晚上7点,地点是T大的一家咖啡馆,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李岩整理的学生言论和群聊天记录发了过来,贺云承越看脸色越沉。
照片只拍到了钟渝和半拉车身,并没有出现他的脸,不知是没拍到,还是故意截掉了。
钟渝的脸倒是很清晰,正面侧面都有,足以让任何人能认出他,加上那些引导性的话,对方的指向性很强,就是要搞臭钟渝。
难怪当初钟渝不让自己送他去学校,或许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当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反而怪钟渝不领情。
要论起来,这件事因他而起,钟渝是无辜的。
何况钟渝性格很好,不可能会主动和人结怨,那就是有人在嫉妒他?还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贺云承冷嗤了声,最近钟渝在评特奖,大概率是竞争者。
“重点查一下钟渝的竞争者。”
李岩回复得很快,“好。”
贺云承继续往下看,那些人骂钟渝的话看得他火冒三丈,竟然还说他是老头老男人?放他妈的屁!还高材生呢,也不过是一群没脑子的废物!稍微有人引导就高丨潮,真当自己是什么愤世嫉俗的正义青年?
贺云承烦躁地将头发往脑后拨,那些言论他光是看着都受不了,钟渝却要直面这些恶意……
他咬了咬牙根,等找出来是谁在背后搞鬼,一定要TA吃不了兜着走!
临近约定的时间,贺云承提前了一小时下班,开车去钟渝学校。
事情太多,袁颖踩着点来到咖啡馆,正四处张望,就见不远处靠窗的位置,有个高大的男人对她招了下手。
她快步走近,离得远看不清,近了才发现这人非常年轻,并且十分英俊。
“袁老师对吗?”贺云承微笑着起身,绅士地伸手过来:“我姓贺,贺云承。”
袁颖和他握了下手,“您好。”
这个点咖啡馆里几乎没人,两人落座,贺云承又叫来侍应生给袁颖点单,侍者走后,他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来意我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说过,我想我作为另一方当事人,有必要跟您做一些解释。”
“抱歉。”袁颖歉意道,“我想再确认一下,您是钟渝同学的……男朋友?”即便她是位年轻的老师,接受度也高,但这两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还是太炸裂了。原本公认的好学生在特奖答辩前被爆品行不端,以光速传播开,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而她早上刚向钟渝求证过,看他的意思包养大概率是存在的,但下午这位贺先生就联系她,说自己是钟渝的男友……
“是。”贺云承肯定道,“我们是正常恋爱,不是谣言中的包养关系。”谣言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袁颖注意到了他的用词,斟酌了下措辞,说:“可是早上我问过钟渝,他并不是这样说的。”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很淡地笑了笑,神情似乎有些无奈。
袁颖不明所以,就听他说:“因为当初是我一定要他和我在一起的,所以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和我的恋人关系。”
当初是我一定要他和我在一起的……
袁颖仔细地咀嚼这句话的含义,那不就是说,是他强迫钟渝和他在一起?
若果真如此,难怪钟渝这样讳莫如深。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除了长相优越,他衣着气质都不寻常,腕上那块表一看就价值不菲,以及照片里出现的车……听男同事提过一嘴,将近八位数。
他若是想要什么人,确实没人能够拒绝得了,何况钟渝毫无背景,连联系紧密的家人都没有。
贺云承慢条斯理地说:“我想贵校应该没有哪条规定,不能和同性丨交往吧?”
早上钟渝说过类似的话,看来他们确实关系非同一般,还挺合拍的,袁颖不合时宜地想。
至于同性相恋,在他们这个行业里太常见了,只不过大家都不会堂而皇之摆在台面上而已。
“我了解了。”袁颖颔首,“我会向学院反映。”她只是辅导员,这件事她做不了主,只能说是尽量保,毕竟是自己的学生。
贺云承微微一笑,“那就麻烦您了。”
袁颖:“不麻烦。”
“钟渝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森*晚*整*理作为老师一定也很清楚,这件事背后明显是有人恶意造谣中伤,我相信贵校一定会调查清楚,给钟渝和我一个交代,否则有违贵校清正的作风,您说是吧?”
他语气神态看起来虽温和,却又隐含了压迫感与攻击性,这是在明里暗里地施压……
袁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低头喝了口咖啡:“嗯,校方会调查清楚来龙去脉。”
他们又聊了会儿,几乎都围绕着钟渝,等到见面快结束时,贺云承彬彬有礼地说:“我听说建筑院有一栋旧楼因资金紧缺,一直未能完成修缮,我对贵院一直心驰神往,希望能尽点绵薄之力。”
袁颖挑眉,这是要……
贺云承双眸微眯,坦然道:“我做这件事的确是为了钟渝,但并不是要干涉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公平公正地对待他,他有多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不应该被某些人毁掉。”
第56章
晚上一下课, 钟渝就回了家。
贺云承还没回来,他觉得很累,洗漱完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身体非常疲倦, 但一丝睡意也无,他闭着眼睛,听到枕边手机震动的声音,不知道谁给他发了消息。这两天里他收到了太多消息, 嘲讽的、性丨骚丨扰的、打听情况的, 也有来自朋友们的鼓励与安抚……他实在没心情看, 只想好好地安静一会儿。
他已经被架上审判台了,现在只不过是在等一个结果而已。
闹得那么大,学院不可能轻拿轻放,如果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也就意味着, 他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也还好,他安慰自己,至少他学到了东西, 虽然后面的路会更难些,但又不是无路可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客厅门开的响声, 紧接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贺云承回来了。
卧室门开了,灯被打开, 亮起的光线穿透薄薄的眼皮, 他仿佛畏光般, 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身旁床垫微陷,是贺云承坐在了床边。
发丝被拨弄了下, 贺云承低声问:“醒着吗?”
“嗯。”钟渝轻轻应了一声。
“今天睡那么早?”贺云承又问,“不舒服吗?”
钟渝只是说:“累了。”
贺云承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他脸颊肌肉绷紧了下,耐着性子问:“钟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钟渝沉默,贺云承知道了?
“我刚才去见了你的辅导员。”
钟渝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身来。
“我都知道了。”贺云承的嗓音听不出情绪,“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渝没回答,而是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怎么,你怕我在你老师面前乱说话?”贺云承眉峰下压,一把抓住钟渝的手,越说越生气:“归根结底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或者说你从来没把我当做可以信赖的人,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其他的也就算了,这件事情那么大,你一个人承担得了吗?更何况还与我相关!”
他没收住力气,常年健身的握力非同一般,手腕上一阵剧痛,钟渝吃痛地皱起眉,但没有发出声音。
贺云承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手上力度放轻,迅速调整了下情绪,稍微冷静了些:“之前不是说好,有事情就说出来,不要一个人担着,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钟渝明明答应了他,但却食言了,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贺云承……”钟渝疲倦地说,“这件事情很复杂,无论怎么处理,结果都一样。”
“什么叫结果都一样?!”贺云承不以为然,“别人说什么你都认,一句也不解释,怎么不见你对我那么听话?”
钟渝暗叹口气,酒吧还好,他的确是在那里兼职,但豪车包养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的。
照片有很多张,尽管没出现贺云承正脸,但那身型轮廓俨然是个男人,有几张还很暧昧,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关系不简单。
何况那本来就是事实……
“你跟她说了什么?”钟渝再次问。
贺云承盯视着他,不放过钟渝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我说我们是正常恋爱。”
钟渝眼睫轻颤了下,像一只将死的蝴蝶抖动破碎的翅膀,随即他低下头去。
每次一到这种时候,他就会逃避,贺云承心里烦躁不已,强行压抑住怒火,伸手将他的脸抬了起来,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你一直都觉得我们只是包养关系,是不是?”
钟渝不闪不避地迎视着他,声音很轻:“难道不是吗?”
他自己制定的规则,自己都忘了吗?
贺云承额角青筋直跳,冷笑了声,几乎是口不择言道:“要包养的话,大街上那么多人,多的是比你温柔比你听话的,我为什么偏偏要选你?!”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钟渝喉结滚动了下,随即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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